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迷乱

收拾完残局已经天明了。长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寝室,栽倒在床上就睡。也就五分钟,她被走廊的尖叫声吵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安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跟着巧克力她们往外走,加入了吃瓜大军。

厕所外围满了人。朱大姐拨开层层叠叠的女生,一脚踏进了厕所,掀开了离门口最近的那扇半掩的门。半秒钟后她猛地倒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对面的门。

厕所里安静了两秒钟,朱大姐缓慢地把头扭了过来,看着外面围了一圈的女生,尖厉地叫道:“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减五张卷子。”

苍白惶恐的女生们纷纷挪开目光,有的甚至直接离开了人群,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回应她。长安不动声色地瞄了瞄,她注意到左边有几个女生悄悄互相对视,眼神若有深意。

早课依旧正常进行。上午十点以后就是一直持续到晚上的自习,长安把昨天昨晚的卷子都抱到了教室,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桃北没有写完,但看进度也是做得飞快,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完成。长安刚刚进入浅眠,桌子就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谁允许你睡觉了?”

长安一脸茫然地坐了起来,看见带班就站在面前,忙将那一叠卷子全部推了过去:“噢,这些我都做完了。”

“做完了?”带班明显不信,下意识勾起卷子边角翻了一下,眼睛渐渐瞪大。她把那叠卷子抱了起来仔细地看,最后从中抽出了三张认真检查。虽然不清楚正确答案,但上面的做题痕迹该有都有,大题因为所以三言两语看着条理清晰,十分自信。

“这都是你做的?”

长安眼睛都不眨:“当然。”

带班已经恢复了冷静,没有表情地把那一摞卷子扔在了长安桌上,转身出去了。长安得意地笑笑,趴下继续睡觉。这次她闭上眼睛还不超过二十秒,带班就重新进来了,并且再次敲响了她的桌子:“自习时间不能睡觉。”

长安无语地坐了起来,带班劈头盖脸摔下来另外一叠更厚的卷子。

“这是额外的卷子,你需要在相等的时间内做完。另外昨天晚上的卷子我要拿走,如果正确率低于75%,你将被关禁闭。”

长安目瞪口呆:“......”

长安摆烂了。反正做完卷子也会被塞来更多,还不如关机躺平。过一会儿带班回来了,却没有再找长安的茬,因为她得知那摞卷子的准确率高达95%。朱大姐特意嘱咐她不要刺激长安,在她眼里这就是下一个替考天才,能为他们带来首屈一指的分数和钱财。

晚上吃完饭后长安回到寝室休息。因为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宿舍里只剩下三个人,但长安在朱大姐上楼以后把桃北也带了过来。她和巧克力都属于比较能热场子的,一屋人很快聊到了一起去。长安算着时间差不多可以了,起身去把宿舍门关上。

关门之前她探头朝两侧看了看,周围的寝室都在小声讨论今早上的命案。长安微微一笑,抬身合上了门,悄悄下了一道符咒。无形的灵力从符纸上散发出去,封闭了整个房间。

为了引出后面的故事,长安表现得对今早上厕所里吊死的女尸特别感兴趣。巧克力也是个话多的主儿,轻松就把死去的室友卖出去了:“她啊,她跟308的一个女生关系特好,昨晚上死的八个人里就有她俩。”

“这......她们做了什么事,大半夜的怎么会一起自杀呢?”

巧克力忽然变得神秘兮兮的,她伸长脖子瞧了瞧门板,又把屋里众人都打量了一遍。长安任由她的目光从自己脸上划过,她只不动如山地坐在床上。

巧克力终于开口道:“你们玩没玩过......笔仙?”

长安在心里啧了一声,果然有校园灵异就有神秘笔仙。但她脸上完全没将知情的信息表露出来,甚至一无所知:“笔仙?那是什么?”

巧克力兴奋起来,往前凑了凑:“一种招灵游戏!”

她这话一说出口,其余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向笔仙提问,笔仙则会在纸上回答问题。”

“怎么招?”

