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灭亡】
千钧一发,顾栖夹缝中寻生。
太山君脚板夯实地面时,他身子一矮,蹲入正下方地表的裂隙。
等太山君抬脚,他瞬息跃身废墟至高处,锁魂针长虹贯日。
这一回,快准狠。
太山君的右眼,千百条血注齐飞。
庞然大物痛不欲生,狂乱中又踩死更多兵卒。
嘭。
他脚下踏空,抓着司马骜掉入“岩浆”。
惊涛拍岸,激起千重浪。
太山君被铁水吞没。
“岩浆”没过头顶前,司马骜看到最后的画面,则是顾栖挥手的告别:
“大帅,好走不送。”
从十里之外遥望冥漠之都,滔天火势招摇染红了苍穹。
无名小路上,杨缮等人目不转睛,眼见爆炸光团直冲九霄。
振聋发聩的巨响,叱咤天地人三界。
冥漠之都,永不复存……
小马再度向火光跋涉。
杨缮想阻拦,却被玉儿摇头拉住。
玉竹杖死命地点地,小家伙走两步、摔一跤,跌倒无数次,爬起无数次。
不知多久,他已感觉不到自己两条腿,白璧无瑕的盲瞳里,却倒映两团火,仿佛漫天的绚光,他也能瞧见。
遥远的天边,顾栖爆裂中走来。
步子缓,不回头,任由身后九天万丈光。
渐渐地,他远离了冥漠之都,清隽的浮影,摇摇地欲坠。
唇缘殷红细流汩汩,他低靡起伏的胸膛上,腥甜的花怒放。
小马磕磕绊绊,顾栖力不从心。
一短一长两条影子,荆途终相遇。
呼啸的风刮来弥天的血气。
小马开始不管不顾地奔跑。
顾栖抹干净唇缘,冲小身影敞开了胸怀,奈何太高估自己当前承受力,直接被撞翻在地。
四脚朝天,身上趴着个小崽子,他还能嘚瑟:“咿呀,这么想我呢?”
小马咬着后槽牙,眼周涨起大片红潮。
一眨眼,他又按动手杖机关,明晃晃攥紧弹出的利刃。
寒芒透骨,离得顾栖咽喉不过半寸。
顾栖不甚清明的瞳眸里,刀尖的光结成寒星一点。
凛冽气息冰川激流般自小马身间蔓延开,不是杀意,胜似杀意。
……小家伙并非要置顾栖于死地。
正相反,察觉危险在逼近,他惊惧铺满了全身,却义无反顾执起刀。
微渺的力量,名为“守护”。
顾栖侧个目,从刀身映出的虚影中,看到两点贪残的绿光。
他保持平躺,屏着气、凝着息,悄没声取过小马手上的刀。
他们遇到了狼。
给司马骜拉车的其中一匹饿狼,撞大运逃出生天了。
照往常,周身任何风吹和草动,顾栖早该有感知。
然而病痛有如附骨之蛆,啃着他的肉、吸着他的髓,使他感官敏锐度剩不到两成。
这匹狼循着血腥味跟了他一路,他竟完全没发觉。
饿狼匍匐前进,整条身躯已挤进反光的刀背。
尖长的利爪、锋锐的獠牙,正伺机将猎物开膛破肚。
“抓紧我。”
顾栖对小马耳语。
饿狼飞扑了过来,顾栖也带小马一跃半空。
凶戾的狼嗥与飘逸的清影,冷月下交汇。
呲啦——
寒芒割开饿狼的喉咙。
三条影子一同跌砸到地面。
饿狼断了气,顾栖没了声。
“九哥?”
小马慌乱得不成人形。
有顾栖作人肉垫子,小家伙毫发无损。
但他丢了魂、失了智,小手几乎探遍顾栖的周身。
顾栖坠地时提气卸力,并没摔伤,只是耗尽了精神,喘息声太薄。
小马摸得他怪舒服,他甚至受用得像只老猫,喉头咕噜噜,只在小家伙快碰到自己右腿时,擒住他小手,坐直了上身。
“四十九。”
这家伙幽慵地吐字,掠动小马耳畔一缕微风。
“距离上回你叫我‘九哥’,过去七七四十九天了。”
小马怔住。
泪花眼眶里打转,愣是不掉下来。
顾栖想抱小崽子起身,无奈几次以失败告终。
他又朝小路上吆喝,音色清湛而脱力:“你们几个看够了呗?”
