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私厨体验留给迟清淮的，是无尽的惊吓，以至于她好几天看见女人都绕着走，觉得害怕。这事儿让季云思看在眼里，但是什么都没讲。年轻人总有个成长的过程，得迟清淮自己消化。

毕竟人生不可能都是风花雪月，在凡尘俗世里打滚，难免得做不顺遂心意的事儿，学会待人接物。季云思不希望迟清淮变的世故圆滑，只是希望她能不那么拧巴。早明白这个道理，总比一把岁数再拍大腿，感叹错过了好时光强。

难受，也得忍着。

而迟清淮坐在院子里静静的发了两天呆，算是想明白了点。能挣钱比什么都强，季云思说的对，第一次给谁不是给，最起码人家价格高啊。

于是迟清淮鼓足精神，准备frank的生日宴，拿出了煎炒烹炸的手艺，弄了十几道菜。什么东坡肉，卤水拼盘，素什锦，还有老头蹦着高高点的宫保鸡丁，水煮牛肉，麻婆豆腐，以及中国人一般没吃过的英式中国菜，一水儿的甜酸口。炒面炒饭两大盒，还配了各式各样蒸的点心。齐刷刷摆在院子里的长桌上，跟到自助餐厅似的。

为了忙这些菜，迟清淮弄了两天，她觉得挺慢的。但是在季云思眼里这完全是超人，因为从买原材料到处理，最后出成品，都是迟清淮自己。当然，在厨房里站了两个整天，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人都累瘦了。

厨师服不适合迟清淮的气质，所以季云思没让她穿。依旧是白衬衫，看上去干干净净。来的都是熟人，所以也不用迟清淮特意站在那伺候。再加上这顿饭压根没要钱，阿姨和frank就更不好意思，死活把迟清淮安排在了老头的右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新认得闺女呢。

说好了是老头的生日宴，但是迟清淮居然站起来接受了表扬。一个个外国人就跟没吃过饭似的，愣是把这些菜给光盘了。年少有为四个字，迟清淮这辈子没想到能跟自己扯上关系。莫名其妙的，让一顿饭，搭建出国际桥梁了。

但是吧，她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中文呢，还能编几句。英文毕竟不是母语，她笑到后头，脸也僵了。她天真的以为，私厨，只要做好菜就可以，没想到的，还得陪聊陪笑，个人魅力也是业务的一部分。

好在，外国人的距离感好一些，都只是询问表达对菜的喜欢，没人对她上手。

终于得了空，迟清淮躲到厨房喘气，热情的目光总让她觉得很难适应。而推销自己这事儿，她还是做不来，有点懊恼，有点难过。她知道机会这事儿得来不易，可她就是开不了口。

厨房的门被推开，季云思静静的看着低着头的迟清淮，轻轻叹了口气。走近，伸手摸着她的头发，“清淮，你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人太多，来喘口气儿。”迟清淮抬头，冲季云思笑了下，可那笑容却透着一丝委屈，“今天……我表现的……还可以吗？”

“今天你表现的很好。”季云思看着她，“大家都赞不绝口。”

“但是……我没推销自己……”迟清淮垂着眸，“浪费了机会。”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声，季云思拉着迟清淮，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已经很好了，我很满意。”

“真的？”迟清淮抬头看着她，“可是我……”

唇上是柔软的吻，对上那浅琥珀的眸子，带着笑意，“要一步步来啊，今天你已经努力跟别人对话，也有找话题了不是吗？做的很好。”

说完，季云思揉了揉迟清淮的头发。

“清淮，你有没有想过，接受Sam的提议，去他餐厅试试看。或许，纯后厨的环境会适合你一些，不太用跟客人沟通，也可以学到不少知识。”

迟清淮看着季云思，一瞬间觉得心里有点酸，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表现，让季云思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我可以的……”迟清淮轻声，“我会学着把自己卖出去……”

季云思看着她一脸委屈，却坚持要卖自己，笑着掐了下她的脸，“呆呆，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你现在不缺钱，不用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沟通和推销可以一点点练，慢慢增长自信，而在此期间，系统性的学一下料理也不错。而且，如果你真的要做私厨，也需要考营养学和卫生资格证，会有帮助的。”

听着她分析，迟清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你……对我……没有失望？”依旧是不确定的语气，眼神小心翼翼。

“清淮，我没有对你失望，从来没有。”季云思的回答却坚定极了。

迟清淮看着季云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明明自己不够好，明明……她对自己的期待更高，又一步步帮自己规划着未来。可为什么不责备自己，反而是鼓励呢？迟清淮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呆呆愣愣的。

可季云思却拉着她的手，轻声说“我是急性子，但是我也不会偃苗助长，更何况是你这一只独苗。”

迟清淮愣了下，呆呆的点着头，“那…… 我去Sam那学习，麻烦你……帮我联系他，可以吗？”

季云思伸手挑着她下巴，笑的坏坏的，“那……你叫声姐姐听听。”

