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货卖了多少钱啊?”谷茂青说话黏黏糊糊的,带着一点鼻音,嗓子有点哑。
“两百七十文。”周柏清点在集上买的东西,粗面,细面,猪肉……
“那也不错。”上次山货是周柏与他一起,自然要比他一个人卖得多。
“梨子!”谷茂青亮晶晶看着周柏手里梨子。雪球也在一边“汪汪”叫。
“嗯,买来给你炖糖水喝的。”谷茂青现在时不时咳嗽几声,吃药也不见好,周柏想起他小时候生病咳嗽,娘就给他煮糖水喝。
“诺,这个给你。”周柏故作神秘地把一块用布包的四四方方的硬方块给他。
谷茂青接过,掀开一看——书。
有一天虎子拿着笔在破破烂烂的本子上写着夫子布置的功课,谷茂青路过指出三四处错误,周柏看见了,记在心里,看夫郎的表情,知自己没有送错,那些书生郎可宝贵书了。
“你买这作甚?”谷茂青包好,“你拿去退了吧,拿去买点吃食也比这有用。”
“不值多少钱,我上山去,你在家看这个解解闷。”周柏把东西放入橱柜里,“这糕点,蜜饯我放在第三层,挂面在第二层……”
谷茂青翻着书,周柏一共买了三本,一本是介绍本朝的风土人情,一本杂记,一本话本。
周柏说了半天,转身一看谷茂青心都跑走了,压根没听自己的话。
周柏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一开始他就不想谷茂青上山跟着他受累,只是那时谷茂青身边离不开人,他也不放心,现在山上寒,谷茂青身子弱,更不能让他上山了。
只是谷茂青不会做菜。想到这周柏眉头皱起来,“要不我去给阿姐打个招呼,我出些银钱,你去阿姐家吃饭吧。”
“不用,太麻烦了,我不要去。”谷茂青抬起头坚决地拒绝,他要是去阿姐家吃饭,不知村里要传成什么样。
“而且你不是已经教过我怎么炒菜嘛,我会了,你放心。”谷茂青拍拍胸口,一脸自信。
打定主意后,周柏就每日教谷茂青学一个家常菜,从最简单的学,全是素菜,连青菜都可以炒糊的人,周柏不敢让谷茂青碰肉,万一没熟,吃进肚子里可就麻烦了。
“你确定吗?”周柏眉头都拧起来。
“包的,我已经全部会了,不会饿死的。”谷茂青再三确认,他决定留下来,是因为他上山完全就是在拖周柏后腿。
第一次上山周柏完全是陪他玩,第二次放开了一些,赚的钱是第一次上山的三倍。
他捡的山货堪堪把上山交的钱抵了,合情合理他都应该待在家里。
周柏叹了口气,摸摸谷茂青的头,家里攒的钱太少了,若夫郎再病一次……趁着秋天好狩猎,他要多赚些钱才是。
饭后,张理一家坐在院里聊天消食。
“宁姐儿,你瞧这是什么?”张理拿着龙须糖在侄女面前晃来晃去。
“我才不吃,我要头花。”宁姐儿抱着胸生着闷气,明明都答应了要给她买头花的。
“二叔不是忘了嘛,下次一定给你买。”
“哼!”宁姐儿扭过身子不理他。
“你再不吃,我自己吃了哟。”张理故作张大嘴巴咀嚼。
宁姐儿一跺脚,嘴撅得高高的,憋不住哭音,“坏二叔。”
李氏一巴掌呼在张理背上,“人家好好的,你非要招哭。”
宁姐儿见有人撑腰,哭得愈加卖力,头花没了,糖也没了。
张理躲过亲娘的巴掌,“我逗她玩的,宁姐儿我这还有了……”
张理许下好多东西,才将小姑娘哄住,这次的头花就是上次弄哭宁姐儿,欠下的赔礼,今早去赶集忙着卖山货,买头花的事就忘了,这次可得好好记下。
等宁姐儿哭声停下,才听到有人敲门。
开了门,一看是谷茂青和周柏,手里还拎着东西。
“小理,你大哥在家吗?”谷茂青问。
“快进来,我大哥在后院劈柴,我去叫他。”张理引着他们进来。
上次在山上多亏了张理大哥告诉他狼怕巨响,又先行一步救了周柏。
今日周柏在集上特意买了新鲜的五花肉,枣泥糕,一壶好酒特意来张理家道谢。
李氏热情地上前招呼,“大郎媳妇去屋里倒些热茶出来。”
“哎。”赵桃花应道。
“叔,婶子,上次在山上多亏了张大哥。 ”
里正摆手道:“乡里乡亲的,搭把手是应该的。”
周柏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李氏,李氏笑着收下了。
张石和周柏,谷茂青打了个招呼,“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张理抓了把南瓜子给谷茂青,“你病好些没?”
