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阿熙。」
杜熙从精致的礼品盒中取出一条项链。4颗粉钻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杜熙想,这大概就是精品首饰的价值。
「谢谢。」
她对电话另一头的罗宸说。
眼看12点了,28岁的生日很快就会成为昨天的事情。他到底还算有良心,终究不是用一份礼物就打发了。
「我以为,我们今天可以一起吃个饭。」
「抱歉,今天……我有些事要处理。」
罗宸真厉害,这样回答,倒叫她不好再追问什么。不然,也显得太没风度。
「……还是谢谢你的礼物。」
「好,早点休息。」
电话被对方先一步掐断。杜熙曾在哪里听说过,被爱的一方总比爱人的一方先挂电话。
她再次端详手里这根闪着璀璨光芒的钻饰出神——这个款式是品牌商主打的热门产品,只要有顾客,尤其是男顾客举棋不定时,热情专业的sale就一定会吐血力荐的那种。
「粉钻珍稀,收礼物的人一定会明白她在您心里的地位。」
杜熙心里猜测着专柜sale对罗宸的说辞,
「而且您看,这樱花造型多应景,现在正好是春季,最符合女性的少女心。」
她皱了皱眉,实在没想到罗宸还会中这样的销售套路。但转念又想,他到底是不了解自己呢?还是不想在选礼物上太费心思?杜熙的心陡然抽痛了起来。相识16年,难道多花些心思挑一份生日礼物也不可以吗?
她将项链放回到盒子里。这抹幽幽的湖蓝向来是女孩们追捧的品牌色。而就在今天之前,杜熙也曾向往过。只是这种向往无关虚荣,而是昨天她帮罗宸找文件时,同品牌的女戒就放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那一刻,杜熙安耐不住狂跳的心,打开了盒子——一枚极致简单的铂金女戒上,只缀了一颗纯净无暇的钻饰。
这个设计,深得她心。
不,是这份礼物,深得她心。
罗宸不知道,杜熙在看到戒指的那一刻,激动地差点哭出来。这些年的默默守候,原来对方是懂的,是会回头的,是愿意接受的。
但此刻,杜熙无比痛恨自己的莽撞。她后悔那一刻但凡去试一下女戒的尺寸,也许就会知道一切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误会。而今收到这条项链,也不至于失望到如此窒息。
所以,他竟有了爱人。
杜熙将自己埋进了椅子里,身体像个被泄了气的皮球,被随意丢弃在悲哀的沼泽中。
自爱上罗宸的那一刻起,心碎的悲哀就从没有放过她。她曾以为对罗宸的无情总会有麻木的一天。可这一刻又让她明白,无论重复几千次几万次,有些伤痛,该来的还是会来,且不减少半分。
那女人是谁?
杜熙一想到罗宸今晚会为某个女子套上戒指,就快要抓狂。嫉妒之火燎烫了整颗心脏。
他怎么会轻易爱上别人?罗宸不是那样的人。
杜熙喘息着否定自己的猜测。罗宸向来不是一个轻易言爱的人。这倒不是因为他对感情过于寡淡,而是因为从前的一见钟情实在刻骨铭心。
时隔7年,杜熙仍清晰地记得罗宸凝望白流云眼神中暗暗涌动的柔情——那是他一直压抑,无处宣泄的爱意。那双向来温柔却总缺温度的眸子里,终于被这个女孩天真烂漫的微笑点起了星星之火,在他心中燎原。
而她又何尝不是陷入罗宸这个泥沼不能自拔?
