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半个

李辞年蹙眉呵斥“胡闹,司马策是历经四朝的老臣,德高望重,怎能轻易斩首!”

李琉风讨好的笑笑,端过一盏热茶放置在气恼的人面前“皇姐莫气,臣妹在说笑。司马策无非是想将他司马家的人安插在皇姐枕边,其实立与不立有何干系?李呈如何死的,储修如何死的,皇姐分明有千百种法子化解,只是……皇姐担心的怕不是易将军因此受人非议。”

话正中李辞年心扉,她心烦的蹙眉“你与乞颜赤纳倒是相处的和睦,不惜带人夜闯文渊阁,也不怕走水。可我与归迁如今本就生分尴尬,再被这些老东西横插一腿,只怕归迁会愈发掩饰内心,不肯与我真心相处。”

“皇姐莫怕,易将军心里定是有你的,只是你二人间经历许多龃龉,一时半会定时难以解除心结,但长在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自会了解彼此的喜好心意。皇姐此刻无须多想,就平平常常的与她吃饭睡觉便可。”李琉风分析的头头是道,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又是如何钻牛角尖的。

听着李琉风的话,李辞年心下稍安,端起茶盏轻吹后却又放下。她这几年里杀过许多人,连夫君与亲弟都能下得去手,却偏偏待易归迁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或许这便是报应罢。

李琉风看出她的犹疑,继而劝道“皇姐,我知你心心念念易将军的感受,只想提点你一句,你是要做万世明君的,若是学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于衡国而言必是祸端,有时坐上这个位置便身不由己,要为你自己和衡国多作考虑,若是因易归迁受弹劾朝堂颠覆是极其不值的。”

李辞年却反问“你我易地而处,你可还会如此讲?”

李琉风无赖道“那我直接将衡国拱手送她。”

一句话堵得李辞年心口发闷“我李家的基业在你眼里竟是儿戏。”

“能者居之有何不可,做人横竖一条路走到黑,至于走哪条路就看心意,反正到最后因果也是自己来受。若是李辞渊不死皇姐何至于有如今的苦闷?只叹时局如棋局,总是在逼着人做抉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皇姐为易归迁坐上皇位,如今同样为易归迁受人胁迫,若是再处处只为易归迁,皇姐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若是我,便极有可能直接将衡国送与乞颜赤纳,也省的被这群老东西逼迫,哈哈……”李琉风没正行的笑着,看到李辞年的白眼默默收敛笑意认真道“我有一计可为皇姐解燃眉之急。”

时至正午,乞颜赤纳坐在桌旁问秀雪“琉风不回来用膳?”

秀雪答“奴不知,殿下从前极少回来用膳。”

乞颜赤纳黯然,昨晚的萝卜花似在眼前“既然如此,我并无胃口,只用一碗羹便可。”

从前她一人用饭安寝不觉孤单,可自昨天与李琉风同寝同食后她竟变得脆弱的不像自己。或许孤单一词并非是因为失去一个人,恰巧相反,可能正因心里装进一个人后才觉孤单。

“谁说我不回来的,传膳。”李琉风一袭红衣走进来时,殿内似乎都亮堂几分。

秀雪看见救星一般迎了上去“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殿下不在贵人也无心进食,这伤可如何长的好。”

乞颜赤纳垂眸无话,心下觉得这位女官似乎同纳兰一般,太过曲解人意。

看李琉风只是净手后在她身旁做下,也不知可曾将女官的话听进去。宫女排做一排将菜肴放置齐整后就都退下了,李琉风朝秀雪使了眼色,秀雪心领神会,她退下后殿内只剩下李琉风与乞颜赤纳二人。

“昨夜我想与额真讲清楚,可额真就是不曾应我,偏偏自己将心结闷着,徒留不自在。”

或许是因这三年来在权贵间走动,李琉风待人接物时与从前判若两人,举手投足间透着自如与贵气,使得在与乞颜赤纳相处时也不在和从前一般拘谨鲁莽,一顿饭吃下来,大多是她在照顾乞颜赤纳。

“日后合适时再告知你,倒是你休要再唤我额真,堂堂衡国公主如此唤人成何体统。”

虽是被教训,可李琉风却觉得心下万分欢喜,得寸进尺道“那我唤你何?乞颜赤纳?阿纳?”

明艳的人就这样笑意盎然的托腮看着自己,乞颜赤纳如昨日在马车上一般,瞳孔蓦然放大,移不开眼,面庞上还浮现出一层薄粉,甚至蔓延至耳尖。

“随你。”

李琉风见此不由得轻笑“你竟还会害羞?”

“不曾,你看错了。”乞颜赤纳饮了口茶试图将脸上的红晕掩盖过去,落在李琉风眼里却是极其招人喜爱。

“可我就是想唤你额真这该如何是好,这样显得亲切,就如同娜日口中的师父一样。”

的确,主人听着的确是比师父还要亲切几分,可乞颜赤纳才不会承认。

只是故作淡然“那你也可唤我师父,你我之间本就有授受之过往。”

李琉风见乞颜赤纳始终躲避着她的目光,便大胆道“授受?男女授受不亲的授受?”

