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执将执宿剑收至身后,瞬移到“方灵艾”身边,将她从头到脚都仔细看了一遍。
气息稳定,面色红润,这段时日定然少不了精心地养护。
眼前的方灵艾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重伤之人,难道封印阵法确实有问题……小师妹她并没有遭遇反噬。
“看我能走能跳,你很失望?”沈闻执的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但厉闻洲还是一眼看出他的困惑与怀疑。
“自然不是,看见你如今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我被你们望珩山众人诓骗,以身献祭失败,全身筋骨皆断。这后果照玉山和你难道不知道吗?”
厉闻洲看方灵艾并不打算出声解释,索性将错就错。
“是厉闻洲救了我。”
“怎么可能?望珩山与魔域势同水火,你一个小丫头那魔头怎会大发善心救你!”
况且这魔头自己闲庭信步的抱着个鸟蛋,让小师妹一个人背着这么大的包袱,不就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侍女使唤吗?谁知道是不是厉闻洲故意折辱望珩弟子。
“魔族是非分明,哪像你们望珩山人人虚伪。如今方灵艾于你们而言,不过弃子一枚,跟着厉闻洲好歹还有条活路。”
方灵艾差点没忍住。什么叫跟着厉闻洲?
明明是厉闻洲非要赖上她,借东风一巡。
“我这次下山便是来带你回山门的。”
“不行!”
这次方灵艾没忍住,她可不想再成为被献祭的阵眼了。
厉闻洲的眼神转向方灵艾的位置道:“我听她的。”
看着两人如今的态度,沈闻执心中紧绷的理智彻底坍塌。
“你当真与他有了私情?宁可与魔物为伍,也不跟我回去?”
厉闻洲接收到方灵艾的眼神警告,并没有承认。
“师父让我把这弥渡宝塔交给你,他心里十分牵挂你,你不能伤了师父和师门的情谊啊!”
沈闻执苦口婆心,在劝方灵艾迷途知返。
弥渡宝塔!
方灵艾拼命示意,让厉闻洲先接过宝塔。
“我与厉闻洲有了私情,所以不能跟你回去。”
完了……厉闻洲会错了意。
“他只是说笑,沈……兄弟,切勿当真。”
执宿剑阵拔地而起,削风切雨。
“既然如此,待我将这厉闻洲的魔头斩下,看他如何再迷惑你的心智。”
“住手!”厉闻洲挡在方灵艾身前,一副忠贞不屈的模样。
一定要演的如此逼真吗?方灵艾自愧不如。她贴在厉闻洲的耳后道:“我们要找的法器就在沈闻执手上,你想想办法把它拿到手。”
厉闻洲伸手:“把弥渡宝塔给我。”
“你愿意跟我回山门,跟这个魔头彻底断了?”
“嗯。”
如此直接?
转变来得太突然,沈闻执摸不着头脑。不过小师妹向来说话算话,他便直接交出了法器。然后眼睁睁看着这法器落到厉闻洲手上。
“你们……”
“厉闻洲”开口:“多谢师兄千里送宝塔,灵艾谢过,后会无期啦!”
执宿剑阵下早就被方灵艾套上了一张星移符。
这声师兄捶在沈闻执心口,方灵艾话音未落便带着厉闻洲消失在这片荒野中。
…………
细嫩的手掌里被塞了一把钥匙。
“明日午时,范管家会来检查这间库房。你把所有的礼单都对一遍,确保公子三日后的婚宴万无一失。”
“万一有失怎么办?”方灵艾睁着无辜的眼睛,打算从眼前妇人口中套出些信息。
“那就赶紧上报!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聪敏,不知修了几辈子福才能进我们贺府。
“范管家他……”
“抓紧干,务必万无一失!”方灵艾还有话想问,这面容可怖的老妪已经离去。
方灵艾用手上那把纸做的钥匙插进锁孔。
竟然真的能开锁?
大约三个时辰前,方灵艾拿到心心念念的弥渡宝塔。结果星移符出了差错,她和厉闻洲踏入了一座名为锁月的城。
好消息,她现在是方灵艾,两人的身体不知因何,莫名其妙换了回来。
坏消息,刚进城,两人便失散了,宝塔还在厉闻洲手上。
而她现在是锁月城城主贺忻州府宅的一名丫鬟。
三日后,贺忻州的独子贺桓锦娶亲,府里张灯结彩,到处贴着喜字。
方灵艾推开库房的门,隐约听见门后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贺桓锦成亲,竟然准备了三间屋子的聘礼!”可这聘礼为何还在府中,不是早该在定亲之时就抬到女方家中吗?