罗杜两家作为世交,杜熙年幼就和罗氏兄弟玩在一起。罗烨热情活泼,罗宸沉默寡言。小时候,不谙世事的杜熙虽然认为罗宸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但能玩到一起的,还是和她一样调皮闹腾的罗烨。也难怪两家大人更爱把她和罗烨送做对来打趣。
罗氏一家四口看似其乐融融,但罗宸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是罗家不可明说的私生子,是早在罗母进门前,丈夫年少荒唐留下的骨血。好在罗母深明大义,嫁入罗家没多久就将幼小的罗宸认到名下。起先,罗母待罗宸还算视如己出,但自从罗烨出世以后,她便不再与他亲近。
弟弟罗烨才是罗家真正的万众期待——罗宸在年幼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而后,随着年岁的增长,与周遭风言风语的累积,杜熙也开始慢慢在意罗宸的过往。关于他与生母的事情,大人们说得有多不堪,她就有多不能控制自己去追随他的身影。久而久之,那颗从不晓得忧愁的心,竟开始为一个人生出了隐隐的疼。
罗烨16岁生日那天,在宾朋满座,共享天伦的罗家,唯有罗宸黯然孤独地坐在花园,用极其疏离落寞的眼神凝望着屋内的欢闹。
明明只有一门之隔,但里面的嬉笑与他无关。隐匿在道旁浓阴中的杜熙不忍上前打扰,只能在他忽视的角落凝望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西落的斜阳在罗宸身上镀了一层金边,却也在他的背后投下一个偌大孤独的黑影。
「阿熙,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她回神,罗宸早已消失在眼前,只有身后的罗烨一脸诧异地问。
「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杜熙十分惊诧,但脸上确实布满泪痕。
而后的聚会,只要看到罗烨在父母面前没心没肺的玩笑,她就会忍不住偷看罗宸。若他脸上有一丝失落与难过,抽痛的感觉就又会悄悄攀上心头。
或许因为太在意,杜熙发现自己的性格与爱好也益发与罗宸相似。和热衷运动的罗烨相比,她更喜欢听罗宸分享有趣的书,教她辨认天文星座,又或者带她去看小众的展览。
有一年冬天,她和罗烨缠着罗宸去郊外的天荒坪观星。那是一年一度的双子座流星雨。冬季的山风格外凌冽。三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也被吹得瑟瑟发抖。
根据天文台预测,双子座流星雨大概要在后半夜才开始,三人只好先躲在帐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小的帐篷里,三人仰面而卧,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杜熙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堆毫无逻辑的傻话,而她的心思全在右手侧邻近的大手上。
到了后半夜,帐篷里只剩下罗烨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杜熙迷糊中听到了衣服摩挲的声立刻睁开眼。罗宸果然不见身影。她悄然绕过罗烨爬出帐篷。而他好像早有预备似的,回身递来一杯热咖啡。
「真的能看到吗?」
杜熙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问。
「今天的条件很好,应该可以看到。」
「罗宸,跟流星许愿有用吗?」
「不知道,我没试过。」
「如果可以的话,你会许什么愿望?」
「……我没有愿望。」
「那,我帮你许。」
杜熙双手合十,口中默念,
「我希望未来,有一个很好的人可以永远陪着你。」
罗宸微微一愣,终将目光移开,抬手指着远方。
「阿熙,快看。」
那场流星雨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震撼。几颗微弱的星子缓慢地在黑幕中移动。滑过的星辰虽零散微弱,但散发出稀薄的星光倒很是坚强,坚持了许久才散去。
「流星雨和我想得不太一样啊!」
她有点沮丧,如此微弱的流星如何能载得动她沉重的心愿。
「傻丫头!」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头心。
「流星,不是为了让人许愿而存在的。」
是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愿附加给不可捉摸的天象呢?她侧头看向罗宸,他的面庞没有因为夜色深重而阴沉,相反有一抹满足的笑意被定格。
杜熙的心狂跳不已,一股不可言状的暖流从心房涌出,洋溢周身。
与其许愿,不如自己去实现它。小小的杜熙下定决心,要永远陪着罗宸。
料峭的春寒还未褪尽,杜熙打开车窗,任凭冷风灌进车内,打开电台,里面正放着
一首长诉短泣的情歌。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阳光倾落边拥有边失去着……」
女歌手缓缓吟唱着无人知晓的「爱而不得」,一句句如诉如泣的歌词揪得她心疼。现在回想,小时候真是天真。自以为是许下陪伴的承诺,却从来不是对方想要的。
罗宸当然会爱上一个好女孩。只不过,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白流云青春少艾的笑脸又浮现在了杜熙的脑海中。与那张精致甜美的面庞相比,罗宸更爱她纯如稚子的心。
是啊,这样的女孩有谁会不爱呢?那一年,罗宸爱她,罗烨也爱她……后来的风风雨雨而今想来,好像恍如隔世。只是现在终于走出情伤的罗宸,又会为什么样的女孩戴上一枚定情戒指呢?