刚刚狼嗥穿透了山林,杨缮几人心惊胆寒地奔来,正赶上顾栖小马耳鬓厮磨这一幕。
杨缮无语至极,和玉儿背转了身,管韬丁准瞿良则愤愤偷瞄老半天。
“咱们几个月大费周章就做无用功,这人回来不但不反思、还只知一个劲地哄小孩?”
仨小子生怕顾栖听不见,舌根故意嚼得超大声。
顾栖又不聋,委屈眨巴眼,冲玉儿求助:
“肯请嫂子帮个忙,先照看会儿小朋友。”
等玉儿领小马走远,他才拿杨缮当拐棍,七扭八歪地站起来,卸下女红装,重做少年郎。
整理过腰的发丝时,清隽的长影,漫浸寒夜的霜华。
杨缮撑着顾栖的手,却感觉撑住了虚无。
顾栖飘飘悠悠的,轻过长夜中的雾。
杨缮生怕一个没拽紧,这家伙就得乘风归去咯。
“咱们的军饷呢,你们有好好保管吗?”
顾栖梗着脖子四处望。
“给你给你都给你。”
管韬和丁准扁扁嘴,合力把一兜金豆子往他面前一摔。
金豆子乒乒乓乓洒一地,当中还滚落颗拳头大小的圆球。
顾栖拾起小球,搁手里掂量了掂量。
球体不轻,金属与木构精密地嵌合,造法巧夺天工。
“咦,这是——?”
三个小年轻不禁睁大眼。
“你们以为呢?”
顾栖笑出一嘴雪白齐整的牙花子。
“这——这莫非就是留侯遗境的舆图?”
杨缮茅塞顿开。
“啥?这人早找到图纸?”
管韬丁准瞿良三人惊得下巴掉地上。
是的,还在太山君宝库的时候,顾栖就将遗境铸造图交给了杨缮。
系统【万物志】升级后,查询特定对象已配备了全息投影。
顾栖在脑瓜瓤里运转光屏,果然从金山里挖出个小东西,模样跟全息影像里一致。
只不过那会儿时间紧迫,他又值伤病发作,于是便没跟大家多解释,只接收了小系统嚎叫。
“啊啊啊,恭喜宿主获得关键道具,当前任务进度60%啦。”
当时小系统激动到飞起,在顾栖脑海里疯狂放烟花,他脑袋嗡嗡响,连锁反应给身体,反而更难熬了。
“你——你你你又不早说?”
“到底能不能愉快相处啦?”
“这么干你能爽到还是咋?”
管韬丁准瞿良三人狂喜之余,为什么感觉更气了。
“等会儿,图纸怎么长这样?”
管韬发现了华点。
“难怪我们怎么样都找不到。”
“如果图卷在里面……那砸了它?”
丁准说着就上手。
“别碰。”
顾栖抽打丁准手背。
“这东西构造精妙,内藏腐蚀性毒液,强行拆解就会触发机关,使图卷毁于一旦。”
管韬:“他咋啥子都门清?”
丁准:“瞅瞅这还是人吗?”
瞿良:“得了得了,配享太庙!”
杨缮也被眼神出卖,顾栖从哪儿得来这么多秘辛,他永远无解。
哼,果然还是自己熟识的那个顾雁息啊,每一回都能让人掉进他的新套路。
激荡的热血占据了心房,杨缮不疑有他:
“不扯多余的,你只说我们要如何取出铸造图?”
“唉,头好疼,要长脑子了。不成不成,得劳逸结合。”
顾栖把小球塞给杨缮。
“杨老三,瞧见那匹狼了没,咱们先过去收缴战利品。”
“你这副模样,还不肯消停?”
