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昏睡

是梦吗?为何会如此真实?方才怎么觉得自己如抽丝剥茧般没了神志……可也只是短短片刻……

月明星稀,更深月色半人家,雾卷暮色,星河浮霁,愁事扰人心。上古纪元之时,萤石坠地之际,无人知晓其真正有多颗,史书对于此的记载也是含糊其辞,除了合二为一的沉海萤石以问事,再无别的些风声。安许宁寻一空地而坐,双手环抱两膝,似杏仁的双眸如秋水清冽,映着恰星辰小溪,浮动着柔和的波。眼下,寻萤石之事毫无眉目,该从何查起?安许宁怔愣了半晌。

“姐姐,我可以帮你啊!”软绵绵的话音似个不速之客毫无征兆地闯进她的耳中。打破了少女的沉思。

一双艳人的黛玉眉眉端蹙起,厉色道:

“何人?”

“姐姐不必紧张,我可以帮你寻找萤石的下落”声音依旧是人畜无害之感,娇滴滴软糯糯。

安许宁眉目肃然,环顾左右,除了潺潺溪水,折身的矮草,再无它物。正想着,耳边再次传来一阵娇音。

“我想与姐姐做个交易。”话语轻快,似有十足的把握得到应许。

俄顷,安许宁眸光加深,滑过一抹不一查觉的笑意,淡淡道: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不屑与藏头亢脑的小人有过多瓜葛。”

“姐姐,我……其实就在这附近的……”话音弱弱的,闪烁其词,望而却步,显然很心虚

安许宁闻言,轻轻莞尔,怪诞不经道:

“你是这天上的娥月还是这地上的矮株?”

旋即,欲甩袖离去。

“诶姐姐!留步啊!我招了,我…其实是…是妖,尘妖!”对方急解释道。

“尘妖?呵!这世间的尘妖可是以‘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这一行头处事,我瞧你连个化人形都难,更别说自由了!”安许宁眸色轻傲,腔调散漫,悠哉道。

“凡事都有个特例嘛,我就不能剑走偏锋吗?”应者气不打一处来。

“小妹妹,这报名号呢,也得要讲究个章法,你说一群猛虎以猫为王,换谁应多半都是质疑的。”安许宁嘴角漾起弧度,不闲不淡地开腔,但却能从里面听出一丝玩味。

“哼!我曾想姐姐深明大义金丹换骨,然不自意姐姐竟也是以貌取人之徒!”应者自然以恼羞成怒,但娇滴滴的腔调却无半点攻击力似的。

“诶,打住,我连你面都没见着,谈何以貌取人?白壁竟何青辜,青蝇遂成冤!”安许宁故作愠色。随即甩袖洒脱离去。安许宁自入职圣女,便早已熟记各式承妖册,妖的行列习性更是铭记于心。万妖之首的后裔,怎么可能连化个人形都够呛,除非其是故意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安许宁都不屑与之为伍。

渚国北境深秋的天,都亮得晚些,辰时三刻方才泛起鱼肚白,东南日红烧苍穹,天际霞光人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北境的草原好生热闹,闪光剑鸣,激荡斧音,骨鸣弓弦,枪哮龙吟……交相辉映,绝云气,负青天。

“安…宁…公主,早上好!”原本是着由谢都督统领操练,而今却是个刚行弱冠之礼的少年,穿着一不合身的金袍,肩上立领与臂上护臂都宽了一截,护腰紧扣着,分明长了几分。少年眼神躲避着,似乎很惊讶会在此时见到安许宁,吭吭嚇嚇道。

安许宁的思绪如流水,总能找到缝隙并钻入其中。瞥了几眼,便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话毕,那少年慌了神,忙单膝下跪,俯腰抱拳,哆嗦道:

“公主,末将……末将对谢将军一直忠心耿耿,绝对做任何伤害谢都督之事!”刹时,惊动一方的列阵瞬间安静,遭周空气被沉寂包裹地严严实实,唯有瑟瑟秋风在狼嚎。

“领我去谢都督府邸。”安许宁从容道转身道。她明白,多次一起经历生死,怎可能轻易背叛呢

“是。”

平川原野地广人稀,人烟荒芜,因此房屋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些亮眼的白色营帐。一行人停滞于厚重的白色帆布前,安许宁礼貌地向里头问候着,无人回应,而后转头看向身后地少年,他视线飘忽不定,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安许宁顿时明白了过来,直接闯了进去。

军帐内,冷如冰窖,墙角设有火炉,却未燃起,暖阳穿过无帘的轩窗,直直地射人大半个营帐,淡淡的尘埃清晰可见,让安许宁不由地想起昨晚自矜自伐的小尘妖。帐内正中央,陈列着一张宽大的木案,铺着粗糙的麻布,散落着几卷泛黄的军事地图和一堆凌乱的文书,军帐边侧是一张几尺宽的矮榻,榻上灰色粗布正凸起,床铺旁,立着一几尺高的铁柱架,上挂着弓弩上剑等,而原本应挂于此的盔甲却不见踪影。

少年忙踉跄于矮榻前,唤醒熟睡于床榻之人,这人一身便衣入睡,瞧样子像睡得急,没来得及脱去外衣。半晌,谢都督茫然起身,他瞥见身旁之人惨白面色,昨晚些零散的片段闪烁在他的脑海:一个身形比自己稍小的少年恭恭敬敬地递给自己一杯茶水,又瞧见窗外神光赫赫,秋晖熠熠,天以亮得让人望而生畏,便知晓事情的一二。

随即爬下床榻,行礼打着圆场道:

“公主,请您治罪,末将昨晚接着月色贪了几杯美酒,方才误了带兵操练的时辰。”

“无碍,谢都督日日栉风沐雨,甚是乏累操劳,不必记挂于心,快些起身吧。”安许宁宽慰道,本就不是恶意之举,又谈何治罪呢?

