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打给你了…”柯以星低声反驳，心情莫名紧张，“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嗯——感觉出来了。”段逸泽拉长语调，电流声滋啦作响，“所以，要跟我倾诉一下吗？”

柯以星停下脚步，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可以吗…？”

他本想拒绝，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

“当然。”

“我想…我可能让全时更讨厌我了。”柯以星沮丧地垂下头，路灯下的身影孤单又寂寥，“本来是想让他和我更亲近的，但显然，我让他感觉不舒服了……”

他并没有埋怨的意思，可不得不承认，他很委屈。

明明自己已经尽力在释放善意了，但全时还是很抗拒他，原本制定好的交友计划更是没有一点进展。

柯以星叹息着摇了摇头，听到段逸泽轻笑了声：“看来你真的很想和全时交朋友啊，不过据我所知，全时要是不舒服的话，是不会把你的话听完的。”

“……什么意思。”柯以星仿佛被点醒了般，此时微风吹拂，灯下的身影晃动了下。

他皱眉看着地面上那黑漆漆的影子，屏住呼吸，带着不可言说的期冀缓缓转身。

回头看清的刹那，柯以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全时正半侧着身体，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转过头，随即停下了动作。

二人就这么一动不动，持续了半分钟。

直到柯以星看到全时重新迈开步子，才立马阻拦：“等等，你也要回宿舍吗？！”

话音刚落，柯以星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毫无意义的一句话，简直跟对刚从餐馆里出来的人问他吃饭了没有，一样的没意义。

尴尬的氛围正让柯以星懊恼不已，却无意中瞥见了全时那迈出去的脚不知何时收了回来。

柯以星怔愣地看着全时，“要……一起走吗？”说话声有些沙哑，但他顾不得，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全时身上。

全时“……”

仍旧没有回复，但柯以星隐隐觉得，全时默认了。

“那我先走，你跟在我身后。”柯以星扬起唇角，压下心里的不安，抬手指了指前方，“我们和今天中午一样。”

说完，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影子随着走动在路灯下由长变短，柯以星双眼紧盯着，每迈出一步，心就悬上一分。

他不知道全时有没有跟上，刚才莫名的自信也在此刻溃散，只是不知为何，他并不后悔。

许是因着那句：

“据我所知，全时要是不舒服，是不会继续的话听下去的。”

屏幕亮起，通话时间逐秒跃动，昭示着说这话的人并没有离开。

段逸泽在陪他。

心跳无征兆地撞击着耳膜，一点点加速。

为了平复，柯以星只好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也是在这时，他看见了那抹等待已久的阴影，正和他同一步率、不远不近地移动着。

柯以星不禁笑出了声。

“……看来你的烦心事已经解决了。”听筒传出段逸泽的声音。

柯以星嗓子发涩，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嗯，谢谢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不是段逸泽，可能他还会沉浸在那自我编织的情绪里无法抽离，怀疑自己与全时的相处是否合适。

“比起说谢谢，我更希望能得到实际的奖励。”

听着段逸泽上扬的尾调，柯以星总感觉他要耍诈，却还是顺着问了下去，“比如？”

“嗯…现在奖励我一个亲亲之类的。”

柯以星：“……”

沉默的瞬间，段逸泽低笑起来，“我开玩笑的，不会当真了吧。”他轻松说着，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话术。

不过是临时起的坏心思，他也没想过柯以星会答应，只是说不上来，隐于平静下的波澜是为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断续的说话声，应该是柯以星在和全时道别。

段逸泽换了个姿势，放下酒杯，等着柯以星。

不消片刻，就听到了沉重的一声叹息。

段逸泽勾唇，“生气了？”

“没有，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是默许了？”

“段逸泽！”柯以星无语，没好气呵斥，“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逸泽不语，良久后，才开口：“小气鬼。”

“…这是小不小气的问题吗？”柯以星扪心思索了下，“亲吻是只能对喜欢的人做的事……不是吗？”

他没想说得这么严肃，但不知不觉就成这样了。

柯以星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就听到段逸泽感叹着附和：

“嗯…你说的对。”

柯以星有些惊讶，没想到段逸泽会这么回答，随即转念，觉得是自己对段逸泽先入为主了。

正要开口道歉，谁知听筒内就传来了一声极像亲吻的声响。

“Ovo”柯以星抖着手，“你在做什么？”

