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无声笑了一下，目光里似有无奈，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正发呆时手机响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苏黎，这个时间一般两人吃完饭坐沙发上看电视了，或者做些十八禁的事。

而他还在医院孤独地打点滴，一个陌生的男人陪他。

想想有点儿凄凉。

电话接通时，对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没把他耳朵震折。

他试着喊了一声，对面还是不见有人说话。

沈冰皱眉，看了看手机来点号码，电话是没打错。

手机那边闹了有十多秒，沈冰正想挂电话，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的眉头瞬间紧紧皱着。

只听对方喊苏黎：苏哥，你电话通着，是不是打错了？

那边的声音听着很不真切，但沈冰还是认出来苏黎的声音，他说：“拿来我看看。”

听筒那边有人小声地笑着，有人在喝酒划拳。

沈冰等着对面的反应，但他没等到苏黎说话，而是等到挂电话的忙音。

他猜苏黎在酒吧玩，不知道跟谁一块儿，但自从跟他在一起，苏黎去酒吧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掌，苏黎平时没什么事不会去那种地方。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沈冰没一会儿发觉自己愁得不得了，今晚必须得回去，他倒是要看看苏黎在玩什么，打个电话藏藏躲躲的。

骨折这事可大可小，沈冰这手臂就没打石膏，因为伤得不怎么严重，医生只建议住院观察他的脑部。

老毛做事利索，打完点滴他状况好的差不多，沈冰能自己穿衣服下楼，就见老毛提着他的药跟住院单子在往兜里揣。

他皱着眉说：“你不留着那个我也给你报账。”

老毛上下看了他一眼，“我找老板报账。”

沈冰没想到这茬，目光复杂地看他，觉得自己被小看又不想让老毛把自己的信息给那个人。

这一时纠结让他把苏黎的电话给忘记了。

车开回公寓楼下时，沈冰才记起来，连忙让老毛把他送去夜色。

老毛是个稳得住的人，平日里交流时从没露出过什么大起大伏的情绪波动，但此刻他难言地看了眼沈冰，就两三秒时间，他把车掉个头开出去。

沈冰不知道老毛误会他什么，但他解释又不想暴露自己更多的信息，只拧着眉作罢。

沈冰以前还在鹿东时，苏黎几乎是天天报到，后来他没在那儿了，苏黎就去楼上的迷雾森林。

沈冰只去过一回，虽然他跟苏黎在一块儿了，但很多时候他对那种娘们唧唧的男人真的提不上好感，只觉得辣眼睛，一去就跟苍蝇似的围着他。

和老毛道过谢，沈冰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他慢慢走路时不甩手，右手就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到了迷雾森林外头时，沈冰给苏黎打了一电话，没人接，响了不到十秒钟就给他挂断了。

他进门时冷着脸，整个人像是要来砸场子似的。

幸好有个熟面孔，他找着吧台里的林艾问苏黎在哪个包厢。

林艾给他比了个五。

沈冰找过去的时候，苏黎玩的正嗨，他拿着瓶子跟人对吹，暧昧的灯光和起哄的人群，让苏黎一连吹了四五瓶。

苏黎拿着酒瓶翻过来展示，对面是个挺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喝到第三瓶就呛酒了，一个劲儿地咳嗽。

包厢里一清水的男人，有长的不错的也有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和掌声，伴着苏哥厉害这种话。

沈冰皱着眉拉开一点门，他看见苏黎没站稳往后倒在一个人怀里，心里那点火瞬间就被勾起，他大力拍开门，大跨步走近包厢。

他这幅怒气冲冲的模样吓到了几人，有人给他让位，但沈冰要找的是沙发中间的那人，眼看苏黎酒醉就要调戏似的吃人家豆腐，他一把捏住那只想往人家脸上去的手，苏黎因为姿势只能抬头仰望他。

沈冰听见了周围有人在倒抽冷气，不知是不是怕苏黎当场发火。

而那个被苏黎压着腿的男人高举着两只手一整清白，实在是沈冰的眸子杀气太重。

苏黎看见他瞬间就认出来，主动的起身准备和沈冰打招呼，他就被沈冰拽着胳膊走出去，没有人敢看戏追出来，沈冰把他带到包厢尽头的窗子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苏黎一只手压着墙身子再靠上去，他觉得自己有点醉了，一连灌下那么多酒又喝的急，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眼皮撑不住似得。

沈冰皱了皱眉头，看见苏黎身上的马甲敞着，便伸手帮他扣紧，顺便把门口拿的大衣给他裹上了。

他觉得不会冷着苏黎了才慢慢算账。

“怎么？我回来打扰到你的狂欢了？”

苏黎还是浅笑，做什么都由着他。

“你没把车开回来吗？”苏黎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沈冰没听清楚，往前凑了一点，苏黎忽然往他身上倒，“沈哥哥，我好晕啊。”

“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醉的这么厉害。”沈冰知道这笔帐是算不完了，他弯下腰把苏黎背起来准备带回去，经过五号包厢门口，忽然有人开门伸手递出来个手机。

