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庆功宴赌婚官容

蜀州庆功宴上,慕容翥上座,左下首位乃是母夫人,其余人等一次分列两侧。

母夫人年过古稀,是位身材高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穿着常服,与慕容翥推杯换盏,礼数周全,笑容满面。

桑槲在一旁与兰微边吃边聊,说:“第一次看到母夫人,穿着盔甲,骑在马上,身后千军万马都压不住她周身威严的气场,连久经沙场的李平将军都相形见绌。”

“可笑那庹中进吓的跟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这般庸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要起兵造反。”

兰微依旧蒙着面,掀着面罩喝了一杯酒,说:“以前只知道‘巾帼英雄’四个字,见了母夫人,才知道这不仅仅是四个字,而是英雄的担当。”

二人相视一笑,碰杯,一饮而尽。

罗景敏端着酒杯,凑上来,说:“先生好厉害的计谋,兵不血刃拿下了越州,让他们将王爷奉为天神,亲自迎王爷射穿狼头的羽箭入祠堂供奉。”

他交口称赞:“末将实在佩服。”

桑槲毫不谦虚,自豪地冲陆大举杯,说:“多亏陆大哥与兄弟们,不然哪里能这么轻松?”

又看向高座上的慕容翥,说:“比起王爷的妥帖,小可自认棋差一着。”

慕容翥被苗寨城的百姓当做天神下凡,亲自迎射穿狼头的羽箭入祠堂供奉。

慕容翥却亲自带领百姓出城迎接战胜的母夫人,将苗寨城,以至黔蜀道叛乱三州的处置大权给了母夫人,又建议母夫人留官坤担任三州刺史。

这无形之中再次将官氏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提高。

黔蜀道三州干旱失收,又经叛乱,正是民心不稳,让一向温厚的长者官坤担任刺史,与民修养生息,再好不过了。

此时与其让才进入黔蜀的慕容翥直接接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权与官氏,更能彰显大国雅量。

况且李平将军夺下邬门峡,与李贲将军大军直入黔蜀道,如无人之境。

大军军纪严明,旌旗飘扬,声势浩大,已经给官氏,乃至整个黔蜀道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此时再稍加怀柔,事半功倍。

罗景敏也是聪明人,哪里不懂其中意思?

但笑不语,与几人碰杯,一饮而尽。

“官二容你耍赖,怎么可能每次都是六点!”

郗烈单手叉腰,指着官容桌前的骰子,不服。

官容笑的和风细雨,略带委屈说:“烈烈,愿赌服输,快喝快喝,那里有赖账的道理?”

桑槲挑眉,从罗景敏勾勾手指头,说:“将军,有没有兴趣赌一把?”

罗景敏小心地觑了觑上面的慕容翥,正言笑晏晏的和母夫人说话,心里有些发毛。

桑槲拍拍他的肩头,说:“那狗王爷没工夫管你赌博,更何况又不在军中,怕什么?”

罗景敏心道:我是怕和你走得太近,被醋淹死。

不等他说话,桑槲抓着他的肩膀换到郗烈这桌,和郗烈勾肩搭背,吊儿郎当的用筷子翻了翻郗烈跟前倒了一堆的酒壶:“啧啧啧,烈烈,今晚输的惨咯。”

郗烈微醺,说:“手气不好。”

官容双眼盯着桑槲搭在郗烈肩头的手臂,想着二人独处那些日子,自己是怎么都在郗烈嘴巴里打听不出细节来。

二人又是这般的亲密,他的醋从越州一路发酵到了蜀州,是越来越酸,酸的罗景敏都牙疼了。

桑槲哪里会看不出,调戏的挑着郗烈的下巴,说:“烈烈,下一把我帮你。”

郗烈大方的将骰子给他,说:“宣之,给他点颜色瞧瞧,哼!”

冲着官容一阵挑衅。

桑槲挽起袖子,一手竹筒一手骰子,他将骰子在手心当做核桃一样来回搓,略作沉思,勾起狡黠的笑容,说:“要玩就玩大的,输了喝酒有什么意思?”

郗烈来了兴趣:“赌什么?”

