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柯下播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查看今天的直播数据。

Streaming最近新增了不少功能。这些功能里最实用的是查看详细直播数据，帮裴柯省了不少事。

今天直播的SC数量和以往的数据差不多，裴柯主要是为了看SC数量排名。

他仔细地看着查询界面的数字。看到发SC数量最多的那个用户名后，裴柯心道果然是他。

排在最上方的名字是Narz。

这个观众是第一次来他的直播间。

裴柯见过不少出手阔绰的石油佬——他以前甚至收到过一条十一万的SC。但那些石油佬都是浓度比较高的老观众。

至于这位观众，应该没怎么看过虚拟主播。他给裴柯打红SC的理由还是他觉得红色更显眼，裴柯更容易看到。

裴柯说了好几遍不用打SC，发普通留言就好。

这位观众置若罔闻，看起来并不在意那些钱，发出来的每一句留言都是红SC。

打钱这么大方的，可能是有钱人，也有可能是未成年人。

担心碰上未成年偷刷父母卡的事情，裴柯特地确认了一下Narz是不是成年人。

结果他差点被对方的回复吓得灵魂出窍。

Narz：

未成年。

裴柯看着这三个字，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真的是未成年啊？”

Narz又发了一条，说自己已经成年了，上一条只是开玩笑。

有些爱看乐子的观众说回答不能代表实际年龄，让裴柯问几个问题测试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成年人。

裴柯觉得观众们说得有道理，于是问了Narz几道极限题。看到对方对答如流，他才放下心。

注意到这位新晋石油佬的不止裴柯一个人。

毕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在一个主播的直播间里连发十几条五位数的SC的。

有些探究欲强的人直接去Narz的主页查了成分。

Narz的头像是一张纯白色图片，简介是默认简介。从注册以来一条动态都没发过，关注的账号也很少。

他关注的大部分账号是知识区的，Cocolia在这些账号里显得有些不合群。

一部分人觉得Cocolia和这个观众互动的频率太高了，其中可能有猫腻。

他们不满足于自己一个人瞎猜，去Streaming匿名论坛发帖子聊这事。

作为头部虚拟主播，Cocolia向来是匿名论坛的常客。在论坛里搜索相关的词，搜索结果有几十页。

裴柯很清楚自己在论坛的热度，好的坏的都无所谓，他是不看论坛的。这是上一份工作给他的经验。

看完直播数据，裴柯关掉网页，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今晚播得比较久，长时间坐在椅子上不动是有点折磨人的。裴柯把电脑关机。

现在的时间对裴柯来说不算是很晚，但他今天已经有些困了。思考片刻后，他去浴室洗了把脸。

在浴室洗脸的时候裴柯隐约听到了一声闷响。

水是开着的，门又是关着的，所以那声闷响听起来并不是很清楚。裴柯关上水龙头后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别的声音。

奇怪，现在又没有声音了，刚才是我听错了吗？裴柯想。

确定没有奇怪的声响后，裴柯回到他堆满了抱枕的床上睡觉。

-

裴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

堪堪转醒后裴柯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估计是因为他开了一整晚的空调。

他咳了两声，慢慢地坐起身，扭头一看，床头柜上的水杯是空的，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裴柯下了床，拿上水杯，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

他打着哈欠往厨房的方向走。刚走了几步，裴柯感觉到自己的拖鞋进水了。低头一看，地板上全是水。

裴柯突然想起，前几天好像是在业主群里看到过水管炸了的消息，说是开发商预埋的水管质量有问题。

他闭着眼思考半晌。今天凌晨他确实听到过一声巨响，他当时被那个声音吵醒了，但他太困了，很快又睡了过去。

裴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现在想来那声巨响应该就是水管爆炸时的声音。而且昨天晚上他在洗脸的时候也听到了一声响，大概率也是爆炸的声音。

家里到处都在渗水。裴柯先去看了一下自己的各种直播设备有没有进水，确认设备什么没有问题后他又去自己放手办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手办们都好好地被放在展示柜里，也没什么问题。

裴柯放下心来。他没忘记自己来厨房的最初目的，给自己倒了水之后裴柯拿着水杯在餐桌边上坐下，一边喝水一边从通讯录里找到物业的联系方式打了通电话过去。

物业表示非常抱歉，应该是老化导致了水管爆炸，他们会立刻找人来修。

从这房子的年龄来看，水管还不至于老化到会爆炸的地步，多半就是水管质量有问题。这物业现在还在嘴硬。裴柯不想和物业掰扯，说那你们尽快吧。

修理工来得非常迅速。经过一番检查后修理工告诉裴柯，他家的水管问题比前几天出问题的那家还要严重，需要改水电，加上走手续什么的，短时间内估计是修不好的。

这话的意思是裴柯短时间内不能住在这里了。他把修理工的话转述给物业，物业那边表示愿意出一部分酒店开房间的费用。

裴柯想了想，说好，那我先考虑一下。

他现在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到酒店开一间房间住；第二个选择，找一个短租房住；第三个选择，回父母家住一段时间。

裴柯思考了一下这几个选择的弊端。

如果去酒店开房，他估计是没办法直播了，他直播不仅要带设备，还可能会打扰到隔壁的顾客。直接和观众们请假不直播的话，这请假时间有点长，观众们可能会有意见。

如果去短租房，多半找不到满足他要求的短租房，而且可能会有室友。

至于去父母家，裴柯是肯定不会回父母家住的。

裴柯刚开始当虚拟主播的时候没告诉父母，只跟自己的发小林存星说了一下。

后来父母问他有没有找新工作的时候他才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在做直播。裴柯原本还在想要不要跟他们说自己在做什么直播，但仔细想想可能会解释不清楚，

