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楚雉也确实这么想的。

他此番被送到云梦仙府，就没想再活着出去。

他被二师弟算计背负罪名，如今修为全失，师尊生死未卜。

云梦仙府，这个与他素未谋面之人，又在这时提出要娶他，居心叵测。

楚雉双目阴沉，冷冷的盯着他。

从前的血仇已经无法得报，小人依旧逍遥得志，名利双收，他只恨自己不够强，无法扭转局势。

但若这个人今天执意要羞辱他……

楚雉被捆仙索束缚的手拳头捏紧，眼神晦暗不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对视良久，见对方虽然已经是个废人，却丝毫不肯示弱，最终沈星尧率先收回目光。

笑道：“忘情宗出来的逆徒，果然不同一般。”

提到忘情宗，眼前一身嫁衣的人脸色又阴冷了几分，眼眸里的孤鸷毫不掩饰。

烛灯在窗外夜风的入侵下招摇不定，屋里时明时暗。

楚雉喉结动了动，嗓子有些喑哑，说出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见他愤恨、恼羞成怒，沈星尧反倒来了兴致，“你可是本尊好不容易求来的道侣，我为何要杀你？”

楚雉闷哼一声，脸色更差了。

道侣……

在他看来，这话多么讽刺。

只是紧接着，便发觉情况不对劲。

偌大空旷的屋子里，似乎有异物隐约侵入，他看不见，身体却逐渐出现异样。

燥热，烦闷。

一抬头，瞥到窗外一道黑影快速闪过，消失。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做了什么。

药力发作，楚雉双眸染上了红，目光不善的盯着屋里除他之外，唯一的人。

沈星尧自然也察觉到了。

其实对方刚一来、甚至还未走近时，他已经有所感应。

他不制止，是想看看对方耍什么把戏。

却没想到，堂堂一个长老，都一大把年纪了，想法竟然如此恶俗，连这种药都提前准备好了。

看着眼前人脸色一会儿气到发青，一会儿又憋得涨红，轻“啧”一声。

接着，修长的指节擦过茶盏，多倒了一杯茶水。

中情毒者，解法无非两种，一是遵循身体本能反应，另一种，除非有特制的解药。

但，这药对他没用。

“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看？”

虽然对他没用，却几乎掌控了眼前这个气息不稳、又修为全无的人，对方视线太过强烈，双目充血，让他无法忽视。

沈星尧将手里新倒的茶朝外递了递，意思很明显，给他的。

对方却迟迟不接，甚至自从他进屋以来，第一次撇开脸，不想再看他。

沈星尧举了片刻的杯盏只好再放下来，也不生气，终于站起身，扬袖朝他坐着的床榻边走了几步。

“哦，忘了你现在站不起来，手也不能拿，接不了这杯茶。”

楚雉不明白他何意，再次抬头，一脸戒备。

却见沈星尧空出来的一只手抬了抬，稍微用了点力，绑住他的绳子便从腕骨脱落，飞入沈星尧手中。

由于勒得太紧，捆仙索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其实不只是手上，眼前人周身上下伤口都不断，只是刚才有些距离，他没来得及看清。

难闻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这让沈星尧不太舒服的皱了皱眉。

这人如今当真是，太弱了。

与此同时，茶杯碰到楚雉紧绷的唇边。

“乖，张嘴。”沈星尧面上带笑，像是在与人商量，手上的力道却不容人拒绝，强行将不大的一杯茶灌入眼前人口中。

又强行将楚雉下颚合上，不让他吐出来。

“你应该感到高兴，能让我亲自伺候的，你是第一个。”

楚雉无法，只好将口中茶水咽下去。他有几日滴水未进，温热的暖流淌入腹中，虽然羞愤，却不得不承认，确实缓解了喉咙火辣辣的痛。

嗓子得到滋润，连声音都清晰了许多。

只是体内羞耻的燥热感，随着时间，不减反增。

楚雉咬了咬牙，最终两个字从嘴边挤出来，“下流！”