反正不会是自己。
杜熙自嘲这些年的执拗,
终有一天,他还是走向了别人。
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杜熙关掉广播,接通电话。
「阿熙……」
她的长睫微微颤动。
「阿烨?」
「流云回来了。」
「……」
杜熙忙将车停在路边。她咬紧下唇,心下恍然,原来罗宸一心要见的,想爱的,只有白流云。
「我和流云分手了……她为了躲我,回国了……你知道她的下落吗?她是不是去找阿宸了?」
「我不知道……他的私事向来不会告诉我。」
那只铂金女戒,是为白流云准备的吧。杜熙望着车窗外乌黑一片的天空——连老天都不肯施舍一点星光作为安慰。
「对不起,阿熙……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该打这个电话,让你难过……」
「阿烨,你在哪里……」
「和流云的事情,我还是要当面解决。」
罗烨没有回答,只是告诫杜熙,
「阿熙,看着罗宸。流云不爱他,他不该再陷进去。」
「你就这么自信,罗宸不能和白流云破镜重圆?」
杜熙笑了起来。她一笑罗烨的自大,二笑自己的可悲——28岁的第一个午夜,她为什么要在冷风中,去捍卫罗宸与另一个人的爱情?
遥想读书的时候,他们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已经逼得她不得不退到角落,以朋友的身份为罗宸的爱情摇旗呐喊。而今,难道还要再重来一遍?
「阿熙,当年的事情你最清楚。流云不爱罗宸,她只爱我!」
「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这件事,很复杂……」
「如果你们足够相爱,什么事都不会逼迫她逃回罗宸的身边。而且,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又是为了什么?阿烨,你心里还是害怕的对不对?」
「如果流云爱上阿宸我不介意退出……我只是希望当年的事情不要再重演……这对谁都是伤害,包括你,阿熙。」
「……谢谢你还关心我。」
杜熙缓和了口气。
「这是你们三个之间的事,我什么都做不了。阿烨,你和白流云在一起过了,但还是没有走到最后,不是吗?如果……罗宸和白流云开始了……你不如放手吧。」
「杜熙……我真没想到……你对罗宸会这么伟大。」
罗烨的声音变得冰冷。
「对不起,今天除了一句生日快乐,我不该说那么多……」
罗烨挂断电话后,杜熙划开了手机,指尖一次次停滞在屏幕上,直到光屏再次熄灭。良久,她又打开了汽车上的电台,想重新找回刚才那首歌。只可惜,广播里早已换成了另一个欢快的曲调。
那歌词写得真对。罗宸是一道光——一道她永远也追不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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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凯楠关上水龙头,用湿漉漉的指尖滑过及耳的发梢。才过30,镜子里那张皙白的面庞已在清冷的灯光下显出了老态。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凌晨。手头还有工作尚未完成,看来今天又要熬夜了。连着几年的加班生活怎能不把人熬老?就算换了昂贵的护肤品也不过是在岁月面前螳臂当车。
不过,她依然感谢这样的工作节奏,唯有拼搏,才能拯救她嫁人生子的命运。
其实,嫁人生子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顾家上上下下把这桩婚姻当做交易。如若用禁锢自己的后半生去交换兄弟的新房,顾凯楠宁可去死。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笑了笑——挺直的鼻梁透着秀气,殷红的丰唇微微上扬,而一对弯弯的笑眼最是好看。
顾凯楠知道自己是好看的。无论是在粗布旧衣的从前,还是在被细纹攀爬的今天——她都是好看的。只是有人美得不可方物,而有人则美得沁人心脾。
顾凯楠的美充分彰显了东方女性的温柔与恬静。就像四川人惯用的“乖”字,在她身上可谓淋漓尽致。
长得“乖”是有好处的,即使在穷乡僻壤的家乡略显鹤立鸡群,但凯楠很小就知道如何利用这幅“乖巧”的模样去争取为数不多的好处。
饿了,村头的奶奶会因为这份“乖”分一个玉米棒子;交不起学费,村校老师会因为这份“乖”极力维护她上学的权力……
而这份“乖相”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她摆脱了嫁人生子的命运。
高中毕业那年,父母为她撮合了一门“不错”的婚事。那笔彩礼正好能帮自家兄弟盖上新房。但还是因为这份“乖”,顾凯楠得到了老师的庇佑躲过了那场“交易”。凯楠的老师是村里少数的文化人,地位极高。只要他去请,就是村长也要出面帮忙。
