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爱

回了值房,屋内只有赵锦书一人。

她坐在桌前,心里的委屈涌上心头,抿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眼眶湿漉漉流下泪滴,打湿脸颊。

赵锦书掀起两袖仔细查看,明晃晃的红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又掀起衣裙查看,身上大大小小的红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脏了!脏了!脏了!

她端详着自己的手掌,心里又慌又乱,贴在小腹之下,赵锦书在心里问自己:洗干净再笑着活下去,还是一死了之。

樊南垣拿走了她的肚兜啊……

赵锦书想到这又怕了,樊南垣方才在宴会之上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说不定还会把那些事到处乱说。

她能怎么办……

赵锦书从屋外拿来一根结实的麻绳,踩着凳子把麻绳系在房梁之上,咬牙使劲拉紧结。

喘息着拂去耳畔的碎发,在衣裙上擦了擦手上沾着麻绳的干草碎,放心不下又拽了拽麻绳确认系紧了。

赵锦书伸出脑袋套入麻绳圈内,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定心慌乱的心,闭上眼脚下使劲一蹬。

脚下的凳子倒在地面。

赵锦书挂在麻绳上,面部充血而通红,四肢痛苦的不停在空中胡乱扑腾。

“砰”的一声,值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一人慌道:“快!”

空中飞来一把匕首划断麻绳。

赵锦书虚弱的浑身无力,朦胧中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捂着脖子上被勒出的红印使劲干咳。

“咳咳咳。”

耳畔那男子温声中能听出几分着急,“你这是做甚?他不爱你,你就非得去死吗?”

这声音?

赵锦书张大嘴巴,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唰地转头看向抱着自己那人。

纪玄凌玉冠束发,已是三十多,却在他身上不见岁月的痕迹,一袭蓝袍为他增添了几分少年之气。

他见赵锦书那吃惊的模样好笑的勾起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温声细语:“怎么,认识我?”

赵锦书撑着地面赶忙站起身,方才在麻绳上挂了那么久,现下猛地起身,一阵眩晕传来,她闭着眼摇摇晃晃站不稳身。

纪玄凌随着她站了起来,伸出手扶在她的胳膊肘上,“小心。”

赵锦书一听这话什么病都好了,行了一礼道:“奴婢给摄政王殿下请安!”

纪玄凌收回扶着他的手,对门口擦拭匕首的护卫摆摆手说,“你先退下。”

护卫将匕首收起,抱歉道,“是。”

屋子的门被重新关上。

偌大的值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呼吸声都显得慌乱。

纪玄凌笑笑,自顾自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轻抿上一口,不满的放在桌上,“锦书,别站着了,坐下。”

赵锦书犹豫再三,咬住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实在是受不住这眼前男子炙热的目光,迈着碎步走到他面前坐下。

纪玄凌挑了个干净、花色又不错的杯子,倒上半杯茶水放在她面前,“喝点水润润嗓子,祛疤痕的药我待会儿便命人送来。”

赵锦书的眼皮眨个不停,“王爷入宫一趟也不方便,别为奴婢折腾了。”

纪玄凌看着桌面的目光转向她的脸庞,再紧盯她的眼眸,“不麻烦,宫里便有御医,你是个爱美的,脖子上还是别留了疤痕。”

赵锦书搭在膝上手越握越紧,“王爷,这又是何必呢?”

纪玄凌从怀里拿出昨日她丢失的令牌递给她,“你的,方才我路过玄德殿后花园时捡到,这令牌是先皇所制,我一眼便认出是老将军之物,老将军已逝,我猜是你来了。”

令牌跟着赵锦书几经周折才入了宫,上面还有父亲征战时被利器所磕碰的划痕,每一处她都清晰记得,单凭感觉便知这就是她的令牌。

赵锦书双手接过令牌,握在掌中,心里缺了的那角还好被补全乎了,“谢谢,只是……”

“只是你我二人婚约早已作废?你我二人再无可能?”

纪玄凌把赵锦书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他就坐在那笑眯眯的把茶水一饮而尽,语气中不见波澜。

赵锦书上下打量过他,“婚姻是父亲与先皇所定,眼下他们二人早已逝去,我们?我们还是当寻觅一位良人。”

纪玄凌的似笑非笑的模样消失,眉目间流露出几分霸道来,眼里认真无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违抗这桩婚约?可若是我不同意呢?”

赵锦书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父亲定下婚约之时她已满八岁,那时随父亲入宫赴宴,宫里的公主们不爱开口不爱打闹,一个个肩上的规矩比担子还重。

她便盯上了这个温文尔雅却略带高冷的纪玄凌,那一晚她总是缠着他,纪玄凌烦的不行放下书本,从板着脸到笑出声,俩人一起踢蹴鞠、捉蝴蝶、放纸鸢……

夜里娘娘开玩笑说:你要嫁到我们家吗?那样玄凌便可以一直陪你玩了。

离宫的马车上,赵锦书童年无忌,乐呵呵傻笑着问父亲说:我能嫁去纪哥哥家吗?

