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细碎的花瓣,落在悦宁垂落的发梢上。她坐在老槐树最粗壮的枝桠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树皮的纹路,日影从东斜到西,竟又是一下午。
直到清脆的童声带着雀跃传来,她才回过神。树下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大眼睛亮得像浸了蜜,棕色衣裳沾着些尘土,却丝毫不减灵动。悦宁屈膝一跃,裙摆扫过枝叶,稳稳落地时带起一阵风,惊得小姑娘拍手直笑:“阿姐!你好厉害啊!”
她没应声,只是从外套内侧摸出块绣着兰草的手帕,轻轻拭去女孩脸颊上的泥点。“悦篱小美人,又去哪玩了?两天没着家。”
悦篱听出姐姐语气里的担忧,清了清嗓子,小手在空中胡乱比划:“阿姐,我昨天去后山迷路啦,找了块干净地方躺了一夜,第二天撞见个叫……枇、枇杷的人!跟着他转了转就回来了!”说罢还眯起眼,重重点头,仿佛在佐证自己所言非虚。
悦宁脸上的愁绪淡了些,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哪有人叫这般名字,回来就好。”
“真的!他自己说的!”悦篱叉着腰不服气,转而又眼睛发亮,“不过阿姐刚刚跳下来的样子,帅极了!”
悦宁的眼神顿了顿。十几年来,旁人见她这般动作,多是皱眉念叨“女孩子家怎这般野”,这般直白的夸赞,还是头一回。她牵起悦篱的手,眼底漾着暖意:“哈哈,谢阿篱夸奖,走,回屋了。”
五年时光,快得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悦宁不再是当年追着糖葫芦跑的小丫头,眉眼间添了几分沉静,少了些稚气,身形也抽高了许多,出落得亭亭玉立。爹娘常年在外,唯有父亲得知她想习武,特意寻来一位先生。
酉永性子烈得像燃着的柴火,手持戒尺时眼神凌厉,让她抬臂、挺背,练习武功,语气凶狠如厉犬。悦宁虽日日觉得“日子难熬”,却也咬牙坚持,半年便练就了寻常人几年难成的功夫,如今更是精进不少。
妹妹在这几年中也被母亲带走,离开时还嘱咐了一句:“阿宁。阿篱她如果留在这恐怕会麻烦到这位先生。你放心,待到时辰,我们一定回来。”
一定?是真的假的,她也不知道。现的状况也许只有自己一人。
每日习武结束,她总会独自步行几里路,去那山与城镇交界的地方。那是五年前和兰闲约定的归处,明知希望渺茫,她却一日未断。
又是一个秋日,花瓣漫天飞舞。悦宁望着空荡荡的路口,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明朗的呼唤:“悦宁!”
那声音熟悉得刻进骨子里,她猛地回头,长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逆光中,少年身形挺拔,比当年高出一个脑袋,肩膀虽不算宽阔,却透着清朗之气。
面容较幼时愈发精致,眉眼间依旧带着几分调笑,眼底却藏着难掩的惊讶,像是没料到,那个说会等他的女孩,真的等了五年。
阳光穿过花瓣,洒在两人身上,暖意融融。悦宁回过神,脸上瞬间漾开明媚的笑意,激动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他,眼角涌出晶莹的泪珠:“兰闲!你居然还记得!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兰闲的动作有些僵硬,却还是慢慢抬手回抱,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个拥抱,等了五年,像一场终于成真的梦。
许久,悦宁才松开他,仰着头问:“这五年,你过得怎么样?”
兰闲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该我问你才对,没我在,你过得开心吗?”
“怎么可能开心,无聊透了。”悦宁撇撇嘴,“我爹给我找了位习武先生,天天逼着我练功。”
兰闲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爽,却依旧笑着问道:“习武先生?长得怎么样?比我帅吗?对你有我好吗?”
“长得还行,”悦宁忍着笑,故意拖长语调,“不过没你帅,毕竟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可比不上。”
“重点错了!”兰闲双手抱胸,故作严肃,“我问的是,他对你有我好吗?”
“那倒真没有。”悦宁垂着头,语气委屈,“跟着他,日子都能望到头,半点乐趣都没有。”
兰闲的眉头拧得更紧,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却依旧带着玩笑:“哦?那我倒真想会会这位没乐趣的老头子——”
悦宁闻言一怔,连忙摆手,说话都有些结巴:“兰闲,你别开玩笑!他脾气火爆,功夫又高,你喊他老头子,怕是要被他拆了!”
