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思愣了下,想赶紧追着她出去,可到门口却被一个舞者拦住,非要拉着她也跳舞,死活甩不脱。
“云思,你刚才去哪了,来一起玩啊,你家的小朋友不会介意的。”Lisa的声音却传过来,季云思想开口骂人,可也得忍着。看着迟清淮就这么消失在她视线里,季云思有点慌了。
天色暗了,好在院子里有灯。衬衫开着,好在里面有打底的背心,口红印蹭在脸颊身上,迟清淮现在破碎感十足。而这些,居然是她自己的女朋友弄的。
靠在车上,迟清淮从手套匣里摸出了烟,她好久没抽了。
是,独立是挺快乐的,卖笑也没什么问题,能挣钱就可以。但是后续这操作,属于挑战底线了,她当个厨子……没必要这样吧。
有钱人怎么玩跟她没关系,她也尊重所有人的职业选择。但是季云思三番两次的提,觉得她适合这个职业,她怎么就适合了?
她理解不了,一整个理解不了。
她现在又累,又饿,又困,又烦躁。最不想看见的,是女人,男人也不想……她恨不得原地爆炸了。
好脾气的迟清淮,被折磨到崩溃,也是挺难得的。她一个人抽着烟,气鼓鼓,季云思居然没来找她,更气了。
她哪知道,季云思刚刚踹开了人,正在屋里找她,厨房去了没有,院子里也空。迟清淮说要透气,还能去哪?季云思往前面停车的地方去,就看见车前有两个人影。一个是迟清淮,而另一个,是melody……她怎么也在这。
“蹭了一身口红,你俩玩的还挺大。”melody递过湿巾,她刚才去洗手间回来,恰好看见迟清淮从门口出去,就跟了过去。
昏黄的灯下,迟清淮一个人在吞云吐雾,只留了个背影,看上去挺可怜的。
迟清淮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不喜欢女孩儿。纯粹是因为菜还不错,话很有趣,觉得好玩罢了。可人都有好奇心,别人拥有的玩具,哪怕不合适自己,也想抢过来试试。换言之,有病。
“我帮你擦一下。”melody伸手,那湿巾微凉的触感落在脸上,迟清淮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好几步,眼眶都红了。
她这一天要被调戏多少次啊,没完了?
Melody不如季云思美,可长的也不差。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谁这么拒绝过她,还一副被欺负了的表情。她往前一步,抓住了迟清淮的胳膊。她本身身高就有170,又穿了高跟鞋,快到一米八了。低头钳着迟清淮下巴,竟然吻了过去。
迟清淮傻在原地,愣了三秒,才知道把人推开。
“你有病啊!”迟清淮彻底崩溃了。
季云思没想到,melody 居然会吻自家小狗。那句你有病啊喊的挺大声,她在这么远都听见了。
“清淮!”季云思出声,赶紧走过去,把迟清淮护在身后,“林小姐这是做什么?”
语气不善,更没什么表情。
那女人却笑,“没什么,就是试一下,看看歌里唱的是不是真的。”
轻轻抿了下唇,似在回味,“Tastes like strawberries on a summer evening,Her lips are so soft. I hope you dont mind.”
