听了这声音，在场的人齐刷刷看去，那几个犯事的丫鬟瞬间都变得慌张起来，你看我我看你，就连戚文若也从原本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见了来人也认真起来，起身迎接。

“表哥怎么来了？”姜淼刚起身，就被戚越按回座位，他在戚文若刚刚让出来的位子坐下，正好在姜淼另一侧，戚文若自己转去另一边坐了。

“我刚得了一只鸟雀，想着你整日闷在府里，便拿来给你解解闷，去了静慈院不见你踪影，才知道你来看望三妹妹，马不停蹄就过来了，还没进屋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吵闹，听得我烦心。”说着，戚越看向众仆人，“又怎么了？你们这些个不安分的玩意，定是闯了祸心虚才哭的。”

不得不说，戚越作为府里长大的主子确实很了解自家恶仆的为人。

丫鬟们脸色更难看了，本来只是表小姐和翠儿姑娘的话，这事还能压一压，但是现在小少爷亲自出场，别说大事化小，不给她们扒层皮就算小少爷心情好的。

众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姜淼身上，认为在这里她是除了小少爷外最尊贵的人，为人似乎也算和气，兴许好说话，方才她还愿意给机会呢，而且……小少爷看起来很喜欢她，若有她美言几句，说不定能放宽一些。

看到几个丫鬟都用求助的目光偷偷看着自己，姜淼瞬间就明白了她们在想什么。

呵，刚才不是还硬气吗？死活不肯招，还想着串通一气一口咬死了不承认，现在见了更厉害的主儿知道害怕了？不就是仗着她是新来的，以为她好说话不敢闹大。

这下让姜淼更加肯定了，相府确实是一帮恶仆当道，拜高踩低，欺软怕硬，稍微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所以就该就事论事，正事的时候还是得态度强硬。

她倒也不是非要把这帮人逼入绝境，只是戚越的突然到来也让她很意外，哪怕她有心想减轻罪责，可戚越的脾气恐怕不能容忍。

再者说她只是来调查这件事的，真正负责处决的不是她。

眼下犯事的人太多了，偷东西加上赌博，确实是不小的罪，不管让谁来判决，怎么都减轻不了责任，况且这是她的头一战，必须有自己的态度。

姜淼看了翠儿一眼，示意她跟戚越把事情说一下。

“回小少爷的话，这几个人偷偷用劣等的首饰把三小姐的首饰调换走，被我们发现了，正要处置她们。”

翠儿这番话简单迅速地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没说是戚文若带了礼物去见姜淼才导致假货被发现，免得戚越听了更动怒，加重惩罚丫鬟们，既不撒谎，也没有添油加醋，一番话说得没什么毛病。

毕竟翠儿自己也是下人，她们才是命运共同体，她一向秉承和气往来，能不得罪人的就尽量不得罪，能互相体谅的就让一让。

前面她和姜淼审讯丫鬟的时候充红脸，现在又有意庇护她们，前后形成一个反差，让丫鬟们认为她也是不得已。

“偷了东西就去领罚，哭什么哭。”戚越斜蔑众丫鬟一眼，“别在这碍眼，滚下去。”

见他没有亲自降罪的意思，丫鬟们都如释重负，换作以前，犯了这种罪早就被小少爷命人打几十板子驱逐出去。

翠儿赶紧领了她们出去，姜淼心想多半是去谢秋雁那边复命了。

“三姐，我说你也该自己直起腰板才是，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能每次都帮你。”戚越欲言又止了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说。

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气氛有点尴尬，也没必要在这儿待着了，姜淼跟戚文若道别，戚越也立刻跟着她走。

“淼淼表妹，猜猜我给你带的那只鸟雀多漂亮？我敢肯定你见到它的第一眼就一定喜欢，快回去看看。”

戚越在身旁叽叽喳喳说着话，姜淼都快应付不过来了，她觉得他比较像鸟雀。

回了静慈院，回廊下多出来一只鸟笼，里面装了只色彩奇异的鸟儿，身上的羽毛好似流光溢彩，姜淼一时间被迷住了，见此，戚越得意得鼻子都要翘上天。

正打算说点什么，远远的就传来少女的呼唤声，姜淼也转头看去，一个藕色衣衫少女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好不优雅。

