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林桑自知偷听别人说话是件不道德的事,偏偏双腿似是灌了铅,怎么都抬不动。

林桑内心挣扎,期待他回复,又怕他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桑心跳如擂鼓,用力握紧的手心已经完全湿透。

片刻后,在她耳边响起的不是男生的答案,而是一阵叫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林桑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道模糊的身影直冲而来。

她避无可避,整个人被撞得在原地打转,手里的炒饵丝失去庇护,当下飞到马路中央,被疾驰而过的车碾得稀碎。

林桑看着这一幕,瞳仁一点点放大,预感下一个被碾的就是自己,她踉跄两步试图去抓路边的香樟树挽救。

指尖从粗粝的树皮上划过的那一瞬,林桑心凉了一截,认命地闭上眼。

电光火石间,手腕被人握住,紧接着林桑撞上一道坚硬的胸膛,鼻头的痛意冲上头,硬生生疼出生理泪水。

她捂着鼻子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瑞凤眼。

男生睫毛如鸦羽,漆黑明亮的眸子藏在底下,眉宇间尽是温柔。

林桑怔愣片刻,急忙退出来:“谢……谢谢。”

对方垂下眼,唇角带着浅浅笑意:“不用。”

少年早已熬过了变声期的尴尬,清冽的嗓音和林桑记忆中的完全相反。

他的声音林桑虽只听过几次,却印象深刻。

那时候他还处于变声期,嗓音略微粗哑,不似现在,如同副食店里的冰镇酸角汁一般沁人心脾。

短短两字将她耳根烧得极烫,林桑局促地低头盯着鞋尖,喉头像是被人堵住,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她愣神之际,巷道里的女生走出来了,身后还跟了个骂骂咧咧的男生:“你大爷的,沈听原你今天弱鬼上身吧,那么个瘦猴都抓……”

后面的话在看见林桑时戛然而止,他挠了挠后脑勺,和女生对视一眼,两人探究的目光在林桑和沈听原身上不停梭巡。

沈听原接收到他们的视线,瞥了眼林桑,淡声解释:“她被瘦猴撞了,拉了一把就没顾上。”

“这样啊。”男生点点头,脸上带着歉意,“妹妹你没事吧,要不我们送你回家?”

不知道他这番话哪里戳中了沈听原的笑点,听到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林桑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刚刚谢谢了。”

林桑说完深深鞠了个躬,转身就跑了,连那道熟悉的声音说了都没来得及听清。

随后身后便传来男生的喊声,“哎,那你吃的我总得赔啊,我带你重新买一份,很快的!”

林桑只模模糊糊听了一半就回道:“不用了!”

……

游书涧看着林桑慌乱的模样有些茫然,不过转念一想,女生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许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不良少年了。

他左手搭上沈听原的肩,吊儿郎当道:“你说咱们就这么像恶霸啊,把人妹妹给吓得撒腿就跑。”

沈听原看着前方在路口飞速闪过的身影,右手虚握两下,眸光闪了闪,裹挟着不明的情绪。

他没回答,抬了下肩将游书涧的手顶开,插着兜自顾自往前走:“别瞎叫。”

这话没头没尾,游书涧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看向一旁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杨思怡:“什么别瞎叫?”

杨思怡微微皱了下眉,无声叹了口气:“你真的是……”

“什么?”

“八百辈子开不了窍!”

她气到要跳脚,为了维持形象,不想过多解释,径直跟上沈听原。

游书涧独自在原地莫名两秒后,也跟上。

沈听原走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他脚步一顿,紧跟在他身后的游书涧脚步一错,差点摔个狗啃屎,气得一拳锤他后背上骂道:“你他妈抽什么风!”

那一拳至少使了十二分的力,后背隐隐作痛,沈听原无暇顾及,他拎起衣领闻了又闻,回过头问:“我身上有烟味吗?”

游书涧正懒懒地靠在墙上点烟,闻言抬头,一脸“你是傻逼吗”的表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大哥,网吧那烟飘得跟进了天庭一样,你不抽也有。”

沈听原把目光移向杨思怡,杨思怡见状笑了一下说:“他平时说话确实可信度不高,不过这次可没说错,真的有。”

游书涧烟也不抽了,叉着腰控诉:“毫无信任,咱两断绝关系吧!”