“首先准备笔和纸!”巧克力早就下了床,神秘兮兮地在桌子上翻找,很快抽出了笔和纸。她把那张纸平铺在桌子上,刷刷刷写了一些字符,然后示意长安坐到她对面。屋内的气氛不知何时早已起了变化,充满了蛊惑和邪异的味道。长安眼神有些空茫地走了过去,乖乖伸出了手。

“对......就是这样。”巧克力引导着她把手放在纸面上空,和自己手背交叉,让那支笔垂直立在纸上。

桃北和另一个室友都凑过来看着,她们同样有些呆滞地站在桌旁。

巧克力念道:“笔仙,笔仙,你在吗?”

过了片刻,那支笔自行移动,在“是”字上画了个圈。

巧克力的表情激动起来:“笔仙,笔仙,请你回答我,怎样才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而另外三人的眼神逐渐趋向空白。她们乖顺地静在这间屋子里。

巧克力的脸变得幽诡,她注视着面前的三个猎物,终于无法克制地发出得意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脸皮飞快地开裂蜕下,暴露出下面仿佛烧焦一般的黑色,五官里也流出红色和白色交织的可怖黏液,皮肉迅速损毁。在她略显尖厉的疯狂大笑里,那对空洞洞的眼窝里亮起了诡异的红光:“成为烛火的信徒吧!”

从他周身荡漾开绵延的黑雾,不断侵向对面眼神呆滞的三人。那鬼极度开心的笑着,笑得张开了双臂:“就在这里,献祭你们自己,成为鬼怨的一部分吧!”

那两个讨厌的,不知来路的家伙已经被他的心理暗示完全影响,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却没有一个人按照他的命令献祭。那鬼也察觉到了不对,惊疑不定地说道:“怎么回事?应该被我完全控制了才对!”

不知何时,长安眼神悄悄恢复了正常。她从容地站了起来,手掌前推扫开白纸和笔:“只是你以为。”

桃北也动了动身体,眼神清明。鬼不可思议地尖叫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长安笑道:“我老师是精神系的大师,特意教过我怎样抵抗外界的心理诱导。”

鬼指着她的室友,女生眼神呆滞,似乎被制作成了精致的木偶,毫无生机:“我早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但她为什么没有在这里献祭?”

长安笑了笑,掌心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堆小小的白色蜡烛:“因为我拿走了献祭的材料。”

那鬼瞳子一缩。长安把玩着那些蜡烛,微微笑道:“巧言令色蛊惑受害者,用到特定的蜡烛举行献祭仪式,祭品为自己,形成成规模的鬼怨,从而利用怨气提升自己的实力。全天底下也只有一个会这么干的组织。隐匿烛火中有八大使徒,其中第八使徒生前为精神系强者。”

此时此刻来到这里的也并不是第八使徒的本体,而是他的一个分身。这鬼眼见败露,立时高昂起头颅,口中发出充满污秽和邪恶的尖啸:“背刺!”

长安眼前陡然染上一层红色,在她的视野中,桃北的脸蒙上一层恶魔般的色彩,额头上似乎长出了两支弯曲的羊角。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走去,似乎想要掐死桃北。长安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及时地停在桃北面前。

然而第八使徒几乎是不间断地高声喝道:“迷乱!”

这句话一出,长安和桃北眼中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朦胧。桃北及时运转灵力护体,并分出一道灵力攻击第八使徒,干扰他的行动。但她面前的长安因为连续受到两次精神影响而短暂丧失了抵抗,眼神梦幻地朝她跨上前一步。桃北正打算一个巴掌扇醒她,没想到下一秒长安软软地靠在了她怀里。

桃北呆若木鸡,一时连灵力也忘了运转。

而长安还沉浸在迷茫当中。迷乱......是这个效果吗......

