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战

闺房内,一刻着镂空兰花花纹的青铜炉矗立于正中央,墙角陈设古架,却并不是古玩列陈,清花瓷器幽立,而是清一色的青黄色竹片卷。素墙上镶嵌的两小轩窗,窗沿贴着淡墨绿色的水纱咯花窗纸,靠墙的沉香木案铺着繁华精美的绫罗绸缎,且随意的摆设着几卷书案,而一泛着黄的书卷毫无保留的敞开着,书卷的某些地儿,多了些笔墨的痕迹。羊毛制成的尖稍在泛着黄的书卷起起伏伏,纤纤玉指舞动着滑过纸面。

安许宁思索着川西的兵防布局,总觉得有没有不就妥当之处。深秋风真是闲得慌,轩窗糊着的花纸咻咻作响,风似乎愈来愈紧了些,闺房内的落地帷幔漾起,安许宁顿笔起身关了敞着的窗,继而坐下。顷刻之间,再次响起咻咻声,安许宁再次起身,狐疑地扫视四周,除了悬挂于顶梁用于隔间的淡粉红色的落地纱幔,与软榻木沿的墨绿色纱帘摇曳着,其他器具都平静如无风死水。

门窗紧闭着,这是为何?

恍惚间,她脑海中突然闪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不成是那个梦中之人?刹时,风愈来愈大,

“啪嗒—!”原本整齐叠放的书卷全都滚落木案,拍击着木制的地板。整个房间“咚咚咚”地响 ,似要倾翻般。

安许宁警觉着退向墙角,避免被倾倒的物品砸伤。

“来者何人?”她厉色道。

忽而,一卷轴借风滚落于安许宁脚边,其中内容清晰可见,“百妖图”三字赫然映于卷轴首面。

能有呼风唤雨,兴风作浪的本领,非万妖之王尘妖莫属,会她是吗?

安许宁拾起脚边的卷轴,只轻轻瞟了几眼便已然胸有成竹 ,眼底眸色尽显,嘴角微微上扬。

“既已光临何必躲躲藏藏?”她故作轻快,来者不知是敌是友,安许宁无法放松警惕。

随即,粗犷的声音传来

“你识得吾?”

“百妖之首,尘妖。”她依旧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呵!算你识相,吾来此是通知你一个事的。”

“哦?我还能与一个满级大妖攀上点什么么?”安许宁莞尔一笑。

“少啰嗦,吾有一小兄,在你这受了委屈。”

安许宁思索片刻,道:

“可是一个化人形都困难的小丫头?”

“正是,反正,你必须答应她的要求。”

“为何?”安许宁好气又好笑。

“吾是百妖之王,你不怕群妖众怒吗!”

“群妖众怒?那又如何,我本就是个罪孽深重之人,还死得其所了呢!”安许宁满不在乎地回道。

话音落地,却半晌没动静,风也渐渐平息,原本飞舞的一切如今都静止了。

“百妖之王,您可还在?”安许宁狐疑道。

“你可是在思索川西的布防?”应者不回反问。

“确是如此。”

“川西北麓,应多布些兵的。”

“您何出此言?”

“以吾高见,你们渚国依地利而休养生息,地夷而善打通形战,川西北麓峰若剑杪,而祈国依山而建是,善打山战,如不严家把守于起不正是个契机?”

“理虽如此,但……”安许宁话语卡于喉间,然则,增防布兵,并非是一蹴而就触手可及之事。川西地势险要,自古便是万贯诸侯必争之地。是以,此固地腹背受敌,倘若轻易调兵,难免将尝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苦。

安许宁阖口不言,若有所思。然而,在屋内部的起眼的一角,一簇尘埃悄然聚起。

“怎就道一半,后半言呢?”这声音不似适才般雄厚低沉,然是稚气无比,稍带有几分天真。

“小尘妖?”安许宁蹙眉,眉眼望向声源。

忽而,团状散成带状飘向安许宁。

“嘻嘻!又见面啦!”娇嫩嗓音再度飘荡人安许宁的耳廓,她稍稍折腰扶眉,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这是让我带孩子么?!

“小尘妖,你怎么阴魂不散呢?”安许宁故作正经道,随即,背手而云∶

“我安许宁不招闲人,你有什么本事”操着老生常谈的口吻,尾音刚一落地,身前似簇云的小尘妖忽而摆弄着,抑不住喜悦,自矜自伐道∶

“我会的可多了!”

“哦?展示展示”安许宁双手环抱于胸前等待着一出好戏

随即,身前的尘妖忽而散发车强大的吸力凝聚着身边的尘埃,安许宁纤腰下的红色纱裙顺势摇曳着

“你这给我掸灰呢”安许宁低眸望着身前的小灰团儿,操着着几分玩笑的腔调。

“我还没发力呢!”

