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上,瞿岳隐约觉得老东西是有过两次要碰他,一次在戚老二走后的办公室,另一次就是戚铭送他去五星酒店的那夜。
那晚他从宝马下车,戚铭随手递给他一张卡,说,去订个房间,吃点东西,再泡个私汤暖暖身子。他不肯接,一味赖在路边望着那人,说不上到底是不是为色所迷,只觉得对方一句无情的“不要再见”让他觉得特别难过。
戚铭察觉他情绪低落,冲他笑了声,隔窗伸手揉了两把他脑袋,说了句“听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开车离开了。
后来瞿岳找王本来旁敲侧击,才晓得戚铭的情人都是圈外人——
至少跟“娱乐”不沾边。
目前最受宠的三个情人都是京沪两地名校top1的学生,两个二十五岁的金融学硕士,一个二十七岁的搞科研的物理博士,都是年轻有为的学界翘楚,清一色细皮嫩肉身高180 的富家子弟。
人家和戚铭在一起,不图财不图权,纯为了和戚铭约会谈恋爱,无论思想境界还是勾引人的手段,哪里是瞿岳这种出身低微的擦边男网红比得上的?
就上次瞿岳在国贸Tiffany碰见那个男孩儿,本来寒假在美国游学进修,但为了在初六这天陪戚铭过生日,专门翘掉所有行程飞回来和戚铭约会,谁料那晚二人烛光晚餐吃得好好的,因为瞿岳一通蛮横不讲理的电话,戚铭就没去陪小情人,惹得对方闹了好大的情绪。
瞿岳懊恼不已。
他不知道那天是戚铭过生日。
不禁心怀歉疚,问王本来,后来小情人没跟戚铭闹分手吧?
王本来颇为不屑,说,这种小打小闹,我们戚董一通电话就搞定了。
据说戚铭承诺给了小情人一趟毕业旅行,全程只过二人世界,哄得小情人开心的简直不知道东西南北,立马喜滋滋地飞去美国上学了。
“我们戚董日理万机,哪有那闲工夫去陪小情人旅行啊?也就是这小男孩儿平时知书达理足够懂事,你看他那前凸后翘小蛮腰的纤细身段,想必床上功夫不错,很讨我们戚董的欢心,因此才破例娇惯了他一回。”
瞿岳“哦”了一声,说了句“挺好”,怅然若失地挂断了电话。
王本来人精一个,噼里啪啦给他发一堆信息,催他赶紧回京,说,哪怕瞿岳不进公司当艺人,起码隔三差五去万岁爷跟前儿晃上两圈,就凭瞿岳这张三分硬气七分潇洒的俊俏脸蛋,在后宫混个妃位不成问题。
瞿岳一边不屑嗤笑,一边又将那话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只要能待在那人身边,做恋人也好,情人也好,好像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瞿岳就被自己吓到了。
然后赶紧跑回楼上房间,把自京城一别后,他开始着了魔一样在卧室贴了满墙的戚铭个人写真、戚铭主演的影视剧照、摆了满书桌和置物架的相框、粉丝应援物、限量版封面杂志、小卡和五十多件同款奢牌衣服鞋、甚至戚铭刚出道时代言过的男士内裤等等,一顿手忙脚乱风卷残云,全收拾起来扔进了杂物间。
嗯,电脑背景和手机屏保也都替换成风景照了。
客栈小妹闻声跑上二楼,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瞿岳抬袖子擦着汗,正要开口,小妹看见他身后那堆东西,立刻瞪大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诧异问:“老板,你脱粉啦?”
瞿岳顿了顿,然后点头笑了声,说:“嗯,眼不见心不烦。”
小妹忙道:“哎呀这些东西都好贵的!你不要的话能不能给我啊?我挂到二手网站卖掉,还能发笔小财呢!”
瞿岳摇摇头:“不卖。”
小妹纳闷:“为啥子?”
