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贺尘最后还是回了自己房间。
因为他发现,如果他不回房间的话,沈南星就会一直陪着他。
明明沈南星的身体比他这个发烧生病的人还要差,这人却不知在兴奋什么,非要一直这么陪着他,看着他。
自己都快坐不住轮椅了,还不肯回房间躺着。
更何况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就算他能熬沈南星也熬不起。
所以贺尘回了自己的房间。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问:“那个……你自己等下没问题的吧?”
“需要帮忙吗?”
沈南星握着轮圈,微微仰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贺尘不自然地偏开视线:“你……能自己转移到床上?”
沈南星笑着一点头:“能的。”
“不用担心。”
贺尘蹙了蹙眉,他不太相信沈南星,刚才沈南星坐着的时候人朝一边歪斜,手肘用力地抵着轮椅扶手上,以至于耸起一点点肩膀来。
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能行的样子。
而且他陪了他那么久,腰背估计现在都是僵硬的,很容易引起痉挛吧?
但沈南星这么笃定的跟他说“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傻傻地抱着沈南星给的小被子,冲人一扬下巴,示意他先回房。
沈南星无奈抿了个笑,转动轮圈划进了房间。
他知道贺尘大抵是觉得他弱,怕他又摔下来,所以在门口守着。
想要加快转移的速度,但身体不配合,腿抖个不停,手上的力气也不足,等把两条无力的腿提上床面,已然过去十分钟。
抱歉地提了些声调,对门外的人说:“贺尘,我已经躺好了。”
门口傻站的人闻言替他关了门,而后才是对门的关门声。
-
贺尘躺到床上才发现自己把沈南星的小被子也带了回来。
“……”心烦意乱地把小被子扔到一旁的椅子上。
躺下之后,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饼”,不通气的鼻腔里好似总能闻到那股隐隐的暖软香气。
心浮气躁地坐起来,阴着脸拿过小被子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放到枕头旁,才又重新躺回去。
他没睡很久,毕竟还有几个号没有打完。
不是不要命,这就是他的工作。
即便烧又起了,也有可能会再吐,却也没办法。别人为他上了舰长,等于买了他的服务,无论如何,他都得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帮他们拿到红伞。
何况他的号刚起来,决计不能在第一波掉链子,塌了口碑。
头痛脑热地打完所有号,重新躺回床上的那一刻,贺尘觉得自己灵魂在旋转。
呼出来的气明显发烫,裹着被子都还控制不住地发抖,显然烧得不低。
想吃药,手边却连口水都没有。
不耐烦地抿着干裂的唇,脑子告诉自己得起来去倒水,烧得酸痛的身体却打着颤,将被子裹得更紧。
算了,烧不死就这么睡吧。
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地睡着,身体却猛然感受到失重,贺尘惊醒过来,再看时间,才睡了两个多小时。
出了一身冷汗,粘腻的感觉让贺尘很不好受。
于是作死的准备顶着高烧去洗个澡。
房门一开,便看见电脑前的沈南星,正探着身子望过来。
见他起来,那人忙转动轮椅过来。
沈南星注意到贺尘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关切地问:“还在烧?”
贺尘发不出声,便只点了下头。
沈南星:“烧得高吗?”
贺尘自己也不知道,他浑身都烫,哪里摸得出来。于是很自然地弯下腰,凑过脑袋。
下一秒,帅比瞳孔骤然一缩,等等???
他现在是被沈南星驯化了吗?怎么就这么自然地让人摸额头了?
这和狗摇着尾巴要主人摸摸,要和主人贴贴有什么区别?
可动作已经做了,现在撤回未免显得小气。
所以帅逼硬着头皮,脸上表现得不耐烦,却是把脑袋往沈南星抬起的手心里凑去。
沈南星的手是真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冷。
但这股寒意对于高烧的贺尘而言,非常的舒服,能安抚高烧带来的燥热。
于是,不自禁地,贺尘握着沈南星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到了自己浮着薄汗的颈侧,甚至霸道地展开沈南星无力的手指,要他的手全部贴合在他的脖子上。
沈南星以为贺尘是知道他手上的温感不好,所以才如此,便没放在心上。
只说:“烧得很高。”
毕竟连他的手都能感觉到烫。
“要不要去医院?”
贺尘倏尔清醒,顶着剧烈心跳后退半步,僵硬地直起身,张口无声地说:不要。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清醒的举动?
怕不是烧傻了?
可是,沈南星的手真的很舒服……冰冰凉凉,又很软……想、想把他另一只手也捂热……
草!贺尘咬死牙关,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醒。
他现在的傻逼样子活像在发情!
沈南星当然不知道贺尘在想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人脸色越来越冷,牙关都咬紧了,咬肌微微鼓出,接着就是一连串快要喘不上气的咳嗽。
沈南星帮不上忙,坐轮椅的他比贺尘矮了一大截,抬手够不到贺尘的背,没法帮他顺气。
而贺尘咳得好险没一口气背过去,肺里跟破了个口子似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啸音。
听上去跟犯了哮喘似的。
好不容易咳停下来,腿都软了。
“不行,去医院。”沈南星严肃起来,嘴角温和的笑意落下去。
贺尘蹙了蹙眉,他又没什么大事,他紧张什么?
随意地摆了摆手:不去。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沈南星说。
说完又想到什么似地问:“贺尘,你……是不是怕去医院?”
“?”若不是沈南星的表情太认真,贺尘差点要以为他是在嘲讽他不如三岁小孩儿听话。
“我陪你去好不好?”沈南星拧动眉心,眉尾向下,似是无奈似是安抚,“你如果嫌我累赘,我把芳姨喊来。”
贺尘哑言。
沈南星如此过度的关心让他很是难受。他宁可被他忽视,也不想沈南星拖着那样的身体,还要来管他这么一个陌生人。
人情最是不好还。
所以贺尘拒绝了,他说:不用。先吃药,不行他会自己去。
不用沈南星陪。
沈南星抿了抿唇,直起的身体陷回轮椅中,应声说:好。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说。”
贺尘不懂沈南星的关切从何而来,不懂他的嘱咐里咬着怎么样的情感,他只是觉得胸口前所未有的闷。
仿佛有什么属于沈南星的东西,被加载到了他的身上。
千丝万缕地困住了他。
很奇怪的,也很难受。
回房前,他对沈南星说:我可能会睡很久。
换言之,是让沈南星不用担心他。
沈南星了然地点头,又拨动轮圈,靠近了一些,“那晚一点的时候,我去给你送水和吃的,可以吗?”
贺尘发现沈南星有个坏毛病,他不仅喜欢提问,还喜欢把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去提问。
他怕打扰你,怕惹你不高兴,怕你嫌他烦。
他在害怕很多事。
贺尘并不喜欢他这样,小心翼翼,好似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他也不会试图去改变沈南星,他没身份也没立场。
沈南星要当软棉花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他也选择当野狗一样。
可以。他点头。表情不咸不淡。
沈南星却很受用般对着他笑,“我尽量不吵醒你。”
“好好休息。”
“快点好起来。”
又幸福了哥?
重感冒让人崩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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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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