桑槲盯着官容,双眼放光,挑眉:“赌你!”

郗烈:“啊?”

桑槲抬起手臂将郗烈纳入臂弯,说:“你输了,烈烈就是小可的小郎君。”

郗烈一听,这是将自己作为赌注,挣扎的从桑槲臂弯里出来,还未等他开口。

官容爽快道:“好!”

郗烈大吼:“好个屁!”

说着,桑槲直接无视他,将骰子扔进竹筒里,开始摇晃:“就比大小!”

郗烈在一旁急得上火:“你们俩什么意思?我是当事人,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他围着同时摇晃竹筒的二人:“我堂堂郗少,是给你们当赌注的吗?”

不断骚扰:“你们俩别装没听到,别以为功夫高就为所欲为。”

桑槲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说:“有本事你打我呀?”

郗烈一时语塞,他确实打不过。

罗景敏在一旁乐的偷笑。

这边的动静把李贲、陆大等人都吸引过来了。

李贲是李平将军的孙子,从小在马背上长大。

看的是兵书,学的是布阵,玩的是刀枪棍棒,如今和桑槲一般年纪,也是年少气盛的将军。

他问:“罗将军,这在玩什么?”

罗景敏看好戏的说:“赌郗少的未来呢。”

他抬抬下巴:“若是容二爷输了,郗少就得嫁给桑先生。”

李贲兴致勃勃,双眼冒光:“哇哦,玩得这么大?这桑先生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罗景敏默不作声,只说:“王爷跟前的军师,一向神出鬼没,低调得很,知道的人不多,你也别宣扬就是了。”

李贲连连点头,他长期跟随李平出征,甚少在慕容翥跟前,对桑槲的事并不知晓,第一次见也是在苗寨城。

只觉得这人生的平平无奇,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世间万物在他跟前都无所遁形。

他受了伤,不良于行,王爷虽然军务繁忙,却对他的伤势十分挂心,每日不问百八十遍是不安心的。

每每有他在场的时候,王爷的视线时不时的总往他身上靠,比如现在……

听说王爷能如此顺利拿下苗寨城,他功不可没。只是里面也许涉及机密,他也只知道个囫囵,但也对他多了几分敬畏。

能在王爷众多幕僚中脱颖而出,成为连罗将军都钦佩之的军师,已经足够说明能力之强了。

‘砰!’

桑槲和官容同时落下竹筒,二人对峙,皆是满脸的不服输。

罗景敏和李贲看热闹看的正起劲呢,一人一边,架着手舞足蹈要捣乱的郗烈,在一旁起哄:“开!开!开!”

正是揭秘的时候了。

官容信心百倍的解开竹筒,六个六点朝上,他潇洒扔了手里的竹筒,挑眉:“先生,请!”

郗烈几人都惊讶了,心道:已经是最大数,看来桑先生必输无疑。

桑槲却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那几个‘六’点,眉眼里掩不住的笑容。

说:“此前王爷入黔蜀道,是来为容二爷和烈烈主婚,没想到如此这般惊心动魄了一番。”

官容看着他,说:“是我等保护不周。”

桑槲竖起一个指头,摇头说:“王爷难得做主婚,这般被扫兴,小可于心不忍。”

于是后退半步,众目睽睽下向官容摊开手,示意他揭开自己的竹筒。

一打开,哪里有一颗完整的骰子?只剩下一堆粉末,摆明故意要输。

众人大开眼界,罗景敏和李贲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默默竖起大拇指。

罗景敏心道:桑先生真不愧是赌场作弊高手!下次跟谁赌都别跟他赌,不然连裤衩子都得输光!

