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气候降到十度，酒吧关门时间提前到凌晨两点半，苏黎挨着沈冰等电梯，两人肩膀靠着肩膀，无视路过的打量视线，苏黎嘴角一直没有落下，他捏着沈冰的手指问：“怎么，你的手没地方放了？不怕别人看？”

“看什么？”沈冰冷淡的目光瞪过去，旁边的女士移开了脚步。

苏黎闷笑了两声：“你真像那种护骨头大狗。”

“你是骨头，我不介意变成大狗。”沈冰回答。

电梯正好到。

挑了个周一，沈冰上午没课，退了五百元一个月的小出租屋，打包好的东西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拖进那辆刚修好的路虎后备箱，苏黎把钥匙放在保险栓里，这是他跟房东说好的。

虽然刚添的新家具，还没用满一个月，但没法带去苏黎的公寓，只能打折给房东，损失不小。

心疼也只是一瞬间，这几个月工资涨了一倍，母亲由相交好的朋友介绍，进了正规的清洁公司，家里的日常开销已经不需要沈冰补贴了。

他给苏黎添过几件件不怎么起眼的小礼物，比如坏了新买的电锅，浴室的热水器老是熄火也换了新的，还有苏黎的键盘，空格键几乎按到弹不起来。

沈冰大四课程很少，偶尔有个课题需要回学校研究，其余时间他都在修金融学分，晚上的工作也轻松。

而苏黎则是周一到周五偶尔一天翘班，周末则跟沈冰到处游玩，但每次约会只能持续到晚饭前。

苏黎开玩笑，都说约会是吃饭看电影吃饭上床，咱们倒好只做一半，沈哥哥你还硬得起来吗？

每每这时，沈冰总会给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证明他很行。

十一月刚来，裹上羽绒服的苏黎还是被感冒发烧找上门。

沈冰一直觉得苏黎身体抵抗力不行，年纪轻轻得个慢性胃炎，饮食不规律加上颠倒睡眠，天气冷下来时，苏黎就有几次小感冒。

他一直不爱吃药，总是挨着，每回亲热都把沈冰脸推得老远，怕感冒渡给他，但结果都是被沈冰拉回怀里狠狠地亲。

“昨晚上我吵着你了吧？”苏黎白着脸背靠枕头，眼皮睁不开似的半闭着，整个人被两床被子牢牢捂住，床边的沈冰拿着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沈冰摇摇头，眉头自昨晚苏黎烧糊涂了就没舒展过，“要是中午烧还没退，你就必须跟我去医院。”

“不去，能退，昨晚上还38度呢，现在只有37度5，没事的，你别太操心了。”苏黎说话跟气短似的说两句停两句，说完就着沈冰手又喝口热水。

“退烧药没有输液快，你不知道昨晚上我真被你吓到了，你迷糊地又哭又笑。”沈冰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看见苏黎目光看向手机，他快速拿起来，“你还有力气处理公事吗？”

“快拿走！拿走，我不想看见手机！”苏黎满身细胞都在抗拒。

沈冰笑了笑，把手机调了静音免打扰，早上接了季英一个电话后苏黎就没再看手机。

他帮苏黎掖好被角，手机放在床头，看着陷入困倦的人嘱咐：“你好好休息，我今天约了人，中午回来给你带饭，有事打电话。”

闭眼睛休息的人发出一声鼻音，然后沉沉睡着。

沈冰约的人是李群，两人在那天喝醉酒后也没怎么联系，沈冰辞了咖啡店工作，更没理由相见。

况且那天李群的对象明显误会了他们。

李群在电话那头说：“小沈啊，不好意思啊这么久没给你回话，我媳妇跟我闹别扭呢，有大半月了，前两天刚刚和好，这不他问起那天的事情我才翻到你的留言。”

“李哥没事，要不约个地方吃个饭？”沈冰明白对方的难处，这事情没解释清楚，李群也不敢联系他。

“成，我给你说个地址，他家毛血旺特正。”

“行。”

沈冰想搭一趟李群他哥的便车，于是对这事一门心思热切。

两人见面略有尴尬，好在李群自来熟，不提旧事两人没多久酒杯一碰，又是两个称兄道弟的哥俩好。

“李哥，我确实想跟着李大哥学点东西，这不，下半年就要拿毕业证了嘛，我怕到时出校门啥也不明白。”沈冰慢慢夹菜吃，观察着李群的脸色。

李群脸上没变，笑着时眼角有着淡纹，他说：“就为这事，李哥今天也把话给你说清楚。”

“这事好办，可是难在你，他们那些搞金融的，最喜欢搞老人新人那一套，我怕你人去是去了，没学着什么不说还给自己弄憋屈了。”李群直话直说，他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做的也就只有说句话的本事。

沈冰没想到这一茬，一时间竟有点儿犹豫。

人家说得明白，就算他进了李群大哥公司，靠也只能靠自己。

他眉心一舒展，心里下了决定：“没问题，哥，我能坚持的。”

李群拍了下手掌，举杯就跟人说起酒场话：“小沈你是好样的，能吃苦耐劳是很难得的品质，冲你这，哥敬你一杯。”