沈听原:“……”

杨思怡:“……”

沈听原下意识摸了摸被撞到的地方,他闭眼啧了一声,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

“走了。”

……

林桑下了公交后就一路狂奔,快到家时发现家里亮着灯,她站在门外缓了一会儿,将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安抚好才进屋。

“外公,还没睡呢?”

“这不是等你,”外公靠在躺椅上假寐,“何老头又缠着你陪他下棋了?”

“没有,”林桑说,“柳靳于过来了,他俩一起下的。”

外公“哦”了一声:“去吃好吃的了吧,我的呢?”

“我本来给你打包了一份炒饵丝的。”

外公眼都没睁一下问她:“东西呢,你在巷口喂狗啦?”

“出车祸了,”林桑说,“很惨烈,都被碾成泥了。”

外公哼了一声说:“年纪轻轻,还学会骗人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嘛,我被人给撞了一下,没抓住就飞出去了。”

“差点我也跟它一个下场,”林桑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还好路边有人把我给救了。”

她这话把外公吓得够呛,立马腾地起身检查她脸上手上有没有伤。

“没伤到吧?”

林桑嘿嘿笑着说:“要是伤到了我还能站这啊。”

“净会说瞎话。”

外公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带你上老张那看看。”

老张是巷口的神医,也不知道是谁给封的,整天摆一桌子药酒守在巷口,见谁都要说人身上有点毛病,巷子里的人都还挺受用。

林桑想起被他泡在大玻璃罐里的蛇啊,蝎子啊,蜈蚣什么的,笑容僵在脸上,头摇得像拨浪鼓:“放心,没事,绝对没事!”

“不行,还是得去看看。”外公坚持。

林桑当即蹦跶几下证明自己真没事:“你看,生龙活虎着呢,不用。”

“没事就行,明天要是难受记得说,别憋着。”外公说。

林桑一字一句回:“知道啦。”

以前生病的时候外公从老张那抓了不少药给她,每次都很管用,她不肯去倒也不是信不过老张的医术,一方面是她只有鼻头撞了一下隐隐有些痛意,一方面是这大晚上的,见了老张泡的那些玩意。

她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见外公不再执着,林桑暗自松了口气往厨房走。

“我去给你煮碗面。”

外公起身打着哈欠回屋:“吃过了,哪还等得了你。”

“早点睡。”

……

洗漱完出来,林桑想起还没和柳靳于说她已经到家了,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等了一会儿对话框还是没动静,林桑退出来,瞥见动态栏有个红点,习惯性点了一下。

十五六岁的年纪,分享欲总是很旺盛,有人一天能发二三十条动态,林桑划了一会儿,指尖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蓝色头像时停住。

动态是十分钟前发布的,已经有不少点赞和评论。

【Banana:出门上网,给大家表演一个“出淤泥而全染”。】

配图看上去像是在网吧拍的,一大半都是天花板,有几缕烟飘在空中。

林桑点了个赞,躺到床上慢慢滑动屏幕看着评论。

好像是有人在故意搞怪,前面的评论都差不多,在前一条评论的基础上改两三个字跟上整蛊步伐。

比如“沈大帅哥不干净了”、“沈大帅哥不清白了”之类的,沈听原都没回复。

直到林桑将评论滑到底的时候,总算看到一条稍微正经那么一点的评论:

【XXX:装什么文化人,你这字凑一块我咋看不懂?】

下面紧跟着动态主人的回复:

【Banana:网吧这烟飘得跟进了神仙窝似的,我一个不抽烟的人在里面不就是出淤泥全染么。】

林桑被他的回复逗得笑出声。

她回想了一番,只有撞上沈听原时的疼痛和发现是他时的紧张还格外清晰,至于他身上是什么味道,她已经无从记起。

林桑上下滑动着屏幕把这条动态看了几遍,截了个图打开相册把图片移到私密相册,而后将手机息屏放在腹部,脑子里再次浮现出晚上在巷道里看到的那一幕。

她没怎么看清女生的长相,只大致记住了一个轮廓,但有的人就是完美到一个模糊的形态就能让人联想到她姣好的面容和优越的气质。

他们光是站在一起就很般配,林桑心底泛起一丝苦楚。

时隔半年多再次相逢,她站在远处,遥遥望着他的身影。

他只出现一瞬,便在她心底掀起一场海啸。

这场海啸来势凶猛,将镇压她心底万千情绪的宝塔击垮,雀跃紧张和酸涩难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在发紧的心脏里无限交织,而那个引起这一切的少年,却永远无法知晓。

暗恋,像是一杯半糖柠檬水,时而酸,时而甜,独自回味,又觉只剩满腔甜意。

她不敢想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沈听原的答案会是什么。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林桑盯着天花板,只觉胸腔里堵了一口气,不停地持续蔓延。

她重新打开手机,熟练地点开置顶那个蓝色头像。

聊天记录停留在2016年2月7日。

原来距离上一次聊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元旦那天Q/Q一直弹出让她群发去送节日祝福的消息,都被她忽略。

直到晚上回复完收到的群发祝福后,她才像往常那样,忐忑地打着群发的名义给对方发了一条,对方很快就回了同乐。

2月7号那天除夕,她一早便开始酝酿,祝福却是傍晚时分才发出去的,回复依旧只有同乐两字,却让她开心了整整一周。

这些节日对于暗恋的人来说,像是未搅匀的咖啡中突如其来的一丝甜。

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让她胸腔里堵着的气疏散不少,林桑总算好受一些。

巷子里传来狗吠,时不时有脚步声和交谈声透过墙面钻进她耳朵里,不知不觉,困意涌上心头。

柳靳于还是没回复,林桑也没再等,关了手机进入睡梦中。

*

隔天一早,林桑背完单词就接到了刘乔千的电话。

“金金啊,起了没?”

“起了呀。”

“转学手续办完了,妈妈这边走不开,找了人过来接你去学校,到新学校不要有压力,知不知道?。

“不然我可就把你转到东城每天盯着你。”

“放心吧妈妈,我有分寸的。”林桑乖巧道。

“那先这样,一会儿还有个会,等有空了再聊,妈妈先挂了。”

“知道啦,你也要注意休息啊,按时吃饭,不然我也天天监督你。”

刘乔千笑着应:“知道,我倒是巴不得你天天监督我。”

电话挂断后,林桑本想关了手机再把单词粗略过一遍,Q/Q叮咚一声弹出条消息。

【柳靳于:昨晚被我妈拎去学校了,好在有惊无险。】

【柳靳于: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不出意外我也能转学。】

【柳靳于:当然,出意外也能转。】

林桑刚要打字回复他那边又问什么时候去学校报道。

【Bob:没事就行。估计下午就能去。】

【柳靳于:行,注意安全,我先下了,得去学校。】

【Bob:好。】

……

接林桑去学校报道的是刘乔千的一个朋友,林桑见过几次,对方带她到学校和老师聊了几句后工作上临时有事,帮她把行李提到宿舍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桑和新班主任陈雪。

陈雪年近四十,笑起来很和蔼,说话也很温柔,和老李完全相反。

了解完林桑在附中的学习情况后,陈雪又体贴地问起她的身体状况:“要不要先休息两天再过来上课?”

促使刘乔千给她转学的最大因素便是她的身体,陈雪知道倒也正常,林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老师,我已经休息两天了,再休息怕落了课程。”

“而且,”林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我这毛病光靠休息好像也没用。”

陈雪被她逗笑:“那就行,这个问题吧,你也不用担心,好好吃药,适当释放压力,作息调回来就正常了。”

“那我先带你去买套校服,下午有领导来,你不穿校服不行。”

林桑点点头,“好的,麻烦老师了。”

陈雪笑着起身,“走吧。”

