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陈侯夫妻的马车走远,容寄雪才笑嘻嘻地推着谢君池进门:“歆娘,我方才演技不错吧?”
徐元歆的眼眶还有些泛红,但看着容寄雪,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的确不错。”
容寄雪便道:“你笑起来这样好看,正该多笑一笑才是呢。”
徐元歆收起了笑,恢复了以往的冷漠脸:“油嘴滑舌。”
但她的眼神中泛着浅浅的笑意,容寄雪想,果真是口是心非。
徐辙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木牌,上前一步要送还给谢君池:“如此贵重的礼物,我父女不敢厚颜收下,谢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谢君池摇头:“我在徐先生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些日子,这不过是我的心意罢了。”
徐辙还是不愿收,谢君池便道:“此物于我而言,不过是区区身外之物,并不紧要,可对于徐先生来说,它能改变你女儿的前途。”
“难道歆娘的前途,还不值得先生欠我一份情?”
话说到如此,徐辙终于被说服了,欠谢君池一份情,换来徐元歆一个未来,哪怕这交易实在不平等,为了女儿,徐辙也要厚颜应下。
“谢公子大恩,我父女永不敢忘。”徐辙拉着徐元歆郑重地向谢君池俯身下拜。
谢君池没有避让,受了两人的礼,他知道这样方能让这对父女心中安慰一些。
是夜,山间虫豸在草叶间低鸣,无风无月,点点星辰缀在夜空,如梦似幻。
徐辙端着一碗甜汤敲响了女儿的房门。
烛火下,低头刺绣的徐元歆诧异地抬起头,她放下针线,起身开了门:“爹爹?”
徐辙端着甜汤进门,将甜汤放在桌上:“我见你晚饭没用多少,便为你煮了一碗甜汤。”
徐元歆心中一暖:“多谢爹爹。”
她端起甜汤小口小口地喝着,模样乖巧,徐辙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叹了口气。
“歆娘,爹爹无用,这些年你跟着我吃苦,还要做绣活补贴家用,若是跟着你阿娘走...”
徐元歆抿着唇:“我不苦,跟爹爹在一起,我很开心。”
徐辙摇摇头:“歆娘,我知道你心里是怨着你阿娘的。可是,她没有错。”
“她没有错?”徐元歆面上出现一分讥诮的笑意。
“她没有错。”徐辙重复了一遍,“我为她放弃前途,那是我愿意的。如果没有老师,我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处,能救下他的女儿,我很开心。”
“你阿娘嫁我,也是因为老师遗命,可是在浮阙山那几年,她一点也不快乐。她心中爱的,始终是陈侯。所以,她选择跟随陈侯而去,也是应该的,那才是她爱的人。”
徐元歆眼中盈满了泪,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你呢,她开心了,你呢?”
我呢?
我们就活该被放弃,我们是她的污点,不该存在,是吗?
“阿妍...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徐辙的语气宽厚而包容,“可是歆娘,我不希望你恨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恨一个人,实在太累了。”
“尤其当那个人是你的至亲时。”徐辙眼神悠远,“人这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老是想着恨,便会错过很多风景。她十月怀胎,受分娩之苦生下你,虽未能教养你长大,得你一句阿娘,还是足够的。”
徐元歆带着哽咽说:“爹爹...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徐辙拿袖子小心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今日因谢公子故,你得了去吴国学宫学习的机会,这是件天大的好事,该高兴才是,不要伤心了。”
徐元歆靠在他怀中:“爹爹放心,入了吴国学宫,我一定好好学,到时入朝为官,才不辜负爹爹这些年教导。”
徐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无论如何,你永远是爹爹的骄傲。”
山中寂静,转眼又过了半月,谢君池的双目已是大好,能正常视物。
这些日子,陈伯也尝试为他拔除身上的奇毒三千夜,只是试了多次也未能成功,他的双腿看起来是没有康复的希望了。
谢君池心态倒是很好,确定陈伯确实没有办法,他就定了下山的日子。
容寄雪听闻他要下山时,还惊讶了一瞬,随即想起来他是该离开了。
可惜了,这样的美人,便是看着也能多吃两碗饭呢。
“我送你下山吧。”容寄雪主动道,谢君池坐着轮椅,自己下山恐怕不方便。
谢君池也领了她的好意:“我家下人应当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山下,便辛苦阿容了。”
容寄雪摆摆手:“别客气,能为美人做事是我的荣幸。”
她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飞快看向了别处,嘴里还吹起了口哨,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君池无奈地笑了笑,复明的双眼仿佛盈着万千星河,叫人一对上便不由失神。
容寄雪同徐家父女及陈伯打过招呼,推着谢君池下山,山路上,她问谢君池:“往后你有什么打算么?这腿...”
谢君池嘴边含着浅淡的笑意:“若是陈先生都没有法子,天下大约也没人能治好我了。”
“陈伯这样厉害?”容寄雪有些惊讶。
“他便是当年名震天下的鬼医,据说医术奇诡,甚至能生死人活白骨。”谢君池为她解释,“便是夸张些,但他的医术的确是九州上顶尖的。”
容寄雪点点头,怪不得她从悬崖上掉下来都能这么快就活蹦乱跳,她还以为是自己命够硬。
此时已经到了山脚的树林边,容寄雪停下脚步,对谢君池拱手拜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公子,有缘再见。”
谢君池抬手还礼:“有缘再见。”
虽然相处不过短短一月,两人之间已经完全称得上朋友。
容寄雪欢喜谢君池的容貌,却更佩服他豁达坦荡的心胸,谢君池也同样欣赏容寄雪一颗赤子之心。
偏偏就在这时,一枚梅花镖直直射向谢君池。
容寄雪听见破空而来的风声,眼神一凛,回身将谢君池挡在身后,轻轻松松接住了那枚梅花镖。
谢君池微微举起的右手放了下去,他看着容寄雪挡在自己面前那并不宽厚的背影,心中复杂难言。
她真是第一个,会在发生危险之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之人——从前他太强,强得所有人都认为,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无人能伤他,更没有人会挡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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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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