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一蒙,擦着汗水赶紧问:“是不是没吃东西?有可能他不耐药!”
“不耐药?滚你妈,现在才来告诉老子!等老子收拾那姓昆的孙子吧!”虎哥被这么两句话说服,心知今晚上苏黎这人他是办不了了,装着满肚子气他找人撒去。
经理推了推人,示意赶紧进去看病号!
苏黎在床上滚了十多个来回,才堪堪停住,吐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被他自己慢慢擦干净,医生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
解开了扣的白衬衣的男人袒露着胸膛,一头精神发型揉的乱七八糟,眼尾沁着红晕脸上却煞白,他正坐在床头拿毛毯擦脖子。
一眼对上,医生从那眼神里看出来几分警惕的冰冷,他停下步主动明示身份:“我姓吴我是医生,胡总请过来帮你看病。”
苏黎听完朝他点头,慢慢把自己躺在床上,用毛毯另一端盖在身上。
吴医生年龄不小,对这里轻车熟路,明显是跟着虎哥的时间不短。
他给苏黎检查疼痛的位置,又问了一下症状毛病,除去头晕目眩是因为药物导致,其他症状符合胃病,医生帮他开好药,没待够十分钟利索地出门。
苏黎想洗个澡,奈何浑身上下没劲。
他知道虎哥的想法,把他先放倒,揍一顿还是找人糟蹋废了他,但独独没料到他会亲自动手,这一遭把苏黎那点儿精贵的洁癖逼了出来,恶心的直够。
他没找到手机,估计是落在包厢里面了,比起刚开始头晕那会儿,现在除了身上有点热无力之外,思维渐渐清醒了些。
他开始思考怎么出去。
外头守着人,在医生开门空挡苏黎就看见。环顾四周,窗户封了防盗网,没有第二个出口。
难道今天就要困在这里,苏黎心口一痛,有什么东西迅速蹿过脑海,他心底泛起后悔来,明知道对方的手段,明知道自己回遭殃,他还来管苏段砳做什么。
封闭的房间让他心底瞬间亿起那几日的情绪,黑暗的房间里,他蜷成一团,有点分不清楚到底身在何处。
分明是开着灯的,他却只觉得透骨的寒冷,周遭吵闹的声音都像是远了,苏黎陷入昏睡。
再睁开眼睛时,耳边有谌忱的声音,冷冷地刺人,接二连三的冷嘲热讽砸向季英。
季英也是被他拉过去的,他没错。
“别吵了。”苏黎还没睁眼就皱着眉喝止谌忱。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苏黎要起身,谌忱扶着他帮调了靠背,病房里一片刺眼的白,他使劲闭了下眼睛,发现面前的人影蒙着层雾似地,他惊慌地喊谌忱,“我眼睛怎么了?我要瞎了?”
入目的是朦胧线条,他看人都看不真切,像是隔着层纱幔,一慌神他用力按眼皮,但被人制住手。
谌忱怕他激动,抱着他的手臂防止苏黎动作:“被药物刺激到了,你别用力揉!医生说过几天会恢复的。”
“……”苏黎低声骂了两句,朝向门口那边,是季英的位置,他怒到:“苏段砳那个废物呢?”
“说是公事出差,今天一大早出D市了。”谌忱回答:“他也没做什么,背后说你话被胡全遇着,都是一个粪坑里的渣滓,故意拿苏段砳要挟,还做出怎么下流肮脏的事,怎么了么不告诉我?”
“打成什么样了?”苏黎隐约看见谌忱脸上有点伤,应该是季英报信给谌忱,赶来收拾了那姓胡的,才把中毒了的他捎回来。
谌忱扭头去到水,没吭声。
季英见他没什么大问题,从门口进来对苏黎说:“断了三根肋骨,鼻子也断了,小腿骨折,谌先生到的时候他们跟昆家那个正吵架,昆莫南趁乱跑了,公司已经以卖非法品起诉。”
他笑了两声,扯动肺管子,胃也跟着作痛,缓了好几秒钟,接过谌忱手里的水喝了,苏黎往下一躺,只想闭着眼睡死过去。
“你困了?”谌忱冷着声音,他对苏黎不满,更怕苏黎折腾自己。
“恩,还有什么事?”
“你说!”谌忱朝季英看,他坐在苏黎床位上,生闷气。
季英看了眼两人,没分出来这两个人闹什么?
“沈冰……”只是两个字才说出口,苏黎猛地睁开眼睛,那也没有用,他看不清季英的表情。
季英接着说:“他昨天忽然电话打到我这儿,说找你有事,我不清楚你们两个现在怎么回事,就让他打你电话,他什么没说挂了。”
谌忱接茬说:“都给你说了别多管闲事,他要放什么屁直接放,跟他扯什么淡?苏黎早就跟他没来往。”
季英毕竟不知道人家两人到底是哪种分手,自然没法评判什么,上回沈冰奶奶去世,苏黎急急忙忙赶去却连人面都没见上,可见sul还是对人家有意思。
病床上的人没开腔,由着谌忱说话不客气,季英知道没法再劝,只得叹口气。
谌忱见不得他的模样,朝苏黎哼了声去给几人买饭。
季英等人走了几分钟,忽然搬着板凳坐在床头,“sul,你告诉我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苏黎装傻。
季英毫不犹豫戳穿他:“我知道你和他还是有可能的,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是想……”
“闭嘴吧你!”苏黎及时打断这说话没门的助理,心底涌出一股子酸气,他这算什么?沈冰连他电话都打不了了?