买校服的地方是学校小卖部,从办公室出来走三分钟就到。

林桑买完后,陈雪本是要陪她回宿舍换的,但陈雪一会儿有课赶时间,只能带她去教学楼卫生间换。

校服一共有两套,一套是制服款式,另外一套则是运动服款式。

陈雪说除了学校组织大型活动的时候会统一穿哪套,其他时候没有特定要求,想穿哪一套全看个人喜好。

林桑在附中时的校服是运动款的,习惯了穿这个,也没纠结。

她换好衣服出来,陈雪看了眼时间说:“刚上课没多久,我先带你去教室,今天就先不自我介绍,等改天我挑个时间再说。”

“或者你到时候问问同桌,班上同学都很好相处,不到一周你应该就能熟悉。”

林桑抻了抻宽大的校服外套应道:“好的,谢谢老师。”

教室在二楼,两人停在门口,陈雪敲了下门:“郭老师,打扰一下,我带个新同学过来。”

郭老师正用含方言率百分之九十的普通话声情并茂地念着诗句,闻言偏过头,顿了一下笑道:“好好好,进来吧。”

陈雪安抚地拍了拍林桑的肩膀,指着靠门边第二排的空位说:“你先坐那。”

空位边的女生激动不已,手拍了拍旁边示意林桑快过来坐。

林桑坐下后,陈雪和郭老师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班上突然多了个新同学,不少人都好奇地往林桑这个方向看,教室里有了小小的躁动。

郭老师敲了敲黑板说:“有什么好奇的下课后交流,那个,方倚霏,和新同学说一下讲到哪了。”

“都给我集中注意力上课,谁再交头接耳出去罚站!”

郭老师话音一落,教室里顷刻间便安静到落针可闻。

开始上课后林桑发现郭老师讲的内容她在附中的时候已经上过,还以为休息了两天会落下课程,现在吃了定心丸,她很快便进入课堂中。

下课后,同桌兴冲冲地凑过来说:“我叫方倚霏,你呢?”

她说着,怕林桑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还翻开课本让林桑看。

林桑也把课本打开推过去,方倚霏“我靠”了一声,惹得前面两个女生都转过身来。

“鬼喊什么呢你?”

方倚霏指了指林桑的课本,坐在林桑前面的女生看了一眼:“妈耶,你从珍珠班转过来的啊?”

坐在方倚霏前面的女生双手捧着下巴看她:“珍珠班是不是特别难熬啊,我看你气色都不太好。”

林桑合上课本,尴尬地笑了笑:“很明显吗?”

“有点。”女生说。

方倚霏接话道:“还真是,你这幸亏转得早,我可听说到了高二高三更恐怖。”

“也还好,”林桑说,“那些制度也就听着恐怖,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更恐怖。”

“哈哈哈,你还怪幽默的,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文静不谙世事的。”

林桑笑:“谬赞啊,我真的一点边都沾不上。”

“不提这些,那啥,”坐在林桑前面的女生说,“介绍一下,我叫鲁琳,你刚来还不熟,有什么想问的就找我。”

“适珈蓝。”另一个女生冲她眨眨眼说,“可别跟我们客气啊。”

林桑:“好。”

几人聊得十分投入,一直到临近上课,鲁琳和适珈蓝都转回座位找课本才停下来,林桑收回视线,意外注意到窗外栏杆边靠着的男生。

想过会在一中碰见他,但没想过会这么快,更没想过——

会和他成为同班同学。

林桑莫名有些紧张,她借着和方倚霏说话往男生的方向多看了几秒。

阳光透过教学楼前的小叶榕洋洋散散盖在他身上,他皮肤很白,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不知道旁人说了什么,他笑了一下,左边脸颊出现一个很深的酒窝。

听说酒窝都是按对长的。

因此林桑一直很好奇,怎么会有人只有一个酒窝。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林桑匆忙垂下眼看书,用余光看着那双蓝白撞色球鞋踩过淡黄色地砖,又跨上讲台,随后被讲桌给遮挡。

梦境中都未曾出现过的事变成了现实,林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只知道,此时的心情——

