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爷,您缺个以身相许的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马车扬长而去,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贵……贵人,就这样放他们走?”一个手下支吾问道。

崔天霸带着他们一向是无所不为,从未有过怕字一说,这刘亨更是位高权重从来都无人敢治噱,今日那丫头可是寻了好久才得来的艳色,就这么放走委实不像刘亨的做派。

“蠢才!”刘亨冷哼一句,抬眼看着苍茫雪地,心下觉得棘手不已,当初是自己为了弥补曹水那件事的过错才来主动请缨,谁知这次竟碰上传闻中的黑燕……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实在晦气!

刘亨拂袖上马,“回红庄!”

众人不得迟疑,徒步跟了上去,一行人灰头土脸的打道回府。

从北城到京城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粗略估计还要行一日才能到,而花晖他们已经连着三日没有停歇了,如今眼看着这鹅毛雪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花晖愁虑,稍减行速问:“爷,咱们要不找个客栈歇一歇脚?这前面的山路夜里走容易滑倒。”

“……”

风雪耳过,听着有几分魑魅魍魉的嬉笑,花晖此时倒不是怕这个,他怕的是依着主子喜干净的性子宁愿在马车里生生待一夜也不愿去客栈里住。

“……好,你待会儿寻到客栈就停下来,我们暂且休息一番。”他说。

花晖听到允诺,喜出望外:“嗳!属下知道了!”

真好,今夜终于不用冻着了,花晖乐不可支。

手中的缰绳瞬时加大力度,马蹄腾然踢起雪沙。

深山雪夜里很难找到一家客栈,尤其是还未客满的。

好在花晖他们是幸运的,山为背,水在前,一家挂着红灯笼澄红通亮的客栈出现在他们眼前。

“吁——”花晖停下,回头:“爷,这里有家客栈”

“那便停下吧。”

马车停稳,翟西裹着大氅身姿挺拔,即使是面带病气也有着其不容小觑的气场。

“对了,你等会儿拿包袱的时候把她一起带下来。”说完,他便缓步走向客栈。

花晖:“……”

花晖愣住,反应了好一阵子才记起来林尧还在车上的事情。

林尧还没有醒来,花晖过了这么多年唯一接触过的女子就是他娘亲,所以在抱着林尧的时候他浑身不自在,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在怀里。

小客栈虽然简陋但胜在暖和洁净,只是店家说房间就剩了两间。主子在上,自是不可能和人同住一间房,而花晖一大男人自认为做不出将林尧扔在屋外的举动,低头,:“爷,您安心睡,属下就在外面守着。”

哪料,翟西淡淡命令道:“把她放到我床上。”

花晖:?!

没听见动静,翟西转身蹙眉:“愣着干嘛?我今夜无眠,坐一会儿休息便可,你去睡吧。”

听到后话,花晖松口气,“爷,您还是休息吧,属下守着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叫你休息便去休息,若是你觉得可以不必听我的话,那就趁早回去守着琳琅。”翟西口吻淡薄,有些不耐。

花晖果断止住声,将林尧放到床上,看她依旧毫无醒来的样子迟疑问:“……爷,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迟迟醒不来?”

翟西坐在六方椅上,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给她用了些豆香。”

花晖露出惊诧之色,“这丫头能受得住吗?若是……”

未道之意再显然不过,若是受不住一厥去了阎王那里该如何?

“受不住?”他修长的手玩转着小茶杯,“一条命而已,废了就废了。”

若是之前花晖还存着主子怎么对一个丫头片子多加关照的疑惑,这会子算是全然散去。

面色浅淡,分明说的是鲜活人命可在他嘴里却像是拂去一只蝼蚁般风轻云淡。

“叩叩叩”

窗外被鸟类用喙啄击,花晖上前一步打开窗户,飞进来一只青色的小鸟扑嗤着翅膀,叫声清亮,左腿处还绑了一个短竹筒。

花晖一把捉住它,递上前:“爷,是翎鸟。”

明日翟西就能抵达京城,此时竟用翎鸟传信,那边必是出了岔子。

翟西拧眉打开信条——富贵乃险,望君慎。

男人将信条靠近烛光,不出片刻火舌将信条如数燃尽,只余零星灰烬。

此时房间里出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几乎与空气混为一体。若是旁人绝计察觉不到,可偏巧碰上屋内的两个人。

花晖年纪虽轻,但从小被养在断谷习武识药,这等伎俩自是瞒不过他。

花晖压低声音:“爷,是软散膏”

“嗬”男人讥笑。

这可真是巧了。

软散膏,顾名思义,只需半两膏就能让人浑身如同没了骨头般,身体不得动弹并且会持续三个时辰之久。

而凑巧的是这软散膏便是出自翟西之手,但这东西一向仅用于黑燕内部,如今在此处出现……不是黑燕出了奸细便是有人出了高价暗中托黑燕调查翟西。

他眼尾稍扬,花晖看懂了他的示意,无声走到了门后,静等着门外的人“伺机而动”。

香膏散开,薄薄迷雾在屋里逐渐蔓延开,男人黑色大氅上沾染的雪花因气温升高而化成颗颗水珠在雾气中粼粼反光,敛眉低头的样子不合时宜地飘渺。

他用藏起来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将整个房间漫不经心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到林尧身上。

眸光一略,他想起林尧挟持自己时眼神中的视死如归,是从内心里腾起对死亡的恐惧,尤其是在听到马蹄声后骤然加重的力度。

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却能使出让成年男子感到窒息的力气,这其中怕是不单单只是想要活命那么简单。

越发得有趣了,他勾笑。

花晖:“爷,人好像跑了。”

“嗯。”翟西应了声,喝了口热茶,口吻带着些夸奖的意味说:“是个识相的。”

花晖抿嘴不语,门外的那两个人不知道是谁手下的,怎么这么蠢?半天才发现是主子,回头定要回去好好罚他们一番!