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合,长安心里却叫苦不迭。她的手半是受到影响半是顺从心意地慢慢抬起,摸了摸桃北的脸蛋,然后顺着她的脖颈下滑。她的手掌下,那副躯体的勾勒优美得像一首晚唐的诗。继续滑下。在长安感受到某种起伏的那一刹那,桃北猛然挣开了她。

我多喜欢你啊,像供奉神明一样把你供奉在我心里。可神明之所以是神明,就是因为她从不眷顾凡人的心。

长安撞到了旁边的床柱。她喘息着抬起头,只扫了对方一眼就匆忙别开了眼,桃北神色间的厌恶清清楚楚地刻在她的心底。

她不喜欢。

无论哪种,她都不喜欢。

长安心底涌上无穷无尽的绝望。第八使徒将那道干扰他的灵力驱散,张开嘴巴就要尖啸。前面两个控制都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下一个明显不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东西。长安抢在他攻击之前张开黑洞在背后做牵引,她还想继续攻击的时候面前却忽然有刀光闪过。第八使徒难以控制地滑向黑洞,他正要反击,巨刃的红光却当头而下。

长安一时竟呆呆地站在一边,再忘记了出手。她的眸子里映出桃北苍白而厌恶的脸,她的神情那样的让她绝望。

第八使徒伸出手掌,鬼气龙虎般腾飞。然而桃北仿佛雨夜中的鬼魅,她在那些飞射的锐利鬼气中飞驰踏步,轻飘飘地挥刀,然而刀光里映射着敌人灰败的脸色。她的刀没有带起一丝风,但那些鬼气被无法捕捉的刀迹斩破。在她周围的事物表面,诡异的刀痕飞速蔓延。短短几瞬之间,第八使徒对她的评定就被数次推翻,这个少女完全不是她空手站立是颀长清瘦的样子,她手上拿着武器的时候完全就是死亡的代言人。第八使徒知道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当即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尖啸:“迷——”

他没能说完。桃北只听了一个字就皱起眉,极端厌恶地抬起了刀,刀气朝他的咽喉飞了过去。第八使徒心下大惊,连忙侧身闪避,后面那个字被迫咽了下去。

桃北风格一改,根本不是刚才在鬼气中从容周旋的样子,像是被完全激怒了。她手中的巨刃仿佛狂龙两只眼睛里的凶光,离闸之后必要嗜血。她完全没给背后的长安插手帮忙的机会,巨刃锁死了第八使徒前进的道路,同时也阻挡长安可以攻击的空间。她的表情和兵刃的狂暴如出一辙,无不彰显着这里不用他人插手的态度。

巨刃卷起狂风,刀刃像是正在淬火一样的火红明亮。伴随着主人的意志,巨刃呼啸着砍向前方。第八使徒猛然后退,然而刀尖近在咫尺。他背后是被铁栏锁住的窗台,于是他伸手按在上铺,身子腾空翻了上去,同时张开嘴巴发出暗示:“分裂!”

桃北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飞快地蹿出,一个手握巨刃的虚影迅速成型。她没有分毫犹豫,果断地提起巨刃将自己刚刚脱离的第二人格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发出一声惨叫,穿刺一般的痛苦轰然回荡,桃北的眼前一片漆黑。可她睁着眼,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片清明地扫出刀光。

第八使徒惊愕地睁大了眼,以往他这招屡试不爽,没想到会遇到一个连自己都毫不留情的……

没有时间多想,那把可怕的刀已经追到了身后。桃北让巨刃上扬,刀刃划出巨大而优美的圆弧。刀刃的轨迹行云流水,高速飞旋的刀光封锁了第八使徒所有的退路。第八使徒狼狈地在被窝里滚了一圈,扑到了对面床上。

长安觉得自己不能干坐在这看着,总得做点什么。于是她抬起手,将一张符咒贴在头顶的床板上。符咒隔着床板发出炙热的金光,第八使徒连忙翻滚躲避。桃北踩着刀光欺身近前,巨刃放声呼啸,猛地将那张床斩成两半。