看着对方的表情,季云思很想一巴掌甩过去,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林小姐如果喜欢,可以自己去找个女朋友。”季云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这话。
“我会的。”对方却笑,临走还不忘跟迟清淮说,“小朋友,下次要办聚会,我会联系你,价钱好谈。”
迟清淮觉得这话刺耳极了。
“清淮……”季云思看着低着头的迟清淮,过去拉了下她的手。
对方抬头,眼眶却红着。身上口红印被擦了下,没擦净反而花了,而唇上的口红更重。
季云思伸手,想帮迟清淮擦一下唇上的口红,对方却退了一步。
胡乱的抹了下,迟清淮轻声,“我想回家了,我有点累,云思,你回去吗?还是要再玩会儿。”
季云思看着她,不懂她又在别扭什么,“一起回去吧,我去跟她们说一声。”
屋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人群三两分开,有一些不知道去哪了。Lisa还在,正跟几个舞者说着话,季云思来打招呼,说先走。
“怎么,你那小朋友不愿意让你再玩儿会。”Lisa笑,“谈恋爱就是麻烦,还得有人管你。”
“Lisa姐,清淮很认真的准备今天的晚餐,她说很开心你会喜欢。”季云思笑了下,“Please do enjoy your evening。”
说完,转身便走。
她走出大门,迟清淮还靠在车那抽烟,留给她一个背影,神色有些落寞,又变回来之前那个忧郁小狗。
“清淮,走吧。”季云思叫她,看着她熄了烟拉开车门。
一路没说话,迟清淮唇边那口红印还在,看上去碍眼极了。
进了屋,迟清淮说自己去洗澡,就上了楼。而季云思越思考,越觉得生气。她想看表演,没错,迟清淮也答应了。她烘托气氛带着迟清淮跳舞,谁料对方却自己跑了。如果迟清淮不跑,就不会出现强吻这段。
是,不是迟清淮的错,可季云思在意,她很不爽,不爽透了。
迟清淮打开花洒,穿着衣服站在水里,感受着衬衣被一寸寸打湿。她认真了半天做的东西,说到底跟那些舞者一样,不过是取悦人的工具,都是可以被拿钱买的。说到底,没什么不同。
理想啊,那些白日梦,当你发现他们有价格的那一刻,就砰然坠地。迟清淮觉得自己挺拧巴的,怎么就过不去那坎呢?多笑笑,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挣钱,别人行,为什么自己不行?
还有季云思莫名其妙的主动,是为什么?因为看见了帅哥?迟清淮那弱小的自尊在这一刻放大,那些不安铺天盖地的袭来。季云思是直的,她的出现是个意外,没准人家突然就直回去了呢?不然也不会想看这破表演,恶趣味,庸俗。
迟清淮用力洗着身上的口红印,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仰头冲着水,她觉得脑袋挺乱。如果今后做私厨,都得面对这种事儿,她应该怎么办。
被一个人调戏,你能说自己有魅力。一群人,那就是耍流氓了。
她应付不来,也没经历过。社会是个染缸没错,这可好,直接密封。
咚咚咚敲门,季云思进了浴室,手里还拿着毛巾。
迟清淮最近天天种地,又瘦了些,结实了点,肌肉更明显,可现在却遍布血痕。
“迟清淮,你犯什么病?挠成这样。”季云思眯了下眼睛,看着她。
水被关上,迟清淮看着她,“过敏了……”
竟然学会说谎了。
“你什么都没吃,怎么过敏的。”季云思把毛巾扔在她身上,她不喜欢迟清淮说谎。
“人太多,离得太近,人过敏。”迟清淮低着头,语气淡淡的。
“他们是挣钱吃饭,你也是挣钱吃饭,没什么不一样。”季云思看着她。
“我知道,我跟他们一样。”迟清淮抬头看着季云思,“都是出卖服务。”
“迟清淮,你怎么阴阳怪气的,你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有这种机会吗?当私厨,挣得多,还比去餐馆轻松,你得知道把握机会。”季云思有点生气,她知道迟清淮有点委屈,但太孩子气了。
是,迟清淮年轻,没经历过社会险恶。可这世界上的恶心事儿,远比她今天遭受到的多。不过是让人家大姐说了两句,被强吻了一下,不至于哭天抢地,跟天塌了似的。
“云思……如果她们谁出价高,你也会把我卖掉吗?”迟清淮看着她,红了眼眶,“你说过,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只要价格合适。”
“你有病啊,谁买你啊。”季云思翻了个白眼,拽过毛巾,给她擦着头发,“这群人就是无聊,欲求不满的妇女们,你还当真了。”
迟清淮拿过衬衣,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季云思,“刚才那女的塞给我的,说让我去找她。”
名片上写着林沐歌,melody,果然是她。
“她也跟你有过节吗?”迟清淮低着头,问的声音很轻。
“没有,她纯粹是家里钱多烧的,有病。”季云思把名片拿过来,直接撕碎扔进马桶,伸手挑着迟清淮下巴,看她口红洗干净没有,“怎么,你心动了?”
