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宸坐在床边，慢慢削着手里的苹果，眼角的余光时不时飘向杜熙贴着纱布的额头。

「医生说养得好，不会留疤的。」

杜熙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靠在病床的床背上说。

「你也看了脑电图和检查报告，身体没有什么事儿，医生说今天观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我知道。」

罗宸淡淡回应，心里却恼火至极。发生车祸，她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是一直熬到第二天检查结束，才发了条信息让他帮忙去家里拿替换的衣服……若不是看她此刻面色发白，真想好好地骂她一顿。

但……昨天他又在哪里？

「阿烨说要回来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是吗，他向来很少跟我联系。」

「可我怎么记得，小时候，阿烨最粘你这个哥哥。」

罗宸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杜熙手里，声音愈加阴冷，

「小时候的事，你倒是记得清楚。可我觉得，那时候他更喜欢跟你玩在一起。」

「因为你老是看书不理我们啊。」

杜熙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丝毫没有听出罗宸话语中的不悦。

「他有说，为什么回来？」

罗宸坐回原来的位置问。

「他……说回来找个人，为了一个女人。」

杜熙不等罗宸接话，自己笑了起来。

「长大了，都长大了。小时候只会疯玩的阿烨，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孩子东奔西跑了。」

「……昨天，我见了一个人。」

杜熙心头一怔，险些将手里的苹果跌落在地上。其实她很矛盾，故意提起罗烨，是希望罗宸不要隐瞒白流云的事情。可此刻，她又害怕了……怕罗宸的坦白会再次将她逼到那个不能靠近的角落，重新变成一个只有围观权的观众。

「流云回来了。」

「……是吗。」

杜熙咽下了喉头的苹果。甜美的果肉一下子变得苦涩。

「或许，阿烨回来也是因为她。」

罗宸欲言又止，杜熙最见不得那副为难的表情。

「你们三个……这么多年了，总该有个了断。我倒也不讨厌白流云，有时候还觉得她挺委屈的。你们都说爱她，可结果呢，又有谁真的为她想一想？」

「……」

「阿烨做事儿向来不过大脑。你呢？」

杜熙叹了口气，继续啃着苹果说，

「我知道今天说了越界的话。反正，你只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好。这一回要是真的能修成正果，我也为你高兴。」

「阿熙……」

罗宸望着她，那样深刻。他炙热的眼神仿佛要将杜熙清冷憔悴的面容印刻在瞳仁中。杜熙只觉得脊背发烫心尖发颤，却不敢回应他的凝望。这些年来，他很少这样看她。此刻的热切倒叫她惶惑——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她凭什么仅仅靠一个眼神去揣度？

终于，他移开了目光。杜熙感受到那份炽热的渴切一分一分地凉了下去。她心底轻轻叹息，终究是自己想多了。

「好好休息，游戏的事情，我让薇薇来接手。」

罗宸起身，又换回了往日温润的表情。

「自己的工作还是自己完成的好。」

杜熙拒绝。

「还有，这件事别跟我爸妈说。他们定居在外，本来就放心不下我。」

「我知道。」

他伸出大手覆在她的头心，就像小时候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杜熙想抓着他的手不放。但这一刻，偏有一道打在窗框上扎眼的日光让她想起了铂金戒指上闪烁的光圈。

杜熙咬了咬嘴唇，将自己压回了病床。

罗宸走后没多久，童恩和童蕙捧着一个果篮走进病房。两兄妹你推我，我挤你，别别扭扭地走到病床前。最终还是童蕙赔着笑脸鞠躬道歉，

「杜小姐，你好，昨天真的很对不起。」

昨天一撞，叫兄妹二人差点魂飞魄散。特别是童恩，第一反应就是大叫大喊「撞死人了」！

幸而车撞车是铁对铁，只是速度快了些导致冲击力过大。严格来说，杜熙是被车里突然弹出的安全气囊给撞晕的。

「我没事，医生做过检查，说没什么大碍。」

杜熙温柔地安慰。昨天迷糊中，她好像听到了兄妹俩的鬼哭狼嚎。那一刻，她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香消玉殒了。好在没多久，理智在胸腔的疼痛中一点一点流回身体。报警，叫救护车，都是她在忍着疼痛下指挥两兄妹做的。