婚事黄了的那天,凯楠在老师和村长的陪同下回家。她乖巧俊俏的小脸上涕泪纵横,叫旁人看得也会心疼,惹得围观的邻居都不住窃窃私语说顾家为了儿子卖女儿……加上村长和老师的说和,顾父顾母碍于面子与流言的压力,便也不好再做强求。就在那一年,凯楠参加了高考,并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一所职业学校,但好在学校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沿海小镇。
「女娃儿争气,上了大学就是大学生了。」
老师看着录取通知书喜上眉梢。
「就是啊,当初还好没让丫头嫁人!她可是村里这几年唯一的大学生啊。」
村长眉开眼笑。
「顾家好福气,谁说女娃儿不行!以后读完书就是去城里赚钱,那都是去赚大钱的。」
顾家村的村民们纷纷道贺。所有人仿佛都在炫耀,顾凯楠之所以能考上大学,都是当时自己及时出手阻止那门婚事的功劳。
凯楠很乖巧地跟所有人鞠躬道谢。尤其是面对老师和村长,她秀眉一拧,眼里半噙水光,教瞧见的人都忍不住陪着一同落泪。
只是外人哭是不够的。
顾凯楠走到父母和兄弟面前,膝盖一屈,头“咚咚”落地。
「顾家的女儿,到哪里都会想着家里。今天我能读书,是爸妈和哥哥的功劳,以后我赚的钱都是爸妈和哥哥的。」
那张贤良淑德的脸配上信誓旦旦的誓言,简直是最好的说服力。再加上众人口中“城里处处能赚大钱”的未来,终于让顾家动容,老父母纷纷庆幸还好没拿凯楠去换10万块的彩礼。
在送凯楠读书的那天,父母与哥哥激情高涨,仿佛在欢送一个战士奔赴前线。其实在出发之前,顾凯楠瞧出了父母为学费而面露犹疑。她忙找来老师又来家里说和,说邻村在外工作的大学生每个月都能寄5000块钱回家。
5000块一个月!在这个每户月入不过1000元的山村里,这笔可观的收入足以教人振奋。这份憧憬终于坚定了顾父顾母送女儿读书的信心。老母亲更是将压箱底的私房钱偷偷塞给女儿做不时之需。
顾凯楠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划开手机银行的存款余额。里面的数字对于这个城市的土著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她人生中拥有过最大的数字。唯有这数字,才能叫她安心。
顾凯楠在转账金额框里按下该按的数字。每个月只能这么多。就像她从前承诺的一样。即使这个数字早已不能填满他们的欲壑,但在离开家的那一天她就做好了切割的准备。
5000元。无论是初入职场时缩衣节食,身兼数职去赚取,还是今天不过是工资的零头……顾凯楠想,这是她对顾家最后的仁义。
「凯楠,还没下班。」
推门而入的男人惊扰了她方才的沉思。
「岳总」
她起身迎了上去。
「这么晚了,您怎么回公司了?」
「我猜到了你一定没吃晚饭在加班。」
岳淮笑着晃了晃手上打包的食物盒。
「艇仔粥,你爱喝的。」
「岳总……谢谢。」
凯楠接过粥盒的时候,鼻腔泛起了酸楚。这些年打拼在外,岳淮是她心头少有的温暖。她低头搅动着晶莹的粥水,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
岳淮是典型的都市单身金领。虽然年过四十,但自律让他依旧像个年轻人。“帅气”二字已经不适用于这个年纪的男人。更契合的形容应该是“魅力”与“成熟”。与这样的老板朝夕相对,顾凯楠不可能没有想入非非的时候。但每一次,心底那个自卑弱小的自己又在不断否定这些想法。
6年前顾凯楠以行政专员的身份进入这家公司。不到一年,就被岳淮调到了市场部。作为一个专科学校,且工作经验不丰富的新人,可以得到大跨度的调岗自然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岳淮几句话就安抚了惶恐不安的她,
「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也要对我的眼光有信心。」
正是岳淮的鼓舞让顾凯楠重新明确了自己的职业规划。她专心学习新岗位的专业知识,并用微薄的积蓄继续读书。那一年,也是顾凯楠第一次对家里“断供”。期间,父母和兄弟不堪入耳的辱骂逼得她彻底下了断绝来往的心。
顾凯楠换了电话,搬了家,甚至还切断了几个为数不多的老乡的联系,幸而没有人知道她的工作地点。就这样,她在这座城市开始了“孤身一人”的奋斗生涯。
凯楠很聪明,也很刻苦。从专员到主管再到部门经理,一路靠业绩升迁,直到再也没有流言蜚语。至此,岳淮才告诉她当初安排调岗的原因。
「有客户跟我说,我们公司的前台行政非常专业。他来了公司那么多次,发现极少有前台会在无人的时候,也不懈怠偷懒。」
顾凯楠已经想不起从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人印象深刻。当时的她大概只晓得要珍惜每一份有收入的工作,才能补足给家里的5000元与自己的开销。
一个人努力才会被人看见,还是你有幸可以遇上一个愿意留意你的人?