乞颜赤纳心头又是一跳。

怎么尽是些胡言乱语。

她起身想如以往一般躲避,可如今身份颠倒,李琉风才不会任她离去,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扯到自己怀里来。

“师父急着去做何事?”

乞颜赤纳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调戏,之前被木濯华羞辱时心中只有无尽冰冷的愤恨,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可如今将她抱在怀里的是李琉风,她本就倾尽珍爱的人,此刻就这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头温柔的望着她,满眼柔情缱绻。她情不禁伸手去抚摸那精致妩媚的眉眼,指尖触及的温热使人万分心动,顺势滑过那挺巧的鼻,从下颌落在她颈间的疤痕上。眼前再次浮现自己慌忙赶至看到的一幕,李琉风就被人用铁链锁住脖颈,绑在马后拖拽,白袍被血和泥染的看不出本色,铁链深深的勒进她的皮肉,那一刻乞颜赤纳觉得自己似乎是要死了。

“是我误你……”她轻声喃喃,心脏狂跳。

但心脏狂跳的怎会只有她。

李琉风看着往日距离那般遥远的额真此刻竟就坐在自己怀中,做梦她都不敢这样梦。

当即道“不,额真只要待我如此刻这般我便死而无憾。”

手上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生怕一放手就再不能见到。

回衡国后她深深隐藏自己对乞颜赤纳的心意,逼自己恨她,逼自己放下她,恨不得有朝一日将她捉来才在脚下极尽羞辱,将她调教成秦楼楚馆内的女子那般放浪。

可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她对乞颜赤纳狠不下心的,只要看见她,只要见她有半分委屈,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想好好对她……

低头时鼻尖被浅淡的药膏味萦绕,李琉风轻嗅了下,蹙眉道“是我不好……”

不该由着性子动手。

不该羞辱自己的心上人。

可见李琉风这冒昧的举措,乞颜赤纳顿觉二人如此有些太过暧昧失礼,拢了下领口挣扎着离开她的怀抱坐回自己的位子“无碍,只破了层皮,用上药膏只怕是连疤都不会留的。”

李琉风一时无话不再出声,殿内瞬时安静下来,乞颜赤纳问“你何时请人来封我的经脉?”

李琉风正夹菜的手一顿,而后放下银箸,心虚的打量着乞颜赤纳的神情“我并不想如此的,过几日我再去求皇姐,再想其他法子。”

乞颜赤纳却道“不必,尽快请人来罢,我也想见见纳兰与娜日,成了废人你们也可安心的尽快放纳兰回草原。”

李琉风见她神色坚决,不好再劝,再没胃口动筷。陪她用膳之后便修书命人去请玄苍大师。

玄苍大师是无关寺主持,无关寺后便是皇陵所在,是以无关寺清幽,禁军严密。除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之外旁人是进不去的。

而请玄苍大师来一次亦是不易,好在如今李琉风身为议政公主,位高权重,玄苍大师也肯给几分薄面。

两日后,玄苍大师将寺内事务交于弟子后便孤身进城,此时乞颜赤纳正在殿前负暄,只见远处三人走来,为首是金衣龙袍的李辞年,后面半步一左一右是红衣的李琉风,与黑袍的玄苍大师。

乞颜赤纳不由得心里嗤笑一声,秃驴。

却只见那黑袍和尚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她,似乎是听到她心里的暗骂一般。

乞颜赤纳瞬时坐正身姿打量着来人。

这和尚须眉乌黑却足有一寸长,面上看不出纹路,可那目光却像是耄耋老人般似乎能看破人心,步伐矫健轻快,内力高深,或许连鲁扎都不是他的对手。

乞颜赤纳静静站在殿前等着几人走近,李辞年不曾怪罪她的失礼,反道“这便是玄苍大师。”

乞颜赤纳还未出声,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直逼面门,乞颜赤纳腰身猛地一拧,这才堪堪避开,可玄苍大师似乎不肯善罢甘休,脚下走了一套五行金刚步,行云流水,手上化掌为拳,拳风遒劲,将乞颜赤纳逼的走下殿阶退无可退,纵身一跃站在了殿前的石狮头顶。

只在眨眼之间,一旁的李琉风与李辞年还不曾反应过来,李琉风只看到乞颜赤纳跃上石狮,玄苍大师步步紧逼,她心下着急,不管不顾的就拦在玄苍面前。

“大师这是作何?”

玄苍见此才笑着运气收势,抬头朝乞颜赤纳喊道“你这女娃好没礼数。”

乞颜赤纳也翻身跳下来,回敬道“我为何要尊你衡国之礼。”

玄苍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旁人不清楚,难不成你心里也不清楚自己算是半个衡国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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