郗烈一看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挣脱罗景敏和李贲,从桑槲偷袭而去。

桑槲虽然腿伤未愈,却早已经洞察先机,一瘸一拐的轻松躲过,还顺势将郗烈推到官容怀里。

官容见郗烈倒了过来,条件反射的把人抱了一个满怀,与怀里的人两两对视,双双脸红。

桑槲瘸着腿走到前面,拱手道:“母夫人,方才容二爷与小可打赌,赢了个小郎君呢。”

母夫人好奇的看过来,正看着郗烈和官容抱在一起,脸红着赶忙分开,尴尬的手足无措。

笑道:“这……哈哈哈哈……”

慕容翥的心一直在桑槲身上,方才看郗烈偷袭他,见他腿伤未愈,还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这会儿见人起了坏心思,满脸坏笑,又见郗烈与官容本也有情,也乐的成全。

对母夫人说:“本王此次入黔蜀,本是受邀为容二爷和郗将军主婚,没想到是庹氏诱敌深入之计,本以为本王这主婚人的身份是落空了。”

他意味深长的笑着,带着疑问:“如今来看,还未曾落空?”

母夫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连连点头,心道:郗烈乃是郗氏将军,本次平黔蜀功不可没,又是慕容翥座下幕僚。如今大魏朝堂,慕容翥一枝独秀,大位唾手可得,郗烈未来无可限量。

此番联姻乃是慕容翥近身军师所提,也就代表慕容翥的意思。

若是与他联姻,不仅是与郗氏交好,更是与慕容翥结为姻亲,百利而无一害。

笑着,谦虚说:“郗将军乃是王爷爱将,此等机遇,老身实怕我那粗俗的孙子高攀。”

慕容翥举杯,与母夫人相视一笑:“夫人哪里话?容二郎少年英雄,前途无量,与郗将军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说着二人隔空举杯,算是定了婚事。

郗烈见状,连忙上前,脸上红晕未退,拱手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是为不孝’。请王爷恕末将不敢遵命之罪。”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固。

桑槲眼珠一转,上前,拿出一枚信物,说:“此乃郗氏家主信物。小可作为郗氏家主,赦郗将军不告而娶之罪。”

慕容翥忍笑点头。

桑槲将郗氏家主信物放回怀里,单手放在郗烈拱起的手背上,说:“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方才不过是小可玩笑,将军若是对容二爷无意,小可自当向容二爷奉酒赔罪,求他一笑泯恩仇。”

他拉着郗烈,一瘸一拐的拿着酒杯,送到官容跟前,冲着郗烈说:“容二爷喝了这酒,就不再承认这婚事,以后也不可娶我家烈烈。”

郗烈低着头,脸越来越红,嘟囔:“倒也并非无意……”

桑槲自然听在耳里,再接再厉,歉意道:“容二爷,小可方才胡闹,搅黄了二爷的婚事。不过小可走南闯北,认识不少才貌双全的,姑娘郎君应有尽有。”

他一直注意着郗烈的反应,继续说:“待明日回了江左,小可给二爷送十个八个来,聊表歉意。”

又下流的说:“那腰肢软的呢,一模就贴上来……那声音叫起来,让人骨头都酥软了……”

官容借坡下驴,抬手去接酒,却被郗烈猛然抬头,夺过酒杯,一饮而尽,指着官容鼻子骂:“你这么大个人了,要不要脸,少没事和他混在一起,好的不学,学什么养姑娘郎君?”

官容完美的接住了桑槲抛来的暗示,双臂抱在身前,略带怒气:“你当众拒绝与我的婚事,让我没脸,以后谁还敢要我?现在还不让桑先生为我介绍他人?未免太霸道了。”

郗烈本就微醺,心中与他又有情,此时被激,头脑发热,拍着胸口,大言不惭:“谁说拒绝了?以后你就是郗少的小郎君!”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

桑槲忍笑忍得破防,单手撑在兰微肩头,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指着郗烈连连说:“恭喜恭喜,恭喜二位百年好合哈哈哈哈……”

接着,周围都笑起来,都向母夫人敬酒恭喜。

母夫人一一谢过,道:“六月二十三是容儿及冠,不妨双喜临门,把这婚礼办了。”

她拱手请慕容翥:“自然要请王爷主婚,不知容儿是否有次荣幸?”

慕容翥爽朗大笑:“本王荣幸之至!”

郗烈被众人推着,被官容抱在怀里,心知中了桑槲激将计,只是如今自己说出的话,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况且,他也并非真的不愿意,只是众目睽睽下,好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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