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山上,树叶上挂着霜沫,风一刮,彻骨的寒。
周柏趴在枯黄的草丛中,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只有呼出的微弱的白气,证明还在喘气。
周柏目光紧紧盯着杂草掩饰的洞口,洞口二十米左右,放着一只受伤的山雀,哀鸣转折,东边的太阳一点一点上升,昏暗的林丛中,多了一些光线。
洞口处的枯草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尖长,白色的吻部先探了出来,警惕地左右嗅闻,随即整个脑袋露出来,机警狡猾的眼睛扫视着周围。
周柏架好弩瞄准白狐,那只白狐在洞口徘徊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试探地走出来,山雀挣扎着向前跳了跳,它的翅膀受伤了飞不起来。
白狐跑了起来,那身皮毛油光锃亮,在它咬住山雀的瞬间,弩弦震动,梅箭针闪电般的速度穿透它的喉咙。
周柏动动僵硬的腿,他在这趴了将近两个时辰,这白狐机警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不肯出来,周柏蹲了三天才将它骗出来。
周柏小心拔出箭,这箭留的口不大,皮张几乎看不出来洞口。
他熟练地剥下完整的狐皮,这冬日卖得紧俏的就是动物的皮毛了,是富贵小姐哥儿们的挚爱,比整只卖都要贵得多。
周柏上山就寻着狼,豹,鹿等动物猎,这些皮毛是富贵人家最喜的,开价爽快。
但也是最难猎的,周柏前几天为了猎一只豹子,蹲了三四天才见了影,那豹中了箭也跑得快,周柏为了追它一脚踩空,脚下是野草覆盖的洞口,十几米深,摔下去腿不断都要扭伤,幸好他抓住了树藤,那豹跑了一阵,流了一路的血终是让他逮住。
周柏上次这么拼命还是在还债的那几年,他爹死了,娘也走了,阿姐刚嫁人,那时她公公还在,是个吝啬的,阿姐往家里拿点菜,回去都要挨上几天训斥,闹得沸沸扬扬,久了他就不让阿姐带东西了。
他那时才十一二岁,每天就吃一顿,饿得肚子疼,也剩不下几文钱,欠债的人隔几天就要来家里坐坐。
他永远记得要债的人来家里薅着他的头发,拍着他的脸,问:“杂种,什么时候还钱?”
周柏狠狠咬在那人手上,无论怎样打他都不松口,满口鲜血,他痛快极了,后面催债的人就规矩多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要命的。
家里值钱的物件都搬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他心一横就上山学手艺了。
有了手艺,那样危险,他就捕那样,不要命,要钱。他身上常常带着伤,最严重的一次,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阿姐日日来,来了不说话,就对着他哭,后来,他也就收敛了起来,猎到的野味够过冬的,他就不上山了。
处理好狐皮,周柏把肉分成块,做诱饵,放在陷阱处,回了趟石屋,喝了一锅热乎的汤面,带上几张烧饼,又匆匆去蹲守猎物。
他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每天早出晚归。
冬天寒冷,他的夫郎,身体单薄又易得病,要备好钱,买足足的炭火,放在堂屋暖得像夏日的天,还要在地上铺上厚厚的羊毛毯,棉衣要多买几件,围脖,手套也不能少……
周柏细细打算着,围着夫郎思考问题,眉头渐渐蹙起来,看来还得再努力才行,钱完全不够。
山下鸡鸣阵阵,谷茂青背着背篓在南边的山坡上割着黑麦草,上次在李爷爷家做客时,发现他家养的鸡鸭叫声洪亮,身体壮。
他就向李爷爷请教了一番,李爷爷平时除了喂麦麸,碎玉米,还会割黑麦草,隔几日在村里的河里捕些小鱼小虾喂。
雪球低着头鼻子在地上嗅着,不时还拿舌头舔舔,忽地竖起耳朵,朝某一方向狂吠。
谷茂青捏紧镰刀,“谁?”他看看周围,脚步后退,随时准备溜走,他知道村里有几个混混,整天不干正事,游手好闲,“顺手牵羊”是他们常干的事,还会调戏落单的哥儿女孩子。
雪球冲了出去,“别咬我。”一哥儿吓得跌落在地上,雪球在一旁汪汪叫,谷茂青喝退雪球,扶起那哥儿。
“别怕,雪球不咬人的。”
那哥儿生得白净,眉心处有一点红痣,双眼胆怯地望着谷茂青。
“雪球,过来。”雪球瞧着人怕自己便故意凑近吓唬那哥儿。
“雪球!”谷茂青踹了踹雪球的屁股。
雪球耷拉着尾巴,退了下来。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叫谷茂青,住在山脚下,周柏是我夫君。”谷茂青伸出手,自我介绍。
柳江连忙伸手,“我叫柳江,鲁家汉子是我夫君。没事的,它没咬我。”柳江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对狗的叫声特别敏感,但雪球只是冲他叫叫,是他自己胆小。
谷茂青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前几日还吃过你家的席面。”
柳江也跟着笑了笑,他嫁过来几日,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见与他年纪相仿的同龄人,还是哥儿。
谷茂青气质温和,柳江忍不住和他多聊了两句。
谷茂青瞧出柳江想与自己交好,自是愿意的。
柳江忽然想起什么,匆忙与谷茂青再见,背着背篓走了。
鲁家养了一头骡子,他家汉子鲁东是屠户,清晨时会赶着骡子去周围的村子收猪,再把现杀的猪肉运到肉市去卖。
柳江嫁人前,娘多次叮嘱他,要照顾好夫君,孝敬公婆,不可偷懒。
他这几日虽每晚都会被夫君折腾到很晚,但他还是天天早起,割草喂骡子。
早饭他也是要做的,但婆婆不让,让他多睡会儿,可柳江哪敢,只当婆婆在客气,他就拦下割草的活。
柳江小跑起来,这骡子每天早上都得吃饱了才愿上路,不新鲜还不肯吃,他夫君走得早,要是耽误了他去村里收猪,打他怎么办?
