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早晨,萧北燃匆匆赶回家,换掉一身已经穿了七八天的衣服,又草草洗了一个澡,见过打理家事的何氏和耍五禽戏的萧封泊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天才蒙蒙亮,谢宁不出意外地还在睡着。
锦缎软被里面陷着香香白白的谢宁,蜷缩成一团,安静地闭着眼睛,睫毛长长贴在脸上,喷香可口。禁欲月余的萧北燃馋得不行,但是又不忍心吵醒他,慢慢凑近。距离谢宁的脸还有一尺远的时候,谢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睁开眼的瞬间,眼神凌厉似乎能够射|出刀子。
萧北燃被凶巴巴的像受惊小兽一样的谢宁虎了一跳。
待到看见眼前人是多日不见的萧北燃后,谢宁眼中乱射的箭雨转瞬间炸作大雾弥漫,包裹着萧北燃,湿漉漉地瞧着他。伸出手臂攀上萧北燃的肩膀,带着刚睡醒的鼻音道:“你怎么回来了。”
原本凶巴巴的小狗呲着虎牙,炸了毛儿,却在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时候瞬间化作黑漆漆的狗狗眼,委屈巴巴地舔你。萧北燃都要被萌化了。
床垫柔软,萧北燃压上去的时候再次深陷,把两个人包裹进去。
绵长一吻,两人气喘吁吁,完全不够尽兴,但是暂且解馋。萧北燃刚刚刮完胡子青色的下巴在谢宁脸上蹭啊蹭,谢宁则睡眼迷离地抱住萧北燃贴在他的胸膛。
“是我把你吵醒了。”
随着说话,萧北燃的胸口震动,谢宁贴在上面的半张脸麻麻的,他在萧北燃散发着沐浴后清香的胸口处亲了一下,又抱紧了些,仰头道:“我想你了。”
萧北燃本就把谢宁放在心尖尖上,在这种时候听见怀里人直眉睖眼的情话,更是恨不能把他揉进骨子里面。萧北燃低头含住了那张让他招架不住的嘴,里里外外沾染上自己的气息,两人紧紧相拥。
谢宁的瞌睡虫被赶跑,好不容易见到,想要和萧北燃多说几句话,但是耳畔已经传来萧北燃均匀的呼吸声,他悄无声息地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在礼部几乎天天通宵,就连和谢宁说话也已经是强撑。
谢宁指尖虚空描摹萧北燃的眉眼和高耸的鼻梁,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这个男人是他的。
谢宁在萧北燃的薄唇上蜻蜓点水一吻,缩进他怀里一同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萧北燃摸着黑起来,尽量不弄出声音,但是身边的谢宁还是醒了。萧北燃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摸着他的头发道:“别起来,你继续睡。”
谢宁却噔噔噔爬起来,套上衣服道:“我送你。”
萧北燃拗不过他,仔仔细细给他披上薄绒披风,这才踏着星光出门。清晨的马蹄哒哒,清脆异常,谢宁把一个大包袱交给萧北燃,絮絮叨叨:“这里面是一些厚的棉衣,还有坐垫。虽然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地下还是有寒气。你身体不好,要格外注意。”
谢宁又从包袱下面掏出几个小药包,道:“里面是一些常备药,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吃药,不要拖着。还有,这里装了一些点心,你一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对胃不好。”
就去几天时间而已,萧北燃托腮看着谢宁忙碌,他脱口而出:“等我……”
“什么?”谢宁没有听清,抬头问道。
萧北燃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看着他笑。谢宁耳朵“轰”地一烧,惊觉还是闭嘴不要再问的好。
马车到贡院门口停下,萧北燃率先跳下车,再拉住谢宁的手把他扶下来。谢宁踮着脚给萧北燃整理一下领子,又絮絮嘱咐了几句,萧北燃皆点头道好。
“萧将军?”
萧北燃和谢宁听见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一对夫妇携手前来。
萧北燃笑道:“赵大人。”
谢宁也认出来这是东州知州赵保名和他的夫人,两人衣衫簇新,头发也用乌发膏染过了,看起来亮堂堂的,眉宇之间尽是喜气。
“萧将军与令弟感情真好。”赵保名许是看见了两人的亲密动作,继而想到在东州时萧北燃曾经说过谢宁是他的弟弟。
赵保名的夫人却斜了他一眼,给了他一肘子。赵保名不明所以,捂着胳膊看向夫人。
谢宁抱臂促狭地看着萧北燃,曾经说过的话,看他怎么圆回来。
萧北燃的脸皮要比谢宁想象中的厚,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搂过谢宁的肩膀,道:“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
赵保名被惊掉下巴,他夫人又给了他一肘子,笑着道:“二位真是一对璧人,我们再此恭贺。”
萧北燃点头表示感谢。
谢宁问道:“二位这是来?”
