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匆忙结束，沈冰多少有点怨念，但微乎其微，因对方是个病人又无可奈何，总共不能对着脆弱的人大发雷霆。

两人如常地滚了床单，沈冰中途停了几次，因为苏黎体力欠奉，沈冰停下时密密的吻满肩胛与锁骨处，像是对那处有什么执念，有种仪式般地珍重感。

当时那里的吻痕在第三天就消失殆尽，连唇角的破皮也好的完完全全，在医院照不到镜子的苏黎也就错失了知道细节的可能。

这份久违了的珍重感驱散了苏黎心底的阴霾，他享受着情事的余韵，迷蒙的眼神接触到一双带着浓郁情感的眸子，想要将他拆吃入腹，他亦然，所以迫切地吻上对方，想传达此刻的心情。

月光躲进了云层，仿佛被羞红了脸，室内的静谧和情事的迷蒙，给这场灵魂交换注入了血肉。

沈冰第一次在苏黎的身上感受到了无可奈何。

混杂着危险又迷人的美，吸引他采摘，为一个人的喜怒而牵动全身，他是头回体验，连前女友都没有如此荣幸。

这种感觉十分美妙，让他觉得自己还有能为别人赴汤蹈火的价值。

反观苏黎，这个情场老手既深情又无情，他甚至猜过苏黎的心是否懂得感情，连带怀疑着自己的位置是否有摆正，从情人到恋人的差距可不小。

但苏黎像是将季立舫的事抛之脑后，很快投入到工作。比刚来z市时要繁重的工作让他无法忽视，这也正是他来的目的。

刚处理好秦康那边的烂摊子，季英带着张文件敲开办公室的门，同时他沉重的脸色让苏黎眉头一跳。

“是什么事让季助理你脸色这么沉重？”

打趣的话没让对方放松心情，反而勾起季英的思绪，愁眉苦脸地坐在对面。

“苏黎，我不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慎重点。”

同时几张A4纸被推到面前，苏黎只看了一眼，脸色跟着沉下来。

他拧着眉将几页纸浏览完毕，重重砸在电脑前面，嘴角一抹讥诮笑意。

“怎么？知道这点儿就让你疑神疑鬼了？他说不定什么都不知道。”

季英知道他心护犊子，也不做争辩，只默默地转了个话题：“但也许，他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接纳你。”

似乎觉得季英说的大胆过火，苏黎纠结着眉心，接连地辩白：“你想多了，他当初借我钱都不愿意，能一声不吭地借我关系？还是他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市侩？”

“而且很明显，他什么都没做。”

“你的手机从不设防，谁都可以看。”季英开始面无表情，他的上司大概有概率变恋爱脑，这才和人家哪到哪，维护起来一点儿都不手软，他补充道：“原告抓住凶手就偃旗息鼓了，简直不像当初要求上诉的模样。”

“……”苏黎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捏了下鼻尖，屋内的沉重气氛让他不爽。

“你知道他曾经接触过几个这边的市势力吗？”季英的话出口急切，显得咄咄逼人。

苏黎侧目，认真地看一眼季英，问：“谁？”

季英撂话似的：“柳家老三。”

发现自己口气有点儿冲，他又补充：“鹿东那个罗度和李家的关系非常近，还有那个司云跟蓝子禾也是一丘之貉。”

苏黎没接话。

以为自己说动了苏黎，他放缓了语气继续说：“昨天他去了萨家的公司，你知道，萨锦几乎是蓝子禾那群人的大哥，这些你看不见吗？”

眉头不受控制地跳动，苏黎难得地没有直接发脾气，他冷着脸赶人：“行了，我知道你怀疑他的目的，但我不是蠢，这种事情都看不出来。”

苏黎快要发火，季英及时止了话头，再谈下去两个人要吵起来。

他只是想让苏黎多一分戒心，但苏黎眼里揉不得沙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全然不肯听他劝解。他能做的，也只到这里，至于当事人，好赖全凭运气了。

季英走后，苏黎又把那叠A4纸浏览了一遍。

第一张上面是刘满案件审理过程，原告孙氏是被害人刘满的生母，详细地记录了开庭到结束。翻过一页有参审人员名单的记录，其中沈冰的名字大剌剌地印在旁观席，背后括弧里是孙氏的表侄。

所以后面几张是孙氏与沈母刘环玉关系文件，刘环玉跟沈冰的关系文件。

这件事情，沈冰确实出过力，但季英不清楚他为哪一方出力，Z市那群公子哥背后势力？还是只是单纯地替刘满申冤。

苏黎从季英刚刚的废话里提出了一个重点，沈冰去了萨锦的公司，单纯参观还是求职？一个人还是有人陪着的？

他忽然觉得，工作冗长乏味，他和沈冰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谈恋爱，还谈什么，谈一谈萨金慧吧。

