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陷阱】
绝不是幻听,司马骜的咆哮,密密实实侵略着小不点耳窝。
隔着深厚岩土层,也非得听觉如小马,才能耳闻地表的动静。
对面峰峦有一处平顶。
司马骜就带领一众属下驻扎在此,露在绷带外狰狞的半张脸,溃烂且发臭。
太山君狗一样趴在他身旁,四脚着地,脖子上拴着条铁链,由他牵在了手中。
前方围起的空地,几条不屈的影子正在重兵看守之下
——杨缮等人到底没能逃脱,悉数被逼着跪倒在司马骜脚下,镣铐锁喉。
管韬丁准瞿良三人,此时已满身鞭笞的伤痕。
衣料混合着血污,死黏着他们绽开的皮肉。
“张老九,你还不现身?同伴的性命你当真不顾啦?”
司马骜手提大刀,环绕杨缮走上了一圈。
“也成,那本帅就先自个儿解解闷好啦。”
他说着手起刀落,直接剁下了杨缮左手的小指!
“!”
杨缮咬碎后槽牙,由着掌下血流喷涌,愣是没哼一声。
司马骜:“哎呦喂,有你的啊杨谆修。”
杨缮:“一根手指罢了!”
“好啊,那下回咱们玩个大的!”
司马骜目光扫过群山,誓要瞪出顾栖不可。
千丈地底,小马不再叫“九哥”。
他蜷曲起身体,抱膝靠坐在顾栖的身旁,微侧起的脸,是失神?是迷惘?亦或是……某种怪谲的不可言说?
反正,小家伙无论怎样的神采,都湮灭于茫茫的黑暗。
顾栖昏迷后,时间漫长得可怕。
等到少得可怜的生气从他身间萌芽,已过去好几个时辰。
“九哥你醒啦?”
小马喜悦地颤肩。
“……咳咳,歇够了。”
顾栖强行定定神,前后左右地挥臂,尝试在脑内构建深渊的地形。
他发现地缝空间异常地狭小,别说站起来,坐直身都会磕到头,想探路就得用爬的。
小马昂起脑袋:“九哥,我好像听到司马慎嚣在很高的地方叫喊——”
他惶乱去摸顾栖,险些栽倒在一旁的碎石堆:“司马慎嚣说——说九哥你再不出现,杨三哥和小管小丁小瞿哥哥他们就绝无活路了!”
顾栖身受重创,耳力也大减,什么都没听见:
“咳咳……杨老三,到底谁是让人不省心的那个……”
他伏低身子,一把拉过小朋友:
“小马,这一刻起,你是我的引路人。”
“引路?……我懂了,循着声音方向走,咱们是不是就能出去?”
小马坚强吞咽口吐沫。
“但是、但是九哥你的身体——”
“你只管抓紧我,专心指路。快,腿给我。”
“我来!”
小孩靠自己两手给顾栖穿戴回义肢,绑住系带、按好卡扣。
义肢缺失不少配件,凑活着能用,但舒适度大大地降低。
“谢啦,启程。”
顾栖洒落一笑,将小马驮到背脊上,面向未知的境地。
逼仄黢黑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湿气轰炸着神经,阴寒钻进了骨缝。
来自幽冥的邪祟,似乎无所不在、为所欲为,险恶惧慑着人心。
小马清凉的气息,吹拂在顾栖耳后,使他爬行的一路,时刻保持着清醒。
……
“九哥,我们先转右。”
……
“九哥,我们再转左。”
……
“九哥,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
顾栖逐渐有感觉,自己正向上攀延。
再过一阵,他也隐约听到了响动。
“张老九,本帅等你足足一天了,你再不现身,杨谆修少的便不只是手指头。从眼下算起,最多再过一个时辰,本帅就砍掉杨谆修的一只手!”
司马骜疯狂的叫嚣,在顾栖耳畔烈火烹油。
他因此判断,那位大帅为了揪他出来,已派人翻了整座山岭个底调。
“九哥,杨三哥他们——”
小马悲从中来,小手拧得顾栖肩领变形。
黑暗中,顾栖枯槁的眉心数不尽褶痕。
他手指沾到了潮湿的泥土,膝盖下则显得硌硌楞愣。
应是株老树,根系盘互交错地深入地壳。
周围土质夹杂些许碎石,触碰之下,略微有松动。
顾栖用力向前一推,泥土豁开个小洞。
幽暗孤寂的世界,闯入一缕泛红的光。
“小马,我们出来了。”
顾栖借助狼牙搬移土石。
外间正值夕阳西下。
光明豁然到来,差点闪瞎顾栖,小马则无半分伤害。
小家伙脸蛋灰扑扑,嘴却合不拢:
“九哥,那我们——”
“嘘,我先瞧瞧杨老三他们在哪。”
顾栖带他破土而出。
眼前是一株粗壮的崖柏,少说几百岁高龄。
原来他们找到的出口不在平地上,而在峭壁间。
对过的峰顶,司马骜四仰八叉地坐着。
顾栖身处位置足以窥见司马骜所在,后者却难发现他影踪。
杨缮几人悲烈的跪姿,于无声处如泣如诉。
残阳西照,金辉万缕。
顾栖重新理理衣袍,脸上干涸的血渍,微微地盈光。
饱受伤病摧残的少年,身影翛然却欲坠。
傍晚料峭的风,吹散藏匿他发间的沙土。
粉尘夕阳下飘摇,似是萦绕他清影,洒出大把的金箔。
“往前一步就是悬崖,你可千万别乱动。”
顾栖摸摸小马脑壳,掸掸他的小衣裳。
小家伙怕冷,春日来临后,照旧穿着顾栖给他做的小棉袄。
可惜地底深渊走一遭,这会儿衣裳表面乌漆嘛黑,领口一圈大毛毛,泥泞得打绺。
“小马,这棵树足够隐蔽,你在这儿等我。”
小马讷讷地咬唇:“我……等你?”
