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魇

长安:“............”

长安无法,只得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心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倒霉的是没人把帐篷的门拉起来,大家都那么大喇喇敞着。对面帐篷也是如此,而且由于它体积大,门也不是一般的大,只要里面的人想看都能看得见。

长安深吸一口气,就要大喊出声,结果帐篷里有人看见她了,探出一个头来:“长安?进来玩啊,我们这儿有串儿!”

她这一喊刷一下探出来七八个脑袋,齐齐看着她太阳花一样地笑。长安原本聚气凝神正要功德圆满,被这么一打岔差点没昏过去:“......”

没事,她自我安慰着,还有什么比你上辈子死前那副惨样更丢人的吗。这么一想心里轻松不少,当即拔腿开始绕着那顶帐篷奔跑,打起精神大声喊道:“我终于不再尿床了!我终于不再尿床了!我终于不再尿床了!”

众人:“............”

她这一声不小,家长,老师,隔壁班的全听见了。

桃北一阵手抖,手机掉在地上,笑得往后倒去。

长安淡定自若地走回来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她耳朵多红。她一屁股坐了下去,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压惊,娴静道:“继续吧。”

桃北看她两眼,又笑翻过去了。

这一局完事又是长安输。经历了刚刚那么一遭,她也看开了,无所谓道:“真心话。”

看开归看开,她是真不想再丢一次人了。

“好。”桃北没有任何停顿,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思考:“你有做过什么让你非常后悔的事吗?”

长安一顿,脸上为难了起来。非常后悔的事她确实有,但是要是照实说出来,桃北若是不信就会送她去精神病院,信了就该把她拉去警察局。

她最后决定模糊事实,隐晦表达:“特后悔的事儿我好像没有,不过我做过一个梦,在梦里做过很后悔的事儿。那个梦十分真切,到现在也还记得清楚,这算吗?”

桃北听到是梦,目光幽深了起来,心中更生好奇:“你说。”

“梦中和现实不一样,很血腥的,你还要听吗?”

“说吧,说来听听。”

长安便笑道:“在梦里啊,我是个很厉害的人,救过很多很多的人,除过很多很多的恶。”

她琢磨了一下,简化了许多:“有一天我遇见一个恶鬼。我与他一番周旋,最后下了重手,又因着他罪恶满盈,为避免他继续为祸四方,便将他灵神打散。”

“那鬼的灵魂也特强大,所以我就在动手的时候加入了一个法宝的力量,使他魂灵俱碎。”

桃北看她出神,便问道:“然后呢?”

长安回过神来,笑道:“却没想到,那鬼身体里的竟不是他的灵魂。幕后黑手法力强大,幻境之中又被灵力重重掩盖,我心中焦急,竟然没有察觉。”

桃北问道:“不是他的灵魂?”

长安点头,道:“确实不是他的灵魂,是个无辜的人,受不住那一下,已经被打碎了,掉出了体外。”

她声音渐渐暗了下去,仿佛在重温那个不甚美好的梦:“虽然是在梦里,离现在也很远,很远很远了,但我总觉得那是真的,那个灵魂破碎前透过鬼的眼睛看我的眼神,我至今依旧记得很清晰。”

桃北道:“她知道你打的是鬼,不会怪你的。”

长安黯然道:“可那是……生命啊,先生教导我们行鬼之时绝对不可以伤害活人……”

半晌无言。桃北也没说继续,出去拿烧烤了。长安觉得有点累,团身缩了起来,闭目假憩。

过了一会儿,桃北空手回来,见她抬头便道:“串没了,他们正在烤新的。你累了?”

长安声音有点困乏,她抬头看着桃北,昏暗中她眼眶似乎有些猩红:“嗯......可以躺一会儿吗?”

桃北钻了进来,把抱枕里的被子扯了出来,又在身下铺了一条毯子:“可以,没枕头了,拿衣服垫一下吧。”

长安眨眨眼:“你也要休息吗?”