闻言,倏忽之间,烛台上火焰不安分的东倒西歪,咔吱咔吱的声音从门缝、轩窗、木案中传出,滚落于地的书卷齐齐摊开。安许宁不似方才半紧张,反而蹙起浓眉,几分悬疑

“嘶等会,我这一地鸡毛,不会是出自你手吧!”

“怎…怎会呢!我虽然才百岁出头,可也知晓些你们人间所谓的‘仁、义、礼、智、信’什么的!”闻言,方才如云团般的卷尘竟在须臾之间散开,好似信手扯破的棉絮,洋洋洒洒的飘荡于安许宁的身前,方才的波涛汹涌亦随即噶然而止。

安许宁却无心听其辩解,动身拾起那些无辜的卷轴叠放至木案一端。

半晌,那团小棉絮又抽动着

“安宁公主要是瞧不起我这技能,我到还有一个!”

“我能感知远方的动向!”小尘妖害怕安许宁失去耐心,慌忙补充道

“今日我习唤尘术时,感知在这地的北边,地动山摇,蹄鸣不绝,恐是祈兵打过来了。”

“滋事体大,这可由不得你戏弄!”安许宁闻言,语气严肃了几分。

“我以身家性命当保,我刚才所以绝无半点假话!”

话毕,安许宁忙停下手头的事,出了房门,交代看门的一些事后,又急忙回到房中收拾些书本衣物,还顺带将那一小团棉絮装进贴身的钱袋子里。莞尔道∶

“你先前说的交易我应允了,你且在这呆着。”话毕,用轻拍了拍钱袋子好似安慰般。

……

褪色的霉色帆布军帐内,谢将军正欲卸下盔甲安睡,可急匆匆脚步声与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打断了宁静的秋夜。

一还未褪去稚气的小少年似球般滚进帐内。

“将军!方才公主房前的将士传话来,叫我们赶快收拾,即刻启程去……去往北麓!”

“可是有什么变故!”

“咱们的人传话说祈国打过来了!打在北麓!”

话毕,方才还悠哉游哉的谢将军现在忙随着方小将出了军帐整顿着队伍。

半时辰后,一切就绪。

一路上,安许宁钱袋子中的小尘妖都默不做声,安静得出奇。

“公主,你怎么知祈国打来了?”谢将军犹豫半天,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虽说这若是谬言,且也没什么闪失,毕竟这个几方阵的军队总归是要去北麓的。

安许宁被这一问,有些无头脑,自己也不过下了场赌注,输赢全凭老天。

“额……将军,驻留在北麓的兵能撑到几时?” 安许宁不答反问。

安许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钱袋,谢将军铁甲碰撞声忽然停滞,她看见这位老将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点寒星。

"若真打来,不过死撑一日,三北麓三关便全军覆没……"谢将军的喉结滚动三次才发出声音,

钱袋里突然传来细微震颤,安许宁的指甲几乎要掐破绸缎。她想起小尘妖说"蹄鸣不绝"时,那团棉絮曾浮现出类似马蹄的尘埃纹路。此刻袋中动静,恰似万千铁蹄踏在心上。

安许宁的指尖在钱袋上轻轻一叩,那团尘妖立刻顺着她的袖口钻出,在月光下凝成一道半透明的雾带。谢将军的佩刀"铮"地出鞘三寸,继而各方阵队亦拔剑警觉着,安许宁见状忙制止,谢将军狐疑看向她

“公主何意?”

“将军,莫怪,它可助我们前行,感知祈兵位置。”

“对呀对呀!”那雾带抖动两下,附和道着。

谢将军半信半疑,但也合了剑鞘。

继而,带雾状忽然剧烈抖动,在皎洁的月光下炸成万丈发着银光的尘埃飞速奔腾。剩下一缕青丝般淡的尘埃悄然飘至安许宁耳垂

“安宁公主可要说到做到!”

随即飘荡于二人之间

“方才的是我的化身,它们可在前头为我探路,届时便可知晓祈兵的主力在哪,你们便可避重就轻,杀出重围。”

谢将军那双灰褐色的眸子似深不见底的黑潭阴沉,实现转像安许宁想要一个答复。

安许宁知晓谢将军还未消疑

可此时最忌军心不定。

“将军不是信不过我?”语气骇人,话毕,安许宁挑起腰间系着的白脂玉佩,月光穿过镂空的“渚”字纹样。

谢将军的视线黏在玉佩上,额前刻着三道深痕,抱拳作楫道∶

“末将不敢,只是这妖物……”

谢将军思索片刻……瞥了眼空中的虚无。

“公主如何担保这妖物不是祈兵的细作!”闻言,原本安然的那丝尘埃忽然化作成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人模样。

安许宁故作生气的伸手一撵,那小妖只好悻悻钻回腰间系着的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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