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我是好人吗？”苏黎忽然放下文件问。

那句脱口而出的不是被他咽了下去，季英想了想，选了个谨慎的方向回答：“关于什么方面？”

“就总的来说，评价一下？”苏黎翻了个白眼，在助理眼中仿佛看到了吐槽之光。

奖金不要了也要吐槽上司是两人刚处事时季某人的特点。

于是，季英说：“工作上果断利索，追求效益完美，称不上好不好人？算精英领导人；个人方面……您挺渣的，见一个爱一个。”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黎脸上果然挂起了虚伪的笑意，他故作邪魅地撩了下头发，冲季英眨眼说：“季助理不喜欢我这款吗？”

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撂下东西就走，季英卒。

戚家的工程再次动工，距离签合同时已经延后三个月足，竣工时间必定会延迟，运营部宣传部都需要重新制定上市方案，宣传流程。

整个公司的人都忙得没时间交谈，做各种数据支撑，同年销量分析，市场调研，从而来确定营销方向以及目标人群。

苏黎忙着帮戚砚定企划，每天准时六点去沈冰那儿也取消了，等着晚上十一二点沈冰来公司接。

带着课题去教授那里交作业，沈冰下楼在长廊碰见了熟人。

“好巧啊，好几天没有看见你了。”女生梳着丸子头，身上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搭了格子裙显示出她比例完美的身材以及气质。

“是挺巧，你们外语系好像是德馨楼上课。”沈冰没停留。

萨金慧跟着他的脚步在旁边，女生笑笑，问：“去食堂？一起吗？”

沈冰没在意，应了一声。

“听说你最近很忙啊？老是没在学校。”萨金慧吃东西很细致，夹了块青菜嚼了十几下才继续下一口，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桌是沈冰的缘故。

而男人吃东西就没那么斯文，尽量不发出奇怪声音的沈冰十分钟餐盘已经解决了一半，他阅完最后一页，放下手机看了眼萨金慧。

“挺忙的，在实习。”

那晚起哄最后他把萨金慧拉到一边，对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两人间没可能。

因为没有在众人眼下拒绝女生，给她留足了脸面，最后追出去也没跟萨金慧再说一句话。

“哦，我听说你要换工作了？”萨金慧吃了两口，筷子戳着米饭，尽顾着和沈冰说话去。

“恩，酒吧不适合我。”骆蕃是个大嘴巴，对萨金慧简直是什么都说，他前两天在宿舍收拾衣服，刚好接到李群大哥面试邀请时，骆蕃在场，就草草聊了几句。

萨金慧想说什么怕沈冰拒绝，纠结半天才说：“你来我家公司实习吧！到时候我求我哥哥把你调到我们部门。”

沈冰一怔，抛了最后一口饭，他在嘴里咀嚼半天，对着女孩子说不出拒绝的毛病似乎又犯了。

看出他面色犹豫，萨金慧又说：“你放心，我哥哥的公司已经上市了，是个福利工资都非常不错的公司。”

“还是不用了吧……”沈冰抽了张纸擦嘴，心里没有一分动摇，和萨金慧共事？他还不如直接去苏黎的公司来的干脆，但他没想过靠关系，只想自己努力。

“不用不好意思，要不这周末你来找我吧！我把地址发你微信上。”沈冰没来得及拒绝，萨金慧慌忙跟他道别：“就这么说定了哦。”

晚上十一点半到南宁大厦楼下，沈冰抬头看见高层还亮着微光，他拨了苏黎电话，三秒接通。

“您好？”一个女声。

沈冰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现在是凌晨，苏黎的电话被女人接起。

他没反应过来时已语气不善地问出口：“苏黎呢？”

“您找苏总有什么事吗？”女声问出口一下反应过来，她忽然尴尬笑了两声解释道：“是沈先生吗？”

沈冰嗯了一声。

“苏总下午跟梁总出去，下班没回，就把手机忘在办公室，他怕有工作上的事情找就叫我帮他收着。”像是怕沈冰误会，对方又加了句：“我是苏总的秘书小刘。”

沈冰从容地挂了电话，一时间不知道打谁电话能够找到苏黎。

他皱了皱眉，翻到唯一存着的与苏黎相关人的电话，拨了出去。

若是苏黎还在忙或者还清醒着，肯定会打电话给他告诉自己在哪里，但若是苏黎喝酒醉了，自然联系不到他。

电话响了二十多秒才被接通，对方应该是在睡觉，被吵醒也依然很温和：“沈先生？有什么事吗？”

“苏黎和梁总吃饭，他没带手机，应该是喝多了，能麻烦你给我一个梁总的号码吗？”

“好。”

沈冰记了号码就发动车子，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但不是青年声音，沈冰多嘴两句问出是梁总的司机，而他们在老城区的某一个高级夜总会，现在还在进行。

