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锋顶着右颊微红的掌印，讨好地跟在小少主身后。

止央用鲛绡帕使劲擦着自己的掌心，随后愤愤地把帕子甩到楚无锋脸上。

楚无锋当做赏赐一般接过，偷偷把小少主用过的帕子藏了起来。

纸鹤把二人送到了銮星殿前的庭院中，止央想赶紧赶走身边这个粘人的狗，但是楚无锋执意要送他到居所才肯放心。

楚无锋本想趁机进入心上人的房间，却在殿前发现了另一个人。

顾清和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身姿如翠竹般挺拔，站在銮星殿前的广玉兰树下。

微风拂过他腰间悬挂的圆形玉佩，发出一声如泠泠溪水般的轻响。

他眉目柔和，薄唇微抿，面带清浅的笑意，似是在低声与树交谈，又好像在静静等待着树的主人的到来。

止央看到树下的人顿时眼前一亮，小步向顾清和跑去。

“师兄——！”

顾清和转向止央来的方向，双手稳稳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少主。

调整好姿势让止央在自己的怀中更舒服，顾清和低下头埋在小少主细腻的颈窝处，一边呼吸着小少主吐出的香气，一边故作委屈地说：“小乖已经两日没有来找我了，是不是不喜欢师兄了？”

止央慌忙想要从师兄的怀里挣扎出来解释，但无奈顾清和的手掌温柔但坚定地把他按在怀里，于是只得埋在顾清和的胸口闷闷地说：“是生病了怕把病气过给师兄，才不是不喜欢你了……”

顾清和安抚地轻轻抚摸止央顺滑的长发，抬起眼来看一直默不作声待在原地的楚无锋。

黑色劲装的少年和淡青色长袍的青年遥遥对望，如一场不经意的碰撞，又彼此迅速错开。

顾清和微微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礼节，又似无心，眼底却像笼着一层浅薄的雾，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他的目光轻扫过楚无锋手中攥着的手帕露出的一角，随后又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这位是……？”

那一瞬间的风起云涌如同幻觉一般，除了楚无锋没有人察觉到。顾清和放开揽着止央的手，示意小少主介绍一下对方。

止央从顾清和温暖的怀抱中离开，有些心虚自己见到师兄就把送自己回家的楚无锋晾在一旁，于是又跑过去拉着楚无锋的手走过来，说：“这是昭云姑姑新收的关门弟子，叫楚无锋。他就是那个在入宗考核的时候让试剑石共鸣的超厉害的天生剑骨！”

随后又拉起顾清和的手，对楚无锋介绍道：“这是玉衡峰的顾清和师兄。师兄是内门弟子里最厉害的首席，你还要再努努力才能赶上师兄哦！”

顾清和顺着止央的介绍冲楚无锋礼貌地笑了笑，补充道：“止央被我宠得有些娇气，但他性子纯真善良，如果哪里冒犯到无锋师弟，还望师弟海涵。”

楚无锋还了一礼，道：“小少主很可爱。”

止央见这两人客客气气地交流，顿觉有些没趣，便开始赶人：“我想回去休息了！无锋师弟你刚获得本命剑，快回去磨合一下；清和师兄如果有事情的话明日再说吧！”

然后推搡着二人离开自己的小庭院。

顾清和似是有话想和小少主说，但见他一副困倦的模样，便也止住了说话的想法，顺从地离开了銮星殿。

-

銮星殿位于剑宗主峰天枢峰，是小宗主止央的居所。

夜晚时，漫天星辰洒下清冷的光辉，与殿顶嵌镶的星纹玉石交相辉映。殿前庭院中的广玉兰树身挺拔，暗香浮动，叶片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摇曳，将树影投映在窗前，似在温和地守护着殿内的少年。

止央此时正安睡于榻上，清浅的呼吸与夜风相互交融。帐纱微微拂动，露出他如同被月色亲吻过的容颜。雪白的发丝铺散在柔软的鲛绡被上，宛如银色的溪流流淌而下，发间点缀着几缕从窗棂透过的微光，在月色下显得越发纯净而柔和。

他的眉目精致，在睡梦中少了几分清醒时的娇纵跋扈，多了些温柔和神圣，如同天道赐予人间的珍宝。

銮星殿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推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庄珩刚刚处理完一天繁忙的宗门公务，便赶来看自己娇气的养子。

昭云在白天告诉他，止央梦游的毛病又犯了，这次也被发现睡在炼剑池中，让庄珩不禁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虽然炼剑池是天道降下的甘霖汇聚而成，池水对修炼大有裨益，但是止央的身体娇弱，池水的温度很容易让他生病。

庄珩来到止央的塌前，俯下身用手试探止央面颊的温度。

夜晚的宗主散开了束起的黑色长发，白日里一丝不苟穿戴齐整的宗主服饰也解开了些许，露出洁白有力的胸膛，从庄严的宗主大人变成了居家的人夫。发丝随着身体的动作而垂落，温柔地抚过止央的肩膀。

庄珩感知到手下的温度正常，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正准备离去，却被迷蒙地睁开眼的养子捉住了一根手指。

