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狱恶面罗刹鬼

最开始是徐良眼皮跳了一下。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徐良尚还在发呆。他旁边的老电工经验丰富,拉了他一把,将他护在身下。

他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老电工的血润湿了他的衣角。

徐良从未感受过被温热的血泡着身子的感觉,当时就愣了。他推了一推,发现老电工还有活气,赶紧撕下衣摆胡乱系在他伤口上。害怕会有下一次爆炸,徐良不敢留在这里,他想要回到立井里,却发现出去的路已经被完全堵死,挖了半天也没有用。

这时候爆炸前在井下工作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也想挖出去,一群人大骂着村里的王八蛋,操起工具干活。挖了很长时间以后,铁锹撞到了石头。

“这群王八犊子,是真不给我们命活啊。”那矿工一摔铁锹,在旁边土堆上狠狠蹬了一脚。

徐良绝望地跌坐在一旁,想自己活了一世只有二十五年。

不知折腾了多久,矿工们终于放弃了,回到了离煤炭最近的地方。

“不是,都别干坐着啊。”一个民工叼着烟:“大伙儿也不是没想过最后会这样,就接着挖呗。”

徐良精神为之一振。

早在下井之前,几个阅历丰富的老工就通过村里的反应猜测这次的活恐怕有猫腻。下井第三天,一个为首的老工便趁着休息的时候将井下众人召集起来,和他们说了大致的想法。经过众人的精密测算,最终敲定在一条通道顶端开了一个备用的逃生通道,只是还未完全建成。

“你不提我们都要忘了。”众人精神一振,拿起了工具:“走,挖路去!”

本着隐秘的原则,当初洞口开得极小,仅能容一名身材瘦削的少年通过。现在大家都困在井下,自然要开得更大一些,一群人轮番上阵不断扩挖,开了个更大的洞口。

由于洞口开在头顶,作业自然是比较困难的。随着食物和水源的不断减少,工人们也愈发烦躁了起来。

“怎么还没挖到头啊?”

“就是,都挖了这么长时间了。”

井下暗无天日,总会使人丧失时间观念。大家原本还时不时看一看手表,后来根本不分白天黑夜,也就懒得看了。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良筋疲力尽从巷道外面回来,穿过石门的时候还被地上的凸起绊了一下,跌坐在老电工身旁。

“几天了?”他休息了一会儿,随口问旁边的同伴。

那人习惯性地看了眼手表,这才想起来看表并不能知道几天,这些天都是靠年龄最长的一位老工人计算时间。他也懒得问,随口道:“忘了。”

本着曾在地面上生活过的习惯,徐良本能性地想知道又过了多少日子,可眼下又累又饿,他也懒得知道了。

几月几号,那是生活幸福的人还会在意的事情。而他们,只是一群被人利用、抛弃、掩埋的恶鬼。

井下缺水少食,虽然有地下水涌出,但他们这里的水质并不好,并且含有不少重金属物质,不少人喝完了都有剧烈腹泻的症状。

井下也有部分食物,是他们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在下面藏的压缩饼干,一时倒是不愁吃,但人要出力,消耗得也大。老矿工每天都要计算物资,在墙上画一道脸上就多皱出一道褶子来。所幸通风还没有被完全破坏,虽然空气稀薄,但还勉强能够维持。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终于有个人在干活的时候倒下去了。是个少年,大家都叫他小苗,因为他那时候真的很瘦弱,像地里又青又黄营养不良的草苗,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老板选上的。一起干活的人把他背了回来,粗暴地踢翻了旁边的架子,一把抢过水壶连着灌了好几口。

当时还在平巷里的人都愣了,足足有五分钟没人说话。那人在原地困兽一般转了几圈,一把拉住老矿工:“是你说的!是你说的!你说很快就能挖通了!你特么算的什么鬼东西?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打通?怎么还没打通!”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徐良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后来所有人都打了起来。他心里也有气,也有一种想要打人,怒骂,砸东西的**,但为了不让因他而受伤的老电工遭殃,第一时间把他背到了另外一条巷道里。

忘了是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张张血流满面的脸转向那个幽幽的洞口,惊疑不定地侧耳谛听。

因为地里面有东西在动。

窸窸窣窣的,细细碎碎的。

土渣和石屑微微落下,像大漠中飞舞的烟尘。

那声音渐渐近了,刚开始还听不太清,人们一停手就听得很清楚了。像是有什么生物在稍显坚硬的泥土里面爬动,靠近了被困井下,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的人们。