“好些了。”南瓜子壳薄,他磕不出瓜子仁,干脆嚼吧嚼吧一起吞了。“齐原呢?”
“村里的老夫子摔了腿,我爹让他去带几天课,正在隔壁看书了。”张理捏了一把宁姐儿的脸,“哟,宁姐儿这是瞧见什么宝贝?眼睛都直了。”
宁姐儿今年八岁了,已经分辨出美丑了,她难得没有和张理顶嘴,害羞地往赵桃花怀里钻,眼睛却直往谷茂青脸上瞧。
张理稀奇,三言两语逗得宁姐儿下来揍他。
宁姐儿打完后眼睛偷瞄好看的大哥哥,又拿刚得的龙须糖给大哥哥吃。
谷茂青笑盈盈地道谢,宁姐儿脸唰地红了。
“大哥,看来以后要为宁姐儿多攒些嫁妆才行,像阿青这样模样好的,可不好找啊!”张理笑道。
众人哄堂大笑,惊得树梢上的山雀飞走。
从张理家出来,天色还早,周柏要去田里浇水,谷茂青跟着一起去了。
田里的豆秧已挂满豆荚,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收获了。
周柏浇水,谷茂青嗅着豆香,摘些毛豆回家凉拌,他现在才知道毛豆是未成熟的大豆,他以前可不知道这些。
谷茂青摘完毛豆,他咳了几声。
周柏停下动作看向谷茂青,“要不明天我带你去镇上看看。”
谷茂青用力咳了一下,压住嗓子里的痒意。
“不用,我感觉喝了糖水好多了。”
“你别干了,去歇着。”
“行。”谷茂青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看周柏干活。
天冷了,谷茂青已穿上薄棉衣,周柏还穿着短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汗水从脸颊滚落,浇完水,周柏把除下的草拢到一起,埋在豆秧附近,当作肥料。
天黑了,两人收拾了东西回家,路上又拾了些柴回去。
是夜,天上月明星稀,屋里,谷茂青撑着头看周柏给他带的杂记,时不时笑一下,这古人写的书还挺有趣的。
“周柏,我给你看个好笑的……”谷茂青拿着书靠近周柏,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立马抿着嘴。
周柏手里正拿着针缝补他的袖子,是今日他烧火时不小心被火星溅到,留下的一个黑乎乎的小口。
周柏抬起头还在等谷青给他看好笑的,但只看到谷茂青皱皱巴巴的小脸,“怎么了?”
“我忘了你不识字。”谷茂青小声说。
周柏轻笑,“但你看懂了不就行了,你笑了,我也就笑了。”
谷茂青眼里沁出一点水花,鼻子发酸,原来被人放在心尖是这种感觉啊。
谷茂青慢慢靠近周柏,仰着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周柏一怔,时间停止,心跳声在耳边放大,他被谷茂青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身体僵硬,注意力集中到唇上的那片柔软,心都要融化了,变成一池春水。
谷茂青亲完,周柏还没反应过来,他兔子般跳上床,“啊,好困,我睡着了。”
掀被,盖好,闭眼,一气呵成。
只是露出的耳朵一片粉红,像夏日的水蜜桃。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