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个子男人是我吗?

过了几天,郑明意料之外地住院了。因为尿酸太高,痛风严重,床都下不了,人都是救护车来家里拉走的。

洛梅看着儿子被拉走,也没有多少关心,只骂郑明活该。

“他是不喝酒了,但整天鱼肉海鲜的,能不痛风吗?正好把他拉去医院清淡饮食几天。”

郑明住院的前两天郑时宇没去公司,都在医院里守着他。期间季千帆来过一趟医院,男人和郑明寒暄时,年轻人就走到过道上等待。

不知怎么的,他很想见季千帆,似乎一见着男人,自己就能变得沉稳、自信起来。这次季千帆过来,把公司最近的情况给郑明汇报,他没兴趣听,把偌大的公司交给季千帆,谁都放心。

“你去送送你季叔叔。”和季千帆聊完天后,郑明又躺回床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走到过道上,季千帆向郑时宇告辞。郑时宇没听见男人的话,依旧陪着他走。

“你不用送我。”

“谁送你啊,我爸看我那么早回去就知道我没把礼数尽到位,要骂我。”

季千帆笑了出来,郑时宇不觉得好笑。走在男人身边,气鼓鼓的。到了楼下,郑时宇才反应过来该回去了,看着走远的老男人,却站在原地不肯走。

为什么季千帆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的样子呢?出来的路上,甚至一个字也没和他说,他故意走在他身边,哪怕季千帆开启一个无聊的话题也好。

“可恶的老男人。”

季千帆走了几步,总觉得身后有热热的目光,不用回头也知道年轻人正在望着他。那种情感有些太明显,他无法忽视。自从酒店那次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和郑时宇的关系越来越奇怪,说是仇人吧,也没到那种程度;说是朋友吧,小孩又总是看他不顺眼。这种关系虽说奇怪,但他并不反感。

他在兜里摸了摸,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回头的理由。当他回头之后,还来不及收回炽热目光的小孩直直看着他,双手急急往兜里揣,看似很忙,实则一点儿实际行为都没做。

他知道郑时宇在等他回头,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头,似乎两人都默认想让这段时间长一点。

去吧。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鼓舞他。

走到郑时宇面前,男人从兜里摸出一张纸,递到年轻人手上:“这个东西刚刚忘了给你爸,记得带给他。”

“这是什么东西?”

“你回去的时候看吧。”

季千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郑时宇拿着纸慢慢往病房走去,当展开纸后,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写。他刚想发脾气,却突然像触电一般闪过刚刚季千帆抚摸他手的那一秒。

“什么嘛,想见我,竟然还用一张白纸来骗我。”

他和季千帆已经四天没见了,虽然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个地步,可却不约而同地想多和对方相处。他虽然看季千帆不顺眼,但不能否认正在被季千帆的人格魅力一点一点折服;而季千帆应该不讨厌他,或许还有一点喜欢他?反正他们之间有一道单独的桥梁连接,他能走近他,他也能走近他,虽然差了二十多岁,但一点也不妨碍。

郑明出院后邀请季千帆来家里吃饭,男人拿出珍藏多年的白酒款待季千帆。因为他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但郑时宇可以喝,所以被勒令陪季千帆喝酒。

吃到一半,没喝酒的郑明也像醉了一样执拗地拉着季千帆的手。

“老季啊,你看这小子年龄也不小了,一直没谈个女朋友回来给老子看看,这算怎么回事啊?”

郑时宇一下子清醒过来,胆怯地看着季千帆。他是同性恋的事儿季千帆知道,如今当着他爸的面,不知道还会不会帮他隐瞒。

季千帆看了郑时宇一眼,想了想,说道:“他们年轻人谈恋爱讲究感觉,如果遇不到合拍的,宁可一直单着。”

“这小子样貌也不差,我看就是他一天吊儿郎当的,人家出生好的女孩儿都看不起他。”

“别这样说,时宇他还是挺上进的。”

“听听,季叔叔说我挺上进的。”

“就是有时候很马虎。”

突然杀个回马枪,年轻人的脸立马有些垮,但男人却有了捉弄人得逞的喜悦。

洛梅同样很关心孙子的人生大事,对季千帆说道:“千帆,你侄子的人生大事你也上点心,有门当户对的女孩撮合一下。”

正准备夹菜的季千帆有些晃神,停下筷子,发现郑时宇正看着他,但一点儿没有拜托他的意思。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

那孩子的眼神分明这样警告着他。

“我知道了伯母。”简单应付完,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介绍女孩的事儿到此为止,四人不再聊郑时宇的恋爱,年轻人如释重负。

喝酒喝到后面,没有束缚的年轻人越喝越高兴,餐桌上的礼仪也尽失,攀着季千帆的胳膊要和他划拳。

季千帆害怕事态超出发展,叫了停,打算告辞。郑明看郑时宇喝多了,也不想他再继续喝,于是便送季千帆出门。

偏偏郑时宇也要跟着郑明一起送季千帆,他站得不是很稳,几乎整个人挂在郑明身上。季千帆看郑时宇那样,叫郑明扶人回去休息。

“季叔叔,再来玩啊。”郑时宇趴在郑明肩膀上,朝季千帆做着拜拜。

季千帆哭笑不得,说了个“好”。

郑明觉得稀奇,等季千帆走后对儿子说道:“我记得你不是不怎么喜欢老季吗,怎么现在又和他要好起来?”

