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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商之人,攻心为上。
沈可鹊在旋梯上,看着客厅和沈书文、顾湘晴有说有笑的楚宴,才悟清沈青长总爱与她强调的这一句。
她放轻脚步,走到楚宴身边坐下。
余光里楚宴已不复方才卧室里的懒散噙笑,他此刻坐得笔直如松,脖颈到肩背的线条绷成标准直角,两手抵在膝上,握成拳状。
沈可鹊被他影响,后脊也挺直了些。
“爸爸妈妈早。”她乖巧问候。
顿了半晌,楚宴出声接过她的话。
“沈总,沈夫人,”他将倚在沙发侧的礼盒端至桌台,“这次前来匆忙,只来得及略备薄礼。”
“听说您二位喜茶。”
沈书文和顾湘晴一并看去,礼盒设计大气,透明罐装着茶叶。
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现存不超十株350年树龄的古茶树,十年前已停滞采摘,现存世量已不足1公斤。想收集到这样一罐,耗重金都是其次,更费的是为几两茶叶寻遍全国的心思。
沈书文欣慰地点点头:“有心了。”
“其余聘礼,会差人送到府上。”楚宴唇线绷直,满目严肃。
沈书文不是追求物质的人,见到楚宴的用心就够了,转而问起他:“是哪年生人?”
楚宴:“97年生,二十七岁。”
沈可鹊在心里默算,大了她五岁,跨了一代。
“听说楚氏在自主研发AI大模型?”
“嗯,具体进展还不便透露,但有意向。”
“通用大模型领域,国内确实还是片蓝海,听说好几家科技公司也在转型研发,就看谁能先突破这一瓶颈。”
“是的,”楚宴应下,回答得滴水不漏,“楚氏会努力。”
“你们聊这些,听得我头都大,”顾湘晴也不沾半点公司事,说罢起身,“鹊鹊,你和妈妈去厨房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
听这话,明显是有话要同她讲。
两人刚转个弯,沈可鹊先开口:“妈妈,你怎么能叫一个男人随便进我房间呀。”
“还不是因为你和我说那些,我还以为是你倒贴,才想着多给你们两个制造点机会,”顾湘晴和女儿相处起来更像姐妹,说话氛围总是轻松,“我看人小楚对你算用心,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
倒不是真被一份茶叶礼动摇,一早听说楚宴要来拜访,夫妻二人就商议着要如何“刁难”。
但楚宴的表现实属亮眼,论从商经营能力他远在沈书文之上,却无半点架子,谦逊有礼,举手投足的绅士做派一看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手笔。
沈书文和顾湘晴都算会识人的,饶是抱着挑刺的心来,也寻不得楚宴半点不是。
“你们俩能情投意合,也算难得,”顾湘晴双掌合十,“省得我担心你联姻嫁了个不爱又无趣的人,那以后生活多没滋没味,这回我算是放心啦。”
沈可鹊抿了抿唇。她一心只想通过尽早联姻挣开沈青长的管教,这些却和顾湘晴说不得。
最终,她只好点头:“楚宴他……对我挺好的。”
都说良好的心情,对养病百利无害,沈可鹊扯了个笑。
“您和爸爸就放心吧。”
她视线在空中乱逛,漫不经心地问:“哥哥今天怎么没来?”
“青长没和你说吗,他调职到国际对接部了,这几个月都在加州。”
“……哦。”
那日之后,他们两个就没联系过。
-
楚家也同沈家一样是京临本城的,阿姨做起饭菜来发挥自如,都是些地道的家常菜。一餐很快便结束。
餐后,楚宴主动提出洗碗。沈书文二人自是劝阻,楚宴却坚持得很,说他算上门提亲,怎么也要帮着干活,不然说不过去。
夫妻俩一想,又能考察下这位准女婿的家务能力,最终放任他去。
沈可鹊陪着父母闲聊一会儿,找了个时机,也钻进了厨房,谨慎地将门带好。
“喏,”她环着双臂,站在楚宴侧身后,“楚总还挺会装的。”
楚宴低头洗盘,没应她。
沈可鹊也不恼,她上前一步,斜倚在厨台沿。
“我爸和楚氏根本没合作吧?”
有“风投孤狼”美称的沈书文能屡赢不败,正因他恪守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譬如辨一个项目可行性,先辨人,从年龄、学识、谈吐,恨不得掌握对方所有信息,方能从中觉察一二。
以刚刚沈书文与楚宴的几句攀谈,显然,他并不了解楚宴。
明显不是合作伙伴之姿。
“嗯……”楚宴承认得干脆,“骗你的。”
哪怕过去快半个月的时间,沈可鹊依旧对两人初见那日发生的一切印象深刻。当时他说,楚氏近来的投资,还需仰仗沈书文提点一二。
“……我又不会干扰你们做生意,骗我做什么。”
“是想接近沈小姐。”
楚宴将白盘的水沥干,半转过身,对上沈可鹊的眸子:“如果我不那样说,沈小姐也不会记得我?”
