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离间

那天后她再也没有去见过萧峥。

不知过了几日。

一早,尚仪局的宫女们都在院子里插花,小太监捧着圣旨带人走了进来。

“圣旨到!”

赵锦书兴高采烈的抬手,比划出要把指尖的水滴弹出的姿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在衣裙上擦干净手,拽着身旁的宫女跪下接旨。

尚仪走上前,用余光打量局里的是否都已跪下,在最前面跪下。

小太监甩过拂尘,“尚仪局宫女听旨!鸿胪寺寺卿萧大人与使节相谈胜欢,为保两国友谊,今命尚仪局宫女三十人同往池苑盛宴伺候。”

尚仪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尚仪局接旨。”

跪在赵锦书身旁的宫女才见尚仪送那小太监离开,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满目愁容,“完了,完了,怎么又是我们尚仪局遭罪啊。”

赵锦书搀住她的手腕,“快起来吧,地上都是雪。”

这宫女名唤媛儿,性子内向,柔柔弱弱,与赵锦书同住在一间别房,两人同吃同住,朝夕相处中成了宫里最要好的朋友。

媛儿抓住赵锦书的衣裙不让她起身。

赵锦书无奈顺势蹲在她的身旁,双手把她冰冷的双手捂在自己手中替她暖手,“怎么了?”

媛儿委屈的五官拧在一起,瞥眼看去四周确认没人能听见,“昨日我去鸿胪寺领赏,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赵锦书没出事之前经常偷偷去鸿胪寺,这事就连媛儿都不知道,“鸿胪寺可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媛儿摇摇头,咽下口水,双目认真又恐惧,一本正经的说:“我看见鸿胪寺里有死人。”

赵锦书眼里露出疑惑,小心翼翼的迅速抬手捂住她的嘴,不安的重复道:“死人?鸿胪寺为什么会有死人?”

媛儿双手搭在赵锦书捂住她嘴的手上,轻轻的把手往下挪,斜眼思考片刻后诉说前两日所见,

“那日我们去鸿胪寺领赏,大殿里鸿胪寺的人很少,只有给我们发赏钱的些许两人,领完赏钱出来我出于好奇去别处看了看,我远远的看见一间临水用竹子建成的房子,可是……我看见那有几个护卫,从另一边扛着好几个宫女的尸体过来,我吓坏了不敢说,昨日做了好几个噩梦。”

赵锦书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动媛儿的后背,“没事,没事,过去了,说不定是看错了呢。”

媛儿委屈的哭了出声,“没看错,我真的看见了,锦书,我不想去,鸿胪寺不是个好地方,会死人的。”

尚仪送走小太监回到尚仪局,手里拿着圣旨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姑娘们,这可是皇上安排的差事,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咱们尚仪局拿的出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肯定会有去第二次的,我点到名的就乖乖去,别逼我来狠的。”

被点到名的宫女朝尚仪左手边走去排队。

听说这池苑盛宴是在宫外的避暑山庄内,那地方夏日避暑,冬日赏雪都是极好的位置,太上皇曾花费几万两黄金和动用万民来建造。

点到名的宫女们需排着队去到宫外,到了避暑山庄还需乘船去往湖心的池苑,那才是今日朝见宴举办之地。

萧敏好像说朝见宴皇上和后宫娘娘们都要去,看来今日不简单啊。

回过神来,赵锦书听尚仪合上名册,“就你们三十人去池苑盛宴伺候了。”

赵锦书抬头左右的人走了一大半,刚才还在身侧的媛儿也去了对面,她看着赵锦书的眼里满是委屈。

一个埋怨的声音说:“凭什么没有赵锦书!尚仪,赵锦书前几日在玄德殿伺候时总是偷偷溜出去!”

女子躲在人群里,不等别人开口又怨恨道:“我那日最是用心和勤快,使节还赏了我二两银子,尚仪应该让赵锦书去伺候!”

尚仪一听点点头。

那宫女得逞的走出人群,站在尚仪身侧抱着手露出解脱的模样。

记花名册的宫女停笔等着尚仪发话,这事一旦敲定可就改不得了。

赵锦书不沉默,反正生死看淡,她只想达到目标,不想再迁就任何人,“我是偷懒了,可我没见你多勤快啊?外国使节用的是外国的银两,又怎么会用我们北瞭国的?你说使节给你银两?你的意思是我们鸿胪寺寺卿偷偷给外国使节塞钱了?这可是要杀头的。”

这规矩赵锦书还是儿时听纪玄凌讲故事所说,他说我们北瞭在没有银两的时候是用贝壳牛羊等来作为银两,而其他国家则是烟草金属等具有当地特色的物品,直到发现金银等便携又有价值的东西出现。

听到这是赵锦书眼里满是对纪玄凌的欣赏,只觉得他是最厉害最博学的人,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

所以偷偷记了很久。

宫女一听吓得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尚仪!我那是胡说的!没有使节给我银两!尚仪,饶我一命!”

尚仪咂嘴,嫌弃的瞪了一眼,招手示意说:“回队伍站着,等朝见宴后寻一日掌嘴三十。”

“谢谢尚仪,谢谢尚仪!”

