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提前婚期?”
“好呀,”林在溪的尾音轻轻上扬,轻松地说,“一个可有可无的秘密,换一纸婚约,亚德里恩,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真是赚大了。”
阁下的声音黏黏糊糊,让亚德里恩的心像被泡进了热汤,咕咚咕咚地冒着小气泡。
他的心软得不行,静静聆听着雄虫那没什么实际杀伤力的、嘀嘀咕咕的抱怨,又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感觉。
他是多么幸运啊,他的阁下是如此善良温柔,连生气的方式都像猫咪伸出爪子,只是轻轻地、痒痒地挠一下。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一点点凑近那张无论看多少次仍会觉得惊艳绝伦的脸庞,血红色的眼睛紧紧锁住那双在黑暗中也璀璨如宝石的眼睛。他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雄虫。雄虫垂下的头发落在他的颈间,让他不自觉地蹭了蹭脸颊,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微微僵硬。
“阁下,您真好。”亚德里恩的声音低沉,仿佛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林在溪沉默了。
他的任务是扮演一个渣攻,可亚德里恩这句由衷的“您真好”,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这种想法让他心头一梗,立刻伸手推开抵在他身上的脑袋:“先说好,我要一个举世无双的婚礼!还要定制的珠宝,对了,你的财产权,现在、立刻、全部转交到我名下……”
林在溪绞尽脑汁想各种刁难的条件,结果发现亚德里恩的眼神越来越溺爱,他甚至读出了里面的理所当然。
他的眼神在说,您理应获得这些。
这反应让林在溪一阵气闷,心一横,抛出了自认为的杀手锏,语气也带上轻浮的色彩:“……我的雌君可以是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只有你一个雌虫。”
“你知道的吧,亚德里恩。”
雄虫如愿看见亚德里恩微变的表情,那张洋溢着幸福的面具慢慢融化,露出了里面的真实。
“是的,阁下,我知道的,我从来都知道的。”亚德里恩脑海中闪过一个粉色头发的亚雌——那只被雄虫带回家的雌虫。
是他吗,是他让您改变了想法吗?
我知道的,阁下。
他在心底无声地重复。
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为了能留在您身边。
林在溪对他复杂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觉得那短暂的沉默让他有些不耐烦。他伸出手,扯了扯亚德里恩敏感的触须,命令道:“带我回去,难道你准备一直让我待在这个鬼地方吗?”
他的目光短暂扫过吊顶上诡异的蛹状物,短暂地纠结了一下该怎么处理,迅速下定决心:“把那个东西处理掉,不,直接烧掉,看着就碍眼。”
“好的,阁下。”亚德里恩顺从地应下。
将林在溪安然送回卧室后,亚德里恩便转身去彻底清理雄虫二次分化后留下的所有痕迹。
……
666趴在林在溪的手臂上,电子音里充满了委屈:“宿主,您怎么能在二次分化的时候把我赶走呢?”
“啊?我有吗?”林在溪一脸茫然地指着自己,随即注意力被指尖一缕软趴趴、半透明的银白色丝状物吸引。它正亲昵地缠绕着他的手指,末梢灵活地打了个结,然后便一动不动地装死。“是这个东西搞的鬼?”
精神丝感应到他的注视,懒洋洋地伸出一小截触须,讨好般地晃了晃。
666看不见那些精神丝,只能凭借背景知识猜测:“应该是的吧,这是雄虫的精神丝。”
“宿主,您试着控制一下它。”
林在溪依言,在心里默念:动起来动起来。那根精神丝却只是敷衍地又伸出一小截触须,往前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然后再次瘫软在他的手指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宝贝,精神丝不是这样用的。”
是克里斯琴的声音!
林在溪猛然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有人,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他和666。
“宝贝,你真的应该学点雄虫的常识了。”克里斯琴的声音清晰地从那根与他精神相连的丝线中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我会给你找个好老师的,放心。”
精神丝?雄虫常识?老师?克里斯琴到底在说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头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摸,就像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晾晒身体一样。
亚德里恩一回到卧房,就看见自家雄主一脸傻乎乎地盯着门口。他无奈地笑了笑,放轻脚步走过去,极其自然地将虫揽进自己怀里:“阁下,您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林在溪对亚德里恩这种搂搂抱抱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也懒得动弹,维持着这种姿势问:“亚德里恩,你知道雄虫的精神丝吗?”
