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实习医生话明显带着质疑，看外表两个人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啊，我是他哥。”苏黎皱着的眉一直没展开，心里担忧罗文父母能不能赶来，他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好，我帮你申请个陪床位吧。”实习医生安排说，“就在隔壁，以防病人有什么情况，你能及时发现。”

“不用。”苏黎向窗内看了眼，转到观察病房的罗文看起来是苍白脆弱的，像是随意一个呼吸急促就能结束他的鲜活生命。

苏黎移开视线，对实习医生说：“学校那边我要去处理一下，打人的事我要弄清楚。”

他的目光自病房转过来就冷淡极了，那轻飘飘的弄清楚三个字像是在说，一旦揪出是谁，后果很严重。

实习医生没觉出什么不对，只当苏黎对礼罗文关心不够，这个哥哥做的不称职，弟弟还在病房昏迷，这边一晚上都不守就要走人。

他的脸色一下冷了，嗤笑：“罗先生心真大，这么一个昏迷病人要是没有看护人，我们可不敢做主，夜晚值班医生可是一有事就满医院跑，怎么可能帮您看弟弟。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责任我看没人能够付得起。”

苏黎眉头一皱，这实习生脾气挺大，但话说的但在理，他在这人发脾气甩脸子之前伏降：“我立刻找个看护，不会给贵院增加麻烦。”

打发完实习医生，苏黎隔着玻璃窗最后看了眼小鬼，心里不忍，这医院也不让他进去看两眼，这么远远地看着，罗文怎么知道有人等着他醒来。

等他从医院座机打电话给季英到护工到来，时间已经很晚，苏黎在医院的电视上看见过了十一点，拖着酸软的身子他把自己摔进驾驶位，仰着头闭眼歇了几分钟，歇了大半天才回神，开车回家去拿手机，在车上他回头细细捋了下，罗文受伤的事情和戚家的官司有几分关联，或者更准确一点说，罗文和他的关系是否给其带来了威胁。

他幸好出门时拿了钱包和钥匙，回到家时发现客厅灯亮着，餐桌上扣着晚饭，卧室黑灯瞎火看不清楚有没有人，苏黎轻手轻脚在餐桌上看见自己手机，掀开扣着的晚饭，他看见时是自己喜欢吃的炖排骨，小炒青菜。

正好肚子打了个咕噜，他伸手想试试热度，看看能不能省去热菜的步骤。

身后忽然一声咳嗽，吓得苏黎一个哆嗦，差点儿把菜盘子给掀了。

他回头，看见沈冰从书房出来，衣服都没换，看来还在等他。

“吓我一跳，哎，累死了，今天的晚饭看起来很有食欲。”说着拿起竹筷打算尝尝，却被沈冰手快给拦下，一手一盘端厨房去。

“我先给你热菜，等下。”

苏黎没有在沈冰来脸上看见任何不满或者生气，他才安下心。

解锁了手机，果然沈冰十点过打了十几个电话，还有几条信息。

他会因为苏黎联系不上而着急。

心里瞬间被酸涩填满，苏黎觉得这股情绪非常陌生，自从他十二岁以后一直学着一个人生活，这种有人等着下班做饭的居家模式，他非常陌生。

沈冰热好饭菜端上桌，苏黎喝了口汤，看见他坐在自己旁边，忽然问：“这么晚你还留饭菜，万一我在外面吃了呢？”

沈冰给他夹了快排骨，脸上分不清是什么表情，他说：“你着急出门连手机都没拿，能有时间吃饭？”

苏黎觉得有道理，他吃口肉，把左手塞到沈冰的手掌里，默不作声地消灭排骨。

沈冰从善如流地握住，入秋一以来，苏黎的手指一直冰凉，怎么捂也不热似的。他低头，自己的手掌略宽，恰好包住苏黎那细长白皙的手指，他捏了捏。

他慢慢开口：“遇见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是……公司的事情，谈妥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直觉告诉他沈冰要是知道他还为罗文费心，这事就没完。

沈冰：“哦。”

“这么晚你还在书房看书吗？”苏黎吃了两块玉米，甜的让他味蕾十分受用。

“在等你。”沈冰看他吃到了嘴角，抽张纸巾给他擦脸，“我在打游戏呢，担心你没手机不方便，怕你又在哪个酒吧喝醉。”

吃饭的人动作顿了顿，没敢抬头看沈冰，他知道此刻沈冰的眼睛里，有着深邃又专情。

“我知道你肯定担心我，所以一结束立刻回来了。”苏黎有点儿心不在焉，他扒拉着饭半天没吃多少，他看沈冰脸上的情绪回暖，知道这人不跟自己生气了就放下心。

“我手头的事还得忙一段，要是没时间，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做饭。”苏黎知道沈冰要上课，还在夜色上班，还偶尔给他做顿晚饭。

但是这话多少有点说得不那么委婉，听起来像赶人。

而沈冰也果然听岔劈了，他深深看了眼苏黎，没话地撇开头。

苏黎这时很累，也没精力去想沈冰为什么忽然瞪一眼自己，自觉自己做事还很周全。

因为夜已深，饿过了头肚子也装不了多少，苏黎把嘴一擦放下筷子。

沈冰默不作声要去收拾碗筷，小臂被拉住。

苏黎说：“不收拾了，睡觉。”