那年赵锦书八岁,纪玄凌已经十八岁。

纪玄凌看出了赵锦书的犹豫不决,以为她是打心底抗拒这件事,一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重新勾起嘴角温声哄道:“锦书,我就是随口胡说的,方才我看见萧峥与你争吵了,我想你跟他在一起定是不会幸福的,所以才想让你看看我。”

赵锦书嗓子与鼻子泛酸的不敢开口。

纪玄凌俯下身侧着脑袋,满目柔情似水看向她的眼睛,“我想过给你自由,想过你不入宫就不去打扰你,可是你来宫里了,还让我看见你过的这么不好,那萧峥满是心机,心里只有利益,他只想着功名利禄,怎么能给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锦书,我才是对的人啊,我是老将军给你选出来的,怎么会错呢。”

这话触动了赵锦书的心,萧峥确实是个满腹心机之人,他利用自己的身子去伺候使节,就为了得到功名利禄。

他该死!他连心爱之人都能下此毒手,她要萧峥赎罪!

赵锦书不在憋着眼眶的泪珠,任由它们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滴流到脸颊,鼻子酸涩的哭了出声。

她兴许应该利用纪玄凌的爱。

“萧峥整日打我骂我,从未把我放在心上,我已经心灰意冷,才会想着结束自己。”

纪玄凌见不得赵锦书哭泣流泪,可也听不得萧峥二字从她嘴里说出,脑子里又是吃醋又是心疼,“别哭,那就离开他,别在爱他了,不值得。”

赵锦书比纪玄凌矮上一尺,泪汪汪的抬头看向纪玄凌,故意露出脖上被麻绳勒出的红印试探,“父亲定下的婚姻许是对的,父亲在世时常常夸赞摄政王殿下文武双全,琴艺高超,有走马观碑之能,我也只是儿时得与殿下相聚一刻,没能得以殿下相知。”

纪玄凌抚摸上她的疤痕,按着肩让她坐在凳子上,低头对上赵锦书泛着泪珠的可怜模样,“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相识相知,我们重头再来。”

“嗯,”赵锦书害羞的错开目光看向别处,“今日时常已经不早,值房里除了我还有别的宫女,待会儿她该回来了,若是看见摄政王在此该引起误会了。”

纪玄凌得了便宜,跑到赵锦书看向的那侧挑了个位置坐下,挺直腰板偏过身想挨近她,问,“误会什么?”

赵锦书故作害羞,“没什么,不过是些女孩子们茶后嚼舌根的。”

纪玄凌弯着唇,解下腰间的令牌,一手拽过赵锦书的手摊开,一手把令牌塞在她的手里,“这是我的令牌,宫里宫外做事都很方便,你拿着,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便拿出来,切不可让自己吃亏受伤。”

这令牌赵锦书曾有耳闻,先前不知纪玄凌就是摄政王,总是把有关摄政王的消息忽略,除了耳畔总是夸赞他容貌娇好,无妻无妾的。

现在想来,除了这两点,关于摄政王的还有一点,那就是,

摄政王掌管禁军,监察百官,对犯人和涉案官员杀人不眨眼,查起案来心狠手辣,对于外人更是板着脸,话不投机半句多。

赵锦书使劲把他的手退回去,“不行,这是你的令牌,若是像父亲给我的一样不小心弄丢被坏人捡去那就麻烦了。”

纪玄凌趁她不注意,强硬的把令牌塞在她的手里,起身走到三步之外,“不会麻烦,这令牌在京城还没人不知道,只怕丢在路上也没人敢去捡。”

赵锦书看着他站在门边,“那我便收下了,多谢殿下。”

纪玄凌突然不满,大步走到她面前,玩笑道:“我们已经如此相熟,不过是再次重逢的重新认识,锦书应该唤我什么?”

赵锦书愣了愣,“玄……玄凌?”

他满意的背着手往后退去几步,转过身忍不住背着赵锦书无声的咧嘴而笑。

纪玄凌推开门,收回笑容扭头叮嘱道:“自己万事小心,药我会差人送来,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赵锦书点点头,“好。”

纪玄凌正想替赵锦书关上门,只见远处有个宫女朝这这边走来,眼神示意赵锦书后拔腿离开。

与那宫女擦肩而过。

宫女见摄政王在这尚仪局宫女的值房门口站着,眼里满是不敢相信,那双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张大能塞下一个鸡蛋。

宫女转头看纪玄凌走远,大步跑进房内。

把门锁的严严实实。

捂着嘴凑近赵锦书问,“这这这,这,刚才那是摄政王?”

赵锦书点点头,“对。”

宫女“嗯”了一声,压低声音好奇的心痒难耐,“天啊,摄政王来这了!他他他,他来干嘛啊?”

赵锦书淡淡道:“没带护卫走错路了。”

宫女仰头长叹一声,“天啊!我错过了什么!早知道就不去鸿胪寺领赏明日再去了!”

领赏?

赵锦书把摄政王令牌藏入袖子,看来这令牌有用了,明日一早便去鸿胪寺探探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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