可这一句话,让迟清淮变了脸色,她咬着唇,呼吸急促,“季云思,我不是出来卖的,不是谁给的钱多,我跟谁走。”
头一次直呼对方的姓名,让季云思愣了下,不由得生气,“谁说你是卖的了,再说,就算是卖,谁买啊?你身材有人家好吗,有人家会来事儿吗?有人家专业吗?再说,就算卖,也没有女的买啊。迟清淮,你是女的,得找男客户。”
迟清淮脸色煞白,手握拳,唇都咬破了。她能理解季云思是直的,所以体谅不了她的逆鳞和软肋。她也能明白,季云思不知道却是有女的买女的这事儿,不怪她。
可这话偏偏就那么刺耳,把她扎了个透。
季云思到底是怎么理解她俩的关系的?她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被随意送出去的狗?就算季云思把自己当小白脸,可她也没养尊处优啊。或许在季云思的世界里,只喜欢女人这事儿不存在,都可直可弯。但是迟清淮接受不了,而季云思,也没尝试理解她,只当是小孩子任性。
“我不喜欢男的,怎么找男客户。”迟清淮看着她,一字一顿,然后笑了下,“还是你也觉得,这是能改的?找个男的试试就可以。”
那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之前她在家,跟父母出柜,就听见过这番对话。什么喜欢女的,还不是没经历过男的,经历过就知道了。而说这话的,来自她亲爸妈,当时她浑身气的止不住的抖。
而现在,在季云思着,她不想听到同样的话。
迟清淮的唇色红了一片,却是血渍,她身子站的笔直,就那么看着季云思,倔强极了。
“迟清淮,你有病吧,这不是话赶话嘛,我没让你找个男的。”季云思看着她,觉得她无理取闹,“我也没觉得你是卖的,或者谁钱多跟谁走。只是想告诉你,别那么矫情。让人说几句,亲一下,没少块肉。”
“你不介意?“迟清淮看着她,淡淡的问,”我被别人强吻。“
“介意,那能怎么办?我去打她?“季云思笑了下,”小朋友,法治社会,不是电视剧,想什么呢?”
实话,合情合理,符合成年人的定义,但是迟清淮却不想听。季云思的笑容或许是豁达,她却没感受到在意。是啊,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迟清淮笑了下,默默擦着身上的水,又把毛巾搭在架子上。伸手拉过季云思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还要看表演吗?跳的好……会给我小费吗?”
