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一直缠着你你早该嫌我烦了。但我就想问问。”
我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们再也不见面,你对我,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难过?”
刘自言的表情变得微妙,甚至有一丝出乎意料的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你要分开?为什么?”
问句问句还是问句。
我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只会问我为什么?你问这些有意义吗?你又不在乎,问出来也只是让我白白期待,你丢下那句话就拉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算我求你了,你给我个准话吧,我真的…”
情绪决堤只在一瞬间,冷静都是装出来的。但我就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都不行吗?
“你很在意我拉黑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刘自言似乎松了一口气。细看平静的表情里甚至还有如释重负。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么冷静?
看我抓心挠肝,满头大汗跑过来就这么让他开心?很好玩吗?
我几乎要崩溃,声音也大了不少,“因为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这句话出来,我们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爆发没有预告,来得很突然,连我自己都惊了。我不是来找他吵架的啊?
我捂住脸,看到的却是一片绝望的茫然。
“如果拉黑了…”
喉咙眼里堵了一块巨石,难以下咽,我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最后几个字。
“不就是再也不能见面了的意思吗。”
一直以来细细碎碎的小点终于汇聚成沙堆将我淹没,口鼻皆堵,我几乎不能呼吸。
也不能再骗自己。骗自己刘自言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刘自言只是害羞,所以不想对我们的这段关系下定义…
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像个不负责的考官,抛出一个又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从未明示过任何态度却希望我能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他是认真的还是闹脾气,是想趁这个机会和我一拍两散还是想要给我亲近他的机会,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不给我任何名分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埋着头,听到刘自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平时轻,羽毛似的将落不落。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面无表情地抓过羽毛一把甩在地上。
“刘自言,你还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吗?时间久了人也会累的。我也会累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告诉我一声就好,我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我自己会走的。”
刘自言终于有了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表情,他沉着脸,“你不要说气话,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你喜欢我,我也…”
一秒两秒。
没有说。
“我也不讨厌你,我们好好说…”刘自言伸手想要抓我的肩,被我侧身躲开了。
“我不想要敷衍了,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很难吗?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这很难吗?”
我的眼睛浸在水里,像煮熟的鸡蛋,热乎乎,湿漉漉。
壳里那一点胎心死透了,反倒容易下咽得多。伤人的话也是,好说出口多了。
“你这个人真是飘忽不定,每次我觉得想放弃的时候你就出现了,当我觉得有希望的时候你却又总是给我当头一棒,看我把你施舍的一点好意当恩赐,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啊?我真搞不懂,什么都要我去猜,却不告诉我猜的对不对,猜对了没有奖励,猜错了惩罚却那么重,这一点也不公平。”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我只是突然感到痛快,把一切完好无缺的东西都撕碎的痛快。
可刘自言忽然皱起眉,这使得他脸上万年不动的冰层开始分崩离析,裂出一道道细小的缝隙。
和以往完全不同,缝隙里有黑气弥漫。
然后我闻到了苦味。
承认我和他之间有点什么,就这么令他痛苦吗?还是他其实有什么难言之隐?
人果然都是贱骨头,尽管我情绪低落,还是下意识地想关心他,“你怎么了?”
“飘忽不定的到底是谁?”
“什么?”
我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之前是你的舍友,后来是谢景钰,你说我不想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你呢?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然后你说我们是朋友,好,那我们就是朋友吧,一个名字罢了,我不在乎,只要心意一致,这不算什么。”
“但是施舍。”刘自言的眼神如潮水汹涌,拍碎在岩石上,“你不觉得你这个词说得太重了吗?”
我被这一连串砸得头晕眼花,喃喃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
哈?
我懵了。
他当时说了什么,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努力从脑子里扒拉出几乎快要忘却的记忆。我当时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嗯。然后我说那挺好的。
再然后呢?
他说: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不是,开什么玩笑。
我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就自顾自地认为我们在一起了?什么也不说?”
“我以为你知道。”
我以为。哈哈哈。
我在心里嗤笑,尽管这并不好笑。
一句我以为就能将前面的所有事情翻篇?什么时候不长嘴也可以变成免死金牌了?
“所以你觉得你什么都没做错,到现在为止也没想过要和我说一句对不起?是这样吗?”
“我…”
“苟一然!”
刘自言刚发出一个音,就被人用清亮的嗓音打断。
薛闲在楼梯口气喘吁吁,撑着膝盖抬头看我,他大概是一路不停跑过来的。
我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刘自言,企图从他脸上挖出真相。
最后一次。
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刘自言,我觉得你应该要为你一声不吭拉黑我这事,和我说一声对不起。”
我感觉肩膀一沉,薛闲搭上了我的肩膀,我犹豫了,没有回头。
“只要你说了,这事就彻底翻篇。我们好好在一起,行吗?”
刘自言道:“…我不觉得我有问题。”
无力感攀上身,我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动力,轻声道:“好,那就这样吧。”
我转身要走,刘自言抓着我的手,力度很大,好像要把皮肉骨头都嵌在一起。
“你要去哪?”
“你好像没资格问我这个。”
我扒他,没扒动。
刘自言道:“你真要和我分开?”
“你要挽留我吗?”
刘自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下颌线绷得极紧,“如果你是这么觉得,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是吗。那劳烦松下手吧。我要走了。”我垂着眼,只觉得累。
刘自言沉默,手一寸一寸地放开了。
我没有说再见,他也没有,可能都不想再见面了。
薛闲说:“我送送你。”
我头也不回地往下走,走的很慢,脚步也轻,可仍然还是没能听见有别的动静。
我想我还是希望刘自言能来拦住我的,可他没有。原来事实就是尽管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步,但只要我不主动,我们就可以做到半步之遥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简直是一场闹剧。
我闭上眼睛。
一切到此为止吧。
…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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