“行了,人跑了你就去睡吧,两个时辰后我们开始赶路。”他长身而起,面对着微开的窗户,眺目远望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属下告退。”花晖退下。

屋内浓郁的软散膏久经不散,虽然对翟西这种因病痛缠身常年与汤药为伴的药罐子来说如隔靴搔痒般不痛不痒,但对于摄入了豆香的林尧来说实在是无异于雪上加霜。

翟西从眼尾的余光中,轻瞥了眼惨败脸色地林尧。

发丝枯黄如杂草,嘴唇紧闭,像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男人没了兴致地收回视线,却不经意地发现昏厥过去的人竟然双手紧攥住,在微微颤抖。

目及此景,他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地笑,伸手把窗户打开,不出片刻,带着冰碴的寒风将残余得膏香如数卷走。

深冬的风凛冽得叫人遍体生寒,而屋内的男人像是毫无察觉似的,背身而立,大氅解落放在一旁的衣架上。

单薄白衣被风吹得贴紧身体,风愈烈,他的面色愈发舒缓,冠发飘逸,衣袖鼓动。

陛下,臣弟即归,此番血雨,火光漫天,定是变天,您可眼熟?

男子眼神浮光沉浮不定,凶潮暗涌在此刻得到短暂释放。

风渐小,雪还在不倦怠地飘落。

站了约许一炷香,他才终于阖上窗户,静待天亮。

林尧醒来时,眼前的光线依旧暗淡,像是天还阴着。

我是又死了一次吗?她想。

可是身体还是很重,阿嬷不是说人死了之后身体会变得很轻盈吗?

视线回笼中林尧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看到了那只眼睛,在暗光里那个人的眸中的那一点亮光直摄她心里。林尧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醒了?”问话的时候男人身姿半分都未曾动过,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林尧。

纵使再迟钝,林尧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公子得罪不起。联想到自己还出手威胁了他,脸上刚因马车内的炉火染上的绯红瞬间消失殆尽。

“还打算躺多久?”他淡声问。

林尧:“小……小人这就起来。”

起身时,林尧发觉四体会有些不受控制的痉挛,但她把这一切的异样都归咎于长日吃不饱和在雪地中狂跑数里。

殊不知单单就是因为她起身的这个行为让她像个猎物一般落入了豺狼的眼中。

豆香和软散膏都是药性极其霸道香料,前者侵占神智,后者控制四体。从未有过其他人能够在吸入软散膏之后还能够行动如常。

林尧:“……方才谢谢公子救命。”

翟西沉吟:“我记得你求救时,说,只用稍你一程躲过追你的那些人即可。那现在,你打算何时下马车?”

林尧:“……”

他的嗓子今天略显沙哑粗粝,听在林尧耳里就像一把钝刀,一字一字,一寸一寸地刮蹭在她耳膜。

林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

但她说完后,立马就暗自懊恼,这深冬大雪的自己如何能受住?况且山里一向常有野兽出没,这要是猛然下车岂不是死路一条?!

林尧一时脸上变化纷呈,最终试探性地开口:“公……公子,您……您缺个以身相许的吗?”

翟西握着茶杯的手不可见地抖了一下,随即了无痕,淡定自若道:“花晖,停车!”

话音刚落,车厢便猝不及防地往后斜了一下然后停稳。

花晖:“爷,怎么了?”

翟西睱以整好地看向林尧,给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弧度,“你该下车了。”

……

林尧咬住嘴唇,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个人之间开始了莫名地僵持。

翟西漠然看她,眼神越来越冷,他伸手径直掀开车帘,整个动作不拖泥带水,很干脆利落地在告诉林尧——

下、车

车帘掀开,外面刺眼的白光争先恐后地进来,已经适应了昏暗光线的林尧眼睛一阵难受,眼泪在一刹那间也被激了出来。

她伸手去抹,在那一刻心生一计。

两手放下,故意面向强光源,刺得鼻头一酸,眼泪汪汪地开始哭道

“公子……您救了小人一命,小人无以为报……自然……自然也不敢肖想给公子红袖添香……”

阿嬷教的词,林尧现如今只记得这个,现在也只能随便捞来用撑撑场面,不多想,她又继续可怜兮兮。

“但小人……小人从小便做农活,可以……可以给公子做些粗活……只求公子能收留小人……”

起初林尧还需装模作样才显真,后来发觉眼泪压根就停不下来,即使是闭上眼泪花也会冒个不停。

声泪俱下,看着也是可怜模样,若是个普通人这会儿怕是已经被迷惑心软了。

翟西挑眉不语。

刺白的阳光乍然消失,林尧眼前一片眩晕却委实不敢闭眼。

叠叠重影中,男人问她:“你可想好?若是跟了我,从今往后你将再无自由。”

话还没着地,林尧就眯着眼,忙不迭的点头,应声:“小人想好了!往后全听公子的!”

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翟西呷了口茶,润了嗓,“好。”

求个收藏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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