“那是什么东西?”最先动手的人声音稍微有一点颤。

年纪最长的矿工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地上爬了起来:“听这声音,又出现在地里,只能是白尸了。”

“白,白尸是什么?”年纪小的不知道,但本能的觉得不是个好东西,哆哆嗦嗦地问道。

白尸其实是一种已经发生异变的尸体,由于种种原因灵魂没有脱离□□,但□□其实又已经死了,于是连鬼都算不上。他们没有神志,没有情感,所遵循的唯一本能就是鲜血。由于常年待在地下,尸身呈现出一种毫无血气的惨白,由此得名。

不过白尸惧怕阳光,所以从不到地面上来。土中的东西离他们近,自然就奔着矿井来了。但他们的集结也是有时间的,就算距离很近,从闻到大量的血腥味起,到他们真的从土里爬到目的地也至少要花两天以上的时间。

“照你这么说,白尸不是只要血吗?我们流血时间这么短,他们怎么过来的?”

有人问了话,然后大家都想到了答案。

是那个伤了很久的老电工。

“完了。”老矿工跌坐在地,喃喃道:“完了。”

“这东西有多少?”小苗的同伴明显不肯相信这种命运,不敢置信地问道:“也许只有一两只,我们......”

他话音未落,上面的声音就更强烈了。听声音,来得至少有三四十只。第一只白尸在巷道中央落下的时候,众人纷纷大叫起来,本能的恐惧促使他们疯狂后退,不敢去看那丑陋的东西。第二只、第三只也纷纷落下,求生的本能促使众人拿起手边的武器,开始了和白尸们的殊死战斗。

徐良在另一个通道里,但也遭到了不少白尸的袭击。他无法靠近同伴,便显得左支右拙,身上很快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别过来!我说你们这群东西,别过来!!!”徐良声嘶力竭地喊着,举着一把锤子疯狂大叫起来:“别——过——来——!!!”

他后来再去回想的时候,明白自己的脑袋在井下的诡异遭遇中受到了刺激,因为许多片段他都记不住,完全不清楚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例如最开始爆炸后他被人压在身下的那一段空白,又比如那天他面对那些东西,举着一把锤子疯狂挥舞。

他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愕之感,仿佛他的魂灵已经离体而出,飞在半空,垂头望着下面的自己为了一点微弱的生机拼命挣扎。他的右手骨折了,就换左手握锤,双腿站不住了,就跪下去反击。不断有白色的黏液在他面前爆开,溅到了他的头上,脸上,还有手上。

他恶心得要吐了,最终还是没忍住,一边麻木地挥动锤子,一边扶着地面吐了个天翻地覆。

人类求生的本能还是强大的,矿工还是战胜了白尸,甚至没有人死亡,只是也没人还能站着。

伤得最重的还是老电工。他居然奇迹般地还活着,只是被开膛破肚,脸上却恢复了些光彩,看着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其他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被分解的白尸中间,有些尸块时不时抽动一下,也没人去管,大家脸色惨白,神态呆滞,像刚从地狱爬上来的一样。

徐良躺了好久好久,感觉有人走到了他面前。先是看了他一眼,他也对视回去。僵持片刻,那人挪开眼睛,走开了。

“他还活着。”查看了一番后,那人道:“这个引来白尸的人还有口气。”

徐良心里一紧,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好在其他人也没说什么,日子跟之前被困住的时候也差不多,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大家照旧去挖路,但去的人很快就骂出了声:“他妈的!”

“骂啥呢,烦死了。天塌了啊。”有人半死不活地问了一句。

“我操!”那边的骂声还没完没了了:“我他妈真操了!”

由于白尸之前在土里那么一爬,开出来的洞被拱塌了,碎石碎土淹了一地,想要清理完并重新使洞口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更何况这群人还都带着伤,有几个伤得已经无法起身,只能在巷道里躺着了。

骂归骂,只有这么一条路能通,想要活就得挖。一群人怀着想让所有人都死的心情奋力清理,尽量维护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就没有食物了。

老矿工怎么算都觉得不对,道:“应该还有的啊,至少还能吃三天呢。”

人们之间已经不再相互尊敬了,闻言便烦躁地骂了出来,顺便啐了一口:“老精神病,痴呆算错了吧。之前算错了深度,现在连剩多少饼干也记不住。”

老矿工哪里能听得这种侮辱,急了,拖着伤腿把他拉到了那面用来计算的墙前,硬按着他算了一遍,末了道:“你说!哪里算错了?”