那眼眶却红。
“迟清淮,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刚才在那也是,明明气氛挺好,我吻你,你走什么?如果你不走,也就不会有后头的事儿。”季云思生气,话没经过大脑。
“是……我的错?”迟清淮愣了下,看着她,“被强吻是我的错?”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云思也意识到这话好像不对,“我是说,我吻你,你为什么走。”
“因为你从来没这么激动过,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你看了那些帅哥的表演。季云思,我在意这事儿,很在意。我知道我是女的,我知道你是直的。所以我很没有安全感……”迟清淮很少一次性能说这么多话。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没有安全感?”季云思觉得她这话可笑,她激动,还不是因为觉得迟清淮今天很帅,做饭的时候,调酒的时候,都帅爆了。可她居然觉得自己是因为看了舞男,所以激动。
“我没有安全感……”迟清淮低着头,眼泪落下来,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云思……别把我卖掉行么……我会好好赚钱的,用别的方式。”
这话说的,就跟季云思是黄世仁,要拿她去抵债似的。
“我哪卖你了,你是个厨子,卖的是菜。”季云思拿她没辙,可又架不住迟清淮的眼泪。毛巾裹在她身上,季云思拉着迟清淮,搂在怀里,“多高的价,我也不会把你卖了,你是我的。”
可这话却让迟清淮哭的更凶。
她是个内向的人,不喜欢出了季云思之外的别人。她可以努力跟外界沟通,像个大人。可有选择,她还是喜欢呆在厨房,或者放空。太近的距离,密集的人际关系,让她头疼。她知道这样不好,她也想学着改变,可今天这剂药,实在太猛。
“小哭包,别哭了。”季云思轻轻拍着她后背,“我吻你,是因为觉得你今天很棒,让我刮目相看。我会激动,是因为你调酒的样子很帅,跟别人无关。”
季云思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我知道你是女生,我也说过不喜欢女生,但是我喜欢你,因为你是特别的,跟所有人都不同。”
迟清淮红着眼看着季云思,破碎感十足,再加上身上那血痕,完全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我喜欢你的身体,你的唇,你的手……你的皮肤,你的每一处……”季云思轻轻吻着她,唇落在那血痕上,“她们要抢你,我会生气,可又告诉自己,要相信你心里只有我,谁都抢不走。”
不知是那话,还是那吻,让迟清淮颤抖。
口红印落满,直到渐渐变淡,失去颜色。浴室的水下,两个身影交错,贴的很紧。那呼吸呢喃被淹没在水声里,让人听不分明。
季云思觉得她不太像平时的自己,似乎是占有欲作祟,她只想迟清淮是她一个人的。理智告诉她这事儿不可能,迟清淮手艺被认可是好事儿,她能独立了。可另一侧却在疯狂叫嚣,想把迟清淮藏起来,当她一个人的私厨。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拉扯,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或许不愿意的事儿。在无奈里找寻着内心的平衡,不断的说服自己,因为没有退路。迟清淮和季云思不过是凡人,也有这些痛苦。
可这一刻,迟清淮是她一个人的,从身,到心,都是她的。
今天的迟清淮确实累的狠了,又哭了许久。眼眶有些肿,连别扭都没力气。声音轻的像小猫,任人摆布。季云思从没听过她这么轻柔甜糯的嗓音,呼吸纷乱,却勾人十足。偏又倔强的学着那舞者摆动,缠着季云思,要着更多。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连起来冲洗的力气都没有,
迟清淮像在宣泄着什么不满,季云思感觉的到。而她自己呢?不也一样发了疯。
头一次,顾客变成了迟清淮,而季云思倒做了老板。
身子贴着后背,把迟清淮抱在怀里,对方却缩成一团,睡的并不安稳。
“清淮……放松点,我在呢……”季云思放软了声音,轻轻吻着迟清淮的发。
对方轻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季云思睡不着,回想着今天这幕。她记得melody说,迟清淮的唇很软。她刚才咬了迟清淮,也不知道肿没肿。
她确实觉得,没有只喜欢一种性别的,尤其是女生。可这只是她的想法,迟清淮可以不赞同,她也未必是都对的。
季云思了解不了所有人的心里,可她了解迟清淮。或许……不该总开那玩笑。或许,不该把她拿去跟那些舞者比较。
这人啊,又呆又笨的,分不出那句真诚。
收紧了手臂,季云思轻轻嗅着迟清淮发间的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她在,才能睡的好。
成长的痛,伴随着感情的波折,总要来的更凶猛,有些事儿需要交给时间来过渡。季云思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教迟清淮长大。
因为,这是她的小狗。
脾气好的小迟算是彻底崩溃了,嗯,初次尝试进入大人的世界,一整个失败,没弄出心理阴影。季姐姐不理解小迟的崩溃,因为她已经长大了。你看看,年龄差就是这点不好,不同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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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找个男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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