“我是贺慈那种蠢货吗?你能不能别像个媒婆似地隔三差五琢磨我的个人!问题!”苏黎就差指着季英鼻子骂,要是他眼睛能看清楚的季英坐哪的话。
季英摸了摸眼镜,无声无息叹气,末了又说:“你现在也就老董事长一个人看着,苏先生应该不会让你难堪。”
“放屁。”要真是那样,他就不是苏海奇儿子,苏海奇就不是他爹。
“话是这样说,但两个人最怕的就是分别和误会,这……”季英在耳边叨叨叨个不停,苏黎很想很想让他去出差几天。
“到底你在操心我什么?我妈都不管我。”苏黎几乎要暴走,他以为没觉得季英怎么这么会戳人心窝子。
“我现在不想提他,你怎么事事都要提!”
季英像是也被他激怒,声音冷到:“说句老实话,我是见不得你折腾,你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比你现在动不动进医院好太多了。”
又说:“毕竟人家也不是对你绝了情。”
苏黎彻底没话说,他起身掀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盘,冷冷地低声说:“你给我滚!”
苏黎被气的脑袋发晕,他想,季英以前没这么损人,真是跟着他学得嘴皮子焉坏。
谌忱回病房时,只见床上鼓了个大包,护士小姐在打扫玻璃碴子,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利落收拾好出去。
拍了拍床单,他瞧见苏黎动了下,边开包装袋边说:“望月楼打包回来的,赶热我都开八十码了,快起来吃饭。”
苏黎磨蹭几下,爬起身来。
“你这是什么?”谌忱看见他眼睛上缠着块白纱布,笑着去摸了下,“学人家江湖大侠啊?”
“打瞎吧,看又看不清楚,我难受,什么破医院,找个眼罩都找不明白。”苏黎循着香味儿伸手,立马有一个方正小盒被放在手心,谌忱怕烫着他,专门往他手心垫了块毛巾。
“把人赶走了?”他带着点笑的声音问。
苏黎没开腔,摸着筷子刨饭,碗里是谌忱给夹得菜。
“你不会是听进他话了?”谌忱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问你呢?”
“你吃完饭也走,揪着不放什么意思?有能耐去给我把老虎窝端了,在这儿和我叽歪什么!”苏黎差点摔筷子,忍了又忍才屈服。
谌忱笑了几下,没吭声。
住院的消息传的很慢,直到第二天李芳华才匆忙干赶来,苏黎正在请护理帮忙解眼上纱布。
苏黎闭着眼,只模糊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哀嚎扑进房门,“儿子!你这是受了什么伤!”下一刻被平地摔在地板上。
李芳华精致的面妆搽掉一半,头发扑在脸上,紧身旗袍不知道哪里撕裂了一道口子,幸好貂皮外套遮住了。
苏黎眼睛上没了东西遮挡,他睁眼,视力比昨天提升了不少,至少清清楚楚看见李芳华被医护人员扶起身,瘸着脚坐到隔壁病床上。
“妈你怎么了?”他皱着眉,也没有打算下床去看看李芳华的伤处。
“你眼睛怎么了?刚刚怎么在拆纱布?”李芳华谢过扶她的人,瘸着脚走到跟前,伸手就要去摸苏黎的额头。
他不怎么自在,和父母的身体接触在他十五岁之后就是奢求,这时看起来又觉出假意来。
苏黎回头,看见自己手机捞起来解锁看:“没怎么,你来干什么?”
李芳华忍了忍,没对儿子如此凉薄的态度说些什么,她只是比苏海奇好一些,但总归还是担心苏黎。
“听见谌忱说你出了点事,住进医院,我来看看。”
“放心死不了,我还是能活着给你养老。”苏黎没在意收拾东西顺便吃瓜的护士,他冲对方勾唇笑了笑,回头看见母亲,笑意全无。
“你怨我什么?”李芳华知道,苏黎心底有隔阂,自然对她这个母亲也不那么客气包容,但是想想,苏海奇做的事情有很多是瞒着她的,她又显得无辜,“你爸干的缺德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你怎么还这样对我!”
苏黎把手机摔进被子里,他不太耐烦地打断:“省省吧你,泪珠子去爷爷面前掉才有用。”
看见儿子油盐不进,李芳华收了神通,叹口气揉着露出膝盖,上面隐隐有乌青色,这一跤摔得冤枉。
“我没有怨你,我只是想不过。”苏黎自然看清她的动作,心里跟着软了,他躺回床上,手放在隐隐作痛的胃上。
“你们组成家庭,两个人却有各自的生活,明明过得不幸福,为什么还要强加给我?”他闭着眼睛,不想看见母亲脸上的惊慌失色,“在我十二岁那年你们离婚了吧?后为什么又凑在一起,装出来的模样是想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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