那人无言片刻,也奇道:“确实,按你这么算倒还真都是对的。我也记着,一开始我们是藏了这么多饼干。”

其他人憋不住了,骂道:“哪个王八孙子偷了大家的救命粮!缺德东西,等找出来不打死你!”

当然是没人肯承认的,大家都赌咒发誓说绝对不是自己,否则家中死绝三代云云。找不出偷粮食的人,又没有粮食可吃,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得到妥善处理,距离挖开洞口遥遥无期,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极其暴躁,对视一眼就能打起来。

徐良之前每天都节约了一块饼干,就是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见此便先拿了出来,用水泡软了,喂给老电工吃。

众人饿得难受,一个个烦躁无比。有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他的举动,便问道:“你饼干哪儿来的?”

徐良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尽量镇定道:“我每天省下来的。”

那人明显不信,犹疑道:“......是吗?”

徐良点点头:“真的,我怕大爷饿到,所以提前省了下来。”

那人神色勉强,往回走去,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徐良正诧异着,那人又快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住:“分我一块。”

徐良踌躇了一下,不太愿意:“这是我自己省下来的,我都没舍得吃,打算给大爷留着的,他受伤了......”

“啊呸,老子也受伤了。”那人举着染血的胳膊直晃,面色凶神恶煞了起来:“这老头也活不了几天了,你给不给?”

若是从前那个行事优柔寡断,内心胆怯的徐良,大概早就为了息事宁人给他了。可现在他经过井下求生,和白尸殊死搏杀之后已然脱胎换骨,最明显的变化便是这个青年的眼神坚硬了起来。他也冷了脸,抱住胳膊,道:“不给。”

那人怒了,提高了声音道:“我看这饼干就是你偷的,被我发现了才说是什么省下来的。之前大家每天的粮食也不多,你怎么省下来的?不吃东西还有力气干活?我看你就是那个贼!”

徐良一愣,刚想要反击,便听到另一条巷道里众人纷纷喧嚷了起来:“什么?贼找到了?”

众人一听有人有饼干都坐不住了,陆陆续续来到了徐良所在的平巷里。

徐良心里还是发慌,但他已经学会了在遇到大事的时候保持镇定,至少是脸上的镇定。他也站了起来,解释道:“这真的是我之前省下来的,每天发饼干的时候我都节约下来一部分,还有大爷那时候受了伤,也吃不下多少,所以才存下来的。”

其中一人啐道:“你还好意思提他?要不是你这好大爷一身的血味引来了白尸,我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洞也不会塌!说不定大家现在都出去了!”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一个个没有好脸色。其实大家潜意识里知道怨不得电工,只是人在困境之时便总想要推卸责任,或是将目前的境地怪罪于某个人,这便显得自己并没有那么软弱无力,只是因为别人的拖累才无法破局一般。

徐良还想辩解,但怎奈寡不敌众,众口难调,只得沉默地闭了嘴。众人看他不说了也不好再骂,伸手要道:“把偷的饼干给我们!”

徐良那时候还不明白饼干到底是不是他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想吃饼干,想要活命。他舍不得交出自己辛苦攒下来的救命粮,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的老电工无法抑制地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血沫,心中顿时悲凉无比。

他站起身,平淡道:“这饼干是我留着救命用的,我自己攒下来的,凭什么给你们?”

他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代价,遭到一顿暴打。由于“小偷的赃物要归还社会”,众人抢走了他放在角落里的饼干,群起瓜分而食。毕竟僧多粥少,如果平等均分的话,每个人大概只能分到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块。

拿着饼干的人也不愿意撒手,开口道:“江湖规矩,先到先得。”

又是一阵争斗,众人为了那最后的饼干大打出手,虽然这群人的身体过于虚弱也没力气打得太凶猛,但战斗结束下来还是有人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抢到最多的那个人生怕被别人盯上,迅速塞进嘴里,嚼都不敢多嚼,囫囵吞了下去。

徐良躺在地上,两眼望着黑色的天顶。

又在黑暗中饿了不知道多久,又伤又饿的人几乎要昏死过去。他们商量道:“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又互相道:“其实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我们不会死的。只要有食物,就能活下去,把通道打通,从这里逃出去。”

一群濒临死亡的人不禁幻想起了珍贵的人间生活:“给点吃的,我们就能出去。”

“最后那点饼干不也吃完了吗,哪还有吃的了。”小苗有气无力道。

他这话本是无意,也就是随口一说,谁料巷道里突然一阵沉默。众人都想到了什么,但没有人愿意说。

又沉默了很长时间,黑暗中求生的**迅速膨胀,从没有人愿意说变成了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开口说。小苗逐渐明白了他们在想什么,心中无边的恐惧终于淹没了他。他想闭嘴,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老天啊,不会吧。”

忽然有一个人受不了了,他用石头敲了敲地面,尽量提气道:“大家就想这么死了算了吗?都不想出去了吗?”