第八使徒又被逼回了靠窗的那张床,心里不禁叫苦不迭。千里之外的第八使徒真身双眼紧闭,手掌成拳。他的真身并不在场,只能用鬼气和法术与之对抗。

半空中飘落一缕头发。长安也出了一身冷汗,巨刃几乎是贴着她砍下去的。桃北根本没管她,起身挥刀一甩,狂暴的刀光朝着角落里的第八使徒斩去。

第八使徒无法,抬手用鬼气硬接了这一下。浓郁的鬼气迎面撞上了火红的刀锋,然而桃北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巨刃随着她的意志红光大盛,一举穿过鬼气,将他的左手削飞出去。鬼气溃不成军,顿时四散腐蚀周围的物体。桃北身上护体的金光更亮,盔甲一般罩在她的身上,完美隔绝了鬼气的腐蚀。第八使徒痛呼一声,重心不稳,整个身子朝床下栽去。桃北向前灵活地跨步,第八使徒情急之下一脚将桌子踹向桃北暂时抵挡。与此同时,他口中高声喊道:“治愈!”

黑雾从他的口中喷出,团在了他左臂的断口处,肉眼可见的,那喷着鲜绿色血液的伤口飞快凝结。桃北收刀下砍,刀刃斩断桌子,又被她一脚踹开。刀光切开空气的声音仿佛暴雨,前半截没入第八使徒的胸膛。

桃北沉下眉眼,翻腕抬刀正要一气呵成,却忽觉手上有异。

“啪!”

巨刃刀尖处竟崩出一块护心甲,短暂抵挡住了巨刃的锋芒。两物相割,火光四溅,桃北冰冷的眼眸藏在明亮的火花后。第八使徒浑身颤抖,禁不住倒退两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铁栏。

那是他用整整一百个活人的灵魂淬炼出的护甲,上面凝聚的灵性极为坚韧。桃北猛地抽刀,谁知竟没抽动。第八使徒不惜用仅剩的那一只抓住巨刃,阻止她拿到那件可怕的兵器。

“迷……迷乱。”第八使徒喘息着,声音比之前已经虚弱了不少。

和这种擅长远程控制的敌人作战,没有咒术能力的桃北自然是选择近战,那是她的主场。可相应的是,她离第八使徒越近,所受到的法术影响就越强。

桃北握着刀,瞳孔出现了轻微的偏移。她似乎抓不稳那把刀,抵着那鬼胸膛的刀尖微微颤抖。站在后面的长安看见她不受控制地微微偏头,漆黑的眼睛里充斥着不正常的渴求。长安心中一惊,立刻抖甩出一张符咒。桃北身形晃了晃,后背金光绽开。

其实她没有自己大概也能很快清醒过来。其实她没有我也不会缺少什么。长安心中陡然涌起浓烈的自卑,她在一瞬间被打回那个暗恋得连朋友都不敢做的小孩。

凄厉的红色忽然挥出可怕的弧线,它的轨迹像是坠落的流星。在倒下的鬼背后,玻璃骤然碎裂,像一瞬激起的湖面。那些玻璃碎片很漂亮地飞溅起来,表面辉映出月光的银芒。

长安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看见了辰星。

“这也太快了,你们两个混进去才第二天。”银洋看着面前堆积成小山的白蜡烛张大了嘴巴,只觉得震惊。

独上兰舟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毕竟能在培养巨龙的隐秘存在和巨龙本身面前死里逃生,足以证明这两个人的实力。隐匿烛火虽然是最强大神秘的□□组织,但第八使徒自身实力只到二品。

“事情的来历搞清楚了吗?”虽然心里已经极为认可这两个后辈,独上兰舟还是公事公办地问道。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不能因为偏爱学生就省略了这一步。

桃北没有说话,银洋简直分不清她和长安的脸色到底谁更差。若不是他知道这两人刚扮作姐妹联合破掉了鬼怨,还以为她们自己的高考失利了。

长安勉强笑了笑,心思明显不在案子上:“我用幻术呈现吧。”她随即抬起头,张开了幻之瞳。半空中浮现出画面,像没有幕布的电影。第八使徒鬼祟的身影出现在上面,化身笔仙迷惑了第一个崩溃的替考成员,巧克力的面孔浮现......