他尾音上调,像是在问沈可鹊。
沈可鹊咬了下唇,没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她随口说道:“也许吧,我身边的异性还挺多的。”
单是楚宴说起的那天,她就接了满屋子的示好花束。
“结婚以后,我也不想过问你们之间的公事,合作不合作的,我也不关心,你们谈你们的。”深知联姻的功能性,沈可鹊“丑话”先说。
楚宴的眸子微动,眼睫耷下,带着一小片的阴影。他转回身,开始冲洗水果。
“昨天应下婚约,昨晚约我时间,今早就到我家了。”
沈可鹊双手撑在台子边沿,目光黠黠,像是终于抓到了楚宴的破绽,故意放缓语气,逗着他道:“我忍了很久还是想问,楚总这样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空气中弥散着车厘子的清新果香,沈可鹊的视线不自觉地被楚宴的手吸引去。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的冷白色,只有指尖泛着健康的粉红,指腹掠过车厘子的表面,手背经络随动作隆起又落,慢条斯理得多几分性感。
水流肆意流经他指缝间。
沈可鹊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她急忙找回自己的理智:“这么着急娶我回家?”
“嗯。”楚宴意料之外地答应流利。
沈可鹊逗他的心思扑了空,反而被男人的磊落挑红了脸颊。
“我说过,楚、沈两家门当户对,是我的不二选择。”
“就这些?”沈可鹊不甘示弱,凑前一步。
男人喉结动了动,目光垂得更低。
本科时沈可鹊辅修过心理学相关课程,当下楚宴的微表情明显地告诉她他还藏着话没说。她半眯起眼睛,又追问:“我第六感很准的,你没讲实话,真的就因为这些?”
“二小姐。”
家里保姆孙姨敲门,打断两人对话。
沈可鹊悻悻地收回目光,倾向楚宴的身子也归回原位,眉头微蹙:“怎么?”
“先生让我来取些水果。”
……
“所以为什么?”祝今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视频通话里的她刚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
“……没问出来呀,”沈可鹊眼神哀怨,“这次打他个措手不及,才勉强找到他漏洞,下次……”
她捞起个玩偶,将下颌沉沉地陷进去:“他有防备了,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没事没事,”祝今宽慰她,“叔叔那么火眼金睛的人都觉得这个楚宴过关,他肯定没什么歹念,联姻嘛也就那回事呗。”
“你也不是完全对他坦诚相待嘛。”
沈可鹊点点头,也是。
“就是……明天和你约好的汤泉,估计去不了了。”
“一样。”
“楚宴让我陪他回趟楚家,见他父母。”
“老板要我加班。”
两人隔着屏幕,无奈地相视一笑;好在她们的关系无需这一两次的聚会维系,爽快地敲定了下次的时间。
“你有经验,帮我参谋参谋,”沈可鹊从床上跳下地,“明天登门拜访,我还有点紧张。”
“登门拜访……”
祝今那边沉默了片刻:“我这虽然比你先扯了证,但该走的流程一个都没走过啊。”
-
沈可鹊和祝今几乎试遍了她衣橱里的所有连衣裙,才选中件纯白雪纺裙,领口、袖口都做了翻边设计,像是含苞正欲放的花瓣。
楚宴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在沈宅门口。
沈可鹊提着一早差人准备的登门礼,走到车边,扫了眼没人的后排,又绕道副驾驶旁,拉开车门。
“你亲自开车来?”她没话找话道。
“嗯,”楚宴单手扶着方向盘,倒车起步的动作行云流水,“外人在,不太方便。”
沈可鹊一怔:“……方便什么?”
没见男人回应自己,沈可鹊讪讪地噤声。
楚宴的车技莫名很好,加速刹车几乎没有感觉,和他沉稳的性子很像;近半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
沈可鹊洇了洇嗓子,心脏在这一路的无声中越跳越快,她手脚冰凉。
快进楚家大门前,她抬起手,拽住楚宴的衣摆。
“那个……我有点紧张。”
男人停下步子,侧过头看她,嘴角噙了点笑意:“沈小姐还会紧张?”
还不是因为他昨天在她家的表现太好,他离开后沈书文两人夸了他快半个晚上;珠玉在前,她怎么能不紧张。
“伯父伯母会不会不喜欢我?”沈可鹊难得示弱。
“不会。”
楚宴隔着衣袖薄料捉住了沈可鹊的细腕,牵着轻搭在他曲起的臂弯:“我决定的,他们不会反对。”
佣人拉开雕花鎏金木门,沈可鹊喉咙轻动,视线向庭院中探去。
与沈书文喜欢的欧式风格不同,楚家宅子的设计完全贴合中式美学,推门后是片园子,怪石摞叠、竹叶交错、徐徐流水,空气中似是还浮着淡淡禅香味。
沈可鹊的细高跟几次险些卡在鹅卵石间,多亏借着楚宴的力才没踉跄。
“……你早知道这条路难走吧。”
怪不得突然借她手臂挽。
分了些心思在怀疑楚宴上,她脚下不稳,向旁边跌了重心。
楚宴立刻抬手捞她,手掌紧贴沈可鹊纤细腰间,位置偏上,指腹不经意触到了一方柔软。
沈可鹊全部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呼吸一滞。
他手掌滚烫,一丝空袭不留地紧贴着的后背曲线,酥麻的电流感瞬间迸发。
沈可鹊睫毛不自主地轻颤了下,喉咙发干。
……更深处的地方被激起了圈痒意。
声音突破理性思考的束缚,先一步流出:“我们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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