瞿岳扭头看一眼灰暗杂物间的角落,两排套着防尘袋的衣架前,端正摆着戚铭仿真人比例的人形立牌。
“我的东西,只能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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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岳来丽江后没待两周,就低价盘下了一家生意惨淡的客栈小院,他缺个固定住所,又舍不得给自己买套纯私人住宅,恰好这家客栈离古镇景区很近,按理生意该很火爆,可惜原店主老人家不懂经营,恰逢嫁到澳洲的女儿刚生了外孙,老两口就准备卖掉生意,收拾家当去国外定居。
客栈小妹本名凌灵,本地大三学生,学电商的,正在找实习工作,瞿岳高薪聘她来给客栈做网站页面,又顺利加盟了国内数家头部旅游平台,接着请专业人士给房间做定了价,重新设计装修风格,并上线新店开业折扣活动,一番准备工作持续了两个月,直到新年四月份,生意渐渐步入正轨。
瞿岳不会搞投资,别说炒股,他基金都不敢买一份,生怕又上当受骗。经营客栈以来,除刚需花费之外,瞿岳把戚老二给的五百万剩下的钱存了银行死期,然后重新拾起他的老本行——深夜直播擦边男网红。
客栈前三个月不盈利,瞿岳白天奔波于拾掇客栈,线上招聘、线下面试员工、一个人挑选装修公司、广告策划公司、一个人清扫整栋二层小院,下午傍晚在房间休息两小时,晚上九点钟,准时开启直播,靠着自己夜间擦边直播打PK,给新入职的五个厨师、六个服务员、五个清洁工阿姨,一个店铺网站运营助理兼前台收银(也就是凌灵)发十多万元的工资。
最开始,瞿岳抱着个苹果电脑,模仿着电视里HR招聘一样,端正严肃地坐在一楼大厅饭桌前招聘员工,大伙儿瞅着他从头到脚一身奢牌,人帅年轻又有气质,都以为他是富二代下凡体验生活,一口一句“小瞿总”称呼着,后来俩月过去,有几个住宿的老厨子偶然间发现他们“小瞿总”房间窗户外整夜地投射出五颜六色炫瞎人眼的激光,他们溜过去偷听了几次墙角,才知道小瞿总竟然是在直播间卖弄风骚的擦边男。
小瞿总半月收入就够养活整座客栈十来口员工,厨子们三分惊诧钦佩,七分轻蔑不屑,这秘密很快就传给了三个清洁工大婶,接着,六个小年轻服务员也知道了,一群老老少少背地里没少聚在一起里嚼小瞿总的舌根子,日常工作倒是对瞿岳是男网红这件事恭维不已。
尤其是几个服务员,十七八岁辍学党,整天跟吃了亢|奋剂一样,一窝蜂追着瞿岳屁股后面嚷嚷:“老板,啥时候你打PK在群里吆喝一声,我们几个熬夜给你打榜!”、“老板,我号召我爸妈和所有亲戚朋友都关注你了,这两天帮你涨了三十个粉丝呢!”、“老板,昨夜流量不错吧?我们筹资五十块给你买抖+了!”,热情如火,烧得瞿岳倒脸红不好意思起来,特地费了些功夫,把那群人都屏蔽了。
可惜,这招治标不治本,架不住员工们拿小号关注他,还通宵刷屏发一些类似“嗨~老板,我是XX,我可以点个舞蹈嘛”、“笑死了,上班给老板当牛做马,下班看老板脱衣卖艺”、“嘿,老板,我是XX,你能看见我嘛”的话,简直令瞿岳毫无招架之力。
凌灵今年22岁,冲浪达人,她其实是第一个发现瞿岳是男网红的,怕老板尴尬,一直装不知道,最近眼瞅着瞿岳被这群小屁孩们闹腾得脸红又结巴,在直播间越来越放不开,每晚收益更呈直线式下跌,不禁恼火起来。
