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亭中,葛氏拉着那鳏夫的胳膊好似哀求:“你当真不愿意答应我?”
鳏夫狠狠甩开她,“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矫情?说走就走,你家里的东西不要了?没有钱吃饭,我们跑去喝西北风啊?”
葛氏苦苦哀求道:“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鳏夫还是气愤,葛氏蹙眉看他:“难道你就只是为了那些家产才同我示好的吗?”
此问一处,鳏夫明显愣了一下。
之后,他便迅速换上一张为难的脸来对她道:“怎么会呢?我当然是担心你啊!”
他亲昵地揽住葛氏的肩膀,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道:“你说说你为那厮操劳了多少时日,不知落下了多少病根。若是忽然换了地方换了水土,染病了怎么办?”
葛氏眸色微动。
“再说,你费了青春年华照顾他这么久还不能向他讨些酬劳不是?”
这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的哄骗,葛氏竟是信了他的话。
“高郎……”葛氏眼中脉脉,看向对方的目光中满是委屈,“既如此,那便委屈你再等等,等我想到了好办法就和你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被唤作高郎的男人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那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细纹。
“哪里能是说我委屈呢?委屈的该是你才对。”
……
两人腻歪的许久,粼秋看着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夫人,这葛氏未免也太蠢了!那男人肯定只想要她的钱啊!”
说完,粼秋又开始疑惑:
葛氏这人向来懦弱,红杏出墙就算了,竟然还打算和这男人私奔?就不怕被夫君发现了?
秦以慈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问粼秋道:“你猜猜,葛氏会想个什么办法私奔?”
“她不是管着家里的钱吗?装作亏了不就是了?”粼秋猜测道。
秦以慈摇头:“不会,如今的卫二家中已经是一个空壳了,拿不出钱了。”
粼秋惊道:“啊!?那她怎么走?那高暄可是不拿钱不罢休的!”
秦以慈轻笑一声起身,“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粼秋还在原地思索她究竟会想个什么办法,会有哪个冤大头遭殃,抬眼便见秦以慈已经离开了。
她正要叫一声,又怕惊动那边亲昵交谈的男女,只好提起裙摆小跑追上去。
赏景的功夫,玄妙已经准备好符纸在侧堂等秦以慈过来了。
秦以慈来到他面前后双手接过符纸对他道谢。
玄妙道:“不必多礼。若是施主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寺中。”
秦以慈微笑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粼秋飞快跑去收拾马车的背影,秦以慈停住了脚步,转身一看玄妙果然还等在原地。
她隔着一段距离问:“大师觉得这世上可真的有鬼魂存在?”
在她心里,这世上的鬼神之说都是世人求个心安。她在之前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的,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怪。
卫邈的闹事,那夜的梦,还有镜子里卫续一闪而过的脸。
种种,都让她不得不打破原先的想法。
难道,真的有鬼魂存在?
玄妙捻着佛珠,单手行礼,“心中有,自然有。”
果然,还是这似是而非的话术,像是算命先生一般,一套话术能骗好几个人。
秦以慈心中叹一声,对玄妙行礼告辞。
“多谢大师解惑。”
回府的路上,符纸一直被秦以慈捏在手中,看着上面几乎可以说是张牙舞爪的朱砂笔迹。
秦以慈有些怀疑,这东西真的能驱鬼吗?
秦以慈在府中转了一圈儿后还是没有贴出一张符纸。
若是贴得太多太显眼怕是会落人话柄。
最后,她只贴了一张在自己卧房的门框上,自己留下了几张,其余的通通交给粼秋放好。
入夜,秦以慈伏在书案上,埋头于卫府的账册。
这种东西是最不能马虎的。本就被旁人猜测,若是再在账本上出了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算盘敲打的声音在空荡的房中回荡,时不时还夹杂几声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烛火已经燃尽了一半,光也有些暗了。
秦以慈正要放下笔去取剪刀修剪烛花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手中的笔跌落在桌上。
那声声尖叫持续了许久还没有结束。
秦以慈指尖微微发抖,叫了一声:“粼秋?”
没有人回答。
“粼秋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
那尖叫断断续续,但几乎要刺穿她的耳朵。
秦以慈稳了稳心神,将横在桌上的笔放好后起身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那尖叫声更大。
应该是从门外传来的。
秦以慈放在门栓前的手蜷了蜷,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
推开门,那尖叫声终于停下了。
“谁?”秦以慈轻轻问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她在四下看了一圈,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也是,能发出那声音的大概也不会是人。
她又看了看贴在门框上的符纸,心中暗道这符纸果真是有些用处。
只不过有些太吵了。
见她转身要走,被符纸挡在门外的卫续总算开口:“喂,你贴这破纸什么意思?”
秦以慈顿住了,回身试探问道:“你是卫续?”
“还能有谁?还不赶紧把这破纸给撕了,放我进去!”卫续语气不善。
秦以慈犹豫片刻后伸手将那符纸给摘了,团作一团攥在手里。
虽然看不到卫续,但她还是道:“进来吧。”
一阵风吹过,她知道是卫续进来了便将门给关上。
“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秦以慈还是有些恍惚。
卫续嗤道:“鬼啊,看不出来吗?”
