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门,二殿下便派了一小兵备了一马车领着安许宁去了阁楼。
阁楼临衢而筑,朱漆门楣悬匾额,书“安行”二字。穿堂设长案,掌柜拨着算盘,小二肩搭青布巾,应声如流。楼上回廊绕院,客房窗嵌冰裂纹,柔光透过穿纸,洋溢于青花瓷瓶插着的木芙蓉瓣上,案上铜炉燃着淡香。底楼的小斯们脚步轻快,熟练引客。
“官爷,今儿你怎得空?”一小斯嘴角刻意挂起随着对方的意调整着深浅。
小兵瞥了瞥嘴角,示意小斯看向安许宁。
“老样子,好生照顾好。”
小斯顺着小兵的意,瞥了一眼,随即哈腰陪笑道:
“是是是,官爷放宽心”
二人事故片刻,便一一离散。
“姑娘,随我来。”
“嗯。”
片刻之后,安许宁随小斯二楼环栏尽处,设一雅间,雕花木门虚掩,室内铺着一张暗纹地毯,临窗设一张梨花木圆桌,配着几把软垫椅子,墙上挂着水墨兰草图,角落立着些青花瓷瓶,依旧插着几束木应季的木芙蓉,雅间正中央躺着张方正木案,案上温着酒壶,杯盏莹润剔透。木桌后设一素色纱屏绘着疏梅,木框雕缠枝纹,边角包着细铜。半透的纱面滤过天光,梅影朦胧如淡墨。风过,屏上花枝似微微摇曳,添几分清寂雅趣。屏后设着的紫檀木床雕着缠枝牡丹,四柱顶嵌着玉饰。月白帐幔垂落,遮了半面床榻。榻边设小几,陈着青瓷灯盏,帐角流苏轻垂,静映一室温软。
“姑娘,这间屋子近日已叫人打理过了,姑娘您安心些住下吧。”话毕,便下了楼层。
“哇!公主,这屋子可真雅致!”安许宁腰间的钱袋子剧烈的抖动着。
“没想到,这二殿下不仅心善,还豪迈阔气。”
安许宁附和道,却未有过多欣喜之色,与她而言如同秋风破屋般,别无一二,不过求个遮风避雨罢了。
“道真是个活菩萨!”安许宁徐步至床前,卸下包袱,补充道。
“小尘妖,这祈国真有萤石?”安许宁眉头微蹙。
“千真万确!”小尘妖沿着缝隙飘出,胸有成竹道。
“我自幼便与这萤石打交道,萤石气息我在熟悉不过了!”
“可若是祈国有莹石,为何沟函关那一战却不用呢?”安许宁自顾自低咕着。
“若你所说属实,你可知这萤石藏于何处?”
“额…这个嘛…说来话长…”小尘妖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蹦出个所以然。
“你可别说你不知。”安许宁双手插腰,眼底翻滚着怒意。
小尘妖见状,忙飘逃至风屏后。
“公主,我确实不知,但这萤石在这祈国确实不假呀…”
安许宁跨步至小尘妖前方,恶狠狠道:
“然则奈何!”
……
暮色渐起,阁楼檐角高挂的红灯笼泛着红光,深秋的天,本就黑得早,不过酉时,窗边一角天便被墨色晕染。
安许宁坐于低楼桌前,正祭奠着匮虚的胃府,怎料还有出“戏折子”逗趣。
隔一桌的距离,二人正扯着闲话。
“杨兄可知,二位皇子今日双双归京?”一人手持折扇,折扇随着其淡眉,一下一上,一拉一合。
对坐动筷的手停顿了会,道:
“略有耳闻。”
“我听闻啊,这大殿下,可是带着战功归京的”那人将折扇撑开,别于嘴边,似乎是为了隔墙有耳,却忘了减音量,不过掩耳盗铃,安许宁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未有耳闻。”对坐之人夹了块肉,淡淡道。
“我还听说,这二殿下在这西伐中,跟个陪衬的花瓶似的…”话未说完,便被对坐之人打断。
“二殿下腹有乾坤,博古通今,才高八斗胸罗锦绣,你怎可这么说?”
“诶杨兄,这并非我之言啊。”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话毕,持扇之人挑了挑眉,道:
“这世人皆说,这大殿下勇冠三军,战功赫赫,此次西伐大捷更是大涨威风,说啊这太子之位啊,必定是这大殿下的了。”他又是一此探头,撑扇挡脸不削音。
“李兄若是在不吃这菜,可就凉了。”对坐之人淡淡道。
可偏偏这人却见好不收。
“哎…若是这大殿下即位,怕是这史书上又要多一位财狼成性的桀纣了喲”持扇之人己人忧天道。
“李兄,你我不过布衣之身,岂可妄议皇子,此为大不敬之罪!”对坐之人猛然抬头,怒瞪
着持扇之人,板着脸道。
“诶呦杨兄莫急…莫急…我这不是信得过你嘛…”那人撑着扇子替着对坐之人扇着风,服软道。
……
财狼成性的桀纣?难怪其甚性躁也。闻言,安许宁念起今日之恩怨,不免暗自诽腹。
身心舒畅之后,便掏出一银元,放置桌上,唤来了小斯。
“小二,这是个月的租钱。”
这花钱的痛快,挣钱的却犯了难。
小斯哈着腰,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姑娘,这…这二殿下交代了,不收您的租钱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平白无故的恩惠,民女问心有愧。”安许宁莞尔一笑。
“可…姑娘…这客栈是二殿下名下的,小的没法收了这钱…”小斯摆手道。
“你既为二殿下所用,固可与二殿下有往来,届时,你为我予之即可。”
“是…”小斯挠了挠后脑勺,迷糊接过。
待小斯走远后,安许宁腰间的钱袋子抖动着。
“公主姐姐,你把这银两掏了,你可还有了?”小尘妖用着软糯糯的音色,狐疑道,还带些关切。
“没有便挣嘛。”安许宁见小尘妖是诚心,便不在嘴硬,她捻起杯具淡淡开腔。
她依旧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愿接受别人的恩惠,甚至痛恨。
“怎么挣?”软糯糯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萤石!”话毕,对头沉默了会。
“公主姐姐为何一直偏要寻那萤石?”
究竟为何?是真要阻止那场子虚乌有的二次戈壁之战?还是只想借些举动洗刷罪孽,求得自我安慰,挣一个人人称颂的豪杰名头,到最后连自己曾犯下的过往,都彻底抛诸脑后?
安许宁捻着杯盏的手顿了顿,最后又释然的笑了笑。
“愿寰球无虞,众生安澜嘛!”安许宁假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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