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公主

身子被健硕的臂膀稳稳地放在绵软的塌上,孟佑两手撑在她身侧,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他的怀中。他微微垂首,虞嬉慌忙闭上眼睛,挺翘的鼻头被他高高地鼻尖轻轻的摩挲,蜻蜓点水般。鼻尖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香味,她睁开眼睛,又想起白日里马车上的那个梦。

她一时心虚地咽了咽唾沫,偏偏孟佑还跟看穿了她似的,在她耳旁低低地笑,“阿嬉,你什么,我什么?”

虞嬉瞪了他一眼,灵活的滚动着身子,从孟佑手臂与床榻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又把被子一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娇小的脸庞。然后,得意洋洋地瞅着孟佑,“这床上只得这一床被子,妾身睡觉一惯没有睡相,磨牙打呼踢被子,侯爷不妨移步去别间?”

孟佑直起身子立在床前,高大的身子在床上落下一片阴影。

“磨牙,打呼,踢被子?”孟佑一面说,一面伸手去解腰间皮革,“无妨,你夫君身强力壮,凉了也不怕。”

说完,一手将手中解下的皮革搭在边上的屏风上,另一手去解自己的外袍。

常年习武的身躯透着壮硕健美的肌理,又被日光晒成了成熟的小麦颜色,虞嬉目光微闪,竟不敢在看,匆匆埋下头去,一时只觉口干舌燥。

等孟佑换上寝衣,颀长身子往床榻边上一躺,两手枕在脑后,施施然地看过去的时候,虞嬉这才抬起头来。

“阿嬉,知道吗。”孟佑目光柔和,将她锁住,“这个侯府,等它的女主人,等了六年。”

她不知道她和他这相隔的六年是怎么过的,侯府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出伤痛的,她想知道。

她裹着被子慢慢朝他靠了过去,犹豫着把被子分给了他,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身旁躺好。

他垂眸,她的样子像只小猫。

“侯爷,说说吧。”她把被子掖好,摆出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说什么?”他扬眉。

“说说……那六年,我不知道的事情。”虞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表姐她,是不是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六年时间太长,根本无从说起,孟佑点头,“确实。只是八年前父母兄长离世,我被生俘,消息传到上京的时候,侯府几乎一朝倾覆。大嫂嫂生下晟儿身子本就不好,经受不了打击,一直到现在都精神恍惚。而奶奶年事又高,几位叔伯婶婶痛失爱子,孟家上下愁云惨淡。”

“那表姐呢?”虞嬉追问。

“表姐她,其实同我的四哥本有婚约,也一直住在侯府。”孟佑顿了顿,继续说道,“侯府无人做主,也只有她那时肯站出来。”

虞嬉明白了。就像今日宴上,气氛冷下去的时候,永远都是文绮站出来打着圆场。

“表姐很爱四哥。”虞嬉叹了口气,“如果……四哥还在,大约二人,也是一对眷侣。”

“我看表姐的意思,是想一辈子留在侯府的,若她留在侯府,也不能一辈子做个表小姐,你是怎么想的?”虞嬉问。

“表姐她到底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孟家欠她良多,我总要替她想想。”他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吻上她的额头,“阿嬉,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虞嬉一怔。每个人都有软肋,都有不可触及的地方,即便是他。

“会。”她伸出手来,回抱住他,“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二日天刚亮,孟佑便起身去了营中。虞嬉睡得模模糊糊,听得孟佑在她身旁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人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昨夜二人聊到半夜,虞嬉正酣眠,只随意嗯了两声,翻身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阿碧正端着盆水候在床边。

“侯爷呢?”虞嬉问。

“一早便走了,小姐睡得这样沉,那里晓得?”这丫头边说边掬了帕子递给她,一边又贼眉鼠眼地往塌上瞧去。

“是吗。”虞嬉净了面,起身洗漱。丫头小锦抱来新衣,阿碧替虞嬉换上,小锦则转身理着床铺。

“小姐身子累吗?”阿碧一边替虞嬉梳妆,一面问。

“不累。”虞嬉懒懒地答,从镜子里瞥见身后阿碧飞快的看了一眼床边的小锦,笑眯眯地样子。

有猫腻。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什么意思?”