印象中是个聪明机警的女孩儿，把握着跟沈冰不远不近的关系，真有一天，沈冰离了自己，说不定真会跟那女孩儿在一起也许。

接下来的文件他一点也看不进脑，满心都是季英的质问与沈冰那天同意跟他在一起的模样。

他的情绪太好猜，直接表现在肢体动作上。

他问苏黎谈恋爱时，踌躇，犹豫，退缩，怕对方拒绝他马上会说这是个玩笑话的胆小。

苏黎想，那张脸真是犯规，看什么都深情的眼眸，深刻帅气的五官，最吸引他的是对方温柔的话语，这也让他毫不犹豫地接招了。

贺慈的电话让苏黎从出神中反应过来，他挂了电话，烦躁的心情让他不想开口，下一秒，视频通话弹了出来，苏黎不胜其烦，接了。

“苏哥，怎么回事，最近不接我电话呢？”贺慈那张大脸骤然出现在屏幕上，苏黎只给了他一个头顶和眼睛，一瞬间白眼翻给对面。

贺慈就省去了口水话，直奔主题。

“那什么不是前一阵，我情儿过生聚会没办成嘛，这不难得晴几天，明儿一起玩呀。”贺慈身边似有人在问他什么，他随口敷衍两句，回头发现苏黎没答复，傻蛋似的敲了敲自己手机，“咦，没卡机啊，苏哥你听见了吗？”

苏黎皱了下眉头，冷淡地嗯了一声打算挂了。

画面停在贺慈那张怼镜头的大鼻头上，三秒后熄灭，贺慈随即发来地址时间。

7号早上9点在玉湖沙滩南面集合。

苏黎兴致不高，干脆早退了出去晃一晃。

他把车停在沈冰学校的西门外，时间却有些尴尬，十一点二十多。

记得沈冰上午有两节课，下课了应该会直接回家做饭，毕竟昨晚约定了长长的菜单，苏黎无理的要求，沈冰每天做一份菜单上的菜名。

有时候好吃，有时就平平无奇，跟买彩票似的。苏黎并没有照单全收，好吃就夸，不好吃直接绝食。

在车里有点闷，他下车靠在旁边，烟刚点上，眼角扫到个熟悉的身影，苏黎直接捻熄了火，审视的视线看着街对面。

绑着丸子头的女孩穿了条红黑格子背带裤，搭件黑色打底衫，牛仔外套端到腰窝处，正在跟一名西装男人撒娇似的，隔得太远听不见说话。

男人没答应，转身想进车里，苏黎看清他的模样，男人的眉骨高，带着眼窝深，却是一双单眼皮，脸颊立体五官端正，身高有一米八五，站在旁边的女孩挨了好大一截。

女孩拍了拍车窗，不知道对男人又说了什么，男人直接升起车窗，开走了。

女孩生气地跺脚，忽然旁边奶茶店走出三四个打扮同样精致的女生围住了她，几个模样出挑的大学生走在校门口，是挺吸引人眼球，苏黎收回目光。

苏黎重新点了根烟，弯腰的时候刚好错开几人。

他听见几句话。

“讨厌啊！我哥哥不想让沈冰去公司实习，我专门约他想带着沈冰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结果他知道了转身就走！”

有人问：“萨哥是不是不喜欢沈校草啊？”

萨金慧立即反驳：“乱说什么！我喜欢的人，我哥也肯定喜欢！”

几个女生开始嘻嘻哈哈。

苏黎不那么自主地偷听了一耳朵，嘴角上扬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挂在脸上。

“沈，沈冰，你下课了吗？”萨金慧声音带着雀跃，随即小了分贝：“那个，对不起啊，我哥说太忙了，晚上来不到。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吃饭。”

苏黎的笑容逐渐消失，脸上有捉摸不透的情绪，他没转身，斜站着靠在车门处，那几个人隔了一辆车在另一头说话，非得在这里聊天。

他无心窥听，却不想出去打招呼。

“不用，今天晚上我休息，有点事要做。”沈冰背着包，显然没把萨金慧自以为的约会放在心上，他被拦了路，也不好直接走人，萨金慧几个闺蜜都在旁边故作模样地看着。

“好……那，下次再约好吗？”萨金慧脸上是勉强维持的笑容，她乞求般的目光看着沈冰，沈冰心软就嗯了声。

视线刚好看见路边有辆熟悉的车尾，他的脸色一僵，手指拽紧了背包带，都没注意萨金慧主动和他道别离开了。

他不知道苏黎来接，心里一时被那天那个跟踪狂的事情占满，苏黎有没有遇到那人？有没有发生什么？

快步过去，在看见在驾驶座里看手机的男人。

苏黎难得换一两次白t恤跟牛仔裤，看得沈冰惊喜地挑眉，甚至因此忽略了对方脸上淡淡的不爽，他自觉上车。

“你怎么来了？”沈冰将背包扔到后座，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苏黎伸手解开他的安全带，沈冰一脸茫然，目光紧紧随着苏黎动作，他问：“怎么了？你不是来接我的？”

“下车。”苏黎越想越觉得不满，自己傻逼似的来接人，人早跟美女约好了吃饭。

沈冰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被赶下车后他看着车尾气心里直接懵逼，回想方才一系列的事情，发现苏黎似乎是吃醋了，吃萨金慧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