他爹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打他娘,要是更生气,打完娘就打他,骂他是赔钱货,倒是不打他弟弟。
柳江赶回家时,鲁东正在到处寻人,他眉眼压低,“大早上,你不在家干什么去了,不知道要吃早饭,全家就等你一个人。”
柳江握着镰刀的手起了汗,等会挨打时,要快速蹲下抱住头,这样不疼,不知也会不会不让他吃饭,饿肚子可难受了。
却不想婆婆抄起扫帚抽在鲁东腿上,“你眼睛长着喘气用的,没瞧见你夫郎是去给骡子割草了,自己起晚了……”
鲁东站那里也不躲就让婆婆打,脸还是黑的,一脸不高兴瞧着他。
鲁阿妹翻了个白眼,觉得她哥的脑子是猪脑子,明明是担心她嫂子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路,一大早起了就到处找人,人回来了,倒是发起火了。
鲁阿妹拉走柳江,“嫂子,走,我们吃饭去。”
“哎……”柳江看向院中挨打的人。
“不用管,嫂子,我哥就要打一打才清醒。”鲁阿妹一脸无所谓道。
谷茂青再次拒绝了雪球要求摸摸的请求,他要让雪球反省一下,怎么可以故意吓人,太调皮了,他倒不担心雪球咬人。
雪球从小就在村里玩,它全身雪白雪白的,两只眼睛像黑宝石一样,胖嘟嘟的,村里的人都爱揉它脑袋,偶尔家里吃剩下的骨头也给他留着,柳江刚嫁过来,它不熟悉才冲他吠。
雪球屁股对着谷茂青,两脚兽竟然踹它屁股,哼,它只是和新交的两脚兽玩玩,又不是故意吓他。
谷茂青把早上割的黑麦草扔进鸡舍,小鸡啄得可欢了,看来是喜欢的。
谷茂青脑袋大,现在吃饭是他一大难题,周柏烙的饼早就吃完了,鸡蛋也吃了三分之一。
他给自己下了一把挂面,早上干了活,肚子有点饿,这一点不够吃吧,他又抽了一点,盖上盖子,把刚摘的青菜洗了,再揭开锅时,他大吃一惊,嚯,面条竟然会繁殖。
谷茂青给自己挑了一小碗,剩下的全倒在雪球碗里,雪球还在面壁思过,“雪球,如果你把这面吃完将功补过,我就原谅你了。”
雪球傲娇地转身,它就知道两脚兽会道歉,只不过这一大坨白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他低下头,舔了舔,没毒,难吃。
雪球瞅了两脚兽一眼,两脚兽的碗里只有一小坨,而它这么多,看来两脚兽还是疼它的,罢了,罢了,就原谅他这次吧。
谷茂青见雪球吃了,摸了摸它的狗头,“下次可不要再犯了,这次就先原谅你吧。”
谷茂青咽下一口面坨,太难吃了,雪球口味这么独特,既然它喜欢那就都给它吧。
谷茂青拿周柏给他买的糕点吃,原本满满的一抽屉的糕点,现在只剩一盒了,谷茂青取了三块,打开夏天时周柏给他做的果酱,冲了一杯酸酸甜甜的葡萄汁。
他坐在院子上的摇椅上,一摇一晃,慢慢享受着自己的早晨,秋日的暖阳柔和的洒下来,天空一片明净,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草前日也拔了,地里昨日也浇了水,让他想想今日要做什么嘞?
1.多谢提醒UU,我都不知道自己上榜了,已经打开段评了。[撒花]
2.攻原来是29被我改成24了,但我只改了一处,为什么只改一处,因为其他地方我忘了[化了]
3.错别字是挺多的,我会找时间修改的[眼镜]
4.他俩有没有孩子,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在思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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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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