方灵艾拿起樟木箱子上的礼单被雨水洇湿了半册,一股腐朽的恶臭萦绕在她鼻尖。
“这礼单怕是写了得有十年,这贺家真是心急。”
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要嫁进来。
方灵艾努力辨认礼单上的字迹,一一比对。
竟然还有英鞮山的冉遗鱼珠被冰封于此?
英鞮已经封山十几年,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聘礼在这摆了十年不止。这贺家准备的礼单怕是从未送到女方手中。
“让你来核对礼单,可不是让你偷懒!”
桂嬷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方灵艾的身后,看着方灵艾盯着礼单出神,一口咬定她在偷懒。
“无用之人不能留在我们贺府!不能留!”
本就扭曲的脸皮脱落了半张,她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点颜色瞧瞧。
“嬷嬷,我才发现我不识字。”
方灵艾把那份礼单摊开,指着一团黢黑的笔记问道;“嬷嬷,这是什么字啊?”
不识字?不识字的丫鬟就该被赶出去!
剩下的半张面皮也消失了,这桂嬷嬷明摆着要把方灵艾吞吃入腹,她好久没见过这么可口的食物了……
“桂嬷嬷,少爷要的东西呢?”
这声音……
方灵艾没管面前努力用手扶住脸的桂嬷嬷,歪着头朝她身后看,厉闻洲竟然混成了这贺府的管家!
“我这就给少爷送去。”
桂嬷嬷一走,阴森的气息瞬间消散。
方灵艾靠近厉闻洲,小声地贴在他耳边问:“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家人不是人。”
“这我知道。”桂嬷嬷一点伪装都没有,直白地表明了她非人的身份。
“那你知道锁月城吗?”
方灵艾摇了摇头,她从未听过。
“……相传洄海有两轮月亮,夜出如昼。”
那里的百姓夜不能寐,作物也难以成活又常有怪兽出没,众人苦不堪言。有一仙人路过此地,心有不忍,炼化妖月镇于地下,后来人们便在此地安家置业。
“这便是锁月城的由来?抚仙岛在洄海上,那仙人不会是一游吧?”
“传闻罢了,你难道信这地底镇压着第二个月亮。”
“我当然……唔,好痛!”,方灵艾一抬头撞上了厉闻洲的下巴,她一边捂头,一边推开厉闻洲,“别靠我太近!”
厉闻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位置,他就没挪过脚。
“方灵艾,你……”
“我怎么了?”
算了,霸道便霸道些吧,先破了这锁月城的迷障再说。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成了这里的“范管家”,还有鸲苣鸟蛋和弥渡宝塔你放哪了?”那可是她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厉闻洲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范冠佳。
“你从何处得来的?”桂嬷嬷竟然认下了他的身份。
“贺府的祠堂旁边有一间屋子,墙上挂满了人名,我随手取下了一只木牌。之后这里的人见到我便都会喊一声范管家。”
那她现在也去拿一块,再遇到桂嬷嬷时也好有个挡箭牌。
厉闻洲伸手揽住兴致勃勃的方灵艾,将她藏在自己怀中。
“别动。”
厉闻洲微微俯身,方灵艾侧脸贴在他的胸膛,整个人被他挡的严严实实。
从后面望去完全看不见方灵艾的身影。
“怎么了?桂嬷嬷又来了吗?”方灵艾的声音细小如蚊,只有厉闻洲一个人听得见。
身穿披红的新郎官“贺桓锦”路过了两人,急匆匆的往前院跑去。
那张脸赫然是被两人抛下的沈闻执。
厉闻洲眼神微敛,真是阴魂不散……若是此时方灵艾抬头便能望见他眼中的不满。
“厉闻洲,她走了吗?”
怎么这次一点声音也没有?方灵艾试图探出脑袋偷偷看一眼,却被厉闻洲用大手按住了后脑勺。
谨慎为上,方灵艾安静待着没有继续乱动。
不对,刚刚厉闻洲还没有告诉她鸲苣和宝塔的下落。
“它们都在我的乾坤袋中,等我们离开锁月城我便将它们还你。”
“行吧,那你注意点鸲苣,它这段时日就要破壳了。可别把它孤零零得放在袋中,把它闷坏了。”
“三日后便是婚期,到时候这贺府一定会是另一番天地。我们等三天,看看其中有何破绽。”
三日?
她还要在这里受桂嬷嬷的奴役三日!
“走吧。”厉闻洲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去哪?”
两人一起踏出库房,并没有奇怪的人出现阻拦他们。
“给你找个有靠山的身份。”
厉闻洲要带她去那个挂满木牌的屋子!
“你们要去哪!”
一道凄厉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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