郑时宇醉醺醺的,道:“人是会变的,老爸。”

第二天醒来,郑时宇脑袋晕得不行。去公司的路上还接到了最不想接的,前男友的电话。前段时间姜方鸣回国,一直打电话骚扰他,打电话就算了,总聊些有的没的,从来不说正事。

“怎么还不接?谁打来的?”

电话响了一阵,郑时宇忘记接了,但郑明就在旁边,如果突然挂断会被男人问东问西,只好硬着头皮接了。

“喂,你好。”

“宝宝,我回国了,出来见一面呗。”

“我为什么要见你?你多大的脸呢。”

郑明侧头看了郑时宇一眼,语气不善的年轻人收敛了脾气。

“我想你了。”

“嗯,知道了,拜拜。”

郑明一直注意着郑时宇的动向,见人挂了电话,立马八卦起来:“谁给你打的电话。”

“叫我投资的,让我去他们公司见一面。”

“哼,投资,现在这情况叫人投资的,都是能骗一个是一个,以后接到这种电话直接挂掉就行。”

“对,您说得对。”

郑时宇见郑明没多想,这才松了口气。

在公司忙了一天,期间不断接到姜方鸣的骚扰短信和电话,年轻人不堪其扰,索性把电话卡都拔了。

到了晚上,才把电话卡插上,发现易珂给他打来了几个电话,立即给人打了回去。

“喂,找我什么事儿啊?”

“晚上过来喝酒呗,我叫了杜鹏。”

易珂脾气还算好,郑时宇一天没接他电话也不生气。打电话的原因是今晚他组了个局,叫了些人来喝酒,正好试一试他酒吧新来的调酒师。

“行,正好今天烦着呢。”

年轻人立即答应了,下班后直接去到易珂的酒吧。

新招的调酒师人长得有点帅,很会聊天,把女士逗得合不拢嘴。

易珂一直盯着调酒师看,郑时宇一眼就瞧出来不正常,挤了挤身边花痴的男人。

“你是不是看上调酒那叔的脸了才给招回来的?”

“哎呀被你发现了。”易珂承认得很坦荡,“他叫杨昇,今年35岁。”

“没结婚?”

“没结婚。”

“你小子行,把鱼儿都喂自己家里来了。”

易珂被说得不好意思,正巧杨昇调完酒准备送过来,男人立马将话题转移到郑时宇身上。

“不说我了,说你。姜方鸣回来了,你知道吗?”

杨昇把酒送过来,对易珂笑了笑,给每个人都把酒摆得很正。郑时宇在桌下踹了易珂一脚,打断了人花痴的笑。

“呵,他一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我能不知道?”

“你又和姜方鸣好上了?”

“好个屁,是他来纠缠我,我根本不想理他。”

杜鹏喝了口酒,严肃道:“你可别再陷进去了,之前你可在他身上吃了大亏。”

易珂也同意,又把之前姜方鸣和郑时宇在酒吧大吵一架的陈年旧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被朋友数落一通,再加上他们对姜方鸣的批斗,气得郑时宇去卫生间的时候立马掏出手机给姜方鸣打了电话,想出口恶气。

因为姜方鸣也是J开头,且和季千帆一样是三个字,稀里糊涂地按错成季千帆的电话,年轻人没有发现。

“喂?”

“今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想干嘛?妈的之前分手的时候不是说过不吃回头草吗?怎么现在又联系我,是想和我上//床了?”

季千帆没说话,郑时宇明显喝醉了酒,电话打错了。可他不想纠正这个错误,他喜欢看年轻人喝醉了酒说胡话,总是能从酒话里得知一些有趣的信息。

见姜方鸣不说话,郑时宇便开始连珠炮似地输出:“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来我公司附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还有,你敢在我爸和另一个高个子男人面前暴露我俩的关系,那我也爆,看谁爆得过谁。”

“喂,你听清楚没有。”

……

季千帆愣了一下,被错骂这么久,对事情有了些许了解,但不可能直接挂断电话,只好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高个子男人是我吗?”

郑时宇眯着眼看了眼手机,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手机扔马桶里去。屏幕上赫然亮着“季千帆”三个大字,吓得他酒全醒了。

“你都听完了?”

“你还有没说的吗?”

