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之后,秋桐音作为过来人,坐上开导林观鹊的位置,长缺叶对情/爱之事兴致淡淡,热闹听一半便翻墙而返,再回院落。
落地刚稳,理好衣袖,长缺叶还未抬眼,便听得呼唤一声:
“师尊。”
声来之处,清怀正立于院中,衣衫豆粉,月白铺下一层冷色,让原有温度的色泽着上稍许清淡疏离。
长缺叶见到来人,有一瞬小楞,她漫步至中庭,目光带过清怀脖颈边刚好的伤疤,落于清怀发顶,“晚间风寒,你身子刚好,怎得这么晚还不下榻?”
在林观鹊院中待得太久,已经翻成新日,瞧见清怀在等,她有些摸不准缘由。
清怀没有如常一般,用仰慕的视线仰头看她,眼前好似无所附着,只是睁开,并未视物。
“师尊。”清怀缓声开口,并未回答长缺叶的疑问,她姿态恭顺,在询问中表述来意:“不知如今神殿可有什么能用上我的地方?”
提及神殿当下,长缺叶眼底免不了泛出烦乱之绪,清怀的伤势林观鹊尚不知情,并未安排,依她之想,还是暂且在神殿进修一番。
“抓紧把为师教你的几套防御身后攻击的招式吃透就是你最大的事。”长缺叶道。
单这些招数,都够清怀日夜苦练许久,可不会没事可做。
在她话后,清怀短暂停顿,颤了颤眼睫,同她说出自身所想:“清怀希望可以再去下界历练。”
去下界...长缺叶眸色深邃,一时没想出清怀请命的缘由,不过去下界也好,在这小屋子躺了许久,也该让人散散心...
只不过如今下界轮值新一轮,没有空缺的位置,但找个理由放人下去玩几日总归不错。
“想去哪里?”她向清怀问。
清怀这才仰头,搭上她的视线,同她说:“妖族如今暂无神使值守,清怀自请前去填补这个窟窿。”
“妖族?”长缺叶拉开嘴,都不说意外,甚至觉清怀脑袋装了杆坏称,量不出轻重,她偏开脸面,凉声道:
“你当知鱼羊命丧妖族之事。”
不等清怀来话,长缺叶已紧眉肃声:“鱼羊,那是与我、与神司同代的织梦者,是在百年前大战中为数不多活命的人。她梦里梦外身经百战,经验颇丰,也如此简单地折在这一回!
妖族如今是异族与那玉氏首要的目的,单凭你这几下子,去那龙潭虎穴自投罗网吗?”
虽说如今玉茶催倒下,但玉茶催身后之人尚且不够明朗,清怀伤刚好,技法尚有薄弱之处,倘若又遇到会幻术之众,或是祸端,以清怀的心性,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因着几分无由的心急,长缺叶语气不佳。
清怀的目光回落原处,早已习惯这份随时会来的责备,她眼底平静,欣然接纳。
但总有忍不住为自己加码的部分:“我修为上要比鱼羊姑姑稍高些,应该......”
“应该什么?”长缺叶在冷喝中掐断,反问道:“单看修为,你就觉得可以胜任此事?”
“天真至极!”
这道临头的骂声,也不知能不能算成夸赞。
长缺叶眉弯生折,不够平整,语气愈渐加重:“昔日神使陨落,神殿会立刻拨新的人过去,为何如今翻日还未拨人?你可曾想过缘由?”
“因为危险。”清怀答得出,又有猜测:“或是找不到更适合的人......”
听这番答案,长缺叶绷紧的神色算是有了松落的理由,她背手侧身,走离清怀正身前,向院中空旷处去,
“先前荒海并不在异族活动范围内,故而整个荒海仅一位神使游走,后来荒海虽动荡频繁,但阵法密集,加之神司时常在妖族走动,所以未更变游寻的神使人数。”
若按原先来看,妖族算是防卫最佳的一界,既有秋桐音的人盯着,又有成堆阵法,还有直接连接神殿的传话通道,值守的神使都是经验颇丰者,更别提林观鹊时不时撒腿就跑去找人快活......
