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央呜咽一声，才带着满脸泪痕从爹爹怀中起来，像一只哭花脸的小猫。

他别扭地转过头，不和庄珩对视。

庄珩轻柔地捧着止央的脸，把他的头转过来，心疼地用拇指轻抚他红肿的眼睛。

雪白的睫毛敏感地轻轻颤抖，扫过庄珩的指尖，让平日里庄严整肃的宗主内心发出一声喟叹。

“我当小乖的师尊，小乖当我唯一的弟子，我们一辈子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止央飞快地点头，嘴唇仍紧抿着，生怕庄珩反悔。

庄珩如何不知止央心中仍然缺乏安全感，只得如同给猫儿顺毛一般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养子顺滑洁白的发丝。

-

夜晚，庄珩的居所和一殿。

已是休息时分，庄珩白日里束好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他身着白色里衣，双目闭合，在榻上打坐。

修仙者修成元婴之后便可以打坐修炼替代睡眠，庄珩自结婴之后，日日如此。

然而今晚，他似乎修炼得不甚安稳。

庄珩久违地陷入了一个清醒梦。

“哈……爹爹……不要……”

依然是满脸泪痕的止央。只是此时的他身着一席红衣，层层叠叠如火焰铺散。衣襟散开，露出如玉的锁骨，线条细腻而柔和。再往下，是一抹摄人心魂的粉红，此时正微微颤抖。

止央似是承受不住般，颤抖着手无力地遮住自己盈满泪水的暗金色眼睛，却又被庄珩轻柔但坚定地拿开。

半阖的眼瞳波光流转，似欢愉似痛苦。偶有一滴晶莹因撞击滑落，经过嫣红的眼尾，没入身下的枕头中。

“啊……”

止央轻颤着伸出双手，向庄珩索求拥抱。

“爹爹……哈啊……师尊……不要了……”

“夫君……”

庄珩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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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庄珩仙尊沉着脸处理好身下的暗浊时，天光已经微熹。

经过这个梦之后，庄珩也无心修炼，端坐在榻上沉思。

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养子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的？

止央是他亲手从禁地炼剑池捡回来的。当时他只是想要探究止央出现在禁地的原因，加之不忍这纯洁如幼鹿一般的孩子自生自灭，因此决定把止央带回宗门，未曾想一照顾就是十八年。

成年后的止央如同雪山之巅一朵被精心呵护的、娇嫩的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魅惑众生的软香。庄珩面对着那潋滟金眸，娇美笑颜，看着全心全意依恋着自己的白发少年，心中逐渐开始泛起异样的涟漪。

他下意识地压制着这种不应该存在的渴望，只想作为止央的爹爹一辈子守护他安然无虞。然而在想到自己精心呵护的少年要拜他人为师时，无边的欲念终究将他裹挟。

纵容止央拜自己为师是**侵染的第一步。在那之后，庄珩知道，他将沉溺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守护着这朵洁白而神圣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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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珩第一次发现止央的时候，止央只有三四岁的模样。

整个小孩未着寸缕，头生白发，肌肤如雪般洁白细腻，蜷缩成一团安静地沉睡在炼剑池的池水中，如同一个还在羊水中的婴儿。他的发丝如同柔软的玉兰花瓣，漂浮在池水之中，隐隐散发出微光，映照得水面熠熠生辉。

平日里被剑宗弟子一碰就炸的炼剑池水一反常态地温柔环绕在止央的周围，轻柔地守护着这个孩子。

庄珩审视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恍惚与熟悉。合体期的修为让他能够感知些许天道的意志，而这个孩子——看到这个孩子的一瞬间，他眼眶一热，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庄珩把止央带回到和一殿，亲手给这个如同新雪一般纯洁的孩子洗漱、更衣。

止央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庄珩周围逸散的灵气，亲昵地蹭了蹭庄珩的衣袍，随后睁开那双神圣而高贵的暗金色眼睛。

小孩在陌生的地方醒来，眼前是陌生的人，却不哭也不闹，只是乖巧地看着庄珩。

庄珩问他家人在哪，为什么出现在炼剑池，他都只是懵懂地摇摇头，眼神无辜而清澈，似乎没有醒来以前的记忆。

庄珩又握住止央藕节似的嫩白小手，引出灵气探查他的身体，却也只是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外表已经有三四岁，身体却如同婴儿一般纯洁无垢，灵脉宽阔，是先天修炼的好苗子。

面对眼前这个全是谜团的雪白小孩，庄珩唯一的收获是他的名字。

“我叫止央，是停止灾祸的意思。”小孩脆生生地说道。

-

于是这个叫止央的小孩就成为了全宗门默认的宗主养子，庄珩虽未公开认养止央，却也默认了宗门的说法。

千年来无心情爱、连道侣都没有的庄珩仙尊就这样一跃升级为养父。他学着给小孩更衣、喂饭，学着教小孩识字、练剑。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熟能生巧，全宗门上下无论是谁都要感慨一句宗主真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

在捡到止央前，临霄殿内是没有床榻的，只有打坐用的蒲团。

有一次深夜，玉雪可爱的糯米团子止央抱着自己小小的鲛绡被来临霄殿找庄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祈求地望着他：“想和爹爹一起睡……”

庄珩当时还没有变成过分溺爱养子的模样，他努力教育止央道：“小乖已经是可以自己独立睡觉的年纪了，爹爹还有宗门公务没处理完，你先去銮星殿睡好不好？”

