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爆炸的是司机身上的炸弹。

第二次爆炸的才是车里的炸弹。

这两次爆炸都威力巨大，整座桥都为之一震，很快漫起浓烟。司机死无全尸，漫天的飞尘里，混着他的骨灰。

雷高明跟在俞未燃身后，问了几遍“怎么回事”后都没有得到回应，就换了个问题：“跟你一起的那个□□助理呢？”

俞未燃知道他说的是洛为澈，因为洛为澈大白天穿了一身黑，黑T恤黑裤子，还戴着黑色的口罩。

俞未燃说：“我让他回去了。”

雷高明：“他受伤了？”

俞未燃：“没有。”

“你确定对方不是异能者吧？”雷高明絮絮叨叨问个不停。

俞未燃又说了一遍：“不是。”

“那没办法了，如果他不是异能者，也不是污染感染者，就只能交给警方去查了。”雷高明啧啧点评，“你怎么这么倒霉？你不是他仇家，他为什么还要拉你去死？”

俞未燃也不清楚。虽然对方是一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但一看就是预谋已久。至于为什么会对他和洛为澈动手……他暂时想不出来。司机的脸在他脑海中翻搅了个遍，最后得出的结仍然是——不认识。

他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俞未燃没听懂，但听见了。听起来他就是来报仇的，但他们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找他们报仇？他要报的是什么仇？

他努力回想他们当时在车上寥寥无几的对话，他跟司机也就聊了那么几句，还是跟环保部有关的。

他说他女儿也想去环保部工作，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虽然那司机看起来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恐怖分子，这件事应该交给警方来办，但俞未燃总觉得里面有蹊跷。

他对雷高明说：“你让警察去查一下那个司机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她女儿又在什么地方。”

雷高明瞪大了眼睛，“靠，你把我当你手下使唤呢？你是我谁啊？我要听你的？”

骂完他又转头对小队员说：“去把这些话跟警方交代一下。”

小队员愣愣点头：“是，队长。”

俞未燃再次注意到这个青涩的面孔。这个小队员身材不高大，神情畏畏缩缩的，看起来并不适合外勤。他问雷高明：“这是你们队里新来的？”

雷高明等人走了，才说：“嗯，年初新来的，胆子比较小，做事……”雷高明话语戛然而止，怕是终于想起来说的是自家队员，说差了会丢面子，于是选择了闭嘴。

“很胆小，然后呢？”俞未燃不在意他那点小心思，问：“他叫什么？”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雷高明警惕地瞄着他，“我的队员，关你什么事？”

俞未燃没他那么一惊一乍，“哦，我就问问。”

雷高明心里也清楚这个新来的各方面存在不足，但还是愿意带他出来，给他机会锻炼，他这队长当得也还算合格。

既然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俞未燃便不好插手。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他在事发地走了一圈，没发现有用的线索，就回酒店了。

他是打车回去的，付钱的时候突然有点想念洛为澈了。

而在酒店的洛为澈刚从浴室出来，摸了摸鼻尖，突然打了个喷嚏。

联合会议将在下午四点举行，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俞未燃抵达酒店，直接坐电梯上到二十层，他的房间正好在走廊尽头。洛为澈去拿了房卡，给他发了条消息，现在他应该在房间里。

俞未燃刚走到房间门口，房间门就唰的一下拉开了，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直接把他拽了进去。

“你干什么？”

洛为澈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身上裹着浴巾，这次把头发吹干了。

他做贼似的迅速关上门，说：“外面人多眼杂，进来说话比较方便。”

“那也不用这么紧张吧？”俞未燃跟着他走进房间，“这一层安排的都是卫督局的人，不一定都认识你。”

“你是不知道我刚才遇到了谁。”

“谁？”

洛为澈给俞未燃递过来一双一次性拖鞋，说：“就你们卫督局那位大伯。”

俞未燃脑中同时闪过好几张脸，有点茫然地问：“哪位大伯？”

“就那个笑面虎，看起来不管事，实际上一出现准没好事。”

俞未燃顺着他的描述仔细想了想：“你说副局啊？罗世儒？”

洛为澈将塑料袋丢进垃圾桶，“是他，这么久没见，都快忘了他叫什么。”