「你的家人呢？我可以帮你联系！」

童蕙总算在回过神后问了件要紧的事。但杜熙却用力地摇头。她躺在急救车上听到急诊医生的基本判断——生命暂无大碍。既然如此，她不想叨扰罗宸今夜的大事。

「杜小姐，你觉得身体好点了吗？」

童恩将果篮放到床头。

「如果还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也尽管开口。」

「是啊，一定不要跟我们客气。多难办的事情，我这个白痴哥哥都会帮你搞定的。」

「哥哥？你们是兄妹？」

杜熙诧异道，

「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吵架的情侣。」

「呕……他做我哥已经够倒霉了！要是男朋友，我宁可自杀！」

童蕙比划着用手刀在脖子上划拉一下。

「喂！我还没嫌弃你呢！」

童恩不满意地推搡着妹妹，两人打闹的模样竟让杜熙暂时忘却了刚才的悲伤，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两兄妹的感情真好。」

「要是好的话，就不会开车互掐撞到你了。」

童恩走到床边，认真地看着杜熙，

「杜小姐，我总觉得你很面熟。」

「童恩，你要搭讪也要看地点场合好不好！」

「不是！我真的觉得杜小姐很面熟。」

童恩故作玄虚地摸着下巴，

「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以我的记性不应该忘了。」

「杜小姐，别在意。我哥脑子不好！」

「啊，对了！是玩家见面会！杜小姐是不是参加过D’cafe的玩家见面会？」

「你是说‘魔探’的玩家见面会？」

童蕙也忍不住盯着杜熙的脸上下打量，瞬时恍然，

「对啊！那天那些男玩家私下讨论的长腿女神，不就是你吗？」

「啊？」

杜熙诧异地瞪大眼睛。

「魔探」是晨曦公司主打的互动推理游戏。玩家以魔法为辅助，进行在线悬案推理。每个玩家可以通过抽牌决定「侦探」「杀手」或者具备特殊技能的角色身份，然后在线互动，共同完成案件推理。当然除了破案，「杀手」也可以根据自己的任务设定，反杀「侦探」获得胜利。

这本来是罗宸在大学突发奇想的小游戏。后来回国创立「晨曦」后，他又结合了当下热门游戏的元素在原本的推理中增加魔法、格斗等元素。这款小游戏很快掀起了一波推理热潮，为公司掘到了第一桶金。

今年3月是游戏开发的3周年纪念。杜熙为了今后的市场推广工作，第一次伪装成玩家参加见面会。只是，那天的伪装并不成功，愿意与她互动的人不算太多。

「那天，我确实参加了。不过大家好像都不怎么理我。」

杜熙尴尬地笑道。

「那是因为你实在太漂亮了，又是一米七的模特身材。你这样的女神会让女玩家嫉妒，男玩家望而却步的。」

童蕙指了指童恩

「这些网络宅男啊，其实怂得很！比如这家伙，流口水归流口水，但就是不敢跟你说话。」

「童蕙！别胡说！」

童恩涨红了脸，

「我只是觉得那天你好像有事在忙，不方便打扰。」

「少来了！明明就是怂包不敢要电话。回到家后，还不是懊恼得要死。」

「童蕙！」

杜熙捂着嘴笑了起来，欢畅的笑声倒让童家两兄妹不好再争辩下去。

「谢谢你们来看我。」

杜熙擦了擦眼角，

「后面的事，保险公司会处理好，你们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恩，杜小姐，今天看你没事，我们俩也就放心了。」

