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皱了下眉头，快步过去接过苏黎手上的手提包，走在右侧。

苏黎自然地把手伸进沈冰的臂弯勾住，嘴上不停地说着：“我们在说你呢，我就说你这件外套像只熊猫吧，谌忱觉得也是，太幼稚了……”

当然苏黎也穿着同款反色的衣服。

谌忱的视线扫过两人，不动声色地收敛着表情。

当然沈冰的注意力也在谌忱那边，对于这个明显对他带着敌意的发小，沈冰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特别是在苏黎眼里，这人还占据着重要位置。

通常发小为爱好性别的两个人，要么是已经试过成为恋人，要么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沈冰深谙其中的道理，心里不由得给对方建立起一个待定的情敌角色。

接风晚饭在市中心的五星酒店吃的，因为天冷，三人一致通过吃火锅的提议。

进了包厢，谌忱终于把口罩摘下来，露出一张清冷的脸，眉形细长，圆眼，颧骨有点低，山根高，鼻翼外侧，唇薄。加上他不爱笑闹，是一副不易亲近人的面相。

沈冰对比一下罗文，发觉两人有些相似的地方，心情一瞬间有些低迷，但当苏黎看他时他强装镇定。

谌忱点了鸳鸯锅底又点了几个菜品，嘴里还问苏黎：“还喜欢吃这个吗？”，“这个也没问题吧？”。

苏黎应了两句。

最后他把菜单推给沈冰：“沈先生有什么喜好，可以看看，抱歉我不太清楚你的口味。”

“我都可以，不怎么挑食。”沈冰伸手欲接，却被坐在两人中间的苏黎抢了先，他看向苏黎，得到一个对方意味不明的微笑。

“收了，你俩别这么装模作样地，有什么话直接说行不行？”说着苏黎边点了好几个沈冰爱吃的荤菜，说完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露出标准的微笑：“麻烦了。”

接收到苏黎微笑暴击的女服务员害羞地推门离开。

服务员小妹妹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帅哥，只是苏黎这样帅又温柔的男士还真是少见，特别是跟随他的两个男人也各有优势，两人各自较量的气氛十分诡异，她这个外人也受到了冲击，瞬间小妹妹心底充满各种荒唐剧本。

沈冰这个万年表情失控者，能够随时对人露出笑脸？苏黎想想就觉得反常，但沈冰在他或者谌忱看过去时，的确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吃饭时两个人终于和解似的谁也不鸟谁，苏黎乐得自在，眼前放了两个碟，烫好的肉被沈冰放进右边，苏黎涮过开水才能下肚，右边的碟子本来是放残渣，谁知道被谌忱抢先一步。

“够了，你们自己先吃，不用管我，我吃得慢。”苏黎把碟子上的肉给两人一人一半，暗地里对谌忱翻了个白眼。

“小黎，你得多吃点，来Z市居然没长肉，这胳膊瘦的竹竿似的。”

不让动手竟然又开始动口了，苏黎回头，果然沈冰那张低气压脸一看就是在生闷气。

“谌先生说得对，我就是太惯着你了，还好胃病没怎么复发过，不然我可交不了差了。”沈冰居然也会无形撒狗粮。

苏黎被两人一前一后的当靶子，吃饭动作一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把这两个人凑堆。

把谌忱安排在酒店住，苏黎开始计划怎么玩三天。

第一天，游古城古墓和著名名人像，下午两人就放弃步行，钻进最近的咖啡馆刷手机，直到晚上沈冰接人吃饭。

第二天，安排的逛摄影展和动物园，上午逛动物园遭了个绵雨天，两人挂着滴水珠的湿发去洗头发，下午摄影展却出了大太阳。

晚上沈冰有事，苏黎跟谌忱吃饭中途，来了个梁舒，满脸疑惑地问苏黎：“不是在跟贺慈吃饭吗？这谁？”

“谌忱。”苏黎眉心一皱，惊奇到：“谁跟你说贺慈在？”

“你助理啊，我下午去你办公室找你，他跟我说的。”梁舒礼貌地跟谌忱打完招呼，不客气地让服务员加了份牛排。

“对了，有点事要跟你说……”他目光忽然被谌忱不见外听二人谈话的模样吸引，到嘴的话立即顿住。

“你说吧，他是我朋友也是我合伙人。”苏黎催促问道：“戚家出事了？”

梁舒眉头紧锁，看苏黎并不避讳对方，这才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接到消息，戚家那个开发案，要终止了。”

“什么？”苏黎一愣，他几天前才在苏老爷子那里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老爷子依旧全力支持，而他的话验证地如此之快。

梁舒清了清嗓子，没注意到谌忱的视线变得审视，他继续说：“因为沈澜沧被秘密调查了，据说是因为他搅入市长和夫人的事情中，被人举报已经停职，有专人负责对他展开调查工作。”