却见止央一手抱着小被子，一手轻轻地拽住自己的里衣，撒娇似的轻晃：“难受……想要爹爹陪着。”

听到“难受”，庄珩顿时紧张地将止央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无怪他紧张，止央除天生白发之外又天生体弱，在刚捡到止央的那段时间，由于庄珩还不太会照顾人，没少因为自己的疏忽让止央生病感冒。

因此只要止央说“难受”，庄珩总会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担心这个娇弱的孩子又生病了。

然而这次，止央的“难受”似乎并不是生病。

他暗金色的眼瞳似乎变得更金了一些，小脸稍白，但是却没有发热。

庄珩松了一口气。

但被止央这么一闹，怕止央后半夜发热，他也不敢让止央自己去銮星殿睡觉了。于是从随身洞府中拿出一张和銮星殿一样的先天玉髓打造的床榻，铺上修仙界千金难求的鲛绡做成的铺子，抱着止央上了榻，轻轻拍着止央的后背，哄着怀中的养子沉沉睡去。

……

第二日，秦天昊长老紧急来报西南方有天魔出世，请庄珩前去斩杀。

庄珩赶到天魔所在地，见那横空出世的魔头正在张狂大笑。他不发一言，本命剑出鞘，随意向天魔斩去。

剑气触碰到天魔的一瞬，周围的天地犹如崩塌般震动，轰然巨响。天魔的身体骤然被剑气撕裂，爆发出如雷霆般的力量，黑色魔气四溅，犹如飓风一般席卷四周。天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痛苦，仿佛他所有的荣耀与力量在这一剑下瞬间瓦解。

就在魔气爆发的那一瞬，庄珩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小乖昨夜的难受，又与天魔出世有关吗？他从禁地捡来的孩子，似乎对魔气有特殊的感应。

……

自天魔事件之后，临霄殿就放置了床榻，代表着止央对爹爹领地的进一步侵占大获成功。

而庄珩也逐渐验证了止央对于魔气的特殊感应。

寻常修仙者接触魔气，会被潜移默化地侵染而自己毫无察觉。但是止央可以察觉到距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的魔气爆发，身体产生较强的排异反应，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发热甚至昏迷。

庄珩骤然意识到养子的天赋对于保护修仙界的安危是多么珍贵的宝物。

此时止央正依恋地攥着爹爹的衣襟，在庄珩的怀中沉沉睡去。庄珩低头看向怀中纯白的小小少年，叹了一口气。

保护世界安危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大人来吧。

于是止央的天赋被怀有私心的庄珩不动声色地掩盖，庄珩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朵放在心间的花。

-

止央就这样在庄珩的悉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从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成长为一个娇气惑人的小少主。

原本稚嫩的脸庞如同花蕾一般绽放，皮肤白皙如瓷、细腻光滑，面颊柔软娇嫩、轮廓精致，仿佛被天道虔诚地亲吻过。

一双暗金色的眼睛也愈发明亮迷人，雪白的睫毛扇动间，无意识流露出被娇宠养大的娇气和天真，让人不禁想要疼爱他、守护他。

漂亮的小少主很会讨人欢心，把剑宗的峰主们都变成了争风吃醋的姑姑伯伯。

“止央~止央宝宝~小乖~~~~”昭云手里拿着一条挂满银饰的裙子星星眼地看着止央，“就穿一下下好不好~”

止央羞红着脸，气鼓鼓道：“昭云姑姑！我是男孩子！”

岑俞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看昭云逗止央。眼见止央要被逗得落荒而逃，岑俞招呼小少主：“不理你昭云姑姑。来岑俞姑姑这里吃桂花糕，还是热的哦。”

止央给昭云做个鬼脸，到岑俞身边乖巧地坐下。

岑俞出身修仙世家，天资卓越，气度非凡。她的身姿修长挺秀，容貌清丽端庄，一双杏眼温润如春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止央却知道这位岑俞姑姑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拿起放在精致骨瓷碟上的桂花糕吃了一口，止央顿时眼前一亮，道：

“今日的桂花糕香气尤其浓郁，软糯可口，不愧是岑俞姑姑亲手制作的！”

岑俞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捧着的茶盏，用手轻轻擦掉止央嘴角残留的糕点碎屑：“小乖喜欢就好。”

昭云在一旁看得眼馋，便也在岑俞的身边利落地坐下，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块桂花糕，吃完也赞赏道：“还得是岑姐姐的手艺好！”

止央见昭云手里还拿着那条叮当作响的裙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想到可能被昭云姑姑强迫套上女孩子穿的裙子，然后出现在宗门其他人的面前，止央的脸就已经开始羞恼地晕染开红霞。

于是止央趁着昭云和岑俞聊天的功夫，偷偷溜去找自己的爹爹寻求庇护了。

止央不知道自己走后，岑俞就笑着对昭云说：“你每次都招惹他。做什么不好，非要执着于让小少主穿裙子。”

昭云翘起二郎腿，把手中的坠满银饰的裙子往身边一放：“那么可爱的脸蛋，配上裙子肯定很好看~你不觉得我们的小少主，很像凡俗界的那种皇帝的小女儿，哦对，就是小公主吗~”

……

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在剑宗的各个山峰。七位峰主都很喜欢这个天真烂漫又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孩子，因此愈发有些溺爱他。

止央就这样被娇宠着长大，形成了一副娇气矜贵的小少主模样。

庄珩：当爹爹不够，我要当师尊。

还是庄珩：当师尊不够，我要当夫君。

得寸进尺就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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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