“姐……姐姐……”迟清淮耳根子红了。

“嗯…… 说……姐姐拜托了。”季云思看着她挑了下眉。

“姐姐…… 拜托了……”迟清淮脖子红了。

“真乖，交给姐姐吧。”季云思凑过去亲了她一下，唇瓣碰到那脸颊，却是微烫。

季云思发现自己很喜欢逗迟清淮，不管是忧郁小狗，破碎小狗，还是迷茫小狗，在她眼里都很可爱。就连脸红的时候，都让人想咬一口。奇了怪了，之前的前男友们，长得都挺帅，怎么却可爱不起来呢？

想想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也摆出这幅神态，季云思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这表情放迟清淮身上，就一点也不突兀。

事实证明，手艺够好，哪怕你不善言辞，也会有人递名片，想问问私厨的价格。接洽审核的事儿留给了季云思，迟清淮不是不想自己来，可季云思却说她太傻，非得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不可。

Frank今天吃的很饱，老头眉开眼笑，拉着迟清淮喝白兰地，非跟她痛诉家史，故事从维多利亚时代他奶奶家讲起。老头的祖先是法国贵族，后来逃难到英国，家道不算中落，但是也不如原来阔气。凭借着做西装的手艺，又在这发家致富。开了服装品牌，主营高定，要不然老头这衣服和手表都这么讲究。

迟清淮听的认真，她喜欢手艺人，尤其是老头讲起专业时那专注。酒过三巡，俩人相谈甚欢，老头恨不得把迟清淮收了做徒弟，教她做西装，但是想想刚才吃那菜，又怕她转行，今后吃不到了。

“你给我做好吃的，我给你定制西装。”老头拍着迟清淮肩膀，一副认了兄弟的神态。

“那多不好意思啊，您放心，有时间我就送吃的过来。”迟清淮喝多了，英文还挺溜。

往门外走，老头还跟季云思说呢，说这年轻人找到好，眼神真诚，做事儿专注，一看就是能干大事儿的。现在没钱不要紧，人啊，还是得找潜力股。

而季云思认识frank也算十几年了，还没看见老头这么推心置腹过。笑着问他，把迟清淮收过去当徒弟这事儿认不认真。老头一瞪眼，说你要不要她了，明儿我就捡走当徒弟去。

得，又一个来抢的。

女的想把迟清淮抢回去洗衣做饭，男的呢，都想让迟清淮继承衣钵，这事儿在后面的日子里发生了无数回。季云思也是奇了怪了，你们这帮人，不能自己找个小狗吗？

可开车回家的路上，迟清淮难得坐在副驾，她喝高了，脸上挺红，一路粉到脖颈。也不哭也不闹，乖乖的靠在玻璃上睡觉。过减速带颠一下，她脑袋就磕在玻璃上，咚的一声。一连磕了好几次，也没醒。

季云思等红绿灯，抽空看她，觉得这人还真是挺逗。平时英文不利索，喝高了，侃侃而谈，都能引经据典了。合着……不喝酒不成事儿？

说起来，她俩也是因为迟清淮喝高了才在一起的。

嗯……这个酒，是得让她少碰。

车子到了家，怎么把人弄进去是个问题，好在，迟清淮还有点意识，能歪歪斜斜自己走。

她这样自己洗澡估计能磕死在浴室，于是季云思扶着她，开了水。一开始水有点凉，迟清淮冻的抖了一下，睁开眼，迷蒙的看着她，委屈巴巴道，“冷……”

“马上就热了。”季云思拿她没辙，又把水温调高了点。毕竟人喝多了体温高，是会觉得冷。

“冷……”迟清淮还是念叨，抿着唇看着她，跟被欺负了似的。

“再高就烫脱皮了。”季云思看看水温，已经四十度了，“乖乖洗澡。”

那语气却不自觉地放缓。

“抱……”迟清淮却看着她，伸手，眼神依旧迷蒙，晃晃悠悠。

“抱着怎么洗啊。”季云思想敲她脑袋，可这人本身就站不稳，再敲肯定就倒了。

“抱……”迟清淮却跟卡壳了似的，看着她，重复着单字，然后咬着嘴唇，更委屈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麻烦。”嘴上嫌弃，可季云思却还是走到水里，把迟清淮揽在怀里，抱着她。

衣服被一点点打湿，皮肤上的热意透过来，弥漫的氤氲水汽让呼吸一点点艰难，可迟清淮粘着她不肯撒手。

“清淮，乖，松开我一点，我帮你洗澡。”那声音是说不出的温柔。

“不要……要抱……”迟清淮晃晃脑袋，粘得更紧了。

醒着的迟清淮不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总是克制小心。可现在她却任性的赖着季云思，三分醉意，七分真诚。季云思说从没对她失望，季云思讲她做的很好。这些话或许是客气，可仍然让迟清淮感动。

“谢谢……”迟清淮的声音轻过那水声。

“什么？”季云思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谢你……没放弃我……”迟清淮的声音稍微大了些，“我会……继续努力的。”