两人没再喝到尽兴，苏黎打包两份清淡的素菜准备回去，出了门李群拉住他说：“这事我给我哥说过了，他没腾出空来，过两天会打电话给你，到时候你跟他见见，要觉得行你就去，不行你也别看我面装着，成不？”

沈冰笑笑，应下后又谢了遍李群。

开着苏黎的车，沈冰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刮擦了。

路过药店想到家里退烧药没了，苏黎那样也不像会乖乖去医院的主，他就停车去买了药，刚回过头，看见车旁边站着个人，目光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

那人穿着黑色卫衣，口罩遮住脸，卫衣帽子遮住头，发现沈冰时神色不善，目光在车上逡巡一转，像是没找到目标，忽然扭头跑了。

沈冰想也没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这边车流虽然少，但来往行人不少，那人要是想做什么也不敢做，沈冰这一追，那人立即加快速度蹿进附近的巷子。

追了三条巷子，终于拉近距离，两人只差一米远。

他大喊：“站住，再不站住，我要开枪了！”

那人脚下一顿，回头过来看沈冰是否真的有枪，这么一个电光火石间，沈冰扑倒那人，整个人的重量压住那人的肩膀，沈冰伸手去拿那人的小臂，不料那人宽松卫衣下也有一身肌肉，立即扭动着跟沈冰拉锯开。

沈冰扯住他的帽子，男人想脱衣逃离，被沈冰扭住小臂，半扯着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拉扯间，男人的伪装掉了。

沈冰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深邃的眼窝高挺鼻梁以及抿紧的嘴唇，这人脸部辨识度很高，只一眼沈冰就记住了模样，下一秒，男人狰狞着五官一拳挥过来，沈冰没躲开被砸在嘴角，他踉跄退后几步，拽着对方的手也松开了。

不等他喘口气，对方挥着拳头冲过来。

沈冰又挨了一拳一脚，他眉头疼得皱在一起，在男人还想进攻的时候伸手挡住落下来的拳头，利索一脚踢向对方的肚子。

男人侧身躲开被踢中了手臂，后退时撞在垃圾桶上，他嘴里骂出一声脏话，慢慢退到巷子口。

沈冰弯腰捂着肚子，疼痛让他直不起腰，也没有力气去管男人的动作，他警惕地看着对方退出巷子，快步离开了。

直到看不清人了，沈冰才猛地蹲下身，他的脸色苍白，忽然后悔追上来，没讨到什么好不说还挨了揍。

小巷子里中午的时候没什么人来往，况且这里还是堆着几个大垃圾桶。

沈冰缓了一阵才慢吞吞地回到车旁。

车门没有关紧，他远远看见快步走过去，发觉有人在车里翻找过什么，打开储物格也没有复原，后座的坐垫都被拉起来扔到一边。

沈冰目光在四周观察，没有发现刚刚那个男人的踪迹，他简单收拾一下，坐进车里。

开车往公寓回去的时候，他觉得后颈一阵阵的发凉，到底什么人，会在苏黎的车里面翻东西。

今天要是苏黎自己开车出门了，那个男人会做什么，除了跟踪，翻东西，他的体格绝对能够轻易制服苏黎。

喇叭声拉回他的思绪，沈冰发觉自己减速挡了别的车，甩了甩头，腹部的疼痛感强烈起来，他不动声色地踩下油门。

苏黎在家里躺了两天，捂了满身汗水终于退烧，第三天说什么也不躺着，嚷着公司有事要沈冰送他上班。

处理完几件事，然后在办公室公然打瞌睡，季英拿文件进来敲门也没把他吵醒。

直到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响才把苏黎闹醒。

“干嘛？”苏黎眼皮都没睁，整个人裹着大号羽绒服趴在桌上，一只手缩在袖子里，一只手拿手机，语气熟稔地抱怨：“我病已经好了，那药苦死了，不吃！”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黎又半撒娇地回：“阿沈，别……别生气嘛，我错了行不行，好明天周末就不上班，好吧？”

对方回了句话，苏黎对着手机亲了一个响亮的啵然后才挂电话。

像是觉察到气氛有点怪异，苏黎抬头，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季英，一脸蒙逼地看他两眼又看自己的文件夹，目光游离，好似有无数吐槽欲吐而后快。

“怎么？你BOSS生病了不能打电话？”苏黎一句话堵得季英无处吐槽。

“没有……我是来送文件的，宋尧那事已经定案，因为伤情轻判了三个月。”季英掩饰情绪推推眼镜，把文件夹递过去，才敢看对方神色。

颊上带着病好后的潮红，嘴唇干裂，眼神也不似病前的凌厉，带着不常见的温柔，嘴角上扬彰示好心情。

“哦，小孩那边，有没有什么影响？”苏黎随手翻了两下，翻到罗文的供词上特意看了看，小孩儿在他面前笨笨蠢蠢的，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利嘴不饶人的。

季英顿了一下，没从这称呼里反应过来，“罗文？学校那边尽量做了保密，不会影响到他的学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