桃北点头,垂眸叠着衣服:“他们还在喝,先睡一会儿吧。”

长安原本是要羞涩一下,心跳一下,但是奈何实在太困,眼睛耷拉了下去:“哦......睡......我睡一会儿。”

桃北把东西收拾好,在她旁边躺了下来,手枕着后脑。

长安发觉她把衣服给自己后没什么能垫的,支了支脖子:“你枕什么?”

桃北道:“我不习惯躺枕头。”

长安还是很困,但把那叠衣服往她那边挪了挪:“躺这,地上硬。”

桃北的脑袋靠过来些,烫呼呼的。长安困意上涌,想到先前说的那个梦一时间又难过了起来,十分疲倦地睡着了。

说啥来啥,她还真做梦了。

而且和她睡前给桃北讲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为要斩杀那鬼,便驱动幻铃,使用瞳术布下一场幻境。而那并不是普通的鬼,那是一位鬼尊,名叫梵天。

为了镇住这鬼尊,正首长安不得已以身压阵,坐于其中,仍觉出几分勉强。她心知那鬼背后有人相助,法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全盛地步,又智勇双全难以压制。好在她这边也有正神相帮,四位好友分别在四方化身为柱,撑起了幻境的四方。这有了五位灵力极强的正神所布幻境非同寻常,鬼尊在其中左冲右突,竟分毫奈何不得这幻境,甚至在长安的压制下挂了彩,并且伤得不轻。

鬼尊大怒,奋勇冲击,几乎要找到她所在的幻境中央。长安压着的地方是幻境之眼,紧要之地自然不能让他寻到,当即倒转阴阳,蔽其眼目,于幻境中又开了一道境中境,漫天霜花刀雨降下,片片朝着要害而去,将鬼尊再度困了进去。

她试图靠幻境迷惑鬼尊,然而这鬼尊的心志竟比不少上仙台的正神还要坚定,无论她用了多少幻境依旧没有分毫迷惑之意。长安没了办法,只得苦苦支撑,想着能将他力量耗尽,也算完成任务。

这一战可谓是两败俱伤,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长安几乎耗干了精力,四位好友也摇摇欲坠。鬼尊更是元气大伤,从境中境爬出来的时候,一双眸子猩红如血。

长安也没拦着,坐在中央休养生息,让他爬到了跟前。那鬼尊喘了一会儿,歪头望着她,咧嘴一笑,嗡嗡道:“我要是不肯投降度化,你就要杀了我吗?”

长安道:“正神拿鬼,正道寻常。”

鬼尊却道:“我为人时被打落尘埃,逼至死地,未见正道为我寻常。”

长安不答,其余四人空中落下,也是垂首不言。

鬼尊累得只能坐在地上,但还是仰天大笑,哈哈道:“很好,很好,天理昭彰。”

长安行鬼无数,自然也对所谓的“正道”生出过质疑,若是真的天理昭彰,怎会容这世上鬼行双双。此刻亦是沉思不语,疲累之下竟至无言以对。那鬼尊又哈哈笑两声,忽然翻身暴起,冲盘坐阵眼之上的长安疾冲而来。

四位正神俱是一惊,内修灵力耗尽,无力出手相帮,又因着距离尚远,外修也不得立即近前,竟无人帮她挡上一挡。

长安安坐中央,抬头看了一眼。疾风已至不容思考,她只得出手。这鬼尊修炼已至顶峰,所为满是凶恶。凭长安目前的状态难以将他彻底斩杀,于是便请出了桃夭,借神树之力与之相抗。没想到一招下去鬼尊竟半途收了手,硬生生受下了她那致命一击。

长安愣住了,茫然地望了过去。鬼尊猩红着瞳孔瞧了她一眼,向后慢慢倒了下去,浑身颤抖不已。

四位正神脸色皆白,纷纷疾行赶来,召出法器将其五花大绑。长安却察觉不对,起身走至鬼尊面前,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

桃花残影一瞬出现,攀攀延延地朝那鬼的眼睛探去。

长安忽而打了个寒战。

她在里面看见了一种很熟悉的东西。

是一双她凝望了许多年的眸光。

长安浑身的血都凉了,仰头大叫道:“这壳子里面是谁?”

