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果然说的没错，自己跟他妈个傻愣头青一样，被人摆一道还乐呵呵地跟人好。

“你是说，你受伤是我跟别人一起算计的？”沈冰从没被人扣这么大一个盆子，他的不可置信真实地苏黎都想相信。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苏黎别开了头，皱紧了鼻子，酸涩的鼻头像是要服软，沈冰的每一个动作都让自己觉得这件事和他根本没关系。

“你觉得这事和我有关！苏黎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刘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心的爱你护你，你居然觉得我还另有所图！”沈冰的一拳砸在了苏黎背后的沙发上，这让苏黎整个人抖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看他。

“苏黎，我没有什么事是对不起你的！”

这话过后，沈冰就摔门走了，苏黎吐出了最后一口烟，看着烟雾慢慢地在空中消散，就跟他俩的信任一样，终于在隐瞒中消失殆尽，也跟这份感情一样，经历了三个多月，还是破碎。

他把脚搭上沙发，扫了眼狼狈的客厅，疲倦地把头埋进膝盖上。

他还想着先把沈冰的东西清扫一遍，彻底理出他的生活中，但手机跟着茶几一起又经历了一回劫难，已经彻底打不开了。

从公寓跑出来的沈冰一路疾跑，脸上是木着的，拳头紧握着，一个扭身就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接连着几拳才让怒火平息下来，幸好时间很晚了路边没什么人，不然他得被人当做神经病赶走。

被凉风吹过的头脑清晰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跟苏黎的这场吵架没有任何意义。

他对苏黎一直抱着不安，对两人的感情也是没有安全感的，没想到居然是由着苏黎和女人定亲这种结果来挑起。

他一直以为，苏黎会有一天带着另外一个人对他说腻味了，就像之前的那个女友一样。

但他没想到两人的鸿沟除了身份，金钱，还有苏黎对感情的态度。

苏黎可以定亲，还希望得到自己的支持。

他根本无法接受。

想着想着又觉得脑子疼。

他根本不清楚苏黎事业上对手的手段，也不明白苏黎为什么会误会自己。但这事因为有刘满案子在先，他无从解释。

时间太晚，他跑出来的时候连手机也没拿，踌躇几分钟，他还是决定回到公寓。

令他意外的事，这半个小时过去，苏黎也离开了公寓。

沈冰收拾着客厅里的杂物，目光落在房间里的行李箱上时变得复杂。

他们刚刚旅游回来，刚刚放松了心情，苏黎想借此向他坦白，也许他就接受了。

他不知一次地想，要是照着苏黎的想法做了，他们不至于吵成这样，但是可惜他做不到。

苏黎正坐在苏嘉钰开的车上。

苏嘉钰回头打量了好几眼，最后忍不住发问：“吵架了？”

苏黎歪着身子靠在后座，闻言睁眼瞪了一眼前面的人，难得地在苏嘉钰面前沉默一回。

“哥我就说你这脾气不行，平时里对谁都一样亲昵，遇着事也不愿意找人说说，非要等集满了怒气再和人吵架，啥都抖搂出来了吧？”苏嘉钰很是稀奇，他哥脾气暴躁，但真正和人吵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没几次，十多分钟前接到保安的电话到楼下接人，看见苏黎黑着的脸色，就什么也不敢问。

“啰嗦什么？该你得意一回，逮着我不放了是吧？”苏黎没两句话就要跟苏嘉钰发火。

苏嘉钰也是个不怕他的角色，在前面使劲儿笑了笑，好几分钟过去看见苏黎仍旧皱着眉，他小心开口：“哥，你俩为啥吵架呢？”

“我要定亲了，和董君怡。我想找他商量商量，他一下就给我撅了，烦！”苏黎叹了口气，没找着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郁闷。

苏嘉钰愣了一会，拖长了尾音在前头说：“定亲啊……那你当初招人家干什么……”

“别阴阳怪气的，说人话！”苏黎砸了个抱枕过去，苏嘉钰才收敛来笑意。

“他肯定以为你要分手！”苏嘉钰说。

苏黎反驳：“我都跟他说了，要是不接受，我可以跟家里摊牌。”

“他不能接受吧？这是换谁一听都会炸……”苏嘉钰观察了苏黎的神色，除了郁闷之外没有其他，才直截了当地指出：“肯定跟你急啊，现在只是定亲，那以后呢？难道要他接受你跟董君怡结婚吗？”

苏黎一怔，视线从窗外过度到苏嘉钰的后脑勺上，他问：“我不会和女人结婚。”

苏嘉钰笑了一下：“我的哥啊！你这定亲都定了，结不结婚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开了头知道吗？”

往后视镜看的时候，苏黎已经烦躁地拿着抱枕挡住脸，一声没吭。

车子驶进大门，没一会儿金停进车库里。

苏嘉钰关了车库跟苏黎并排着走路。

苏黎两只手揣进羽绒服兜里，没什么表情的打了个哈欠，苏嘉钰比他高了半个头，身上也是睡衣外面套着个羽绒服，脚上还是拖鞋。

晚上除了守门的安保没有其他人，两人的影子在花园灯下被拉的很长。

苏黎忽然开口：“其实这样分开也挺好的，我怕真选了这条路他走不下去。”