罗世儒是卫督局的副局长，在卫督局干了很多年。卫督局的局长换过几次人，只有他这位副局长，不动如山，在卫督局兢兢业业几十年。

因为卫保局和卫督局的关系，所以洛为澈跟卫督局的人，尤其是某些领导一直不怎么对付。

俞未燃问：“他没看到你吧？”

“没有，我反应快，在他转身前就躲进了楼梯通道。”

俞未燃换下完全湿掉的皮鞋，穿上了洛为澈递过来的拖鞋，听见洛为澈奇怪地问：“今天不是例会吗？他怎么会来？例会还需要他副局长亲自出马？这例会不就走个形式吗，没什么大事，很快就散了。”

洛为澈当大队长的时候参加过几次这个会议，这个会以前还是一个月开一次的，非常形式主义，没个卵用，纯属折腾人。

会议上，三方代表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阴阳怪气，互相攻讦。有时候需要做出什么决议，众说纷纭，辩论来辩论去，达不成共识。每一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的利益说话，谁也说不服谁。

俞未燃也不清楚罗世儒怎么会来，他看名单上并没有他，但他也相信洛为澈不会看错。

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从昨天出现的奇怪感染者，到今天疑似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他都还没有理清头绪。

洛为澈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陷入了沉思。

他看俞未燃身上还是湿的，就推着人转了个身，把人塞进了浴室，说：“先洗澡，别着凉了，慢慢再想也不迟。”说着，还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俞未燃的声音从玻璃门缝里钻出来：“我还没拿衣服……”

洛为澈体贴入微：“我帮你拿。”

俞未燃没答应也没拒绝，他站在浴室里没动，默然等了一会儿。

很快，他听见洛为澈折返的脚步声，“那什么，你行李箱我打不开。”

洛为澈话刚说完，俞未燃就推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表情赫然写着几个字：我就知道。

洛为澈：“……”

哗啦水声在浴室里响了起来，洛为澈坐在床上看手机，表情是近来少见的严肃。

今天爆炸事件的报道还没出来，但事情已经上了热搜，流传出来好几个视频，都是事发当时围观群众拍的。他看了好几个不同视角的，又拉进度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咚咚。”

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很突然，但很温和。

洛为澈起身，他知道对方是找俞未燃的，但俞未燃还在里面洗澡。

他悄声走到门边，没有说话，从猫眼往外看，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正站在房间门口。

男人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应答，又敲了两下门。

这次他多说了一句话：“未燃，你在吗？”

这一声“未燃”让洛为澈脑中警铃大作。

你再叫一声试试？

这次没听见声响，对方没再敲门，而是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按了几下，不一会儿，俞未燃放在浴室门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洛为澈循声走过去，俞未燃正好关了水，水声停止，洛为澈伸向手机的手也缩了回去。

他说：“有一个男的找你。”

俞未燃也听见手机铃声了，他一边擦身，一边问：“你看见是谁了吗？”

洛为澈语气怪异地说：“不认识。”

俞未燃开始穿衣服，又问：“谁的电话？”

洛为澈嘴上还故作矜持地说着“我可以看吗？我可以看吗？我可以看吗？”，伸出去手已经把手机拿了起来。

他心花怒放、自鸣得意、光明正大地看了俞未燃的手机页面。

来电显示是：湛野。

两个字，备注有名有姓，一看就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

这人的名字洛为澈没听过，他把信息告诉了俞未燃。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俞未燃说：“我快好了，你先躲起来。”

手机还在振动，洛为澈不紧不慢，等俞未燃穿好衣服出来。

他把手机递给俞未燃的时候，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手机号是昨天刚存上的，还热乎。

俞未燃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随口答道：“你的名字。”

洛为澈：“……”

他不死心，“就三个字？名字那三个字？”

电话已经挂断了，俞未燃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然呢？”

洛为澈：“……”

得，他也不是特别的那个。

被俞未燃推进浴室，拉上帘子的时候，洛为澈还在追问：“那那个谁，湛什么的，是谁啊？”

俞未燃回拨电话的同时，给了一个简洁的回答：“是卫保局的大队长。”

前任大队长洛某人：“……”

俞未燃想了想，又补充了两个字：“现任。”

洛为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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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多眼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