童蕙想起了夏洛洛一会还要搬来跟自己住，便拉了拉童恩，

「我们也别打扰杜小姐休息了。洛洛快来了。」

「那杜小姐，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联系。」

杜熙点头加了童恩的微信说，

「其实我在负责‘晨曦’游戏公司的推广，如果对‘晨曦’的游戏有什么意见，也可以随时告诉我！」

「那太好了！」

童恩还想热络，却被童蕙半拉半拽地拖离病房。

杜熙靠在床背合上眼——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笑过了？

其实生活本就很简单，但人偏偏要为那些得不到的**而作茧自缚。

她划开手机，发了条语音信息给父母。

「爸，妈，等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过去好好陪你们一段时间。」

顾凯楠发完最后一条与「晨曦」的工作信息，无力地趴在沙发上。浑身是刺骨的酸痛，还有一阵阵的恶寒侵袭四肢百骸。

什么时候感冒的？顾凯楠强打一丝精神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温度计。

38.9℃。

不好，真的发烧了。

进入初冬，连着几场冷雨，温度就开始跳水。这一个月，顾凯楠几乎天天加班至凌晨。昨天，还累到睡熟在会议室里。保安大叔大概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拉掉了整层楼的电闸。直到后半夜，凯楠被逼人的寒意冻醒后，又继续处理尚未完成的工作。

今天看样子是不能去公司了。

发完请假信息后，顾凯楠将自己扔进了被窝。

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冷汗而湿透了一遍，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换衣服了。她闭上眼睛，尽可能地用被子裹住自己。身体是止不住地颤抖。

凯楠眯缝着眼睛，看到窗外一片灰蒙，偶尔传来雨滴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听起来真是凄凉。

思绪在混沌中被抽离了躯体。一股又潮又霉的味道直钻鼻腔。顾凯楠突然透不过气，身上轻软的羽绒被褥变得又湿又冷，单调的雨滴声变成了嘈杂熟悉的交谈声。

「娃娃烧了，带她去老陈头那里瞧瞧？」

「老陈头瞧得好啥，还要骗钱哩。」

「老陈头在县里当过医生，你上回头上烂疮也是他看好的。」

「本来就是要好的，那疮可不要了不少钱。」

「娃娃不看，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妈，脑子烧坏了就领去配隔壁村的二傻。他家在找傻姑娘当媳妇儿。」

「你这当哥的狠心，能把妹子往火坑里推。」

「我是说她烧傻了去配。烧傻了，她知道啥！配来的彩礼，我可以娶媳妇儿。你和阿爹还要不要抱孙子了。」

「那才几个礼钱！你们不给她看，我带她去看。看好了还是好姑娘，好姑娘能找好人家嫁，那彩礼才能给你娶媳妇儿。」

脑子里的声音时而如雷鸣轰响，时而又断断续续，顾凯楠想大口喘息，想翻身推开那床又湿又冷的被子，但身体却像被绳索束缚住一样动弹不得。

昏黄的灯光渡满了斑驳的墙皮。她记得小时候实在没有玩具可玩的时候，就喜欢蹲在墙角剥这些发污的墙皮。有一次，她甚至把剥落的墙皮想象成村口男孩子们手里捏着的糕饼，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却尽是苦涩。

「工作了就要记得把钱交给爸妈。」

「每个月5000块，当初给你上大学的时候说好的。怎么现在又说刚找到工作，给不出来？」

「城里的房租这么贵！还是回来嫁人吧！」

「你都工作四五年了，还不嫁人？哥嫂又想修房子了，你记得多寄些钱回来。你现在工资也不少了，怎么还是每个月只给50000块！」

眼睛酸涩难忍，一行行的热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溢出。顾凯楠从很小的时候就不许自己哭。越是痛苦，她就咬住嘴唇越是压抑想哭的冲动。

哭，是被爱的人才有的权力，是他们祈求被疼爱安慰的信号。但顾凯楠，你没有这样的权力。哭泣只会暴露你的软弱。

顾凯楠，沉溺软弱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凯楠的意识终于在半梦半醒中清楚起来。那身衣服已经不知道湿透了几次，只觉得黏腻难忍。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摸索着床头的杯子，可惜里面空空如也。

她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昏睡下去。既已如此，不如继续睡下去。无关好梦噩梦，哪怕是一睡不起也罢，就这样睡下去，连自己都把自己抛弃，那也不错。