只不过,意外总是难以预料。
思及鱼羊的结局,长缺叶痛恨惋惜,她叹出一声,又道:“但此番之后,荒海会被分化四方,应会派往四个神使,加之造物神布在那边的人,够荒海的动静尽数归于我们视线范围内。”
清怀上前来,落在长缺叶身后一步,心觉有望,恳请道:“既然要去四个!那我......”
“没有你的名字。”长缺叶的话轻飘寡淡。
“为什么?”清怀不解道,由着先前数次,也能有些猜测,但由着那份心气,还是挣扎了句:“师尊是觉得我不能胜任......”
长缺叶仰头倒抽一口气入肺,她抬高手腕搁在额前,闭目掩去杂情,清怀的话不假,却不是语气里那么个滋味。
她并非要清怀落低自己,也不想太显露自己的关心呵护,怕清怀受压自卑,又怕清怀过度感受,将她的关怀错当爱意。
但她总捏不准如何说才能到她想要的结果,总会听到清怀过度理解的说辞。
那她只能多说些,将话说透。
发凉的手腕感受前额烧起的热度,也叫她心境安定一些,再拿下手臂时,在身侧有所触碰,她微微受惊,又将手臂移开,睁眼瞧见仰视她的小姑娘,一时寻不出怎么开口。
清怀的靠近总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
思索再三,长缺叶愁眉不下,尽力舒开语道:“你到神殿百年不足,从开识到直达神格八阶,这里任谁都要承认你天赋异禀,包括我和神司。”
她抬起的手臂没了去处,索性降落在清怀的外肩,以上师之态有耐心地规劝:
“但你从未见过大灾大祸,除却儿时受过的饥饿与冷眼、唾弃,你养在神殿后不曾接触过真正的深渊,骨子里还是至纯无暇,洁白干净...所以你容易信任,容易给出善意。”
清怀是什么本性,她比清怀更清楚。
“你没有见过人性最为卑劣的部分。”长缺叶叹息加重:“算计、欺骗、残暴...这些都不是,你防不住有些人不择手段,他们会将自己扮成弱者,祈求你的善意,再用你的善意变成捅死你自己的刀锋,而你没有机会问为什么。”
就如玉茶催所做,利用善意为恶,比恶还要更恶。
在这些人眼中,善意会被归结成愚蠢二字。
长缺叶眼底泛滥着不安与担忧,她揪着心,不能坦率说是因害怕清怀脱离视线后受害,只能以缘由相劝:
“你只知异族害人是恶是错,必当除灭,这是因为我的指引,百年有多太平你我皆心中有数,近两年间灾祸频繁才让你有所眼观。你年岁太浅,没见过对面的人能够恶毒到什么地步,你起先不顾及身后,也是因觉得他们会遵守正常的规则,所以本能的不设防备。”
她从不觉清怀功力单薄,清怀修为甚高,道行得天眷顾,担得起万代无二的天才盛名,但清怀弱的是心性,不够能力甄别披上洁白表皮的恶徒。
没有旁观过,直面时必落下风。
“这一块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教好你。”长缺叶由心而述。
她给清怀的后盾感太强,以至于清怀在很多事上放心太过。
“没有。”清怀明眸灿灿,“师尊已经把清怀教得很好了。”
若在先前,清怀两臂已经环在长缺叶腰上,但眼下清怀举手投足都分外克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不。”长缺叶摇头,坚持所想:“这些年我一门心思扑在叫你修行上,看见你长大,却忽略了你心中该建立的秩序,我总在意识中认为你该完全听从于我,按照我给你画好的模子成才,却又在很多时候希望予你自由,这之间的分寸,我向来拿捏不稳。”
所以才有逾越、翻过限制与观念束缚的事情发生。
“我不是个很合适的师尊。”长缺叶牵出一丝酸涩的笑容。
时至今日,她还是觉自己的教导有误,费劲这么些年,除了一身本领外,什么都教歪了......
“师尊就是最好的师尊!”清怀此刻反而大了声:“清怀虽懂得不多,但知道说自己不是好师尊的,都是好师尊,若有不好,也是徒儿让师尊失望,不是师尊有错处。”
清怀试探般伸手来,长缺叶虽未躲,却也没抓到手上,仅仅是拉在袖边,再行开口道:
“师尊第一次当师尊,徒儿第一次当徒儿,师徒间能相和至今本就不易,又何故硬要抓个错出来,师尊觉得错的是自己,徒儿觉得错的是徒儿,那这不就是都没错吗?”