“小儿不才,也来春闱试一试。若是能高中,也算是光宗耀祖,若是不能,就当是出来历练历练。”赵保名接受能力十分强,收起下巴,眉开眼笑地道。
“呸呸呸。”赵保名的夫人在一边对着地面吐了几口空气,小声道:“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谢宁又问道:“赵大人的儿子是哪一位?”
赵保名却道:“区区小子,不值得大人放在心上。”
此话一出,谢宁就知道赵保名还是那个光明磊落的人。萧北燃是主考官,又与他有过共事的经历。赵保名不愿意说出自己儿子的姓名,一来是为了避免给萧北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将来万一儿子高中,也不愿别人说是有萧北燃的关系,杜绝了别人的诟病。
寒暄几句,赵保名夫妇二人相携离去。谢宁刚要走,又听见一声响亮的呼喊。比之赵保名的避嫌,这人实在是引人注目。
“萧将军,谢公子。”
范西楼小跑过来,笑着打招呼。明明上次相见他还是满面春风,志在必得,如今虽然也是带着笑,却满脸郁色,脸色灰白。
“范公子,你怎么了?”谢宁问道。
范西楼对着萧北燃和谢宁恭敬行礼,然后道:“可能是这些天温书太累了。”
谢宁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但是人家不想说,他也就没有再深究。
萧北燃不愿与考生有接触,跟谢宁道别后就进了贡院。谢宁收回目送的目光,看见范西楼的眼神紧紧盯着萧北燃。察觉到谢宁的视线,范西楼不动声色地转回眼睛,解释道:“萧将军真是玉树临风。”
那个眼神让谢宁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旋即对范西楼起了一层防范之心,言语之间也更加谨慎。三五句话的工夫,他也要进考场,就告辞了。
这几日闲下来,谢宁收到了白玉秀的信件,厚厚的一封,拆开有扑面而来的青草气息。
她洋洋洒洒讲述了草原上的广阔,遍地的牛羊,回甘的奶酒,到了草原脱离的规矩和束缚,她和乞颜律在洞房那晚一醉方休,喝了七八坛子酒,以至于到最后两人谁也没爬起来。她做了人家媳妇也生出一些敏感的小心思,担心乌桓大汗会觉得她失礼,惴惴不安。
谁知大汗听说以后哈哈大笑,先是夸她酒量不错,又说这才像是我们草原儿女,还约定好了两人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她还寄来了大包的肉干和奶豆腐,搭配上咸奶茶,这是她每天的早餐。虽然刚去的时候还不习惯,但是现在已经爱上这个味道了。
谢宁已经可以想象到,再次相见的时候,白玉秀一身火红的骑装,扬着马鞭在草原上恣意奔跑的样子了。
谢宁也提起笔捡了一些京中趣事说给她听,又告诉她家里一切安好,姨母和姨丈日渐忙碌,身体倒是越来越健康。鬼画符一样的字和白玉秀半斤八两,封好信封交给大黄让他寄走。
寄走信以后,谢宁去库房翻出一些人参、珍珠等东西,再带上肉干和奶豆腐,去找金玉露。上次她说要制什么美容养颜的东西,听说谢宁家里一大堆,就跟他要了些。
到了红尘阁,有一个圆脸的姑娘告诉谢宁:“玉露姐这几天不知怎的,心情不好。”
谢宁拎着东西上楼,进屋以后看见金玉露窝在榻上看话本子,见到谢宁以后热情招呼他自己坐,说等她看完这一本就来。
自从认识金玉露以来,她一直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就算她此时故作轻松,谢宁还是看出来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别装了,你书都拿反了。”
金玉露果然不装了,把书一扔,走到桌子边上,翻开谢宁拿来的包袱,问道:“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哇,果然萧将军的人参都这么粗壮。”
“哇,好大的珍珠,跟眼珠子一样。”
“哇,好牛的牛肉干。”
“哇,好白的奶豆腐,你今晚在这吃吧,反正萧北燃也不在家,我让他们去做饭。”
谢宁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金玉露的顾左右而言他,瞧见她枕头底下露出一片天青色的衣摆,他拽出来。那是一件男士长衫,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金玉露的手笔。
金玉露看见谢宁把衣服拽出来,脸上一抽,抢过来就冲着窗口扔过去,一半落在了窗台外面,她故作镇定地坐下。
谢宁看着她道:“你要是不说,那就永远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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