如果岳淮看到她冰冷的尸体时，会否有一丝丝的难过呢？

她恍惚地想象着葬礼上他会露出的表情，仿佛还听到了一声低唤：「凯楠。」

「凯楠。」

「凯楠。」

「凯楠。」

这一声声的呼唤真好听，真温暖。顾凯楠在朦胧中还听到了猛烈的敲门声。

「凯楠。」

「顾凯楠……你在不在家！」

她陡然瞪大眼睛，用最尽全力撑起上半身屏息聆听——好像真的有人在门外喊她的名字。

凯楠走下床，喘息着靠在墙上——幸而，她住的地方不大。沿着墙终于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凯楠！」

「岳……岳总。」

顾凯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岳淮确实像往常一样西装革履地站在面前。

「你病了！」

岳淮走进房间，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你……怎么会来。」

「你拨通了我的电话。」

岳淮将顾凯楠扶到沙发上坐下。

「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正在外面谈事儿。没多久你就给我打了电话，可是你没有说话，我听了半天，就只听到喘息声。我想，你大概病得都失去意识了。」

「对不起，岳总。」

顾凯楠红着脸，竭力想从岳淮身上支起身体。但病痛掏空了身子，而他怀抱的温暖就像冬日的暖阳，让她眷恋得不想离开。

「靠一会吧。」

岳淮倒不介意。他甚至伸出手覆在凯楠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你量了体温吗？」

「睡前量过，快39℃。」

「现在好像退下来了一点，不过，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我现在觉得好很多，只有休息一下就好了。」

靠在岳淮身上的气氛实在太过暧昧，顾凯楠强撑起身体，想给自己倒杯水。岳淮却将她按回座位。

「你要什么，我去拿。」

「我，想喝口水。」

岳淮起身，顺手从凌乱的床铺上捡起一条毛毯盖在她的身上。他俯下身子的距离那么近，几乎可以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看到顾凯楠往后瑟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将盖毯塞进她的肩膀，然后走到小小的开放式厨房倒了一杯水走来。

「肚子饿吗？」

凯楠抿了一口，无味的液体却在苦涩的唇齿间绽放甜蜜。她点了点头，第一次像一个无助的小女生，用雾蒙蒙的眼睛凝望着岳淮。

他转身再次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用几样简单的食材做了一锅蛋花粥。

「能走过来吃吗？还是要我端过来喂你？」

凯楠经不住平日里向来严肃的岳总调侃，摇晃着站了起来。

「麻烦岳总了。」

岳淮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眼角的余光落在她彤红的面颊上，分不清是发烧还是害羞。凯楠长得很美，充满了东方女性贤良温驯的柔情。但工作上，她又雷厉风行，勇猛果敢，与这份柔弱充满矛盾。

如若不了解顾凯楠，大概就不能体会到这份充满冲突的魅力。岳淮承认，即使当初没有朋友的举荐，他也不会忽视她的存在。

顾凯楠低头搅动碗里的粥水，清晰地感受到坐在对面男子审视的目光。她的心和身体因为胃在饱腹下涌现的暖流而颤抖。从前虚无的幻想，好像在今天都被莫名地拖进了现实。

眼泪滴落在碗里。她仓惶地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

「有这么好吃吗？感动得都要哭了？」

他调笑着。

「嗯，这么多年在外工作，第一次有人给我做东西吃。」

「是吗？我以为，你有男朋友照顾。刚才来的路上，我还担心自己太多管闲事了。」

「我没有男朋友。」

「……」

岳淮没有接话，他拿起杯子继续喝着水。而这一瞬间，顾凯楠忐忑不安地在期待着什么。

「‘晨曦’的工作可以放一放，你先养好身体。」

「……」

她多希望对方能说，女孩子还是需要有个人来照顾。她甚至想冲动地马上回应，

「你愿意照顾我吗？」

可惜，岳淮在意的还是工作。她又在心底狠狠地鄙视自己荒唐的妄想。她感到羞愧万分，庆幸在混乱中没有说出让双方尴尬的话。

「今天休息下，明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其实，我刚才已经和对方确定过对接的时间。杜总说后天可以见下。」

「你真是个劳模，病成这样了还不忘工作。」

岳淮笑了起来，

「不枉费我今天为你下厨。」

凯楠端起粥碗，笑眼微弯，

「谢谢老板。」

她知道，这样的笑容最好看。

岳淮离开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顾凯楠关上房门后，几乎想不起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好像更多的是岳淮说，她在听。