“谢都督,今日不请自来,是有一要事相求”

谢都督起身思考了片刻,随即打发了身边的所以人。顷刻,尘埃与铁锈味交织的营帐只剩他们二人。

“谢都督借于我整个北境的边防图与地形图?”

“自然是可以的,请稍等片刻罢。”话毕,谢都督转身走向矮榻,掀开原本盖身的粗布,抬起垫身的床褥,仔细寻思着每个床褥的角最终定格于拉着长线,打着补丁的一角,他边抽出缝合补丁的松散的线丝,向里掏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公主啊,真抱歉啊,这边防图显现着我国北境各地的驻军位子,这破营帐也没什么木匣子,方才出此下策。”话毕,一泛着黄的卷轴掏了出来,谢都督恭敬地呈递着。

安许宁接过卷轴,快步走于木案前,寻椅而坐,淡淡道

“不碍事。”

“ 公主若需要,末将可为公主誊抄一份。”

“ 不必了。”

身旁的人也没闲着,局促着,紧凑地跟在后头,端茶递水,捣东鼓西,好不自在,半晌才呐呐道:

“让公主见笑了,只能用一破旧的军帐接见您!”他俯着身子,眼神躲闪着。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谢将军忠肝义胆,军功赫赫,谈何陋室?”安许宁闻言道。她见威震一方的三军率领如今如此窘迫,难免有些许不自在,她知道他是碍于自己的身份。

“谢都督,可有娶妻生子?”她停下手头的事,发问道

“末将也是个近半百的人了,自然是有的,我有福分,家妻为我添得一双儿女。”或许是想到了妻儿,他竟也露出了久违的笑,眼角漾起波纹。

“可是在京都安居?”

“奥末将是钱州人,一家老小都安于钱州的氓垅村。”

“想必将军的爱女应与我一般大了”安许宁笑着回应着。

“这到也不是,小女啊今年过了中秋就满十六了,我家犬子啊倒是与公主差不多,说来也巧啊,和小六一般大,同年同月的”

安许宁迟疑了片刻

“噢就是方才那个孩子,领兵的那个!”他解释道。

“嗯。”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寞,安许宁不再发问,蹙起眉,研究着泛着黄的卷轴。谢都督也找了个位子做着

这北境四周一览无余,地势都较平整,并不具备地利的优势,因此北境的主力军并不设于此,而是离这几百公里的川西,那里山包着山,地势显峻,因此重兵把守着。

“谢都督,敌国来犯,是否是于川西交战?”安许宁狐疑道。

“打底是的,但要是我军主动伐祈,多数是会选于此地。”

“为何?”安许宁还是有些不通兵法,虽有读过《孙子兵法》之类的书籍,但纸上得来终觉浅,终究是没实地演练过。

“祈国地势险峻,而我国地势多角整合平坦,因此多熟于平地战,如是选了山站,便是帮起石头砸自己的了。”

“那若是祈国攻打,会是选择哪个?”她追问道。

“应是川西,祈国之人狼子野心,早就窥视川西之地以久。”

“嗯,将军可是不久便是回川西?”

“对的。”谢将军瞧着安许宁依旧蹙着眉便追问道:

“可是哪里不妥?”

“将军不如明日启程吧”她直接了当地看向谢都督

“明日?”谢都督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了片刻后,道:

“是。”

军帐外,高远深邃的苍穹碧蓝如洗,如湖似海,清晨似纱的薄雾已经小三,只剩几缕清云悠悠地无声游荡着,潺潺的流水为其半奏着,偶尔还有几句细细碎碎的私语声。

午無,晨练告一段落,此时大家都有两个时辰的空闲专心干自己的事,因此列阵早已拆散,将士们零星的坐落于平川原野。

“方小将,你且说说,你昨晚到底干了啥?”话者语气充满调戏意味,斜着眼瞧着身旁的小少年,一身宽大的战袍依旧难挡他的稚气。

“诶哟朱大哥,你可别嘲笑我了”小六丧丧道

“诶你今天可神气了!这一方将士们可都是你统领着晨练着呢!”他接着道,一副凑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

“诶哟昨晚,我起夜小解,瞧见谢都督日上三更方才回至帐营,而谢都督平日待我不薄我便想着让他多休息会,所以下了些安魂散在递给将军的茶水中。然后自己偷了这战袍替将军晨练……”小六越说越没底气,认识到了自己愚蠢的行为。

“你这……一身牛劲没处使,聪明反被聪明误!”身旁的人瞬间变脸。

“朱大哥我……我但是也没有多想…”

“你可只那安宁公主什么来头!”他语气冲了好几分。

“我…我知道,皇上的心头肉…”

“是不是皇上的心头肉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脑子里尽是些伦理章法,这俗话说得好啊,一猪生九子,连母一个样,难免这京都来的公主也是个不尽人情的种!”

“我也是没料想安宁公主竟会如此碰巧的起来了,我以为还得睡上两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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