幻境中有道声音狂笑起来:“你不知道吗?”

他舍弃了那副必死的躯壳,自由的灵魂冲破阵眼,逍遥出去,声音却还在大地之上回荡:“哈哈哈哈哈哈哈......正首大人......你看了这么多年的人,你亲手绞杀的灵魂,你真的不知道吗?”

天同听得骨头发毛,抖着牙问道:“长安......他在说什么?什么......看了这么多年?”

长安浑身和地上的鬼身一起颤抖,伸手想要靠近那双熟悉的眼睛。她想起了什么被自己遗忘的事情,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鬼尊”浑身一颤,眼中有什么破碎出来,洒了一地惨白天光。

那声音留下一句话,掷地有声在天地之间回响,直穿到了上仙台上,惊动了四位副首:“我要你们全数与我,一起经历这丧失挚爱的痛楚!正首长安,灵曜大人!你猜第一个是谁?”

长安浑身颤抖,不能语言。

“就是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天同仍是不解,但也明白了些什么,再看地上那鬼不觉惊惧起来:“长......长安,你的挚爱......是谁?”

其他人巴不得让她闭嘴,第无数次生出把禁言符缝在她嘴上的心思。长安跪在地上,双手掩面,眼睛也不敢睁开,口中喃喃道:“不要,我不要,不是,别,我不行......受不了,不是她。”

已经发生的事不会因人的否认改变分毫,“鬼尊”的身体慢慢融化,眼睛也逐渐熄灭了下去,散落一地星光。

桃枝疯长起来,曲向地面去触摸破碎的她。

人□□死去无甚变化,然而魂灵破碎却有形状。有盈亮的东西在地面上流动,恍若星汉银河铺至人间。那是一个人碎去的灵魂,此刻正在这世间做最后的停留。

这灵魂极其温柔,极其明亮,人看一眼便觉得柔软到心里面去。长安从指缝里望见了那东西,赶紧伸手去捞。谁知她一捧就溜了过去,被打碎的灵魂依旧在她桃枝缠绕的手背下流淌。长安要崩溃了,歇斯底里地抓住了一个好友的衣角,胡乱叫道:“借我个袋子,借我个袋子......什么都行,给我个容器也好,我把她装起来......还能装,不会死......不会死啊......”

她喉咙里冲上来一股酸痛的东西,卡到骨头一样瞪着眼喘了几声,终于哭泣起来:“不要离开我啊......”

开阳于心不忍,在身上摸了摸,竟真的摸出个袋子来,又犹豫着往回收:“这只是个布袋,你......”

长安一把抓过,跪在破碎的灵魂里,用那布织的袋子盛水一样不断打捞。

灵魂停留片刻,终是支撑不住,一颗一颗碎散开来,归于浩瀚无垠的星海。

仿佛自高空急速坠落,长安心脏狠狠一跳,身体也跟着条件反射地一抖,骤然醒了过来。

结果她这一醒动作太大,抽到了旁边的桃北。

长安睡觉有个她自己都没注意过的小习惯,无论怎么睡,盖多少层被,最后一定有一条腿露在外面。

而且因为不老实,裤子一定蹭上去一半,挂在膝盖上,整条小腿都是裸露的。

这次也是,而且第一次缓缓蹬出来的是靠近桃北的那条腿。桃北只觉得腿边压力越来越大,让开一点又凑过来一点。最后她被逼得睡姿扭曲,忍无可忍之下坐起身来,动作暴躁地捉住那只穿着小熊袜子的脚踝,塞回空调被里去。

刚躺下没一会儿,桃北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坐起来一看,这次蹬出来的是另外一条腿儿,而且快把帐篷踢歪了。

桃北耐着性子把那条腿也塞了回去,还特意拿被子把她裹了起来,然后长安的腿第三次从紧绷的被子里蹬了出来。

桃北处在将要睡着之际再次看见了那只小熊袜子,心里无名火一蹿三十丈,干脆拿腿盘住长安的,死死扣了起来。

没想到她睡到一半还是被长安整醒了。这次是高压电击似的一拱,差点没给桃北抽帐篷外面去。

长安兀自惊魂未定,瞪着眼睛大喘粗气。桃北捂着脸缓缓坐了起来,语气要杀人一样:“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长安浑身发抖,一把抓住了她,急切道:“别走。”

桃北:“......我没走啊。”

长安惊恐地盯了她一会儿,受不了了,一把将她抱住。

桃北整个人都僵了,脸上也出现了空白:“你干啥?”