“那你在哪儿?”
秦以慈在屋中看了一圈儿,最终循声停下目光。
卫续猝不及防和她对视一眼,但对方却没有丝毫察觉,只是直直盯着那个地方。
卫续更加恼怒把头转开:“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你看不到我。”
秦以慈也不知他为何突然生气。
是因为贴在门框上的符纸,还是因为见到她就生气?
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让卫续生气的事情她之前也没少做,什么逼他读书,看着他锻炼……
反正冷眼也受够了,更何况现在又看不到他的脸,再大的白眼她也看不到,乐得自在。
想到这里,她也不觉得奇怪了。反正再这么说卫续此时都是一只鬼,一张符就能打退也不用担心他这儿碰着了那儿伤着……
秦以慈往书案边走的动作停了停,下意识地问:“你……还好吗?”
卫续听她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一句,道:“什么好不好?我现在可是鬼!有什么好不好的。”
听他这么说,秦以慈也想起来了,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甚至都要比之前活着的时候有力气。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她轻轻哦了一声,大步走回书案旁坐下,继续对账本。
沉默许久,卫续见她还没有回答,心里发痒。
吹过去一阵阴风,烛火微微晃动。
秦以慈没有抬眼,左手别上被吹下来的鬓发,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卫续觉得自己又被忽视了。
发觉自己变成鬼后,他就一直想着要做点什么。结果还没等他想好要先去吓谁就发现自己只能跟在秦以慈身边,除此之外哪儿都去不了。
今日好不容易秦以慈外出他可以四处走走,结果这宅子里的人竟然一个都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就连阴风都感觉不到!
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听到他说话,就算是大喊大叫也得不到回应,着实痛苦,好似又回到了生前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秦以慈回来了,他赶忙往卧房里赶,没想到被那破纸给挡着。
发现自己进不去,卫续不信邪地试了好几种办法,死活进不去。
现在能进来了,秦以慈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了,结果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卫续怒气冲冲飘到秦以慈面前,吹起了更大的一阵风。
纸张翻飞,烛火跳动。
秦以慈这才深吸一口气放下笔。
见她要说话了,卫续隐隐有些期待。
没想到她开口便是:“若是你再打扰我,我可就无法赶在明日之前把这账对好了。”
“对账?”卫续嘲讽似的笑了一声,“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
秦以慈没有回答。
卫续当她默认,盯着她的脸想要看出破绽和慌乱来,可是一如之前一般,他看到的只有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你!”卫续咬牙切齿。
一阵裹挟着冷气的风尽数吹向秦以慈,她只是随意地翻过了一页,任凭发丝在狂风中飞舞也没有丝毫反应。
卫续最讨厌她这幅样子。
那日在素宴上也是,分明被那些人指着鼻子说道了,她却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变化。
想到这个,他便更气了。
那些个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以为他死了就可以丝毫不顾及地对卫家下手了?
一个个那狼子野心都快写在脸上了,什么帮扶什么女人,都是狗屁!
若是他活着,他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扇他们一人一个嘴巴。
秦以慈感受到愈发强烈的风,眉间隐隐有了倦意。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淡淡道:“别闹。”
阴风停了。
秦以慈也没问卫续为何生气,继续对账。
没过多久,卫续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是她的狗吗?
他感觉一口气憋在胸腔,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怒而转眼去看她,可却在目光落在秦以慈身上的时候愣住了。
昏黄光亮下,秦以慈伏在案头,一只手搭在算盘上时不时拨动,另一只手握笔在宣纸上留下一行娟秀精致的小楷,像她这个人一样板正无趣却又带些女子的缱绻。
白皙纤长的手指拨动算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变成了鬼,卫续本应该感觉不到心跳的,可此刻竟是也与那算盘的声音重合,好像让他又感到胸膛内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他不自觉的将手放在胸口,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沉寂。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还偏偏是对秦以慈……
烛火跳动了几下,在她侧脸也显出了几片阴影。
卫续闷声问:“你方才问‘还好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秦以慈道。
“什么叫没什么?”
秦以慈拨动算盘,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就算我没有让你读书也该听得懂别人讲话吧?”
卫续一句话噎在喉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若是当真凑上去问她那句还好是不是关心,倒像是他硬凑上去贴人家了冷脸了。
最后,卫续冷冷哼一声,不再看秦以慈。
但那拨动算盘的声音却像是什么蚀骨的虫子一般,让他听着烦躁又郁闷。
他愤然飘出门去,还带起一阵风将门给吹开。
夜中凉风带着微微的茶香涌入屋中,秦以慈皱了皱眉,道:“把门关上。”
门外半晌没动静,秦以慈也不起身也不催促。
没过片刻,又起了一阵风将门砰的一声吹上。
秦以慈勾了勾唇,溢出一声轻笑。
卫续(进门)(痛):啊!
卫续(不信邪、猛冲)(更痛):啊!!
卫续(不信邪换窗子,猛冲)(非常痛):啊!!!
秦姐(皱眉):好吵……
【小卫是一款恋爱脑小炮仗小狗!(汪!)】
【继续求求收藏撒花呀!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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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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