夜晚的风刮得脸生疼，沈冰把车窗升高了些，目光不经意间就瞥到后视镜，有辆货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没怎么刻意去关注，而是让开了快车道靠路边行驶，那货车竟然也跟了过来，并没有超车的打算。

他的目光变得凛冽，不着痕迹地打了转弯灯向右转入小道，对方亦然，导航提示着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他目光紧紧随着后视镜时隐时现的货车车头，不知道是路灯不够亮，还是对方刻意做了隐藏，沈冰没能看清驾驶座的情形。

直到沈冰带着对方绕着高速路口转了两圈，对方似乎发现了踪迹被发现，一个急停，货车竟然随着来时的路返回去。

他一时不查，刚才紧张把车窗又降下来，两只手被冻得冰凉，额角上却有虚汗渗出，他依然开着苏黎日常开的车。

这两天被沈冰要求接送上下班，苏黎好几天没机会摸方向盘。

慢慢进入绕城高速，沈冰加快了油门，去老城接苏黎。

到那个夜总会时，时间已经划过凌晨五十分，老城建设没跟上，没有地下停车场，夜总会街道上就停了许多小车，沈冰熄了火从车里钻出来。

朝一个半小时前打的电话重拨了出去。

这回接电话的是另一个人，沈冰皱眉问：“您好，梁总，我是来接苏总的，请问你们结束了吗？”

对方竟然十分惊讶，看了眼来电号码，说：“什么？半个小时前苏黎被他司机接走了啊？”

“去哪里了？他朝那个方向走的？电话号码多少？”沈冰心跳猛地一跳，嗓子都仿佛要冒烟了，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力冷静地听对方的回复。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司机告诉我有人来接苏黎，结束那会儿我没留心，让人接走了，我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你等一下，我问问我司机。”住在酒店的梁舒猛地站起身，方才还带着醉意朦胧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他快速在手机上拨了个电话。

沈冰坐在车上，看向夜总会那彩色大灯的目光如炬，大街上没人，安静得可怕，他双手握着方向盘，但是火早就熄灭了。

仿佛不抓着点什么心里不舒服。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梁舒电话重新打过来，响了一声他就接起电话。

“梁总？”

梁舒的声音沉稳，“你别担心了，今晚我们玩的人有点儿多，苏黎是被朋友的司机接走的，他们这会儿已经在回新城的高速上了，这会儿也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沈冰刚舒展的眉头又皱紧，他狠狠闭了下眼，用冷静的声音问：“是谁？电话号码麻烦给我。”

梁舒那边传来翻找声，片刻，他拿出一个名片念道：“姓季，我跟季总不怎么熟，苏黎和他有合作，应该没什么事。”

沈冰眉心一蹙，他脑子忽然滚过两句话，整个人如雷劈般的定在那里，他忽然拔高了声音，“是不是季立舫！”

梁舒没明白什么情况，刚才被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地找苏黎，现在又被人厉声质问，心里顿时生疑，他反问：“这位先生，似乎你还没有自报家门吧？”

“我是沈冰。”

一句话又把梁舒砸在原地，他差点儿从沙发上掉下去，他记得这名字，苏黎白天还在跟他炫耀，晚上人家正主就找上门来。

自然男朋友比上合作伙伴要人是理所应当的。

他声音也尴尬：“没什么问题吧？季总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梁舒不了解圈子里的事，身边也没人关注同圈那方面，自然也就不了解季立舫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但是从沈冰的只言片语中，他忽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麻烦梁总请那位季总等在绕城高速出口，我会去接苏黎，就不劳烦他人了。”沈冰几乎是瞬间启动车子，往高速路方向开。

挂了电话，他试图拨打梁舒发来的号码，但是无果，不知道对方耍什么花招，现在竟然不接电话。

他一时冲动，电话再次打给季英。

三言两语说清情况，沈冰不知道苏黎现在是不是安全的，也不知道那个别人口中的“变态”会怎么对待他的男朋友，只心急万分地一路飙车，车速一度达到130码，警报声疯狂响在耳边，他才堪堪回神。

前面似乎发生了车祸，一路上三条高速通道都被占了，停了十几辆车。

沈冰心惊肉跳地踩下刹车，差十公分就跟前面的白车撞上，他吓得出了一身汗。

刚降下车窗，忽然听见前面两个司机飘过来的话语。

司机甲说：这可是真造孽，说是喝多了飙车，四五辆车都撞到油罐车底下去了。

司机乙感叹：喝酒害人啊，我看前面是不是要爆炸了？兄弟你被堵了多久了？

司机甲：二十分钟了，我车在前头呢，刚刚发生车祸我就在油罐车屁股后头，你看，这不是没火跑后面来借火……

沈冰视线飘向前方，被一众汽车堵住，视线里只看见黑幕下交警的红□□闪烁，还有大型货车侧翻，压住两辆汽车，还有两辆汽车撞上护栏也翻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