“他接触过的所有文件都会被清查，戚家又是和他有关联的，估计这次回天乏术，戚家应该撑得过去。”最后一句话说的底气不足，梁舒说完才展开了眉头，看苏黎陷入沉思，他不由得拍拍好友肩膀。

“消息哪儿来的？戚砚什么都没跟我说。”苏黎不相信，但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肯定梁舒。

“恩，我是从我表姐那里听来的，她知道我们在合作，特意提醒了我。”

牛排上桌，梁舒顾自消灭肉食，谌忱视线一直在两人间来回，此时他突然开口：“怎么回事？”

苏黎扒拉一下剩余的牛排，胃口一下败了个干净，而罪魁祸首毫无察觉地大吃特吃。

“中午饭没来得及吃，抱歉。”见两人的目光隐晦，梁舒特有眼色地为自己辩解。

“你怎么不操心似的，听说你们梁氏出了百分之十五，我们只占了十，只是后面老爷子追投了三个点。”苏黎叹口气，快速心算这回的亏损，暗想苏家高层有几个人会跳脚起来，自己的脑仁又会疼几天。

“有什么用？”梁舒终于消灭了食物，他抽张纸擦嘴，从容地看着苏黎：“我们的人正在谈撤资，但没那么简单，这种风尖浪口上，戚家肯定是不愿意轻易松口。这几年，风投的风险率越来越高，但凡有点实力的大公司，都自己去做开发了。”

“你就看着吧，戚家越是紧咬着不松口，这背后的动作越是大，拖人下水也是常态，要死一起死。”

散了场，苏黎让谌忱先回酒店，自己沿着街边走了许久，梁舒说的事心里一时难以抉择。

毕竟是和他们家来往了几十年的交情，苏家亏个几亿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戚家明显是被水鬼缠上了。

先是把泥淖中的戚楠笛拉上了岸，谁知道要整个戚家陪葬。

一时间，他也只剩下唏嘘，Z市的水真的太深，资本的手居然都穿透政府，伸到了人民的利益上，可笑的是Z市前年刚刚大动作下马了一批贪腐，仅仅两年，又养出几条毒蛇来。

躲在市长背后的黑手，不断地针对他，针对戚家，看来上次的事，已经激怒了他们。

这样想着，不自觉地逛到了路口，因为天气转凉，夜晚外出的人很少，苏黎只一个转身，忽然面前站了四五个黑影。

他后退一步，看清楚是五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身后停了辆宾利。不等他皱眉，其中一个男人开了口：“苏先生，我们老板想请你谈一谈。”

“你们老板谁啊？这么大胆子，敢当街绑人吗？”苏黎身后是间关了门的花店，他被几人围堵着毫无逃跑的可能，而附近没有什么路人。

男人又开口：“您能配合最好，不然只有得罪了。”

包围圈又缩小几步，几个人紧紧盯着他。

这感觉让苏黎非常不爽，但他明白局势对自己不利。对方是谁，猜测不如亲自看看，于是他放松了面部表情，勾出个笑容：“行啊，我是斯文人，不喜欢动手动脚，既然你们老板这么低三下四求见我，我也就只好腾出时间见见他。”

苏黎上车后被两个高大男人一左一右夹坐着，幸好商务车的空间够大，否则他可不一定任人摆布。

“这么防备我？你们老板怕我什么？”车窗上升后，漆黑的车膜将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他连商铺名都看不见。

他忍不住发问，但是没人答复。

前面坐着两个三十多的强壮男人，往后座看去，还有三个男人。

“你是管事人？”苏黎敲了敲副驾驶座后背，男人回过头来。

一张经过岁月洗礼留下细纹的脸，饱经风霜的年纪，双目似黑犬般圆睁，分明是不友好的表现。

苏黎却丝毫没有退却，他再次敲了下前座。

“商量一下，我晕车，让我换到车窗边，或者换到前座都行。”

在男人打量的目光中，苏黎脸上泄出一丝勉强憋住的反胃。

他并没有叫司机停车，而是对苏黎说：“老实坐着。”说完转过头去，并不在意“客人”的请求。

苏黎往左右看了两眼，发现保镖正襟危坐，没有丝毫交谈的**。

很快，苏黎从充满男人味的车上下来，他的确是有点反胃，不过不是晕车，而是对于别人靠的太近，不属于他熟悉的味道入侵到他的领地，下意识的排斥反应导致娇弱的胃部翻滚着酸水。

苏黎青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他在终于能够吸收到新鲜空气的庆幸中，看清了自己正身处的地方。

时间七点过，十一月的天早已黑透，眼睛要适应一下才看的清台阶，这是某一处会所的入口，周边全是小吃杂货铺。

他的记忆中没有来过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