“爹爹……”

止央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却本能地寻找养父的气息，红润的脸蛋不由自主地蹭了蹭爹爹的手指。

莹白的小腿从被窝中伸出，想要勾住面前的人不让他离开。

庄珩握住止央的脚踝，把止央的小腿重新放进被中，附身亲吻止央头顶的发旋，安抚自己的养子，哄着他重新睡去。

他就这样在榻旁注视着止央，如同一条强大而温柔的巨龙，守护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

第二日。

止央又睡到日上三竿。全宗门上下都宠他，倒也没有人强行叫他起床。

庄珩估计着止央已经醒了，便又来銮星殿。

这双一剑能荡平九州的手此时正穿插在小少主的发丝间，为他轻柔地束发。

止央乖巧地坐在镜前，任由爹爹给他编起麻花辫。

庄珩看向镜中束好发的少年：一部分白色长发被高高束起，扎成一个利落的发髻，被一根镶金的青玉簪固定；发髻的下方垂下数缕发丝，又有几缕被庄珩编成了俏皮的小麻花辫，与自然垂下的长发交错融和，更显灵动活泼。

被打扮好的小小少年冲自己亲爱的爹爹展颜一笑，灿烂的笑容盈满庄珩的双眼。

庄珩神色复杂地拍了拍止央的脑袋，随即正色道：“小乖也到了拜师的年纪。你的资质早已被试剑石认可，因此前几日你生着病，入宗考核错过便错过了，但几日后的收徒大典不可不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出那句话，却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自己从禁地捡回来的、从小宠到大的孩子，为什么要尊别人为师？一想到如今依赖眷恋自己的养子之后要把同样的、眷恋的目光投向别人，庄珩那波澜不惊的心底就开始泛起隐隐约约的酸涩。

但是他终究不愿意限制自己心爱的孩子的选择，因此还是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情绪，装作语气平静地问道：“小乖想要拜谁为师？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你的。”

止央暗金色的眼睛眨了眨，纤长的白色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

止央不说话，庄珩便也注视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审判。

……

“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我？那爹爹呢？”

“爹爹来当我的师尊，不可以吗？”

止央眨着猫儿一样的眼睛，看向庄珩。他的眼睛圆钝而澄澈，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微微流动的琥珀，光影交错间仿佛能将人吸入一场温柔而深邃的梦。

庄珩见过这双眼睛里各种喜悦的、生气的、悲伤的、开心的神情，现在，这双眼睛正认真而执拗地看着自己。

他听到自己拼尽全力装作一个一心为孩子着想的好父亲，貌似严肃地反驳：“修仙界从未有过拜父亲为师的先例……”

冰冷的假面却被怀中不管不顾扑过来的白色小猫轻易地击碎。

止央小猫在爹爹的怀中蛄蛹：“那我就当第一个！正好爹爹没有徒弟，我来给你当第一个徒弟，爹爹最疼我了……”

“还是说，因为我长大了，所以爹爹就想把我扔给别的长老，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水雾就弥漫上琥珀般的眼睛，泫然欲泣。

庄珩还在担心自己的小乖因此而被世人非议，因此没有答复。

止央见庄珩不理自己，倒是真的越说越伤心，几乎就要笃定爹爹要抛弃自己。

雪白如同蝶翼般的睫毛染上了水汽，轻轻颤抖，如同下一秒就要被折断。小少年瞪大了眼睛，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顺着他柔嫩的面颊蜿蜒而下，没入雪白的下巴，晶莹剔透得像初春枝头颤抖的露珠。

到这个时候，平时受了一点委屈就要娇气地大吵大闹的小少主，反而哭泣得无声无息，却更让人心疼。小少主强忍着抽噎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倔强地抬着头，一直看着庄珩，似是在等他的答复。眼泪中带着深深的委屈，那样的神情，让人恨不得将他一把抱住，用尽一切去哄他，不再让他哭泣。

庄珩本就因为心有他念而不敢与止央对视，这一抬眼，看到满面泪痕的止央，瞬间慌了神。

他的心猛地揪紧，仿佛被人用力攥住了一般疼。明明只是几滴眼泪，却比任何攻击都要有力，轻而易举地攻破了他所有的防线。

“好了，好了，不哭了。”他暗哑着嗓子，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与心疼。“爹爹怎么会不要小乖呢？是我不好，吓到小乖了。爹爹只是……只是也不愿意你拜他人为师。”

止央依然咬着唇不说话，只是泪珠一颗颗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每一颗都砸在庄珩的心脏上。庄珩几乎维持不住自己平静的神情，他捧住止央的脸，小心翼翼地擦去那些泪痕，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爹爹错了，爹爹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小乖愿意拜爹爹为师，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要小乖呢？”

他叹了一口气，虔诚地吻去止央眼角的泪珠，随后把珍宝搂入怀中，用手掌轻拍止央的背安抚道：“原谅爹爹，原谅师尊，好不好？我的止央宝宝。”

顾清和：哪来的狗崽子，把我家小乖拐跑了

楚无锋：师兄看起来不大友善的亚子

庄珩：你怎么知道我是小乖的师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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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