赵锦书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尚仪,我是偷了懒,甘愿前去池苑盛宴伺候贵人们,可奴婢自知媛儿做事毛手毛脚,性子内向又不会说话,只怕惹贵人们不悦,不如由我替她前去。”

尚仪沉默片刻,看了眼在人群里哆嗦的媛儿,点点头:“行,就由你替她去。”

赵锦书隐约感觉到对面媛儿投来感激的目光。

两人擦肩而过,走去对面的人群里排队站着,尚仪把规矩又重复再三。

说的差不多,赵锦书跟着他们离开皇宫。

跟着尚仪到了避暑山庄。

赵锦书看着面前来接替尚仪的嬷嬷,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此人甚是眼熟。

眼前的女子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身形气质,都出奇的熟悉。

这走路姿势,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记得,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赵锦书晃动脑袋,干咳两声随便对着脚侧的石子一踢,“咳咳。”

那石子懂事的飞向‘嬷嬷’脚踝。

萧敏哎呦一声跺下脚,皱着眉气呼呼扭头寻找罪魁祸首,“好啊,赵锦书没想到在这都能遇见你,你诚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赵锦书在她转头那瞬间故作惊讶,眉目温和的露出笑容,“萧姐姐,我也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你怎么又来这当嬷嬷了?”

萧敏和萧峥可是亲姐弟,萧峥能成今日这般,她萧敏可少不了出力,两人一副歹毒的模样。

赵锦书可是恶心的想吐。

报复萧峥的路上怎么能忘记他的好姐姐呢。

萧敏掀起裙摆查看脚踝,“你怎么会在这里?”

“朝见宴在此地池苑举办,自是需要从尚仪局差人过来伺候,倒是萧姐姐,好像和鸿胪寺有关的,哪都能看见你呢?姐姐可是鸿胪寺的宫女?”

赵锦书左右看了一眼,此地宫女甚多,她可只想做个‘好人’。

说完,赵锦书立马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用和方才不差的嗓声说,“姐姐抱歉,是我嘴快说错话了,姐姐别生气。”

人群里的宫女们窃窃私语。

萧敏气的不轻,碍于人太多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把长袖重重一甩,大喊道:“闭嘴!别说了,跟我往里走!”

“是!”宫女们一同说道。

进了避暑山庄的门,萧敏带着一群宫女们往里走了一段路。

这避暑山庄和皇宫相隔甚远,同处一地却截然不同,皇宫里的御花园这几日池水已经结冰,这避暑山庄里的池水却还能见波澜。

池边的柳树下。

纪玄凌和几位大臣在那畅谈,等着船夫过来接他们过去池苑。

赵锦书扯了扯嘴角,快步越过面前的几个宫女,越在和萧敏并排的位置。

赵锦书咳了一声,一副欠揍的模样,抱着胳膊故意说,“你方才为了面子不呵斥我,真以为能瞒住别人你这肮脏的心思?”

萧敏停在湖边,挑起眼尾怒视她,“你什么意思?赵锦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正使的事,李策可告诉我了,小心我告诉别人。”

那事让她已经好久没睡过安稳觉,她早已做好正使泄出的可能,没想到最大嘴巴的是李策这混账。

萧敏走到与赵锦书并排那宫女身旁,把那人推开自己与赵锦书站在一起。

萧敏垂眸说:“你猜寺卿知道吗?”

赵锦书心里不知落了几拍,心跳到嗓子眼,左手从肩到指一阵麻痹,“寺卿与我无关。”

萧敏无语道:“好啊,你出息了,不是之前缠着他,没他不能活的赵锦书了?是谁之前缠着我弟弟说要和他白头到老,琴瑟和谐?”

声音不小,萧敏好像在报复赵锦书方才的所作所为。

“你呢?心悦摄政王?”

赵锦书跨步走到萧敏身后抬手转过她的脸颊,俩人齐齐看向纪玄凌,“你不得李策喜欢,把手伸向摄政王,摄政王可是皇上的亲皇叔,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萧敏你觉得他喜欢你这样的?还是喜欢我这样的?”

萧敏胸膛剧烈起伏,抬手重重一耳光打在赵锦书的脸上。

啪的一声引来岸边众人侧目而视。

赵锦书借势摔在地上,两目的泪珠说流便流了出来,她捂着脸颊哭泣道:“萧姐姐,你干嘛打我?奴婢不过是也夸赞摄政王殿下容貌娇好罢了。”

纪玄凌辞了几位大臣,快步小跑上前,从人群拥挤的宫女堆里挤身走到赵锦书面前。

萧敏吃惊的结巴道:“参见摄政王殿下。”

纪玄凌没有理会,解下披风蹲下身替赵锦书系上,缠着她的腰将人扶起,“无碍吧?”

赵锦书依偎在他怀里,“无碍,多谢殿下。”

纪玄凌撇撇嘴,心里有些不舒服,偷摸在赵锦书腰身轻轻一戳,使劲挠了两下。

“应该的,不客气。”

纪玄凌拦着她带赵锦书去到岸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同乘一船离开。

众人惊讶不已。

萧峥从避暑山庄外赶来时只见岸边还站着零零散散尚仪局的几位宫女。

萧敏站在一旁安排。

萧峥听说萧敏呵斥赵锦书急忙赶来,没想到看见赵锦书跟摄政王一同上了船,龇牙咧嘴道: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她要是跟摄政王勾搭在一起,我的事就难办了!”

萧敏赶忙把剩下的几人安排上船,回说,“我看摄政王对她那般,两人只怕早已认识,怎么还会乖乖听话,只怕变了凤凰以后只会对我们躲得远远的!”

萧峥怒瞪着她:“要是没你挑拨离间,只怕她对我还有几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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