小苗依旧想要闭嘴,却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开口和那人对话:“你......你想干什么?”

那人明显噎了一下,仿佛对于自己的想法也感到罪恶:“我......我只是想活着。”

他不愿再被动摇,眼中红光一闪,竟似恶鬼一般:“这里还有吃的!”

小苗一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周围的人安静而热烈的喘息又代表了什么,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颤抖着瞪大了眼:“可......可那是人......那是人啊!!”

“人”这个字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短暂地震慑住了众人。那人也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道:“反正他也快死了。”

“而且要不是他引来了白尸,辛苦挖出来的洞怎么会塌。”

有人附和道:“他旁边那个徐良还偷了大家的饼干,自私自利,明显就没想过他吃饱了别人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真的动手。又这样僵持了一阵,就在小苗以为他们做不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时,最先说话的那人站了起来,手里握着那块刚捡到的石头,往前踏了一步。

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众人全爬了起来,有的拿铲子,有的拿榔头,跟在他的后面。小苗吓傻了,叫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拿石头的给了他一脚:“不来就算了,别多事。”

白尸事件后,徐良和老电工就一直单独在另一条平巷里休息。平时除了发放饼干,没人会来看他们。徐良知道他们不受待见,也从不往人前凑。乍一看到众人涌来还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他看见他们手上的工具,石头,木棍。

徐良大脑嗡地一声,抓过旁边的铁锨疯狂自卫。过来两个人把他捆住,他脸贴着地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所有的声音都能听见。

徐良痛苦地闭上了眼,浑身血液安静地流窜。

当视觉封闭的时候,听觉就变得更为敏锐。

殴打,谩骂,屠杀,皮肉被割离骨骼,一片片从白骨上往下刮。

他此生再没听过那般惨烈的声音。成人成鬼,日夜昏昼,噩梦耳畔都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第一个人就这样被人们吃了。他们恢复了些力气,又干了一阵子活,然后又饿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选的是徐良,因为他偷盗。从老电工死后,徐良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不挣扎,也不说话,任由一群人将自己的衣衫撕下。

有人觉得奇怪,自言自语道:“这人怎么都不挣扎一下?”

徐良躺在地上,四肢都被捆住,面色麻木,毫无表情。

其他人也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不大舒服,但还是自我安慰道:“听话更好,省得费力气了。”

他的灵魂又一次飘出体外,悬在上空望着自己的身体任人宰割。他被割了喉,气就此断了,魂灵却因为置身体外没有混沌,而是依旧清醒地望着下方的自己。为了方便食用,他的四肢都被砍了下来,肋间的肉也被一片片刀削而下。整个过程中他的神志无比清醒,无比平静,他甚至感受到了下面那具死尸的心跳,他仿佛依旧承受着千刀万剐的痛苦。

到了开始选第三个人的时候,事态完全失控。这次他们选中的是全无错处的小苗,因为他年纪最小,身体最弱,违背了大自然优胜劣汰的规律。

徐良的魂灵飘在上空听着,漠然地冷笑。什么大自然的规律,选他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吃人,所以现在身体最弱,最无法反抗。小苗的同伴不乐意了,说我们国家讲究尊老爱幼,你们怎么先不尊老后不爱幼。

就在第三桩血案就要爆发的时候,推搡争吵的人们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藏东西的地方。如果藏的是别的也还好,可偏偏被发现的是那三天的饼干。

徐良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了,反正人人都在指责他人就是那个偷盗粮食的小偷,却没有一个人肯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贼。到了后来有人过于激动,握着锤子一挥。

血花四溅。

徐良还是呆了,他无形无体地飘在上面,却和下面的人一样苍白。大家都怔住了,直到第一个人扑了上去,开始吞食倒地者的血肉。井下无差别的自相残杀自此开始,一共三天三夜,到最后一个活人也没有剩下。

徐良累了,他想要休息。

索性也出不去,他便随便找了条没有血腥的巷道,胡乱伏了下去。再醒以后,不知天日。

他出不去,无法魂归黄泉,日子一久便生出了鬼身。再一久,便长出了两副蝙蝠一样适应洞穴生活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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