显然,顾凯楠更愿意用后者来说服自己。
「“晨曦”游戏公司的推广方案我想交给你做。」
岳淮突然开口。
「岳总,这个客户不是您最重要的朋友?以前都是您自己处理的。」
「就是因为重要才希望你来跟。“晨曦”的新游戏将决定他们下一步能否融到资甚至推动上市。而且那边负责推广的总监杜熙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和她合作应该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好,没问题。」
凯楠吞下勺子里的粥,爽快地点头。这些年的加班熬夜多半是因为对岳淮布置的工作答应得太爽快。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坚信,他是为她好。
「我先走了。你弄完也早点休息。」
岳淮起身离开。凯楠还想说什么 ,却看到他已经在接听电话。会是谁在这个时间打来的呢?
刚才鼻腔的酸涩好像转移到了胸腔。已是午夜,总不会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吧。顾凯楠低头看着半碗粥水发呆。岳淮是怎么想她的?有时候很关心她,这种关心似乎超越了上下级,但有时候又……让她无法有更多的解读。
窗外霓虹闪耀,岳淮像极了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魔性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又望而却步。
一瞬间她为自己的念头闷闷不乐。
自己算什么呀?
夏洛洛第三次掐断严秋的电话。
「你到底要为我交女朋友的事情气到什么时候?」
她看完信息,重重地将手机扔在床上。
「骗子!骗子!严秋这个大骗子!」
她含着泪咒骂,
「明明说每天都在忙研究所的研究,怎么就突然要带女朋友回来了!严秋这个混蛋!不好好工作,竟然去谈恋爱!」
如果这些话被父母听到,不知道该闹出哪样的误会,但夏洛洛此刻不把怨气发泄出来,只怕真会跑去研究所,像原配妻子一样,去大闹小三。
可是,她明明只是的他的妹妹——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洛洛16岁的时候,父亲与人再婚。再婚女子亦带了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儿子。
对于父亲再婚一事,洛洛从未排斥过。幸而,对方也是一个和善的阿姨。只是有想到,新组建的家庭会给她多添一个哥哥。
「洛洛,你好,我是严秋,以后就是你的哥哥。」
这是严秋初见的第一句话。那天他穿着简单的蓝衬衣,伸出的右手手指干净修长。洛洛伸出手,手心便传来一阵暖意。她第一次那么清楚地听到胸口突突的心跳声。
他是的她的哥哥?
可若这一面是在其他任何场景下发生,他,就是她的一见钟情。
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严秋很少在家。严秋考上的是国家专门定向培养的特殊大学,从本科到博士研究都被一路安排好。跟学校比起来,夏家不过是他偶尔回来小住一下的旅馆。
婚后不久,夏父就和新婚妻子蜜月旅行。洛洛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难免会有些害怕。尤其是那个雷雨夜晚,她缩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哭,不是因为害怕雷声,而是她觉得太孤独了。原本和爸爸还算相依为命,可现在有了妻子以后,她觉得自己对爸爸来说,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和原本两个人的夏家比,四个人的新家让她更感寂寞。
「洛洛,你怎么了?」
打破孤独的还是严秋。屋内的灯光随着说话声亮了起来,洛洛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她常常想念的脸。
严秋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近在咫尺的微笑让洛洛终于压抑不住奔向他的心,紧紧地抱住他。
「别怕,只是打雷而已。」
他好脾气地拍拍她的背。
「你怎么回来了?」
洛洛颤抖着问。
「回来拿点东西。」
「马上就要走吗?」
她抬起头,含着泪凝望他,
「可不可以不要走,我害怕。」
严秋笑了,一如初见时让她魂牵梦萦的微笑。
「好,不走了。」
后来的几天,严秋都没有再回学校住。除了上课,他果然像个哥哥一样,给她做饭,教她写作业,偶尔还会陪她一起看电视。
那是夏洛洛最幸福的时光,一见钟情这件事是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走出想象,走进生活。严秋是一个真实温暖的人,夏洛洛很高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非常好的男孩。
只可惜,他是哥哥。