在第八使徒的心理暗示下,那些找不到出路的成员很轻易地走上了自毁的道路。笔仙赐予她们蜡烛,在特定的地点布置献祭仪式,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了隐匿烛火信奉的那位大人,楼内诞生了第一个鬼怨的漩涡。

笔仙的游戏在这个组织内逐渐盛传。第八使徒的分身藏在早已死去的巧克力的躯壳中,巧言令□□惑那些出现情绪不稳的成员献祭。人数最多的一天就是长安和桃北潜伏进来的那晚,光三楼的盥洗室就吊死了八个。隐匿烛火的低阶成员变化成她们的样子混入原本的寝室,吸食活灵或是继续诱导她们献祭。原本天亮之前那些鬼会返回盥洗室转移尸体,却没想到被潜伏进来的捕鬼者撞了个正着。

“果然是隐匿烛火。”独上兰舟点头道:“他们的首领或者‘神灵’是从未出现,但近年来逆十字架的标志出现得是越来越多了。”

银洋最讨厌这个看不见往哪使力的组织,这会让他经常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烦,又是他们。”

“收尾,归档,我先回上仙台一趟。”独上兰舟嘱咐银洋,而后者无需她多嘱咐,已经熟练地开始处理后面的工作。独上兰舟转向长安和桃北,这两位站得离彼此八丈远,脸各自对着不同的方向,一时无言。

斟酌片刻,独上兰舟只好说道:“辛苦你们两个了,先回家休息吧。这次任务会转化为相应的功勋,上仙台保留有完整记录。”

长安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招人喜欢的性格。上一世的时候又很孤僻,一开始连朋友都没有。爸妈工作都忙,常常几周几月的不在家。逢年过节她收不到礼物,生日也常常一个人过。她也很羡慕在学校里过生日的小伙伴能收到堆积如山的糖果和贺卡,到了中午外面还会送进来一个大蛋糕,戴着王冠的小孩拿着刀叉给全班同学分蛋糕。长安很羡慕他们头上戴着的王冠,虽然只是一张硬卡纸叠出来的,可那代表着有人记得你,有人在乎你,有人愿意给你爱意。

她总是什么也没有,她在人群里是个小透明,玩游戏的时候大家都跟着吕梓怡冲锋陷阵,是她手下的“护卫”“将军”“参谋”,而长安只是个跟在后面的“小狗”。

长安有点饿,去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她来到公园里,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撕开袋子咬了一口。

面包干干的,吃不出甜味。

她一直知道一个人不会被所有的人喜欢。你在爸妈的眼中自然是最特别,可在其他同学眼里你就是个平淡的同窗过客。你不是多才多艺的那种人,你也不是惊才绝艳的那种人,没长开的时候你连容貌也是普普通通,搁人堆里一堆马尾辫都挑不出来的那种。你平凡,普通,没什么特别的闪光点,自我介绍的时候连声音都在抖。六年的时间足够展示自己了,可你的六年只有由于缺爱造成的孤僻和胆怯。晚上放了学,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家,连自己的心都补不起来。

她把面包袋子卷起来放在一边,抱住自己,脸埋了下去。

从前不懂地理,以为我是冬天,整个世界就都是寒冷的冬天。直到后来学了太阳运动与回归线,才知道北国的东即是南国的春。当北温带撒下大雪,则赤道以南冰松雪融,迎来温暖的一个春,迎来热烈的一个夏。

季节轮转是如此,人与人的关系也常是如此。年幼时因为一块掉入下水道的绿豆糕哭嚎难过,觉得全世界都灰暗下去。实际那只是人的主观臆想。世界不因你心情好坏停止运转。

可是,长安怎么就没人要啊……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被爱,她的同班同学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小伙伴,怎么就她没人要啊......

她知道性格一旦形成难以改变。上一世直到她来到上仙台才终于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她知道不是因为她们的好,而是自己走路的时候终于不再盯着地面了。她起码能做到在人前装出从容自信了,说话声音不抖了,也能抓几个厉害的鬼了。所以热情开朗的铁弃银第一个凑了过来,问她我们要不要交个朋友。可装出来的毕竟是装出来的,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睛,里面依旧深藏着一颗怯懦自卑的灵魂。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小心拿了被替换的剧本,最后孤身一人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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