长安不答,魔怔了一般地小声念道:“别走,别走。”

帐外灯火冷落,喧嚷声稀,数年的窗下也要散场了。长安趿上了鞋,眼角不经意间扫到烧烤架里零落的火星,一时间觉得索然无味。她支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地朝着集合的地方走去,任由四条鞋带拖在脚边。

午夜散场,姜兰招呼已经毕业的学生们把自己班的桌子搬回教室。男女生力量不同,搭配自然也就不一样,男生们独自搬着一张桌子,胳膊上的肌肉初初凸显出来,提拉着沉重的课桌,向还在起点的女生炫耀他们的伟力。女生力气稍小一些,通常两个人搬一张桌子,或是搬运相对轻便的椅子。长安不想和他们拥挤,就站在人群外抱臂等他们散开。没想到半分钟后人群一散,场地中间的众多桌椅不翼而飞,连一个都没有给她剩下。

长安目瞪口呆,还在不远处走的都是两两搭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让她搭把手。她只好空着手朝楼里走去,寻思一会儿到班里可以帮着摆摆桌椅。就要进楼的时候,她忽然一震,想起一件事来。

有一个场景她总记不真切,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时候要毕业了,她十分难过即将要和桃北分开,所以觉得自己可能幻想出了一个场面。

长安快走了两步,伸手接了一半过来,和她一起抬着走。

似乎在记忆里有一天,她们个子还没长到后来那么高,桃北独自搬着桌子,走在空无一人却灯光大亮的走廊。

当时长安两手空空,于是就忙不迭地跑了过去,伸手要去帮桃北搬那个桌子。但是在记忆里,或者说她认为自己幻想出的那个场景里,桃北拒绝了她。

小姑娘热切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她们头顶的白炽灯兀自惨白雪亮:“我帮你抬......”

长安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响起无情的拒绝:“不用,我自己也可以。”

她尴松地开了手,脸尴尬得发红。

长安鲜少主动靠近她有所好感,甚至倾心数年的女孩,这一次大概是因为要毕业了,就有了些勇气。

长安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有没有瞒住那个人,她自认相当隐秘,可那一刻桃北的拒绝让她开始动摇,以至于她原本就十分敏感的内心迎来雨季,开始怀疑桃北是不是知道了她的心。至于这个情节到底是她想象出来的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她尚未想明白,已经先看见了桃北。她背对着自己,独自搬着一张桌子,用一条腿撑着下面的横杠,桌面顶在腹间。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场景的开头她是确实见过的,今天晚上桃北确实独自搬着一张桌子。周围没有人,只有灯光惨白寂落。

长安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她呢?情感上她自然是无比愿意过去的,那样瘦削的女孩子独力搬运着沉重的桌子,比她身板要宽的桌面紧紧地顶在身上。长安暗自心疼,却又十分踌躇,害怕再一次被她拒绝。

按理来说,经过她的艰难努力,这一世她和桃北的关系比记忆里简直跨进了十万八千里,她们甚至都能说上话了。可是她依旧没有把握,桃北有时候还是会拒绝她,并没有什么规律。她像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和喜好标准,长安完全不清楚说什么样的话能让她笑,说什么样的话只会让她冷眼旁观,她一度认为桃北搭不搭理她和大气运动、太阳黑子、带电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有关。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桃北忽然做了一个举动。这个动作她完全没有印象,看起来是和上一世并不相同的剧情走向。因为桃北放下了桌子,曲起手腕在额角擦了一下,十分自然地侧转过身子靠在桌子上休息。这一转,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神态纠结,并且来不及转身跑掉的长安。

长安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但是条件反射地换上一个友好的笑:“啊哈,早!”