矫情吗？像不像偶像剧？迟清淮做好了季云思翻白眼，或者笑话她的觉悟。可季云思只是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笨蛋，我相信你。”

迟清淮就觉得想哭。

好在，是在水里，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分不出。

可季云思看着她红了的眼眶，还是知道这人又感时伤怀，牵动了那些细微的情绪。心里吐槽，别叫迟清淮，叫迟伤怀算了。可手还是帮她擦着眼泪，又给她把脸洗干净。

迟清淮很乖，像小狗，等着主人打泡沫，又冲洗干净。而洗完了，她也没走，乖乖站在旁边等着季云思洗好，整个人脑袋靠在墙壁上，半梦半醒。

她忙了两天，饭吃的少，觉也没怎么睡。毕竟做菜闻多了油烟，早就失了胃口。

季云思倒是挺开心，十几道菜她都是第一个尝的，新鲜热乎。

拖着迟清淮回了房间，吹头发时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呼吸均匀。季云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妈，操心完了前程，还得管她的起居。可偏偏迟清淮的睡相乖巧，一脸的人畜无害，算了算了，就当欠她的吧。

两个人躺在床上，一个熟睡，一个清醒。季云思用指尖轻轻划过迟清淮的眉眼，轻轻抚摸着那唇瓣。嘴里还念叨着，薄唇的人薄情。

说完又蹭过去，吻了下，算是印证。

还挺……软的，季云思心想。

沐浴液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清清凉凉。耳后还有早晨喷的香水，暗香萦绕。迟清淮的身上不知是因为洗澡水太热，还是因为喝了酒，仍透着粉。而呼吸间淡淡的酒意，还挺……诱人的。

季云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又吻上去，一点点辗转研磨，手也不老实。而喝醉的迟清淮毫无防备，本就更敏感些，呼吸一点点加重，不安的扭动，似乎想跑。

季云思却不想让她跑。

吻落在耳后颈侧，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痕迹。睡衣被解开，本身就系的不是很好。

迟清淮本来睡得好好的，可梦里却觉得不太对劲，春意盎然。一个长发女子贴着自己，呼吸焦灼，身体更是滚烫。可她渐渐觉得，这梦未必也太真实了，怎么还能感觉到唇的柔软，又能感受到指尖轻挑。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季云思正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目光灼灼，她一下就醒了。

“云思…… 那个……”嗓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是哑的，“你……怎么了？”

“呆呆，你说呢？”季云思看着她笑，低头咬着她耳朵，“都怪你，太……诱人了。”

这个词，八百辈子也跟迟清淮没关系，她一不性感，二不尤物，三不前凸后翘。唯一可取的，也就是身材匀称，肌肉线条流畅，但是，这也不是评价女人好看的标准啊。

“我喝多了……”迟清淮努力组织语言，“还是……你喝多了？”

扑哧一声，季云思笑出了声，这人是脑回路清奇，这算什么问题。

“你喝多了，我挺清醒的。”季云思伸手挑她下巴，凑过去，轻轻用舌尖勾了下她唇瓣，“你刚才自己说的，要抱抱。”

“抱抱？”迟清淮想不起来有这事儿，“什么时候？”

“在浴室，你抱着我不撒手，死气白咧的求我。”季云思便喜欢逗她，看她呆呆愣愣的。

“可这……也不是抱抱啊。”迟清淮虽然想不起来，也知道现在这样，它不叫抱。

“那……这叫什么？”季云思看着她，轻声问。

目光落在季云思那嫣红的唇上，迟清淮却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呼吸有些快。她这才发现，季云思跟自己一样，不着寸缕。而因为俯着身子，那美景展露无遗。

就……更渴了。

迟清淮酒意还没散，这呆傻减半，行动力加强。她盯着那美景，直接撑起身子，吻了过去。季云思嘤咛一声，却没法再逗她了。

呼吸很热打在身上，迟清淮环她环的很紧，又直起身子，跟季云思相对而坐，俩人活像香奈儿的logo，嗯，挺有美感的。

手环着迟清淮的头，季云思觉得自己不该招惹她的，怎么会以为这人喝醉了，就能任自己摆布呢？这是第几次了。可意识却一点点飘忽，整个人又热又燥。

迟清淮的酒意一点点散，可季云思却一点点醉了。两个人纠缠的极紧，哪怕控制的再好，那声音还是回响在房间里。

碰撞间像是石入深潭，涟漪层叠，清风鸣鹤，痴缠林梢。

迟清淮的眼神多了几分清明，却炽热，她吻着季云思，抱得很紧。季云思看着她，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咬着她耳垂，甜腻的轻响就这么滑入耳朵，“ There is nothing I want more than you……”

迟清淮的呼吸很乱，心跳的很快，她觉得此刻的季云思像书里写着的，勾人的妖精。那唇嫣红，媚眼如丝，缠人的紧。而这妖精偏偏锁着她，看着她笑，又挑着她下巴，吻纠葛在一起。

“清淮，你……从不让我失望。”季云思的酒窝，好看极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撒娇小狗最好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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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