“那你呢？”苏嘉钰对苏黎很是崇拜，但有些时候也很心疼，家里很多事情都是苏黎担着，苏老爷子给他的担子其实很重，“你自己想和他长久吗？”

“难得有个顺眼又合得来的，我他妈怎么不想！”苏黎自嘲，笑容在脸上有一刻的凝固，随即消散干净。

“其实二叔也想让你和他断了吧？要不然不能折腾出董家这事来。”

苏黎用力吸了口气，眼泪似乎要从鼻子里流出来，他使劲儿眨眼才堵回去：“姜还是老的辣，有个事你不知道，其实我那年被撞着，他把我送去了戒同所，好几个月，在那破地方我天天掉头发，吃不好也睡不着，我妈求着他才把我放出来的。”

“哥。”苏嘉钰想伸手揽一下他，但两人进屋了，这样做显得有些矫情便作罢，苏嘉钰这趟门出得惊动了阿姨，回来时屋里灯开着，“这事我真不知道，家里人都知道？”

“小嘉回来了？小黎也过来了。”阿姨是苏嘉钰家里干事很久的人，还给苏黎小时候换过尿布，自然对两孩子跟亲的似的，“姨做点儿宵夜，你俩先回房间，等下给你们端上来。”

“不用了姨，我没什么胃口。”苏黎被这一打岔，脸上的灰败之色消散，挂了浅浅的笑容回应阿姨。

阿姨扭头看苏嘉钰，苏嘉钰看苏黎，说：“做点甜汤吧姨，我哥也喝点。”

苏黎已经上楼去，听到苏嘉钰的话没反驳。

时间其实很晚了，苏黎本没什么想跟苏嘉钰聊的，这样一来他得去苏嘉钰房间等阿姨的甜汤。

“那时候我年纪比你还小点，家里长辈知道，你和苏段砳不知道，啊忘了，他爱听墙根，他可能知道一点。”苏黎站在窗前，摸出根烟来要点上。

苏嘉钰及时止住，把烟给他拿走扔进垃圾桶，跟着并排站在窗前说：“哥别抽烟，我不习惯。”

“其实今晚这一趟，我早晚还是得来。”苏黎没了烟，不习惯地舔了下唇角，对苏嘉钰不轻不重地剜他一眼，“好好读个大学，出来了跟着我，爷爷想让你爸回来，这事他念了已经好些年。”

苏嘉钰惊讶，“爷爷不是不喜欢我们……”

“打断骨头连着筋，况且婶婶早就不在了，你还是他正儿八经的孙儿。”苏黎拍了下身边人的肩膀，心里虽然觉得家里没什么人情味，但至少也是苏嘉钰长到十岁的地方：“这事你不操心，翻了年就该考大学了，你可得争气点，别学我，混多少年你也是也混不明白。”

苏嘉钰牙尖嘴利，难得顺从地点点头，转头他又说起苏黎的事情。

“哥你跟那人是不是认真地？两个男的真的可以在一起？”

苏黎没忍住皱眉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上，憋不住笑了几下，“你他妈脑子里别琢磨，这事你瞎琢磨有什么劲儿？”

“我就问问，哎哥，哥，你别打我头。”苏嘉钰还想说，被苏黎几巴掌给拍了回去。

这个注定不眠的夜晚，苏黎被苏嘉钰不着调的开导和阿姨的甜汤给安慰着了，在凌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了两个小时。

他被发动机的声音吵醒，往窗台看了发现是他三叔回家了，司机开车往车库去，他三叔拿着文件夹匆匆进入大门，留了个残影给苏黎发愣。

睁眼就睡不着了，几个小时前，沈冰的体温还真切的留在掌心，连带着那张痛苦质问他的脸也刻在他脑海里。

是啊，就跟苏嘉钰嘴贫时说的一样，好不容易遇着个舒心的人，脾气性格都合得来，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脾气。

但那又怎么样，他生在了苏家，苏家上几辈传下来的规矩，没办法因为他而轻易变化，祖上的长辈些都是从商之人，对待儿女情长间的事非常理智，因为那本就是软肋。

他苏黎从小在苏家耳濡目染，没养成个深情的种，独独遇到了沈冰，他觉得放不下。

一面上对这些条条框框嗤之以鼻，一面上又觉得没法不遵守，这是苏黎心里面最难以跨越的东西，他逃不开苏家。

一包烟抽尽，他才发觉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亮，楼底下厨房传来做早饭时抽油烟机的轰鸣声，苏黎穿好衣服下楼。

阿姨听见声音探头出来问：“小黎要出门？吃过早餐再走吧？”

“不了阿姨，我公司还有事儿，您先忙吧。”他挥挥手，潇洒出门，清晨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冰，他紧了紧羽绒服，把手揣进兜里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