“方才奴婢同小锦打赌,小锦说看吧,夫人一会儿指不定腰酸背痛。奴婢不信,我家小姐才不会这般柔弱无用,于是便打赌。”阿碧眉飞色舞地说,“奴婢赢了小锦五个铜板呢。”

虞嬉一晒,“好你们两个丫头,好好地竟然编排起我来了?”

“那里是编排。”小锦理好床铺走过来,“今日营中赛马,夫人初到上京,表小姐说一会儿带夫人去看马赛呢。若夫人身子不适,倒去不成了。”

“赛马……”阿碧眼前一亮,“侯爷也在么”

“正是呢。”

说是赛马,虞嬉便以为文绮只是带她瞅瞅热闹,那里晓得马场之外竟是人山人海。

马场上头席位早就一一排开,文绮同虞嬉乘着马车在城中绕了一会儿,到的稍晚些。入席的时候,身侧女眷纷纷瞧了过来。

文绮掌侯府内务的这些年,名声在京中响亮得很,在女眷里头人人见了都亲切的称一句‘表小姐’。席位同她们挨得最近的妇人开口问道,“表小姐,今儿竟来迟了,咦,你身旁那位姑娘,倒面生的很。”

“这是我弟媳妇。”文绮坐下身来,一面把身前瓜果糕点摆到虞嬉面前,一面同身旁的妇人说话。

下头日头正烈,马场之上骏马飞驰,伴随着人潮中迭起的欢喝声,妇人惊讶地“啊”了一声,迟疑道,“你弟媳妇?那个弟媳妇?”

“除了我家小六的媳妇,还有那个弟媳妇?”文绮口中的小六,是如今任谁见了都得礼问一声的博望侯。

妇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周遭听得动静的女眷也都朝这边瞧了过来。一时之间,万千目光都聚在虞嬉身上。这感觉让她又回到了当初的喜堂之上。

这就是博望侯拒绝了公主,等了六年的夫人?美倒是美的,不过,除了美,好像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女眷中不乏好事者,眼锋不免往高台中央丫鬟环绕的銮驾中瞟去。

博望侯拒婚三年,长公主也三年未嫁。且军营中赛马盛世,她每回都来,一次都不曾落下。不知见了这位表小家口中的‘弟媳妇’,会有怎样的表情?

“公主殿下,赵侯爷家的二夫人求见。”高台之上,銮驾之中,长公主支颐假寐。

闻言,她也没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领她过来吧。”

那好事夫人近得銮驾跟前,同长公主裴嫣低语几句。未几,裴嫣掀帘而出,直往台下靠右的女眷席中行去。

片刻,她又顿住身子,招呼身边侍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随后,若无其事地坐会到銮驾中。

身边女眷议论纷纷,虞嬉不免坐立难安。文绮握着她的手说,“你既为侯府夫人,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前宅内院,往后都是你的,一些事我会慢慢交给你。”

她说完话,指了席间的几位女眷说给虞嬉。这些人,都是日后虞嬉得一同打交道的。

“我指的这些人,你可放心结交,其余的,都不必应付。”文绮说完,瞅见虞嬉面色严肃,于是拍着她的肩宽慰道,“也不必忧虑,你初入侯府,这些事都慢慢来。”

虞嬉知道,身为一家主母,后宅女眷之间的相处之道,也是大有学问的。文绮既然能撑起文家,必定有过人之处,虞嬉颔首,“多谢表姐告知。”

“谢什么。”文绮白她一眼,“生分了。”

虞嬉微微一笑,文绮又扬着下巴指了指场中。马赛激烈,马背上的青年你争我夺,一颗五彩蹴鞠被他们抛来掷去,兜兜转转,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被人一脚踢如场中木标的环中。

“马上蹴鞠分春秋两季,每季都有。”她凑到虞嬉耳边,“你就是再坐不住,也得捧你夫君的场呀。”

“侯爷也要上场么?”虞嬉一讶。

“当然。”文绮道,“不然我拉你来看什么呀。他没告诉你么?即便不上场,作为六军统帅,也是得露面的。不过今年春场他没上,那这秋场就必定会上了。”

虞嬉这才想起今早孟佑离去时,确实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不过她那时意识不清,没能听清。

下一章孟佑赛马,情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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