兰闲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逗你的。不过,以后有我在,没人能让你觉得日子无聊了。”
秋风再次吹过,花瓣纷飞,像是在为这久别重逢的约定,送上最温柔的祝福。
悦宁突然想到什么:“喔对了,还有件事。”
兰闲问道:“什么?”
“呃,这个还不能说,要不你来我家一趟,正好当吃个便饭吧。”悦宁装作神秘的说。
兰闲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行吧,正好我也无聊,去讨个乐子多好”正好不用找理由去会会那“老头子”。
两人踏着一座青山,穿过紫烟,回到了悦宁所说的那个“家”。这村子里难得一见的热闹,几乎所有村民都出来了。
“哟。悦宁,你们这村子都挺热闹的嘛。
“额,很少那么热闹了。不说废话,走吧。”悦宁走到较前方朝着兰闲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
“别急嘛。“兰闲小跑跟上,叉着腰语气带有几分无奈。
「爹爹,有外人来了。」「娘,那人是坏人吗?」小村通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些话不大声但全被悦宁听得一干二净,顿时乐感不爽。
悦宁忍不住吐槽:“哼,没意思。此等黄口小儿,未尝识世,何其鄙陋。”随即拉起兰闲手臂往前走。
兰闲倒也没反抗就任由她拉着来到一户院子外,虽是村屋,但这位少年却感叹道:“哇,悦宁这是你家?”
悦宁听他的语气感叹:“是啊,这有什么惊讶的,不就是木盒子吗。”难道他没见过?习惯了官府城镇?
兰闲笑了笑走进院子说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悦宁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跟上去。
猛然间屋内传来声音:“悦宁!你带什么人回来了!不是警告过你说不准带外人回来吗!那小子给我滚出去!”语气不善夹杂着怒吼。
悦宁不用猜都知道是酉永,反而是因为“外人”这两个词感到不爽:
“师傅,他并不是外人,而是阿宁的朋友。还有,你只是我爹请来的,没有权利更没有义务管理我带回来的朋友,不是吗。若你真是这样方可离开。”
那人没说话,只是动作强硬地打开门,一股凶猛的气息涌出,这气息的范围好似只在这院子那外边的村民丝毫没有感觉。
兰闲双手抱胸好像没被震慑到反而说:“哟,原来是老头啊。”
酉永头戴冠面纱盖住脸庞看不清表情,但却能感受到怒气十分深重:“臭小子!还有什么老头!有没有教养!”
悦宁听后上前一步,想阻止两人的“争斗”却被兰闲挥手拦住。“悦宁你别怕,我不会动手的。”兰闲说完眼神锐利的紧盯酉永语气满是讽刺:“果然你的人品和你的脾气一样。不叫你老头子,难道就帅头子?”
酉永听后火气更暴了但又没办法把气发出,悦宁则噗呲一声笑出声。
酉永冷冷的“哼!”了一声,甩袖走出院门和兰闲擦肩而过用心语传了一声“臭小子,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兰闲毫不在意。哼,我熬死你。
“兰闲,你好像惹麻烦了。”悦宁看着情况提醒。
兰闲两手压在后脑勺上,松懈道:“没事,不理他。”
“你倒是挺大,算了,你先进来坐吧。”悦宁领着兰闲走进屋里。
兰闲道:“悦宁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悦宁问:“啊?什么事情,说吧。”
兰闲语气瞬间变得正经严肃:“悦宁,还记得之前的那场蛇案吗?”
“记得。不都过了几年了吗?”悦宁说。
“嗯。确实过了几年。但是,京城最近闹出来夜晚出人命,尸体附近有大蛇移动的痕迹。而且还留下了烧碎一半的符纸,蹊跷的是那张符纸是黑底红字。”
黑底红字的符咒对于世人来说是大忌,悦宁确实听自己哥哥提起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
悦宁问:“所以……你想去查?”
兰闲点了点头。
悦宁有些为难:“好吧,不过我师傅……”
兰闲耸了耸肩说道:“管他呢,说一句不就行了。”
悦宁内心思索:“好吧。”
两人聊了很久,大多数都是陈年往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挂在了树头,微风轻轻拂过门外的簇簇鲜花。整个村子安静了下来,只有乌鸦夹着喜鹊不懂在哪鸣叫。
“兰闲。天黑了,你要不……”悦宁还没说完便被兰闲打断。
兰闲说道:“你家还有空房间?没有的话我出去对付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悦宁露出微笑指着身旁的一个房间说:“有空房间,我爹娘不住家里,有一个干净的你去那吧。”
兰闲有些诧异声音带着别扭道:“好…好吧。”
有些晚祝贺『悦宁』10月23日生辰快乐!
没有按点准时祝贺(T_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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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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