“小少爷，你怎么一回府就到处乱跑？夫人知道你回来了，催着我过来喊你去呢。”来人正是戚越的大丫鬟如月，停下来还在微微喘气，说着迅速向姜淼行了个礼，也没打招呼，看来张夫人那边很急了。

“你快去吧。”姜淼说。

戚越犹豫不决，多看了她两眼，被如月又催了一句，不得已还是小跑离开了。他叛逆归叛逆，古代很注重孝道，除了老太太就是他亲妈张夫人最得他尊重了。

又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姜淼每天除了和戚越一左一右陪伴在老太太身边吃喝玩乐，就没别的事要做了，她觉得在相府这样生活一辈子也挺好的。

陪老太太行酒宴，不知不觉玩到天黑众人才各自散去，回到静慈院，姜淼照旧喝了药，吃些果脯糖果解苦，在春喜的伺候下洗漱完便歇下了。

次日春喜伺候她起居的时候，悄悄附在耳边说：“昨儿个夜里，我换班时听到一些动静，觉得可疑便过去查看，竟是一个小丫头偷偷摸摸的，形迹可疑，不知道干什么。”

既然春喜也没看出来，只能再观察观察，姜淼吩咐道：“这几晚你仔细盯着，别让她发现了。”

表面上假装暂且不理会，让可疑人放松警惕，只有暴露更多细节才好抓。

耐心等待了几个晚上，这天夜里静悄悄的，路上灯笼微弱的光撒在地上，黑暗中一个身影警惕地左右查看，悄咪咪出了门。

很快另一个身影出现在黑夜里，又消失，是守了几天夜的春喜，因为这事不想暴露被更多人知道，以免有内鬼泄露，所以暂时只有她和姜淼知道。

春喜跟着那黑影一路出了静慈院，来到一处园子里，直到黑影停在亭子里，春喜这才发现那边有一个人在等候，看身形是个男子。

这小丫头，夜里偷溜出来跟男人私会来了。

为了听清楚那两个人在说什么，春喜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缩短距离，找到一块不起眼的角落躲起来观察。

这下看清楚了，春喜惊讶之余心里居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因为亭子里和小丫鬟私会的男子是二少爷戚赴。

二少爷什么风评自不用多说，风流成性惯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府里所有人都在说他房里的丫鬟没一个逃过他的手掌心，仗着自己生得好看，虽不受宠好歹也是个少爷，便到处留情，自然也有不少女子乐意吃他那一套。

“环儿，难为你这么晚了还来见我，我以为你不来了，正打算哪怕等到天亮也要等。”戚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真是呆子，难道下雨了我来不了你也要等？”环儿羞涩道。

“那是自然，我白等着也无妨，只怕你来了扑个空，一腔真心落在地上，让我心如滴血，伤了美人心我可要睡不着了。”

嬉戏了会儿，环儿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把我带过去你屋里也行啊，我们这样每天夜里偷偷见面也不是个事儿。”

戚赴一顿，笑道：“我自然比你还急，我也想娶你做正妻，可你也知道府中的规矩，哪有丫鬟做正妻的道理？”

“我又不是非要正房的位置，只是不想再偷偷摸摸的了，做个通房也是可以的，你快和表小姐讨了我去，先让我过去你房里伺候着，剩下的再一步一步来。”

“心肝儿，我对你的真心还要质疑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等等我再劝母亲，把一切打点好了就迎娶你。”

听了这话环儿开心得不得了，觉得未来又有希望了。

那边戚赴还在亲昵地哄骗小姑娘，春喜已经在想要怎么保全表小姐的名声，发生了这档子事，要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了，对静慈院那边多少都会有影响，表小姐刚来，还没站稳脚跟就是发生这种事，真是无妄之灾。

春喜还在观察，心想那胆大的小妮子若是真敢和二少爷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恐怕就没人能保得住她了，打几十板子逐出相府都算轻的了，要让大少奶奶来处理，还得加上发卖给相府下的某个下人。

好在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生什么，两人顶多是摸摸手，抱在一起很快就分开，又说了一些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环儿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跟做贼似的。

回到静慈院，环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走路的同时还不忘四处瞟。

突然间她脚步一顿，整个人瞬间吓得面无血色，愣在原地，腿脚都不听使唤了，此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是春喜。

“愣着干什么，要表小姐请你过去吗？”春喜冷冷开口。

环儿感觉一切都完了，春喜显然是跟着她从外头回来的，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