“吻你啊。”段逸泽说得理所当然，“不是你说，亲吻是对喜欢的人做的事么，我喜欢你，所以我可以亲吻你，但你不可以，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在你喜欢上我之前，只好由我来亲吻你了。”

柯以星：“……”

“知道你生气了，但我也不想的。”段逸泽知道柯以星还是碎了，只能不舍道：“看来今天的电话只能打到这了，希望明天的我能接到你打来的电话，还有──”

不等段逸泽把话说完，柯以星就挂断了电话。

他把自己和手机丢到床上，佯装无事般闭上眼，可那要撞破胸膛的心跳出卖了他。

“该死……”

他很生气，对于他自己的反应。

脏话没有骂出口，反而被这莫名的心悸弄得心烦意乱。

明知道段逸泽是在调戏他，可他却止不住思想，反而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忆起段逸泽对他说的话：

【“我喜欢你，柯以星。”

“你不喜欢男人，也可以喜欢我的。”】

“…这些话，不应该是对我说的。”柯以星抿唇，低声：“段逸泽，等时间一长，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你我，总该有个人要清醒。”

黑夜下璀璨的星光，闪烁出微弱的光。

段逸泽驻足在落地窗前，独身欣赏着这片星光。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他并无讶异，只是缓缓继续说出方才电话里未说完的话：“我很想你，星星。”

——

清晨，柯以星顶着黑眼圈醒来。

“……好累。”

头脑风暴了一整晚，他甚至感觉自己根本就没睡着。

勉强打起精神，柯以星起身进了浴室，打算洗个澡清醒清醒。

距离早训的时间还远，但昨晚他和全时约好了时间，要一起上下训。

大致冲了下，找回神智后，柯以星穿好衣服出了门。

出门前，他特地给全时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在宿舍楼下等他。

没过一会，全时就下来了。

柯以星笑着和他打招呼，全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我们先去吃早饭。”

经过昨天的相处另加段逸泽的场外指导，柯以星已经大概摸透了该如何和全时相处。

最好的模式就是，少问问题，想干什么直接说出来执行就好。

如果全时不愿意，自然不会跟着来。

比如昨晚，他想送全时到宿舍门口，就被全时毅然拒绝了。

具体行为就是，目光制止加身体抗拒。

柯以星自此也明白了，若是不愿意，全时是不会勉强自己的。

这么一来，他心理也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只要看紧全时，不让他乱跑就好。

看着身后的影子，柯以星放慢步子往食堂走去。

吃完饭后，二人又一同前往训练室。

刚踏进门，柯以星就被刘胜的一声惊呼吓到了：

“卧槽，别告诉我你们俩是一起来的？！”

“怎么了？”柯以星平淡地走到座位上，“你不是也和巴玄一起来的吗？”

“这、这能一样吗？”刘胜倒吸口凉气，凑到柯以星耳边小声：“那可是全时啊，除了段哥，不对，别说段哥，全时他可从不跟人一起的……”

柯以星瞥了眼全时，“现在你不就看到了。”

刘胜：“……”

早上的训练顺利结束，刘胜刚要起身招呼巴玄去吃饭，就听到柯以星自然地开口：“全时，我们再来一局，现在食堂人多，我们去了也排不上队。”

全时没有开口回答，但也没有走。

刘胜神色怔怔地看着这诡异又和谐的画面，嘴里直念叨：“可怕…太可怕了…巴玄……我的头好痛。”

巴玄无奈一笑：“那是因为你早饭没吃，先去吃饭吧，吃了就不疼了。”

听到吃饭，刘胜勉强打起精神：“哦，那还是先吃饭吧。”

“可能只是巧合呢，说不定全时只是刚好不想走……”

可刘胜没想到，这样的巧合，持续了好几天。

柯以星和全时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柯以星对此也很欣喜，现在的全时已经不需要他多说什么话就会自愿和他一起，有时甚至还会主动到他身边来等他。

这也让柯以星一度以为，全时会在段逸泽回来之前，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不会乱跑去见什么人。

只是墨菲定律不饶人，在段逸泽快要回来的前一天，全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