桃北不为所动:“晚上了。”

长安更尴尬了,眼神乱转左顾右盼:“晚。晚上好。”

桃北依旧靠着桌子,不说话但也不动弹,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她。

长安无法,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用一种即将赴死的声调道:“你你你要我帮你抬桌子吗?”

她自己营造出的能说上话的朋友关系,朋友之间看到对方自己搬着桌子,还把桌子放在地上休息了,不询问一下要不要帮忙说不过去吧!

长安停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自己的判决。桃北会拒绝她吗?像上一世那样?

不要啊。

桃北不会知道,她其实很受伤。

可桃北张口道:“要。”

长安没听清,脸上出现了空白:“什么?”

桃北重复道:“你不是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搬桌子吗?我说‘要’,快帮忙啊。”

长安呆在当场。

等她傻呆呆地在桃北对面抬着沉重的桌子,两条手臂都酸麻一片,胳膊上可怜的一层肌肉在皮下不听话地乱跳,小腿也时不时被坚硬的铁杠敲打。可她心中欢喜,如蜜似糖,连眼睛也不敢抬,涨红了脸悄悄发笑。

“你是不是抬不动了?”桃北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看她那满脸血红的模样还以为她已经达到极限了,出声问道。

“啊?什么?没,没啊。”长安词不达意地说着,眼神慌乱像被猎豹盯上的小鹿。

没被你拒绝的感觉真好。

长安漫无目的地想着,嘴上一个没把门,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我们毕业了。”

“嗯。”桃北十分简短地回答。

课桌的横杠在桌板的掩护下前前后后地敲打着二人的小腿,频率疼痛又暧昧。

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其实并不是在感慨时光飞逝,毕业这件事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如今感受到的只是对当年情感的一种延续,她要说的其实是“我要见不到你了”。

虽然这一世她们会在一个初中,但毕竟也不像同班同学那样朝夕相处。而且上一世,她连和她同校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后来又遇到多少人,她的心里永远住着一片无法企及的年少晴天。

操场上席地而坐的家长们终于喝完了,七上八下地站起来要领自己的孩子回家。结果长帆喝多了,眼前直发转,非要把桃北领回自己家。

“安安啊,爸爸在这儿呢,是爸爸啊。”他低头瞅着桃北,神色耐心温柔。

一众家长爆笑,纷纷出言调侃。结果抱错孩的不止他一个,好几个家长都拽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放手,崔禾也面朝着长安,正试图劝她回家。后来总算闹明白了,长帆也不好意思了,低头要叫个代驾。崔禾看长安和桃北关系好,道别道得难舍难分,提议反正她家离学校近,干脆让长安回她家住一晚上。

长安心动难言,眼神直勾勾盯着长帆希望他不要不明事理。长帆这次总算接收到正确的信号,寻思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小孩儿舍不得同学要热闹点也正常,遂答应了下来,自己回家去了。

长安在心里给她爸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遍祝生意兴隆万事胜意的提词。崔禾领着她俩走了回去,十分钟不到就进了家门。

“给安安找双鞋。”崔禾把钥匙放下,对桃北说道。

桃北打开鞋柜,递过来一双还没拆封的新拖鞋。长安道了谢,慢慢换上了。

“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今晚你们俩就睡一屋吧。安安平时早上几点起床?”

长安琢磨了一下,说了个不早不晚的数字。桃北却道:“今天睡太晚了,明天估计还得晚点,妈你晚点做饭吧。”

崔禾应了,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长安洗漱过后也进了屋。她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是差点没用漱口水把自己呛死罢了。反正她不会因为要和桃北一张床这种事紧张,也就藏在被子里抖腿罢了。

桃北靠在床头,膝头盖着被子,问道:“你习惯睡里面还是外面?”

长安看她已经坐在外面了,遂道:“我睡里面吧。”

桃北没忍住,还是问:“你睡觉为什么那么不老实?”

长安尬住了:“啊......”

她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睡相,觉得被桃北嫌弃了,十分郁闷道:“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桃北没回答,示意她关上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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