都觉得对方没错,那就都没错。
沉吟片刻,没见长缺叶接话,清怀松开双手,压下脑袋,将自己从那快读不出的目光里抽离,她鼓起勇气,将事抬到明处来说:
“我知道师尊对我那日...那日过分之举耿耿于怀,不妨当做酒过情抒,幡然大梦,当是忘却姓名的一次逍遥修行,只当是徒儿的孝心,助师尊恢复了一阶神格吧。”
孝心?长缺叶只觉胸口闷着气,不想搭理清怀这番大胆谈论之举。
这事情怎么说也是她受难,怎么能由这个罪魁祸首说揭过?
虽说那一夜后,借清怀的神识力量,她的修为直直恢复了一整阶,比自己慢慢恢复要快百倍不止。
但这如何相提并论?!
清怀这番话,都叫她开始摆不清两人的位置...这张嘴里说得理当是她口中的词,放清怀嘴里,听来就像做错事还想法逃避的无担当之辈。
不知清怀是有意无意,但长缺叶现下确实在后悔收了这么个脑子的徒弟,尽是给她找不痛快......
清怀眉目低垂,哪里见得长缺叶眼下风波,自顾自地道歉:“那次是我任性,给师尊疼痛受了......”
疼?长缺叶右眉挑高,只觉面颊烧至发刺,她长缺叶还畏惧那点小痛?值得在这里拿出来一说?
“不疼。”长缺叶眉心微动。
但这话说出口后...
怎么...更怪了些......
“啊?”清怀果然抬头看来,明朗而无辜的视线冲撞了单薄的神色。
见到面容之畔被逼至死角的红绯,清怀微微愣神。
方才她所言的疼痛指在心上,但...长缺叶的语气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各有所指,让气氛有些许古怪微妙。
长缺叶对自己到底保守,不比清怀大胆,只想快些揭过这些不该抬出来说的事情,将话直接扯回最初:“在你招式烂熟于心前,不要想着值守的事;若想下界散心,快去快回就好。”
说罢,便向躲避一般,仓皇而逃。
清怀追不上步子,只好在闭合的大门外应声:“是,师尊。”
长缺叶:死嘴!快闭上啊啊啊!
【碎碎念】:我嘞个大西瓜,这把食物中毒直接给我整懵掉了,我就记得那天吃自助,吃了很多很多,多到我都数不清吃了多少种,也不知道是什么给我干中毒了!我现在好多了,都还在拼命回想到底是什么给我整中毒了。
就记得晚上回家的时候,吐得像个喷泉,但是吐完就停了,我以为好了,就继续写写东西然后睡觉,谁知道!!!第二天一起来,我嘞个上吐下泻,而且都去不成医院的那种状态。
试想,我走在路上,隔几步就要不受控制的喷吐一口,像个行走的豌豆浇花射手,没出门二里地已经施肥两平米......哎哟我真是,我光想就迈不开腿,快住厕所里,后来咨询医生朋友,给我最好的土方案就是多灌点水然后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吐出来就好了。
没错,吐了大半日终于好了,然后吃了一点药,终于不上吐下泻,结果当夜开始发烧,给我烧的整夜断续做梦不能睡觉,我都记得我在梦里东奔西跑累得不行不行,后来烧退了,头开始疼了。
这种疼的感觉我称为头里住了个铅球,就是我脑袋往左边偏,这个滚就砸疼我左边,反之亦然,而且中毒给我脑袋弄得非常不清醒,闹巨大笑话,那天我晒被子,被子在床上,我拿着枕头往杆子上放,还在疑问为什么这个“被子”放不稳,真奇怪,被家里赶着睡觉了。
紧接着,我说好一些,就试试写写文吧,就是这一章,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长缺叶长缺叶长缺叶,打出来的都是不知徐不知徐不知徐
今天早上再打开电脑的时候,天塌了,我都没想到我昨天居然把不知徐和清怀写一块了,看得是两眼一抹黑,脑子昨天怎么是这么工作的???
不过这也变相证明我今天好了,感觉脑子中毒后就像上锈,真的需要维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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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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