“走嘛,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哒。”
杨缮很快了解顾栖琢磨着什么。
人老先生掰开狼嘴,剜两颗尖牙,然后撬掉镶在刀柄的宝石,嵌尖牙上去。
“狼牙”真的名副其实了。
“你这么晚回来,想必没给司马慎嚣留活路……他好歹曹魏一军统帅。”
往回走时,杨缮终于言及重点。
“我心眼比针尖小,向来睚眦必报。”
顾栖没正形地笑。
“……”
杨缮垂了眼,黯然叹息。
为免夜长梦多,玉儿早前已遵循杨缮指示备好马车。
铸造图得手,自然要连夜快跑。
小帐篷前,三个小年轻忙叨叨把大家行踪毁尸灭迹。
看着顾栖模样,杨缮心里仍难安:
“你真没事?”
“杨老三,你也忒小瞧了我。”
司马家势力庞大,附近仍存残部,顾栖清楚他们必须得走。
杨缮:“那我们——”
顾栖:“去微山。”
留侯遗境深藏沛郡境内的微山。
知晓这重玄机的,普天之下只有顾栖跟杨缮几人。
分金定穴的秘术,杨缮祖上世代不外传。
他立志报国,年少入行伍,曾经靠着神乎其神的家学,掘墓取财、贴补军需,为顾老侯爷的飞羽军屡立奇功。
蜀汉少帝耳闻后,便对他委以重任,命他秘密探寻留侯天运仪。
杨缮仰观天文、俯勘地理,耗时两年有余,终达前人所不达,确定大宝贝方位。
可惜本领强悍如他,依然在险恶秘境里吃瘪。和仨小子重伤逃离、被玉儿所救,就是在那时。
然,今非昔比。顾栖人从天降,带来铸造图的秘密。
杨缮万分笃信,只要顺利拆解图卷,寻获留侯天运仪便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顾栖却没告诉杨缮,危境最后一道生死关,图卷没有清晰地标注。
为了完成任务、顺利“飞升”仙侠文,他正打算当着大家面,在那儿演出杀身成仁。
“杨老三,你为嘛还这么苦大仇深?”
顾栖吊儿郎当。
“你有打开铸造图的办法了?”
“没。”
“那你还能笑得出?”
“我去歇了,路上靠你。”
小马早在等候顾栖,盲眼上覆着驱不开的云、漫着散不尽的雾。
顾栖靠近,他立马摸了过来,什么话都不说,只死死揪住顾栖衣角。
除非砍掉胳膊,否则别指望他放手。
顾栖乐得不要不要,若非病体受限,丫就得表演孔雀开屏了。
他揽着小马一头钻进马车,将带狼牙的“狼牙”插回小家伙的玉竹杖,而后往角落一窝。
“九哥——”
滴答、滴答……
珍珠泪盈盈又闪闪,淌过小家伙下颏。
顾栖蹭干他脸颊:
“哟哟,怎么了?”
“都是我不好,误会你,还闹脾气——”
小马举起小拳头,狠狠捶打向自己。
咚一声、咚一声,听得顾栖心肝颤:“喂,干嘛呢?”
他忙拦住小家伙,顺势拢他小手到怀里,强行呵气道:“宝哎,你这手也忒冰了。”
“……九哥,你不怪我?”
小马困厄漏出几个字。
顾栖浪里个浪:
“快快快,我要听:九哥好,九哥妙,九哥美得直冒泡~”
小家伙瑟瑟一抖,破涕为笑。
二人僵持数日的关系,就这么修复。
纵享丝滑。
没过多会儿,小马空洞的白瞳又无端踌躇:
“九哥,你身上多了股味道……”
顾栖嗅嗅胳肢窝,雪木香清幽:
“是该洗澡了。”
“不,我是说——好久好久了,还在军营那天,突然就有了。我……我也搞不清,总之——闻起来很危险!”
顾栖明白小马的意思。
司马骜的毒,没逃过小家伙鼻子。
“夜深了,快睡吧。”
“九哥——”
小马还有话说,却被玉儿和仨小子登车所打断。
一切已收拾妥当,杨缮独坐车头,旋即驱车启程。
小屁孩脸蛋憋得鼓鼓的。
于是,顾栖在发光发热间选择了发疯。
“吶,给你唱支摇篮曲。”
这位爷眨眼沉浸自个儿十三不靠的“天籁”。
得,大伙儿全不得安生了。
玉儿尴尬地垂眸,尽量用意念屏蔽噪音。
仨小子更是多听一耳朵都对不起列祖列宗:“救命,谁来管管他?”