这些年作为他的下属，他有提携之恩，她也付尽青春作为回报。他们交谈过很多很多次，有时也不乏私生活的交流。只不过，大多时候他说，她听。有好几次，顾凯楠想对他说说自己，说说关于她的从前，她想向他展示一个真正的顾凯楠……但他却很少有深入了解的意向，

「每个人都有过去，有些事不想也好。」

起初，凯楠觉得是岳淮体贴。但细想才懂，他并不关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凯楠将吃完的碗放进了洗碗槽，然后转身拿起岳淮喝剩的半杯水。杯子上还残留他手心的余温。她披上毯子坐在沙发上，将那只杯子抱在怀中，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剩下的水。

今天太累了，她不想再去深究岳淮真正的意图。今天，只要细心感受这余下的温柔就好。

要清醒，也是明天的事了。

夏洛洛搬进童家的时候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她说童蕙帮忙找了一份实习工作，为了离公司近一点，她打算和童蕙住在一起。为了让父母安心，童蕙也在电话里说了不少宽慰的话。

「你就是为了躲避你那个哥哥出来的？」

童蕙挂断电话叹了口气问。

洛洛轻轻点头。童蕙是她小学时代起最好的闺蜜，她们之间没有秘密。

「你还打算一直喜欢着这个哥哥吗？你知道的，虽然没有血缘，可在别人眼里，你们就是兄妹。」

「我知道，所以我才痛苦。如果我们很小就认识，也许真的可以像一对兄妹一样相亲相爱。可我遇到严秋的时候已经16岁了，他满足了我对异性所有美好的想象，我见到他第一面就喜欢上他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夏洛洛痛苦地将脸埋进手臂中，

「童蕙，收留我一段时间。我想走出严秋的生活圈，过一段独立的日子。严秋会找到喜欢的女孩子。我也可以找到其他人喜欢。」

「可你小时候喜欢的明星，到现在都没换过。追爱豆知人品，你啊，就是长情。」

「你还说！到底帮不帮我。」

「当然帮啊！」

童蕙突然拍了下手，

「你还别说，我大概真的可以帮你找一份实习工作。」

「什么？」

「前几天我和童恩闯祸撞了一个人。是个女神级的大美女，正好在一家游戏公司工作。洛洛你是美院毕业的，以前也接过一些动画公司插画的工作。我想，正好问问那个大美女，他们的游戏公司需不需要一个插画实习生。如果可以的话，你不有事儿做了。」

童蕙开心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能帮你走出失恋的，要么就是新的爱情，要么就是新的事业。爱情嘛——你知道的，我身边只有一个童恩可以介绍……」

洛洛立刻疯狂摇头。

「所以啊，还是想办法帮你找份新事业比较靠谱。」

「……你说得对，如果有事儿做的话，起码不会这么想着严秋，和……那女的。」

童蕙说话间，便起身打电话给童恩要杜熙的联系方式。

洛洛对着陌生的房间发呆，不知不觉中竟倒头睡了过去。

睡梦中，洛洛看到了严秋，他一袭白色礼服甚是英俊，正宠溺地对身边的白纱女孩低头私语。女孩身上的白纱真好看，层层叠叠的裙摆上缀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精致的面容藏在缥缈的头纱中。

那不是她在杂志上看到最喜欢的婚纱吗？她曾无数次幻想有一天，自己会穿着这袭婚纱走到严秋的身边。可现在，那朦胧的头纱下藏着一张陌生女孩的脸。她笑得那样娇羞，与严秋宛如璧人。

童蕙打完电话推醒了洛洛。洛洛恍惚地擦了擦脸颊，还有一些潮湿。

童蕙兴奋地说新工作有着落了，但洛洛却还未从梦境的悲伤中走出来。

严秋总要娶一个妻子的。即使不是现在这个女友，未来也会有另外一个女孩与严秋相携一生。她会是什么样的？长发还是短发？爱笑还是文静？她会每天早上煎太阳蛋给你当早餐吗？你们会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吗？

如果在街头，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你还会回头看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