用世间所有表达开心和欣喜的词来形容都不够。

*

下午一共四节课,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完了。

吃完饭回到教室后,沈听原照旧站在那个位置,嘴里叼了根棒棒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下午,林桑便发现他下了课就喜欢往外面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待在同一个位置。

林桑一边听着方倚霏她们聊八卦,一边悄悄借着和她们说话往那个方向偷瞄。

视线忽地被人挡住,有人站在窗边:“适珈蓝,英语老师让你去办公室取作业。”

“哦,好。”

适珈蓝和鲁琳离开后,没了能替她打掩护的人,林桑也不敢再往外看。

瞥见笔袋里的校园卡,想起校园卡上的照片还没贴,她弯腰在书包夹层里开始翻找从附中校园卡上抠下来的蓝底照。

有人进来,许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晃了一下,她没在意,翻出照片问方倚霏:“你有没有双面胶或者胶水什么的?”

方倚霏摇摇头:“没有诶,平时用不上就没买。”

“怎么了?”

“校园卡上的蓝底照得贴一下。”

方倚霏闻言“咦”了一声:“这个不是学校直接给印在校园卡上的吗,你的怎么没印?”

林桑:“等拍完照再印上不知道要多久,可能为了省事吧。”

方倚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吐槽道:“你这校园卡连个壳都没有,就一张破纸片,咱们学校真是一如既往的抠搜。”

在办公室里从陈雪手中接过校园卡的时候,林桑的想法和她是一致的。

附中和一中的校园卡其实差不多,都是一张长方形的纸质卡片,半个手掌的大小,只不过附中的是横着的,而一中的是竖着的,发下来的时候是带个壳和绳的。

到了她这,竟只有薄薄的一张卡片,属实是出乎意料。

林桑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卖部里能买到这个壳吗?”

“买不到。”方倚霏说,“得去外面。”

林桑下巴抵在桌沿:“那只能凑合用了。”

她说完,方倚霏若有所思,猛地两手一拍。

突如其来的清脆响声把林桑吓了一跳。

方倚霏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那好像有个壳应该能用,你晚上记得把校园卡带上,回寝室了我给你找找看。”

林桑:“好,谢谢。”

……

小自习铃声打响,值周的老师已经开始在每个班级巡逻,教室里很快静下来,所有人都拿出老师留的课后作业开始做。

一节小自习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铃声响起,林桑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有人在她耳边打了个生脆的响指。

林桑偏过头,看清来人,她眼睛一亮:“我都没注意你跟我一个班。”

李宇栖人靠在桌子上,手往后撑说:“看你跟她们聊挺开心就没上来找你。”

他下巴冲后排点了一下:“我坐最后边呢,你不细看发现不了。”

他话音一落,手一抬,随意地往林桑桌上扔了一个东西。

林桑视线追随着那个一闪而过的白影,终于在它平稳落在练习本上时看清。

是一卷双面胶。

“你怎么知道我要用这个的?”

“掐指一算。”李宇栖笑得恣意。

林桑想起被撞的桌角,猜到了,还是配合着冲他竖起大拇指:“李半仙又重出江湖了。”

她和李宇栖初中同班三年,一直都是前后桌,经常一起讨论题,关系还不错。

那时候李宇栖总喜欢算这算那,班上同学也不管对不对,都喜欢找他算,反正听着也就图一乐,久而久之李宇栖就有了“李半仙”这个名号。

林桑拿起双面胶找到口后撕了一截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半仙。”

李宇栖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视线漫不经心从窗外移到林桑身上,唇角勾着,大方得不行:“敞开用,用完都行。”

贴好后,林桑把双面胶还给李宇栖,她用来固定刘海的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来,挂在眼前不上不下。

李宇栖没接双面胶,而是先她一步抬手帮她把夹子取了下来,动作自然无比。

林桑从他手里接过夹子重新把刘海弄好,自然没注意到窗外迸射进来一道温度堪比火山熔岩的视线。

林桑道完谢把双面胶重新递给他,李宇栖笑了一下,直起身接过双面胶回了座位,临走前还让林桑别忘了跟以前一样找他一起讨论问题。

过去他们关系再好也不会产生近距离的肢体接触,林桑越想越别扭,她把夹子拆下来打算重新弄一遍刘海,手刚抬起来,有道身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前门“哐当”一声砸在墙上,弹回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拍了回去,巨大的响声在教室里回荡。