杨缮探头车厢内,瞅着这孙子的脸,选择了宽恕。
没辙,唱得太好看了。
唯独小马撇过小脑袋,嘴角偷偷扬了笑:“九哥,我睡着了……”
顾栖总算满意地收声,拱了拱身子,也撒手闭眼。
车行辘辘,厢内众人相继睡去。
杨缮独自驾车,手里摩挲着小球,眉宇凝皱痕。
一个多时辰后,车门吱呀轻响。
顾栖蹦着脚尖挤出门缝。
“你不是说要休息?”
杨缮见他脸色差劲过僵尸。
顾栖背倚门框赏风景,假惺惺嘤咛:
“怕你寂寞呀。”
大半夜赏个屁的景,这家伙分明难熬得一批。
锥心刺骨的病征,如果没能让他失去意识,那这身残躯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想晕晕不了、想死死不掉。
顾栖连清逸的影子都变得皱皱巴巴的。
杨缮拿起小球碰碰他胳膊:
“不睡就干点正事。”
顾栖摇晃小球在耳边听响:
“请外援吧。”
“你一个天枢四象阁的弟子解不了?”
“惭愧,造诣不够。”
“你想找谁?”
“还能是谁。”
“他会肯来?”
“国家大事欸,他敢说不?”
后半夜,冻雨霏霏半成雪。
顾栖懒洋洋地回头望,冥漠之都已遥不可见。
天边的火势,似也小下去。
杨缮瞥见这家伙眼神轻微地变化:
“又怎么了?”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好好看路啊喂。”
顾栖嘴上发连招,心里却嘀咕:总不能那么寸的吧?但愿是自己多虑。
往后的几天,顾栖表面谈笑风生,实际一直遭受病痛侵袭,神思萎靡。
所以他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仨小子叫他下车遛弯,他也都搪塞了过去。
杨缮等人各有各的事做,跟顾栖形影不离的,只一个小马。
俩人黏黏糊糊、腻腻歪歪,要好得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家伙总是乖乖巧巧,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九哥的臂弯,却不能不依偎。
将近一月后,众人抵达微山。
因为不敢冒进,大家暂时安营扎寨在山脚。
杨缮带领管韬丁准瞿良重新环山勘测,规划出几条进山的路线。
顾栖则俩手一甩,兴致勃勃地同小马一道田园牧歌。
一晃又过了三月,已是莺飞草长的时节。
这一晚,碧空万里,山风烂漫。
众人围坐篝火,忽见流星盈野。
山下一泊镜湖,宁寂空幽。
漫天飞星接二连三地掉落,激荡涟漪一缕缕、光斑一袭袭。
每个人都被映得亮闪闪。
千载难逢的天象,三个小年轻怎么肯放过。
“许愿,快许愿!”
他们撺掇完这个又撺掇那个,手把手地示范小马十指相交。
小家伙学得一丝不苟,下巴抵在两手上,郑重闭起了眼眸。
山有微岚,吹剥流星长尾,点缀他一身辉芒。
幼嫩的小人,璀璨生光。
仨小子当然更不会忘记自己,祈完了愿,又借机包围顾栖:
“嘿嘿,我们仨今年都满十六啦。那个——九爷你瞧,咱是不是也能有个表字了?”
顾栖道声“好”,让小马跟玉儿先去别处散步,随后对三人大笔一挥:
给管韬取字文略、丁准取字书允、瞿良取字少温。
仨人心花怒放,立马互相蹬鼻子上脸:
“以后谁再敢直呼小爷大名,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管韬丁准一边嬉闹,瞿良却挠挠脑袋,面颊泛红,对顾栖杨缮道:
管韬丁准都是官宦子弟,但他出身平民,追随两人的机会来之不易,必定格外珍惜。
“父母离世后,我家中就剩个小弟。他一直渴望和我一样修习武艺,往后也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所以我想问,等咱们大功告成回到成都,能不能让他——让他拜雁息哥为师?”
“我哪够格,找个厉害的。”
“啊?还有谁能与你相比?”