沈冰无奈一笑：“可把你懒死了，我收去泡着水，不然洗不干净。”

他才松了手。

沈冰说是把碗泡着水，最后还是洗得干干净净，剩菜收拾利落关了厨房灯回到房间里。

苏黎还在浴室里面磨蹭。

他没听见里边儿的水声，敲了敲门也没人应：“苏黎？你还没洗完吗？已经半个小时了。”

还是没有动静，沈冰一急，也找不着浴室钥匙扔哪儿，门打不开他就用脚踹了锁扣，两脚就开了。

“苏黎？”沈冰慌张冲进去，屋内热气弥漫，浴缸里躺个人，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沁红，一只手搭在浴缸外面，脑袋枕在手上，苏黎就这么没形象地在浴室里睡着。

最后沈冰还得伺候这大少爷上床睡觉，他把苏黎抱着放床上后者都没醒过来，可想而知他是累惨了。

关了灯之后，沈冰仰面躺着，这床够大，两米三。苏黎混个三圈也不一定滚得到他怀里来，谁知刚有点困意，一个不怎么热乎的身子就滚到怀里来。

沈冰轻轻推开，下一秒那人又缠上来。

他伸出来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落在那人光洁的脖颈上，睡衣宽松，从后颈往下能看见不少昨夜疯狂的痕迹，他伸手拉了拉秋被盖住苏黎的后背，把人主动揽在怀里。

两人虽然才打开新世界大门，但之前一直同枕共眠，苏黎就爱往人身上蹭，这毛病也不知道谁给养成的。

沈冰再觉得不适应也适应了，再说这么可人模样的大美人睡在怀里，谁都稀罕。

第二天遇上周末，沈冰每天早上7点跑步，苏黎跟着也起床，他还惦记着罗文的事，心里总觉得愧疚。他没有习惯和人交代去处，醒来没看见沈冰自然知道他在锻炼，给沈冰发信息说公司有事就出了门。

早餐自然也没顾上吃，一大早从医院看了看，小孩还在昏迷中，护工尽职尽责看了一晚上，早晨在病房里面打瞌睡。

还好没碰上那满嘴仁义道德的实习医生，苏黎听了罗文的情况稳定就直奔学校。

这事出虽然在学校外，但是不是期末，上课期间学生校外出事学校理应有责任。

苏黎直接找了校长，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肚男人，等了半天才见到管罗文的辅导员过来，是个三十多的青年人。

他明说自己是罗文的远房亲戚，罗文在学校附近被人敲了脑袋，现在还在昏迷要求校方彻查。

校长只把他当做难缠的家长，头点跟小鸡嘬米似的，一问怎么查脸色就变了变说不出话。

苏黎瞬间也冷了脸色，对着两人说，这件事学校查不明白，他会亲自查清楚，说完就摔了门离开。

人还没走出教师办公楼，就被两个女孩拦了路。

模样看着面生，拦了路又不说话，苏黎目光一抬，其中一个女孩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那个，我……我们是罗文，的同学，我们知道他进了医院，因为那天正好是我们帮他打，打的120。那天我们是看见有校外的流氓对他，动手动脚，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冲突然后，然后那些人就动手打他。”

“校外的流氓？”苏黎一惊，眉毛不自觉挑高，他问：“罗文在学校和什么人有过节吗？”

他的模样漂亮是漂亮，但是具有攻击性时是很煞人，女孩也不敢惹他发怒。

“有，有人看不惯他，他们同宿舍的宋尧，好像月初两个人还起了冲突，罗文把那人鼻子打断了。”那女孩想了想又说：“但是我觉得宋尧没那么坏吧，虽然他家里面是挺有钱的。”

苏黎理了理得到的消息，对女孩笑着道谢：“谢谢两位，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他送了女孩自己的名片，两个人接过不好意思的小跑离开。

苏黎拨通谌忱的电话，慢悠悠地踱步走。

对方很快接通。

“什么事？”

苏黎问：“忱忱，帮我查个人，名字宋尧，就读Z市南门艺术学校，今年是大二。”

“查他做什么？”对方明显一愣，问道：“看上了？”

苏黎一哂：“不是，是罗文被打了，我怀疑是私仇。”

“哦。”谌忱沉默了几秒，忽然问：“冯筝找你复合没有？”

说起这事，苏黎能够瞬间表演变脸，他脚步匆匆走了几步，叹气似的说：“你是不知道，那人可烦死了，我拒绝了他还一直找我，一天天跟个跟屁虫似的，挺大那么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搞那套小年轻的路数，死缠烂打真是不过时。”

“呵呵。”谌忱笑了两声，没带什么情绪。

苏黎一猜就知道谌忱有意见，嘴上也不想讨饶，叹两口气：“冯筝真不是我理想型，当初怎么就跟他好上了。”

“可能你当时脑子进水。”谌忱补刀。

苏黎跟着笑呵呵两声，想起正事。

“查完发我邮箱。”苏黎想了想又说：“下个月你不是要过来出差，到时候好好陪你玩。”

“那还差不多。”对方满意地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