沈冰看着眼熟，对方见他没拿才开口：“苏哥的手机。”

“麻烦了。”不怎么诚心的道歉了句谢，沈冰就背着人离开，还好苏黎在他背上算得上安静，不吵也不闹。

包厢那群人也不熟少了个苏黎就玩不起来的。

自己车没开回来，沈冰打车时错开了三四辆，怕苏黎等会儿在车里吐，出租车顾虑就没让人上车。

站在路边，沈冰就把人放下来抱着，背着苏黎一路过来他冒了一场汗。

苏黎到好像睡醒了，他揉着眼睛拿脑袋撞沈冰。

“怎么了？”力气不大也没有什么痛意，沈冰被他一下一下撞得心痒痒，伸手去挠苏黎的痒痒肉，他这才收敛动作躲沈冰。

“不高兴，你不高兴。”过了一会儿，苏黎找到另一个动作，他伸手去捏沈冰的脸，捏成各种形状，嘴巴里还说口齿不清的话。

要护着人怕摔，沈冰两只手都放在苏黎背后，他也无处可躲就由着苏黎使坏。

“然后呢？你这样可把我哄不高兴。”沈冰牙齿漏风地说完这句。

“我不高兴，我不高兴。”苏黎泄气般地掐了下沈冰的脸颊，惹来沈冰一声痛呼和立即瞪他的视线。

沈冰正打算追问，有辆车停在了两个人的旁边，他看了一眼皱眉。

有个陌生的脸从降下的车窗露出来，三十多岁的西装男人朝着苏黎挥挥手，然后热情地邀请两人上车搭一程。

“苏总，怎么喝这么多啊？我送你们好了，来上车。”

沈冰刚想拒绝，怀里人伸手朝对方回应到：“刘总啊，好巧哦，你也来唱歌吗？”

“对啊，要不要上去玩玩啊？”男人笑起来满脸油腻，他身材中等，模样普通。

苏黎跟着挥手，“不了不了，我们回了，有空再聊。”

说着拉沈冰往路口上走。

这时又不像烂醉的模样，自己也走得动路，沈冰的目光在他后颈上停留一下。

他叹了口气，即使知道苏黎装模作样的他也甘之如殆。

走出一百米远，身后没人跟上来，沈冰忽然站定，他脑子里有很多话想说，“你最近是不是挺不舒服的，怎么跑去喝酒了？”

苏黎拉不动他，扭头时一张笑脸微微收敛，耍赖皮地整个人抱住沈冰，他嚷着，“当然不舒服了，你又不在家，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沈冰看他东拉西扯不想聊，也及时止了话头。

“你这会儿不醉了？”

“还有一点，想吐。”苏黎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差点挂在沈冰身上，沈冰伸手，下一秒把人父子抱抱起，慢慢走出一截路。

苏黎趴在他肩头，懒洋洋地朝着沈冰耳朵说：“沈哥哥，你好温柔。”

沈冰没绷住，笑了一声就破功，下一秒人也抱不住，因为没防备苏黎差点摔个大马趴，沈冰连忙去扶他。

苏黎责怪的眼神看过来，他真心的边笑边道歉。

两人就这么边打闹边走，竟也慢慢地溜达回去了。

只是沈冰心里装着事，脸上不免少了表情，一面是和苏黎的感情可能面对的问题，一面是他父亲把三三送到他身边的事情。

从浴室出来时，他走近看苏黎靠着沙发看手机，电视机里随机播放着一部家庭伦理剧。

两人身上穿着同框不同色的居家服，这些大多数是沈冰买的，苏黎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

他喜欢两个人之间轻微的联系感，这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苏黎在他坐下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凑近他，唇相帖时的氛围很让人心动。

沈冰忍不住想加深，手刚放在苏黎后脑上，苏黎后退视线又黏在手机上。

想亲昵的人尴尬地伸手摸了摸头，掩饰般地咳嗽两声。

苏黎看他。

沈冰回了个傻气十足的假笑。

“你怎么了？”苏黎明明嘴角都抑制不住地要上扬，还一本正经地装傻。

他那醉酒是装的，回到家洗个澡后就暴露本性。

“你怎么今天喝酒去了？”沈冰手上拿着打火机转，这是苏黎的。

苏黎关了手机，把脚放在沙发上蜷着，“公司的同事，想庆祝一下项目完结，我没什么就去玩玩。”

“那你怎么不找我。”说完沈冰自己都觉得心虚，他分明还没有回来，苏黎想找他也不好找，“怎么玩的好好的，给我打电话故意暴露位置吗？”

当时还那样故意挂电话，就怕沈冰来得不够快。

“因为一会儿就觉得太无聊，想溜。”苏黎靠着他的肩膀蹭了下，乖顺的模样让人根本生不起气。

沈冰去给两人倒了杯饮料，他喝的咖啡，苏黎喝了一口就差点喷出来。

“我怎么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