最主要的一方面,她担心下月工资能不能按时发放;另一方面,虽然瞿岳在招聘时对外自称26岁,八块薄肌身材高大,长相锋芒毕露,是偏硬朗的那一款,但他日常说话做事,时而老练成熟,像个历经沧桑懂得很多人情世故的江湖派,时而又格外天真,像块儿未曾开窍的璞玉,让她直觉判断这是个弟弟。
于是凌灵主动站出来,趁着瞿岳在楼上补觉,借着老板名义,把前厅后厨十几号人都喊进院子里,穿一身她衣柜里最显老的衣裳,居高临下两手叉腰,一番厉声言辞地训话。
没讲大道理,一通“老板脾气好,我脾气可不好!除了八卦就是捣乱,你们这群人不作妖是不是就没法儿喘气儿了!”的冷言冷语,接着搬出两条新规:
第一,从今往后,以任何形式谈论或干预老板做副业的员工,她发现一次扣工资二百,发现两次直接零薪辞退;第二,谁再敢趁夜跑去小瞿总窗外,未经允许就偷拍小瞿总的直播画面发网络平台,她一律报警处理。
此话一出,全体员工顿时消停不少,虽私下避免不了议论,起码不敢摆在明面上,瞿岳的直播间也随之清净了许多。
瞿岳刚玩自媒体时,没什么心眼儿,注册账号就用的本名,一番打拼经营,仍处于网红的中低段,不温不火,今年大概是转了运,虽然失去了一个挺喜欢的人,但遇上了贵人凌灵。
自从凌灵整顿员工过后,俨然客栈二把手的姿态,这头脑伶俐的大学生做事效率很高,帮瞿岳把客栈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给他一顿出谋划策。
凌灵说他之前拍的视频很单一,除了撩衣服露腹肌就没别的创新,粉丝容易审美疲劳,流量飘忽不定,迟早要被同赛道的主播给挤下去,她似乎时间用不完,连回校在课堂上还替他想创意、写脚本,鼓励他转型走热门变装这条路。
凌灵的意思,他们可是住在出片圣地的丽江!什么玉龙雪山、古城古镇、湖泊谷地……既有得天独厚的户外实景,又不缺少数民族服饰,再配上瞿岳这张颇具北方特色的建模脸,搞变装必然爆火。
瞿岳听从凌灵建议,花了点时间做功课,接着一股脑买进摄像器材、租车子和少数民族服装,先是一个人跑去出外景,后来又雇了两个专业摄像帮他拍,取景地从云南辗转到贵州、新疆、西藏……凌灵就负责帮他剪视频、做直播切片、做复盘总结,又干前台又干助理又干运营的,才试水不到半月,瞿岳就靠着一条“藏族少年”的变装视频爆红,热度直冲各大娱乐平台头条,接踵而来的就是高额利润的商业代言广告、小众品牌和中端品牌的直播邀约、各大传媒公司签约邀请……到最后,瞿岳在某日收工的傍晚,收到王本来追悔莫及的电话轰炸。
王本来火急火燎的像个疯子,一会儿自诩慧眼识珠,“我早就说了,只要稍加运作,你肯定能火”;一会儿又骂骂咧咧地说,当初就不该让他解约,抱怨他身价一下子从四位数涨到七位数,出场费还要另算,以后他们公司再想要签下他,可就和当初不是一个合同了。
“光想想我那流产掉的业绩提成,”王本来冲他痛哭咆哮:“直接损失十好几万!十好几万啊!!”
瞿岳淡定地听完,然后直截了当地拒绝。
其实爆红以来,比起银行卡余额成幂次倍的上涨,比起客栈员工们逐渐由衷羡慕钦佩起来的目光,比起那种苦尽甘来扬眉吐气的心理,瞿岳每晚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珠子看天花板,一心只好奇戚铭是怎么看待他的。
老东西会不会觉得很可惜?当初随意给他解约,一不留意就失去了一个能赚金库的工具?