郑时宇浑身发冷,不敢回忆自己刚刚讲的话,立马把通话关掉了。回去的路上,左脚踩右脚,走得极为艰难,好不容易坐下,易珂和杜鹏看见他又开始发难。

“你怎么了?见着鬼一样。”

“没,没有。”

“怎么说话还结巴了,来喝杯酒。”

郑时宇伸手把杜鹏递来的酒挡了回去,心里又添一分屈辱。他以为在季千帆身边不能喝酒,结果远离了季千帆,依旧不能喝酒。今晚这样丢脸的事儿估计只有他干得出来。

众人都玩得不亦乐乎,只有郑时宇的心情依旧不能平静。年轻人又离开卡座给男人打了电话,想着还是解释一下为好。

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你现在在哪儿呢?”

“什么意思?”

为了能听清楚季千帆的声音,郑时宇离开吵闹的酒吧,走到外面。

“你是不是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

“没喝酒,会打错电话吗?”

“我是喝了酒,那又怎样?”

“我现在帮你叫你家司机。”

想到季千帆其实是在关心自己,郑时宇突然有了想法,假装为难道:“现在这么晚了,打电话叫司机太麻烦别人了。”

“那你等会儿叫朋友给你打车吧。”

“你今晚喝酒了吗?”

“没喝。”

回答完郑时宇,季千帆突然反应过来年轻人想做什么,往常都会在睡前喝一杯红酒的他,今天竟然意外地没喝。

“那你来接我呗,季叔叔。”

男人看着自己刚穿好的浴袍,有些犯难,但郑时宇那一声“季叔叔”又着实悦耳,提醒了他身为叔叔,半夜去接一个醉酒的小孩回家,是件义不容辞的事。

两难之际,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楼层,心想如果13楼亮着灯,那么他就去接郑时宇。

夜很黑,小区里很安静,月亮跑进又厚又软的云朵里睡觉,地上的灯光也不敢亮着吵它。

一层一层数着,数到13的时候,屋里原先是没亮灯的,但过了三秒,却突然亮起来。就像四月之后必须是五月的公理,让他感觉自己必须去接郑时宇。

“好,我来接你。”

年轻人听到男人要来接自己,心里有些暖意,回到卡座后把酒杯搁得远远的。易珂跑去和杨昇聊天了,杜鹏也勾搭到一个美女,没人在意郑时宇,他在众人都繁忙的时候,偷偷溜出了酒吧,在路边等季千帆。

树上的海棠开得很好,他第一次有心思欣赏。

季千帆看见郑时宇时,小孩正踮着脚去扯树上的海棠花。他按了一下喇叭,摘花人手里的花全掉了。

年轻人念念有词地走过来,鼻子皱了皱:“这么晚才来,我等了好久。”

他有些羡慕小孩。明明刚刚才给他打错了电话,但情绪却转变得如此之快,转头就忘记了,不像他,开车来的路上,琢磨了好久。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给年轻人打开车门,像是他的专属司机。

坐在车上,郑时宇打量起季千帆车里的配件,一如既往的死板、乏味,但车里的香薰是好闻的,令他无比放松。

“你把安全带系一下。”等红灯时,男人看了眼仪表盘,提醒到。

郑时宇撇撇嘴道:“我不喜欢系安全带。”

下一秒,男人直接凑到小孩面前,把他右手边的安全带给拉过来扣住了。

郑时宇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季千帆在自己眼前极快地出现了一秒。那一秒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着,以及稳固的责任感,他喜欢男人的责任感,但自己的道德感有点太薄弱了,于是想也没想地吻了上去。

吻的地方是脸和脖子交界的地方,俗称腮帮子。

季千帆明显愣住了,年轻人也觉得有些唐突,立马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想往前挪挪椅子。”

“没事。”

冷言冷语的一句回答,郑时宇有些生气,回去的一路上都没再和老男人讲话。

下车后他走得极快,根本不敢看季千帆一眼。但没走几步,比他高的男人轻松追上了他。

“等等,你的包没拿。”

他的斜挎包被季千帆递到手里。此时是深夜,路灯都有些倦怠了。本应该在家好好休息的男人却放弃温暖的被窝,顶着一天的疲惫出门把他这样一个麻烦包送回家,换作郑明,他的爸爸只会让司机老黄来接他。把他送回家的男人没有不耐烦,甚至关切地看着他。

人总是会追寻自己生命中没有的东西,当得到的那一瞬间,会激动得做出一些不过脑子的行为。

眼见四下无人,郑时宇再次吻上季千帆的脸颊。

“留学的时候经常跟朋友这样道别,晚安。”

幸好留过学的他有这样一个借口,不然就不好解释了。

他不敢停下,脸像铁板上的两块牛排,又烫又冷,快速进了别墅。

看着越走越远的小孩,季千帆笑了一会儿又逐渐心情沉重,原本插兜的手也不能轻松地放置了。

这里是郑明的家,如果被看见,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老朋友解释。更重要的是,他搞不清楚小孩的感情,一会儿讨厌他一会儿又感激他,甚至还会做出亲吻脸颊的亲密举动,弄得他很迷惑。他自己的感觉他还是挺清楚的,他把郑时宇当作小孩看待,一些必要的关照也是看在郑明和黄雅雯的面子上,除此之外,要说他对郑时宇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还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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