她手一抖,夹子顺势落到地上。

班上不少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巨响吓了一跳。

有人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我去,沈听原你要吓死谁。”

“我魂都飞五楼去了。”

“赶紧回家抱个大公鸡回来给咱班里人都叫个魂哈。”有人打趣。

沈听原弓着身,左手撑在门上,偏过头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抱个屁啊,我绊这一下差点见我太爷爷去了。”

一句话,惹得教室里的人都哈哈大笑。

确认他没事,林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弯腰去拾夹子,等她起身,门口那人已经消失了。

林桑重新弄好夹子,发现身侧有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转头,下意识在刚夹好的头发上摸了摸:“怎……怎么了?”

方倚霏:“没什么,你和李宇栖以前认识啊?”

林桑:“初中同学。”

方倚霏“哦”了一声:“这样啊。”

……

第一节晚自习是物理,老师讲了会儿习题后就让他们自己自习。

物理老师夹着保温杯前脚刚走,教室里就热闹起来。

这种氛围对于林桑来说都是初中那会儿的事了。

附中录取分数线比一中低得多,每年本科上线率都差一中一截,后来就开设了珍珠班,录取分数线仅次于市里的学校,师资力量也很强,制度自然也比普通班要严得多。

高一就比别人高三还痛苦不说,除了周考和月考还有每天一小测,丧心病狂到每天的小测都要进行排名,让人每天精神紧绷,吃饭都觉得浪费时间,哪怕老师离开很长时间教室也是鸦雀无声的状态,因为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因为没完成今日学习任务而在第二天检查时被通报批评,外加学习任务翻倍。

谁也不想做那个倒霉蛋。

林桑垂眼看着笔尖下的字出神,放任自己开个短暂的小差,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

林桑思绪回笼转头,方倚霏小声说:“我要告诉你个大事。”

“嗯,你说。”林桑捏着笔安静等待她开口。

见林桑这么好说话,方倚霏松了一口气,即使相处了一个下午大概摸清了林桑的性格,她心底还是有点发虚的。

她开学那天来晚了没占位,所以大家都找好了同桌,只有她一直孤零零一个人,晚自习老师不在的时候,前后排因为怕目标太大都不敢跟她多聊,她每次都聊不畅快,这事本来下课了说也行,但这会儿班里都闹起来了,她实在是忍不住,见林桑在做题,她内心挣扎半天,最终还是带着罪恶感喊了她。

方倚霏酝酿两秒说:“是这样的,班里值日是两排轮一次,明天正好轮到我们。”

“清洁区的话,是一周轮一组,我们组轮完了,这次到隔壁组,你能歇段时间再上阵。”

“就是吧,”她顿了顿说,“今晚得辛苦一下。”

这个打扫卫生的模式和她在附中时差不多,林桑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方倚霏说今晚得辛苦一下,她不解道:“为什么说今晚得辛苦一下啊?”

方倚霏解释说学校早自习前会派学生会的过来检查,早上又要跑早操又要去食堂抢早点的,压根没那个时间打扫,所以大家都默认前一晚下晚自习后打扫。

林桑了然:“那一会儿扫的时候有分配吗?”

“这个嘛。”方倚霏想了想说,“以前我们不是只有三个人嘛,都是一人扫完一组后派个人扫讲台,另外两个人扫剩下的那组,然后一起收拾垃圾。”

林桑:“那我就负责扫剩下的那组。”

“不是,你都不挑一下的啊。”

“不都一样嘛。”

“那可未必。”方倚霏一脸嫌弃地说,“有些人老是喜欢在地上随便扔垃圾,可烦了。”

她说完,又问了一遍:“要不要挑?”

林桑摇摇头:“不了。”

“好吧。”方倚霏感叹道,“没想到咱们组也能有分工明确的一天。”

正好有老师过来巡逻,林桑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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