不,瞿岳想,戚铭一个半退隐的幕后资本家,身边环绕的都是些人中龙凤的精英翘楚,怎么会在意他这种没上过几天学的小网红?
一晃眼大半年过去,瞿岳和凌灵一番天衣无缝地搭配,硬生生把副业干成了主业,经营客栈民宿反倒是次要了。
大三升大四的暑假期间,凌灵凭借“瞿岳”账号幕后策划人这个身份,拿到了五份来自京沪大厂的实习offer,瞿岳本以为她会辞掉客栈的工作,积极去追求更好的前程,没料她却跑来问他,要不要和她合开一家媒体公司,他们一起将“瞿岳”这个账号彻底打造成国内顶级流量IP。
“老板,咱俩合作吧,我还有很多想法没实践呢!”凌灵激动地在他办公室里比划着:“下一步咱们就把范围扩大,让你的IP深度捆绑到咱家客栈,你听我的,开场直播,假装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是这家店的老板,就凭当下你那视频遍及全国范围的热度,不出两周,我保准咱家客栈人满为患!接着咱再趁热打铁,打造‘瞿岳’个人品牌,开连锁酒店或者开连锁饭庄,学着那些开饭店酒馆的明星,咱也吃一波粉丝经济的红利!”
瞿岳耐心听她说完,然后摇头拒绝:“这笔支出太大,风险太高,我一个文盲,你一个学生,我们能做出今天这个成绩,已经是各自能力的极限了。”
“客栈是客栈,我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家,我想把这里当做我余生的避风港。而且,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也不想过度消费粉丝,更别提我私下做事没头没脑的,万一哪天塌房了,之后产生的连锁恶果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凌灵踌躇满志地跑来谈合作,没料被瞿岳浇一盆冷水,哪能服气?
她两手一拍桌子,俯身瞪着坐在办公桌对面藤椅的瞿岳,恨铁不成钢道:“胆小鬼!没出息!”
瞿岳耸耸肩,一脸无动于衷地喝着茶:“随你。”
凌灵瞪大眼珠子,激将道:“你少装蒜了!你哪里就‘二十多年来’了?!我看你不过十**岁,老气横秋的,初中辍学后没少混社会吧?闲着没事儿就知道坐在办公室喝茶逗鸟种花养草,一点斗志都没有!你一米八的个头白长的啊!啊?!你一身腱子肉都白长的啊!”
“一个手里攥着几千万资金的男人,不说趁着年轻勇敢搏一把,竟然把所有的钱都存了银行死期?!银行?死期?全中国哪个老板有像你这么干的?!甚至还扯什么避风港温柔乡这种屁话!喂,大哥,请问你今年三岁吗?你才上幼稚园吗?这么恋家啊?”
瞿岳轻轻一笑,大手将飘着袅袅热气的茶盏按在办公桌上,缓缓抬眼望她:“我四岁被母亲遗弃,作为一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在我十九岁前,我都住在六人一间、甚至十二人一间的集体宿舍里。在这漫长的十五年里,我不曾度过一个安稳的夜晚。我经历过无数次同性群起而攻之的暴力侵犯,每一次都以类似胯下之辱的方式逃脱了,后来……”
“后来……我就格外想拥有一个安稳踏实的怀抱。”他扭过头,泪眼潆潆地望着窗外,故作轻松扬起的嘴角泛着苦涩:“或许吧,我有那么点儿恋家。”
凌灵彻底哑声了。
她眸底厉色一刹消泯殆尽,手足无措起来,不自觉结巴道:“对、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因、因为你说,你之前住在首都,我们都以、以为你是哪家不懂事的太子爷逃出来的。”
瞿岳摇摇头:“是我该感谢你。这大半年来,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除了给你涨工资之外,没什么其他能报答你的了。”
“凌灵,我见识短,没读过几本书,每次你们喊我老板,我心里都很紧张,生怕做错事辜负了你们的期待。同样,我做网红也就是为了糊口饭吃,我不想再因为其他什么事消费人家对我的喜欢。”
“我大概是一个在人格上没有任何魅力的人,既不识趣懂事,也没什么上进心,所以每一次只会因为外貌吸引到别人。我就仅限于此了,也总令别人止步于此。”
“凌灵,”瞿岳抬头认真望她,“你是有大好前途的人,你不该找我这种人合作。”
凌灵气馁地点点头:“没关系,我理解你。”
“京沪的实习岗,你去体验一下吧,大城市机会多,说不准会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瞿岳鼓励道:“等你实习结束回来,我请你吃大餐。”
凌灵沮丧叹了口气,一滩水似的趴在了坐办公桌对面椅子上,闷声道:“那能怎么办,只能这样了。但先说好啊,我不要吃咱家客栈自己做的饭,我要吃西餐,有小提琴和钢琴伴奏,铺红玫瑰、点银座蜡烛、特浪漫的那种法式西餐!”