“阁下,我大致知道一些。”亚德里恩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雄虫靠得更舒服,“精神丝是雄虫最重要的依仗之一。据说在远古时期,阁下们会用精神丝来惩戒背叛他们的雌虫。”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不过现在,精神丝更多是用来安抚伴侣的精神世界,疏导暴动的精神力……”
他似乎觉得精神丝的作用远不止于此,但更深层的信息,作为雌虫的他并不清楚。
“更多的您就要去问您的雄父了。”在林在溪边想边走神的时候,亚德里恩已经说出了所有他知道的关于雄虫的消息,并做完了总结。
“好吧,好吧,”林在溪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忽然想起正事,提醒道:“不要忘记和雄父说提前婚期的事情。”
“阁下,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亚德里恩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雄虫的发顶。
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您承诺的幸福,我会扫清一切障碍。
包括……那只不该存在的亚雌。
……
“所以,你就是雄父给我请的老师?”林在溪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嗤笑,打量着面前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雄虫。
——正是之前拍卖会上遇见的兰登。
“最近过得好吗?”林在溪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
兰登最近过得非常不好。先是回家后被雄父莫名其妙地教训了一顿,还非要揪着他去道歉,直到那时,他才知道那个他当时瞧不起的雄虫,竟然是纳尔森家族刚刚寻回的血脉。
攀上高枝不假,但不小心攀上的是自家雌父、雄父的高枝。
兰登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结果不仅导致家族与长期盟友纳尔森家族关系出现裂痕,连家族生意都遭到了不明势力的精准打击,损失惨重。
兰登悟了,他当初就不该和这只雄虫扯上关系的!形势比人强,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气吞声地奉上礼物:“西奥尼阁下,那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我为我的所作所为道歉,请您原谅我。”
接过兰登的礼物,看着他肉疼且扭曲的表情,林在溪心里那口气终于舒畅了。
虫,就要学会仗势欺人。
“这是什么?”他顺手拆开礼物,拿出里面的一支药剂。药剂呈深蓝色,一层一层变色,微微晃动,就摇出一片星云。“看起来,像毒药。”
自己忍痛送出最珍贵的收藏,居然还被质疑是送毒药!想到自己回家后挨的那顿揍,以及现在被迫低声下气的处境,兰登瞬间炸毛:“你才会送毒药!我送的可是珍贵的精神修复剂,雄虫专用的。你知道我为这个花了多少钱,跑了多少拍卖会吗……”
林在溪把药剂翻倒,看着星云一般的浮粒往上飘,语气平淡地打断他:“可是我精神海又没有问题。”
“唉?!”兰登的抱怨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
“没出问题?那克里斯琴阁下怎么让我教你这些?”
林在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坦然地说:“我不会啊,我又没学过,怎么了?”
兰登拳头瞬间硬了,他终于体会到这些被他气走了老师们的感受了,就是恨铁不成钢。
怎么会有这样的雄虫啊!
他不信邪地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丝,那几近透明的银色细丝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朝着林在溪探去,先是轻轻缠住了雄虫的衣角。
没反应。
精神丝得寸进尺,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雄虫垂在身侧的手指,甚至大胆地分出一缕更细的触须,戳了戳那白皙的指尖。
雄虫终于动了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弹开黏在他手指上的奇怪东西,疑惑地看向兰登:“你干嘛?”
兰登复杂地看向不明所以的雄虫,喃喃说:“原来你真的不会操纵精神丝。”
他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开始讲解:“首先,你要知道精神丝和信息素一样,都是保护我们雄虫的手段之一。强大的雄虫甚至可以用精神丝操纵雌虫,雄虫之间也可以用精神丝相互沟通,总之就是精神丝很重要。”
“先从感受精神丝开始吧。”
接下来的时间,兰登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恨铁不成钢。西奥尼真是他教过的最差的学生,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当老师,但是怎么会有雄虫控制不好精神丝啊!
“把精神丝想象成你身体的一部分来控制啊!不要再说你没法控制它了!”兰登几乎要抓狂。
可是我曾经的身体也没有这个部分啊!林在溪一边吐槽,一边极力控制被放出来之后乱跑的精神丝。
“算了算了,今天先别练了,我们休息一下。”又一次被林在溪那不受控制、胡乱缠绕过来的精神丝捆住手腕的兰登,绝望地宣布暂停。
他揉了揉眉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对了,你真的要和亚德里恩结婚吗?和那只——”他刻意放慢了咬字,“种族是红腹蜘蛛的雌虫?”
“啊?不行吗?”林在溪挑眉。
“也不是不行啦,红腹蜘蛛是嫉妒心很强的物种,我觉得你搞不定他耶。”兰登的表情几乎是幸灾乐祸了,顿了顿,又抛出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他的雄父死因不明,有传言说和亚德里恩的亲生雌父有关系哦。”
“快快快,宿主,剧情点!关键信息!”666在林在溪脑海里急促地提醒。
林在溪努力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茫然无知又震惊的样子:“你……你说什么?亚德里恩的种族是红腹蜘蛛?雄父还意外病逝?”
这下兰登震惊了,他仔细观察雄虫的表情,试图找出破绽:“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不可能,你绝对知道!”林在溪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不可置信”,“我要去找亚德里恩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跑!你今天的训练还没结束!”兰登下意识伸手想去拽住明显想借机开溜的雄虫,结果只来得及抓住一片扬起的衣角,眼睁睁看着他窜出了房门。
“干嘛啊这是,想用这个当借口逃训?这招我八百年前就用烂了。”兰登抱着手臂,自得地哼哼了两声。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唉?不对啊!那他跑了,我今天的教学任务不就结束了?我拦他干什么?!”
望着雄虫早已消失的背影,兰登摸了摸下巴,决定立刻、马上下班溜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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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精神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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