顾栖慧黠一笑:
“行了,这事儿包我身上。”
“你没诓我?”
“君子一言。”
瞿良激动得手舞足蹈,这便跑去找管韬和丁准炫耀。
顾栖片刻安宁,又听杨缮问:“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顾栖瞭望星河,目色清远。
“会有那一天?”
“会。”
王朝的兴替,总归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历史规律,书和现世共通。
不多时,小马和玉儿又寻来。
眼瞅小朋友卖力牵住顾栖,玉儿识趣扽走了杨缮。
天气暖和了,小马的小奶音也难得一见热呼呼:
“九哥——我的愿望,很多。”
“唔,比如?”
“比如我想治好眼睛,有一天也能看见天空的蓝、大地的绿、花朵的红……又比如,我想——”
话说到这儿,小家伙长睫簌簌地颤起,玲珑一点朱砂红,仿佛要跳出眉心。
“那帮人没告诉你,愿望藏在心底,更灵。”
顾栖暖笑,手指轻拂小家伙嘴唇。
“好,那我不说。我等着愿望,一一实现。”
小马咧开嘴,向旷野掷下一串脆生生的笑,主动拉着顾栖临湖而行。
“九哥,你听。”
碧波在呢喃、山岭在叽喳、晚风在轻吟……
这是小家伙感受万物的方式。
顾栖闭起眼,静聆尘世间。
暮霭湿漉漉,花草香噗噗,掌心痒酥酥……
山岭另一面,杨缮和管韬丁准瞿良几个的话音,不时随风飘入耳,又教他多一分遐想。
杨缮和那仨小子,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好到顾栖认为,与几人结伴,是自己之万幸。
和大伙儿长久地待下去,就做蜀汉不二臣,年轻时携手披挂上阵,年迈时同侯岁月流金,似乎也是条不错的人生路……吗?
不,去仙侠文里当神明,显然是无敌的选项。
顾栖火速碾碎了迷思。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他必然道心坚定,一往无前。
打这起,顾栖单纯地沉醉于夜岚。
半刻、一时?他不知放空了多久。
……直到拂面的风,忽然变冷冽。
镜湖对岸,一道寒影凌波而来。
影子手持利剑,直戳顾栖的心脏。
一直在想,小攻是小孩形态,大家貌似都不太乐意看
就快恢复成人形态了,就快了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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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嚣张本质纯良受X阴鸷狠辣轮椅病美人攻】
剧情上是稍微带点诡异氛围的单元案件,辅以非常非常轻微的朝堂权斗(其实以我的智商有没有这趴还存疑);
感情上是#相爱相杀#宿敌文学#死对头变情人#的常见套路,后期攻会很宠受。
【文案】:
校霸萧杭死于校车失事后,穿成了心智不全的废物小皇子。
原主除了一张惹尽怜爱、让人舍不得下杀手的脸,几乎找不出优点。
刚穿过来的萧杭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意外地令靖远侯谢偃(yǎn)在太后寿宴上坠湖。
谢偃身负顽疾、不良于行,被救起时呕出一片阴冷的血雾,水珠一瞬在发梢凝结成冰凌。
他瞵视萧杭,寒眸里仿佛无间地狱,淬炼出成千上万的利剑,随便飞出去一把,都是见血封喉。
萧杭正以为自己即将嗝屁着凉,天音突降:
干得漂亮!
特许你穿越任务——气死谢偃。
只要萧杭能气得谢偃累计吐血三升,穿越界主神就会送他回到校车失事之前阻止惨剧,挽救全车师生的性命。
看着和自己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学霸长得一毛一样的谢偃,萧杭如释重负地直面电车难题:
侯爷,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只能对不住了哟。
*
靖远侯谢偃,十四岁挂帅、十五岁封疆、十六岁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文韬武略、惊才绝艳,还有个大邺第一美人的花名。
只可惜北疆一战遭奸人所害,战事虽告捷,自己却落得病骨支离、双腿尽废。
携一身残躯进京面圣,谢偃性情大变,迁任大理寺卿后,审案提刑的狠辣手段层出不穷。
时人总见那阴鸷的病影危坐轮椅之上,碾过尸山血海,累下白骨皑皑。
太后寿宴当天,和谢偃一同被人们从湖中打捞起来的,还有一具身份成谜的遗骸。
祥和筵席哗变犯罪现场。
谢偃奉旨彻查真相。
尸检萧杭不懂,装傻充愣搞破坏可太在行。
“侯爷,这个姐姐还蛮漂亮哒。我瞧你也活不久了,不如你俩配冥婚吧?”