“没问题!”瞿岳一口答应下来,想了想,又犹豫着说:“那我也先说好啊,我是以朋友身份请你吃,可不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
凌灵闻声抬头,不客气冲他翻了个大白眼,无语道:“大哥,之前你卧室摆那么多张男明星的照片,对人家的喜欢都达到变态的程度了,这已经足够明显了好吧!”
瞿岳一愣:“明显什么?”
凌灵撇撇嘴,语速飞快地说:“你是gay呗。听说戚铭当年是拍同性题材出道的,他所有的狂热男粉丝都是gay。”
瞿岳当即拍案而起,反驳道:“才不是!”
凌灵吓一跳,忙蹿起身往外跑:“不是就不是呗,反应那么大干嘛,再说你俩相差一旬还多呢,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已经脱粉了。”
凌灵一溜烟跑走了,瞿岳皱眉瞪着门外空荡荡的走廊,不自觉抿紧了唇。
好半晌,他拖着步子,慢吞吞地去关门。窗外一轮圆月高悬,恍然间,他又回到被那人丢在酒店门口的那一夜。
【在吗?我想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凌晨两点钟,瞿岳被一种无名的思念折磨得发疯,怀揣着极度忐忑的心情,编辑了这条短信,鼓起勇气给对方发过去,又在下一秒果断撤回。
然而这种徒劳无功的方式竟然能出奇地缓解思念,瞿岳红肿着眼眶,操作上了瘾,双手捧恋人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编辑,发送,又一遍遍地删除。
【今天有人说我是gay,吓我一跳,我可不喜欢男的。】
【但我好像也不喜欢女的。】
【我认真想了想,决定把你当成我的初恋。】
【叔叔,你比电视上长得要好看一万倍。】
【你说,一般人有了初恋后会做什么?送花吗?写情书?还是像我这样一厢情愿地给你发短信?】
【你的初恋是什么样子的?浪漫吗?】
【如果你想追一个人的话,想必会很轻松吧。】
【传说中那个叫秦方杰的官二代……他是你的初恋吗?】
【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无所谓,你这时候应该在陪别人毕业旅行。】
【明明当初是你先撩我的。】
……
……
这般自说自话,愈剖白愈不甘,一夜胡言乱语,睫毛湿透,泪水疯流:
【叔叔,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你选我吧】
【叔叔,我不想干干净净的了】
【我恨你,因为你的出现,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家了】
凌晨四点半,瞿岳抱着手机哭得迷迷糊糊,发了一整夜毫无逻辑的牢骚,一颗脑袋比喝醉了酒还要昏沉。他正费力地眯着眼寻找撤回键,冷不丁手机响起一阵强震动,惊得他直接把手机砸到了脸上。
瞿岳忙不迭捡起手机翻看消息。
对方似乎忍无可忍,不甚满意地发过来一排字:
【你叫谁叔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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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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