父母辈的人不一定能明白虚拟主播的概念。

父母听他说在做直播，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他，要是太辛苦了那就不要做了。

不过单从收入来看，裴柯当主播比当偶像的时候要有出息得多。

出息是有了，但在父母家里开直播这件事对于裴柯来说还是太羞耻了。

有种在家人面前大喊“我是二次元”的感觉。

思来想去，裴柯给宋媛发了条消息求助。

木可：妈妈，我们家现在还有空房子吗？我的房子水管出问题了，我现在得找个新房子。

裴柯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包过去。

宋媛：空着的那几套住不了人。水管要多久能修好？

木可：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应该都好不了[流泪]

宋媛：那你回来和我们住？

木可：回家住的话我平时直播会吵到你们的，不然我也想回家住[枯萎]

宋媛没有立刻回复他。

裴柯思忖一阵，打算去租房软件上找间看得过去且没有室友的短租房。

就在这时，宋媛发了消息过来。

宋媛：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在这读书，他现在是一个人住。

宋媛：你去跟人家一起住几天？都是年轻人，你们说不定会聊得来。

木可：啊？

木可：不太方便吧，我平时还要直播的，会吵到他的。

宋媛发来了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对面是一个史努比头像，应该是宋媛朋友的儿子。

史努比全程只回复了三句话：没事，我不介意；不打扰，我有时候也要直播，算是同行；他今天要过来吗，我可以去接他。

看这三句回复的时候裴柯脸上的表情变了三次。从疑惑到惊讶，最后还是疑惑。

木可：同行？

宋媛：嗯，不过他不是那种专业主播。

木可：他真的不介意我平时直播吗？我担心吵到他。

宋媛又发了一张截图过来。对面的史努比说自己一直一个人住很无聊的，不用担心打扰他。

发完截图，宋媛直接把裴柯未来的室友的微信推了过来。

裴柯直接申请好友。

昵称是Narziss。这名字和那个一直给他打SC的新观众的名字有写相似，前四个字母一模一样。

不过裴柯没放在心上，觉得只是巧合。

对面很快就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Narziss：嗨('▽')

Narziss：我今天没课，要我来接你吗？

对面的热情完全在裴柯的意料之外，宋媛刚刚跟他说什么外向开朗，他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热情开朗。

木可：不用不用。我到时候打车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就好。

木可：我叫裴柯，你呢？

Narziss：江之。

Narziss：('▽')

裴柯回复说好的，然后在备注栏输入江之。备注完名字裴柯反应过来不对，这个名字他昨天晚上才听过，江之不是那个在首都大学直播间里的学生吗？

是同名同姓吗？裴柯想。

Narziss：[分享定位]

Narziss：你可以先打车过来。我现在还在学校，等一下就到家了。

裴柯赶紧说自己还没整理好东西，因为要带一些设备，所以整理得会比较慢，说不定等他理好东西都已经到晚上了。

Narziss：好，你到了的话给我发个消息。

裴柯一刻不停地跑回房间收拾行李。

他隐隐约约记得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杂物间了，一看又没有，在到处是水的房子里找了半天才发现行李箱被放在洗衣房里。

裴柯觉得自己最多借宿一个月，衣服应该不用带很多，最主要是得把直播要用的设备给带上。

最后他整理出来一只行李箱加几只小纸箱。整理完行李，裴柯一看手机屏幕，发现已经五点多了。

他带着自己的行李走到小区外，抬手叫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裴柯给江之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发完这条他想了想，给江之转过去一笔钱，备注是房租。他总不能白嫖人家的房子。

江之可能是在忙事情，没回消息，也没有收他的转账。

路上，裴柯向宋媛打听了一下江之。

在看到宋媛发过来的照片后裴柯确定这个江之确实就是他昨晚看到的那个男生。

裴柯心道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

司机停下车：“到了。”

裴柯往窗户外一张望，看到春景苑三个字。

小区大门边上站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正在低头看手机。

裴柯认出来那个人是江之，他动作迅速地下车，走到后备箱去拿自己的行李。

江之很明显也注意到他了，在裴柯从后备箱里搬行李箱的时候走过来帮忙：“我来吧。”

裴柯本来还在思考自己要怎么跟江之打招呼，结果江之自己先过来了。

他往外提行李箱的动作一顿，侧过身问道：“你认识我？”

江之反问道：“裴柯，不是你吗？”

裴柯摇摇头：“不是，我是裴柯，可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居然认识我吗？”

“你是裴柯。”江之比裴柯高出半个头还多，看裴柯的时候得低下头，他像是在思考用词，“所以我认识你。”

裴柯还是没懂。

江之补充道：“你之前还是明星的时候我看过你的视频，所以认识你。”

裴柯这才反应过来江之应该是以前见过自己的脸。他以为没有多少人认识他这个十八线小透明，没想到今天碰上一个认识自己的。

“没想到你居然认识我。”裴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下午给你转了账，你是不是忘记收了啊。”

江之的表情很真挚，语气也非常真挚。他说：“啊，这样吗，应该是我忘记了，我到时候看一下。”

裴柯不疑有他：“那你过会儿记得收一下。”

江之点头道：“好。”

“我们先进去吧。”江之说，“今天太阳大，你又很容易晒伤。”

切片：意思和cut类似，是从一场直播里被剪辑出来的一段视频。

石油佬：给主播打赏比较多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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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