昨天,洛洛在父母的房门外无意听到了严秋打来的电话。在父母的追问下,严秋终于承认交了一个女友。母亲还催着要严秋带回来让家人瞧瞧。
那一刻,洛洛不管不顾地炸了。
虽然严秋是哥哥,可她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交了女友,为什么不跟我说?」
洛洛毫无顾忌地拨通了严秋的电话。
「……我也才告诉爸妈,下次带她回来见你。」
「我不想见!」
「洛洛……」
「严秋,你是混蛋!我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吗?」
「……不要胡说八道!你会喜欢她的,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我不要喜欢!严秋,你找到喜欢的人了!很好,那我也要去找一个,皆,大,欢,喜。」
夏洛洛不容严秋解释,即刻挂断了电话。
严秋是哥哥,是个干净帅气有美好前程的男孩子,他的人生轨迹必然会开始恋爱结婚生子……而这个女孩可以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女生,但不能是她这个妹妹。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可不要做他的妹妹。她甚至宁可从未认识过他。
夏洛洛迅速跳下床,打通了闺蜜的电话,
「洛洛啊!当然可以啊……恩,你要来我家随时都欢迎。」
童蕙和闺蜜又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继续伸手撕童恩的脸。
「你个混蛋,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个混蛋哥哥。」
「你,你把爪子给我拿开!」
童恩狠狠拍开妹妹的手。
「你以为我想!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我要知道还有个你躺着,早就拿脐带绕死你了!」
「谁绕谁!谁绕谁!」
童蕙不甘示弱地继续掐童恩的脖子。
今天这场联谊真的让童蕙快要气炸了。难怪呢!这个阴阳怪气,从出身那天就跟自己互掐了一辈子的孪生哥哥,怎么可能突然好心开始关心自己的感情问题,还积极组织联谊会!
原来,这个王八羔子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入场资格!
她就纳闷,怎么刚进联谊会,就有好几个男生来热情搭讪,其中不乏轻佻之徒。原本,童蕙是自责今天的打扮过于轻率,但她无意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对话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好哥哥童恩捣的鬼。
「童恩带来的那姑娘姿色一般,不过身材是真的好!」
「童恩那小子你还不知道,就是个吹牛的货。这次多亏了老前辈整他,逼着他必须带个女伴才有资格参加联谊。」
「哈哈哈,他也是能吹!说什么这姑娘是情场老手,我刚过去打招呼,怎么觉得菜鸟一只?」
「那还不好!小白兔才纯情,好骗嘛!」
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的维持,童蕙差点要手撕了这两个贱男,然后再和童恩血溅当场。
回到餐桌旁,童恩正在巴结一位高冷美女。童蕙眉头一皱,立刻上前嗔怪,
「哎呀,你也来了,今天的打扮真斯文,和昨天的狂欢派上很不一样嘛!」
说着,她又故意蹭了蹭童恩的手臂,妩媚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美女,
「昨天玩得还开心吧!可别在这里交了女朋友,就忘了人家哦!」
话音一落,童恩与对面的高冷美女都瞬间面色发青。美女投下一个极其厌恶的眼神,转身离开,与另一群女孩窃窃私语,众美女时不时还对童恩投来嫌弃的白眼。
两兄妹满怀期待的联谊会在互相呕血掐架中离场。
童恩上车以后,童蕙还时不时有掐死他的冲动。
「你也太混蛋了!骗我去参加联谊,竟然不跟人家说我是你妹妹,编排我是一个交际花……这话是亲哥能说出来的吗?」
「你一天到晚花痴这个男人,表白那个男人,我也没说错啊!再说了,你没看到这个联谊上的姑娘多漂亮!要不是他们逼着我必须带一个女伴,我才懒得带你去!」
「那就能这么诋毁你亲妹!童恩你真是欠揍,等爸妈回国了看我怎么告状!」
「行啊,你去告状!我也回头告诉他们,你是怎么被那兔崽子骗了5万块钱的。」
「童恩,你!」
童蕙气得快要把整个身体扑到驾驶座上。童恩侧身躲避,手上的方向盘突然失控,砰的一声,撞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红色小轿车。
两兄妹很有默契地大喊,
「遭了!」
那辆红色小轿车的侧门被凹陷了一大块。里面的女司机头狠狠地撞在了瞬时弹出的气囊上。她最后模糊的意识停留在了一枚精致小巧的女式铂金戒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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