没过片刻,他又拼命摇头,像有莫大的不甘,借势张开两手,紧紧搂住顾栖的腰肢:
“九哥——你不能去,那是陷阱!”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顾栖怎会看不清。
司马骜眼中猖狂的烈火,名为复仇。
不把他和杨缮几人挫骨扬灰,那位大帅誓不罢休。
但顾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眼见兄弟被俘、受尽凌辱,他痛过断折了手足。
……啊不,是因为在他谋划的大计中,同伴必须都存活在场。
“小马……我一定得去。”
“九哥,我明白。杨三哥他们性命攸关,你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理。我知道自己拦不住你,也知道自己跟着你只会碍事,所以我绝不能成为你的拖累。我只是——只是害怕你出事——”
顾栖有被感动到。
小屁孩形状绝妙的眼眶里,两颗白玉珠子湿漉漉、红彤彤,砰地掉进他胸口,砸中他心尖最柔软的一道坎。
“咳咳……你九哥我就要功盖寰宇,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出事呢。”
“九哥你、你难道有办法救杨三哥他们?”
“喂,借你几滴眼泪~”
顾栖指尖崴下小马脸颊的泪珠,用这玲珑一泡水,抹净自己下颌的血痕。
“别紧张,乖乖等我。”
他又扯下两条藤蔓的软枝,飞快搓成绳索,缚在小马的腰间,算是给小家伙拴上一重安全阀。
对面峰顶上,司马骜疯癫地叫唤:
“张老九,你还不出来吗?”
杨缮大喊道:
“司马慎嚣,我杨缮武艺不如人,被你活捉无话可说!但我请你放过我的妻子,她甚至不是蜀汉人,分毫妨碍不到你!”
司马骜直勾勾回眼:
“啊,杨谆修,你倒是提醒了本帅,咱们这儿还有个女人呢。你这位夫人可是不简单,妨碍到本帅,又岂止一点半点呐。”
“你说什么?”
“欸?莫非你还不知道,你夫人她——哈哈哈,杨谆修,本帅对女人没兴趣,但是这玩意可不一样!”
司马骜仰天疯笑,扯动太山君脖子上锁链。
“来人,给本帅带那女人过来。”
众人早被五花大绑,一堆兵卒蛮横拉起玉儿,扭送她到司马骜面前。
玉儿挣扎无果,眼含着热泪,嘴里声声唤“三哥”。
“司马慎嚣你——”
残阳如血,杨缮双眼只比残阳更悲、血色更红。
“本帅如何?本帅对待自己的爱宠,向来毫不吝啬。”
太山君四肢着地向前爬,饿狗扑食般将玉儿按到了身下。
下一刻,这只“怪物”巨口中,却喷射腐臭的狂风,吹出玉儿数丈远。
司马骜见到稀奇事:
“这女人不对你胃口?”
“嗷——”
太山君摇头闷吼,大地震颤。
玉儿身体眼瞅重重砸落地。
顾栖清隽的身影,忽而晚风中飘来。
他手臂垫在玉儿腰后,给她极大的缓冲。
等玉儿站稳,他又悄然塞了狼牙到她手里,让她自己划开缚住手脚的绳索。
“张老九,你终于肯现身啦?”
司马骜疯吼的回音,乖戾响彻了山岭。
他手下的一众高手,立即抽刀亮剑,重重将顾栖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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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感觉能完结就是胜利[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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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嚣张本质纯良受X阴鸷狠辣轮椅病美人攻】
剧情上是稍微带点诡异氛围的单元案件,辅以非常非常轻微的朝堂权斗(其实以我的智商有没有这趴还存疑);
感情上是#相爱相杀#宿敌文学#死对头变情人#的常见套路,后期攻会很宠受。
【文案】:
校霸萧杭死于校车失事后,穿成了心智不全的废物小皇子。
原主除了一张惹尽怜爱、让人舍不得下杀手的脸,几乎找不出优点。
刚穿过来的萧杭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意外地令靖远侯谢偃(yǎn)在太后寿宴上坠湖。
谢偃身负顽疾、不良于行,被救起时呕出一片阴冷的血雾,水珠一瞬在发梢凝结成冰凌。
他瞵视萧杭,寒眸里仿佛无间地狱,淬炼出成千上万的利剑,随便飞出去一把,都是见血封喉。
萧杭正以为自己即将嗝屁着凉,天音突降:
干得漂亮!