他蹲到谢偃轮椅旁,笑容清澈又愚蠢。
“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漂亮……”
谢偃面对被剜去眼耳口鼻、已呈巨人观的尸体,怒火攻心,极力克制着想要手撕了萧杭的冲动,气音混着血流漏出了唇缘。
等等,婚配联姻?
他似乎找到了逝者的真身。
*
华灯初上,诡案频发。
金陵“妖魅吸髓”,一连数名官宦子弟一夜巫山后,非但肉身变干尸,还都丢了命根子。
萧杭往谢偃饭菜里狂倒胡椒面,无辜搓搓手:
“侯爷脾气如此暴躁,平常一定吃得很重口,来来来,不够还有。”
谢偃咳得周身血雨飘零,差点捏碎清癯的指节,猩红的目色足以凌迟萧杭一千八百遍。
等等,饮食习惯?
他似乎锚定了凶手的踪迹。
…
阴山“厉鬼勾魂”,亡者临死前都像被抽空三魂和七魄,只剩空荡的皮囊。
萧杭在山道上撞翻谢偃的轮椅,纯良眨眨眼:
“侯爷,爬山爬山,你不用爬的,难道还想像穿山甲一样打洞?”
谢偃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怒不可遏地以手抵唇,鲜血如绢丝,缠绕在指缝,心中筹谋给萧杭用上十大酷刑。
等等,穿山之力?
他似乎发现了忽视的盲点。
…
红白撞煞、蛇婴食人、枯骨阴兵……
萧杭库库使坏。
谢偃哗哗吐血。
迷局蹭蹭告破。
萧杭每每行为抽象,谢偃居然都能从中解锁关键的思路。
*
庙堂激流暗涌,江湖风云难定,大邺朝野动荡,多年前尘封的旧案,重回人们的视野。
有人与虎谋皮,有人阴暗布局,有人放手一弈,有人只争朝夕……
还有人焚尽傲骨峻节,拖着残弱之躯甘做佞臣,任由天下人唾骂,只为平反旧案,替边镇枉死的三十万军民沉冤昭雪……
又三番五次派人解救遭遇暗杀的某人,口吻要多狠戾有多凶残:
“本侯就是要赊给萧凌川他一口气,留待日后慢慢地折磨。”
也有人在受困冰窟时,用自己的体温给某人取暖;在迷失荒原时,不顾自己受伤,背负某人彻夜疾行;在陷落毒瘴时,冒着生命危险,给某人吮吸毒脓……
每一次,嘴里都一遍遍啐着:
“谢藏舟,你就算死也只能是被我气死,其他的死法都不作数!”
*
那天,谢偃翻了陈年冤案、还了世道清平。
那天,萧杭卸了失智伪装、接了太子册宝。
那天,二人踏出皇庭,各甩一道天雷地火的眼刀,都像能生吞活剥了对方。
满朝文武见状,心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大邺都迎来海晏河清了,靖远侯和太子爷怎么还是放不过彼此?
…
没人知道,萧杭和谢偃两人,当晚约见在京郊私苑
……的床上。
月入中天,烛影摇红。
萧杭盯着颅内光屏上统计的谢偃吐血量,把心一横,准备实施最终的计划。
“侯爷这副身子骨,怕是不行吧?”
他侧卧床榻,嚣张地挑衅。
和萧杭同搭一辆校车、穿越时点却比他早了三年的天才学霸谢偃,渊眸中的光华三分锋利、五分旖旎。
他轻拭唇角的血痕,反手就压倒萧杭在身下,拂一缕腥甜又凛冽的气息到萧杭耳侧:
“本侯行或不行,殿下试过便知。”
【受:萧杭(萧凌川)】
【攻:谢偃(谢藏舟)偃yǎn;藏cáng】
美攻&美受,一视同仁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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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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