沈星尧自然猜到他说的什么。

心想 ，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能让他浮想联翩，到底是谁下流？

不过眼下看来 ，这人肯定以为药是他下的了。

却懒得解释，冰凉的手还贴在楚雉温热甚至发烫的下巴上，向下移了移，将人头抬高些。

不管如何，他穿过来多活了两百年，已经赚到了。

无论接下来是否会按照书里的剧情走、反派黑化，至少现在看着反派落魄无助的样子，让他格外赏心悦目。

“门被焊死了，今晚我们谁都出不去。”

沈星尧顺着他的话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楚雉闭上眼，视死如归。

额头上凸起的青筋和细汗、微微颤抖的身体却仿佛在申明，他此刻并不表面上那么平静。

甚至不知为何，那只手冰凉的触感在这时让他并想不排斥，想要再靠近一点。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楚雉连忙在心里否决。

一边懊恼，区区情药，就让他失了心智。

这时，下巴突然被人松开，正要伸向丹田的手被一道冰凉的触感包裹。

“想死？”

沈星尧眯了眯眼，姿态一如既往的恣意。

修行者自爆元魂，则自身必死无疑，甚至周围人也可能同归于尽。

楚雉如今毫无修为，灵根破碎，除非再遇机缘，否则他这辈子都将是个废人。可放眼内外，无论忘情宗还是云梦仙府，亦或是修真界，他看不到一条活路。

而眼下，他的算计在沈星尧面前也如同透明一样，轻而易举就被人打断。

楚雉整个人陷入片刻的僵硬。

这时才觉得，他从前的想法多么好笑。

也是，以他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对方。沈星尧若想弄死他，轻而易举。

便听沈星尧说，“这恐怕不行，你我刚喜结道侣，这时你若死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云梦仙府苛待夫婿，这不是坏我名声吗？”

楚雉睁开双眼。

眼前近在咫尺之人眉眼带笑，神色里透露出的却是冰冷，虽这样说，却看不出一丝在意。

沈星尧手往上移，撕开他红色的嫁衣，便看到里面素白衣襟，被浸着鲜血的伤口染红一片。

还没来得及看他伤势如何，这时一只箭羽穿透窗户，直奔沈星尧身后的人而来。

沈星尧眼眸眯了眯，顺着箭发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到外面一个蓝白衣服的少年，正咬牙切齿盯着里面，手里是未松开的弓。

下手之人不留余力，显然要置楚雉于死地，奈何修为不够，多少显得有些可笑。

在箭端就要从他侧边擦身而过、射向楚雉时，沈星尧不疾不徐的抬手，生生将箭身抓在掌心。

被他徒手接住的箭支顷刻粉碎，化作一片粉末，从沈星尧掌中缓缓划过、消失。

接着，大滴殷红的血珠从他手心流出。

沈星尧瞥了一眼自己被灼伤的手，不甚在意，只是随意的擦了擦，接着充满玩味的看向楚雉。

“忘情宗的人？”

沈星尧嘴角还带着笑意，“你们忘情宗真是不仗义，答应了把你送给本尊，却又反手要杀人灭口。倒不如安分的跟我在这仙府做一对眷侣，如何？”

说着，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外面没能得逞、脸上有些失望以及畏惧、落荒而逃的少年。

楚雉眼眸黯了黯，一改刚才的阴鸷，沉默了许久，头一次带着请求的语气淡淡道，“别杀他。”

沈星尧只觉得有意思。

那人要置他于死地，他倒好，还担心对方会被伤到。

这可一点都不像反派该有的作风。

笑了笑，“好啊，那我们来做点别的吧。”

说着，一只手再次伸入他衣襟，“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虽这样问，沈星尧却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机会，等楚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上半身剩余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撕开。

他向来喜欢把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

凉意遍布全身，楚雉遍布伤痕的胸膛与腰腹便暴露在烛光下，被沈星尧一览无余。

这时，沈星尧在他身上穴道点了两下，本就行动不便的楚雉，更加动弹不得。

楚雉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

他显然会错了沈星尧的意思。

想到二人当前名义上的关系，怒目切齿，“你今天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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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