特许你穿越任务——气死谢偃。
只要萧杭能气得谢偃累计吐血三升,穿越界主神就会送他回到校车失事之前阻止惨剧,挽救全车师生的性命。
看着和自己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学霸长得一毛一样的谢偃,萧杭如释重负地直面电车难题:
侯爷,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只能对不住了哟。
*
靖远侯谢偃,十四岁挂帅、十五岁封疆、十六岁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文韬武略、惊才绝艳,还有个大邺第一美人的花名。
只可惜北疆一战遭奸人所害,战事虽告捷,自己却落得病骨支离、双腿尽废。
携一身残躯进京面圣,谢偃性情大变,迁任大理寺卿后,审案提刑的狠辣手段层出不穷。
时人总见那阴鸷的病影危坐轮椅之上,碾过尸山血海,累下白骨皑皑。
太后寿宴当天,和谢偃一同被人们从湖中打捞起来的,还有一具身份成谜的遗骸。
祥和筵席哗变犯罪现场。
谢偃奉旨彻查真相。
尸检萧杭不懂,装傻充愣搞破坏可太在行。
“侯爷,这个姐姐还蛮漂亮哒。我瞧你也活不久了,不如你俩配冥婚吧?”
他蹲到谢偃轮椅旁,笑容清澈又愚蠢。
“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漂亮……”
谢偃面对被剜去眼耳口鼻、已呈巨人观的尸体,怒火攻心,极力克制着想要手撕了萧杭的冲动,气音混着血流漏出了唇缘。
等等,婚配联姻?
他似乎找到了逝者的真身。
*
华灯初上,诡案频发。
金陵“妖魅吸髓”,一连数名官宦子弟一夜巫山后,非但肉身变干尸,还都丢了命根子。
萧杭往谢偃饭菜里狂倒胡椒面,无辜搓搓手:
“侯爷脾气如此暴躁,平常一定吃得很重口,来来来,不够还有。”
谢偃咳得周身血雨飘零,差点捏碎清癯的指节,猩红的目色足以凌迟萧杭一千八百遍。
等等,饮食习惯?
他似乎锚定了凶手的踪迹。
…
阴山“厉鬼勾魂”,亡者临死前都像被抽空三魂和七魄,只剩空荡的皮囊。
萧杭在山道上撞翻谢偃的轮椅,纯良眨眨眼:
“侯爷,爬山爬山,你不用爬的,难道还想像穿山甲一样打洞?”
谢偃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怒不可遏地以手抵唇,鲜血如绢丝,缠绕在指缝,心中筹谋给萧杭用上十大酷刑。
等等,穿山之力?
他似乎发现了忽视的盲点。
…
红白撞煞、蛇婴食人、枯骨阴兵……
萧杭库库使坏。
谢偃哗哗吐血。
迷局蹭蹭告破。
萧杭每每行为抽象,谢偃居然都能从中解锁关键的思路。
*
庙堂激流暗涌,江湖风云难定,大邺朝野动荡,多年前尘封的旧案,重回人们的视野。
有人与虎谋皮,有人阴暗布局,有人放手一弈,有人只争朝夕……
还有人焚尽傲骨峻节,拖着残弱之躯甘做佞臣,任由天下人唾骂,只为平反旧案,替边镇枉死的三十万军民沉冤昭雪……
又三番五次派人解救遭遇暗杀的某人,口吻要多狠戾有多凶残:
“本侯就是要赊给萧凌川他一口气,留待日后慢慢地折磨。”
也有人在受困冰窟时,用自己的体温给某人取暖;在迷失荒原时,不顾自己受伤,背负某人彻夜疾行;在陷落毒瘴时,冒着生命危险,给某人吮吸毒脓……
每一次,嘴里都一遍遍啐着:
“谢藏舟,你就算死也只能是被我气死,其他的死法都不作数!”
*
那天,谢偃翻了陈年冤案、还了世道清平。
那天,萧杭卸了失智伪装、接了太子册宝。
那天,二人踏出皇庭,各甩一道天雷地火的眼刀,都像能生吞活剥了对方。
满朝文武见状,心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大邺都迎来海晏河清了,靖远侯和太子爷怎么还是放不过彼此?
…
没人知道,萧杭和谢偃两人,当晚约见在京郊私苑
……的床上。
月入中天,烛影摇红。
萧杭盯着颅内光屏上统计的谢偃吐血量,把心一横,准备实施最终的计划。
“侯爷这副身子骨,怕是不行吧?”
他侧卧床榻,嚣张地挑衅。
和萧杭同搭一辆校车、穿越时点却比他早了三年的天才学霸谢偃,渊眸中的光华三分锋利、五分旖旎。
他轻拭唇角的血痕,反手就压倒萧杭在身下,拂一缕腥甜又凛冽的气息到萧杭耳侧:
“本侯行或不行,殿下试过便知。”
【受:萧杭(萧凌川)】
【攻:谢偃(谢藏舟)偃yǎn;藏cáng】
美攻&美受,一视同仁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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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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