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三十八 章

第三十八章

勿忞山校场这厢,甄梅顒和慕容霆漓方与邹宥钧一行三人告别,两人正暗暗寻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去往考场范围里靠。走两步,甄梅顒足下嘎啦一声踩断了一根枯树枝,慕容霆漓快他半步,转头来看他,只见甄梅顒身后十来步奔来一只怪物,正是先前那位这又卷土重来。两人吓得五官撑开,皮和肉骨都像是各有各的意愿,二者险些意念不和分了家。慕容霆漓和甄梅顒两臀一撅,像是屁股被大力士猛踹两脚,一口气蹿出去老远。

竭力跑出一阵,二人见一身影凭空而降,手持刀一把,这刀细又长,有细微的苍翠幽光。此人身着玄色武将袍衫,金领红暗纹,这一瞧就不得了,官衔约摸是个大领导。慕容霆漓和甄梅顒像两只小耗子被大猫逮着了,连忙亟亟脚下刹车,调转脑袋往回跑。

那将领喝道,“跑什么!”这一喊二人更是拼了命地跑生怕跑慢了脑袋就掉了,甄梅顒边跑边气喘吁吁道,“糟了……咱……这是……碰上头了,考……考……”慕容霆漓体力好些,全不似甄梅顒这般喘气如牛,他道,“考不上就明年再来罢!”甄梅顒还待攒两口气说上些什么,二人眼前一花,将领口中又是一声爆喝,“废物!”施展轻功将两人的去路给堵了个结实。

甄梅顒这会儿吃了豹子胆了,殊不知他这是豁了出去,一跺脚气道,“你们这哪里是选拔!分明是要人命罢!”他指向慕容霆漓,急道,“你瞧瞧我好搭档成个啥样了!都跟个倒吊葫芦血板鸭了!”此话一落,慕容霆漓呆住了,倒是不知哪里有照镜,他成了个啥样?小爷玉树临风的形象成啥样了?见那将领也在看他,他不禁摸摸脸,手掌放眼底下一瞧,果真有血!这一下,慕容霆漓尖叫一声蹦跳起来。将领忙双指堵住耳道,一嘴子官腔道“考核结束,请两位考生先跟我走。”慕容霆漓生怕其中有诈,虚张声势道,“凭啥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啊!我们又不认识你!”

莫文忱见慕容霆漓这小子前不久刚给他收过一次罚款,这会儿早忘了个干净,果然小屁孩儿不长记性。哪里知道慕容霆漓也瞧人眼熟,声势气焰瞬间瘪了下去,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名堂经来。如若是邹宥钧在,定是要手掌拍大腿,激动地大叫道,老子跟霆漓溜学那会儿丢的脸全给这人捉着了!①

甄梅顒见好搭档如此答复机智过人,便长了些士气,手臂叉腰附和道,“对对,你又是谁!我们不认识你!”那将领显是翻了个白眼,仍耐着性子道,“我姓莫,莫文忱,至于我是谁,你们随后就能知道,先跟我走罢。”慕容霆漓皱眉心焦道,“可……可,可那怪物还在追我们!”莫文忱侧身欲走,向他俩招手催促道,“快跟上,再不走我可管不了你俩。”他浑是来检查工作的,看到俩小鸡仔落在外边没给回收回去,顺道儿捡一下,你俩爱走不走,摆摆手就先走了。

慕容霆漓和甄梅顒二人见那将领真走了,忙灰溜溜地跑着跟过去,生怕真给丢在这处没法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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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月夫人这处,正是新老旧人五人相会又告别之境遇,枳月夫人带着徒弟邹宥钧和余延一路赶往崔锦,她仰脸看向日头的位置,口中一喊道,“糟了,时辰不多!”一问才知是跟故人约了时间。

三人便快马加鞭赶往玄州崔锦,从勿忞山到崔锦少说也要一天半,幸而三人抄小路走捷径,虽说路途多崎岖体峻,一路行来披星戴月逆转顺布。至天光朦胧,天色青灰如粗坯,邹宥钧竭力瞪大两只眼睛,困顿不已,他看向走在一旁的余延,余延时而低头看路时而抬头看远处,神貌倒是沉稳,邹宥钧打了个哈欠泪眼花花,不由跟余延问道,“余兄,你怎不困呐?”余延道,“以往我常常需要夜出,倒也习以为常了。”

邹宥钧知晓余延夜里出门是去打工,遂自讨了个没趣儿,再看师父枳月夫人,虽身着对襟襦裙披袄,这一路行来竟纤尘不染。反倒是邹宥钧和余延二人,时常要在歇脚处两人互相帮忙梳洗,这一捯饬折腾就是老半天,师父她老人家早就梳洗毕,盘坐着运功了。邹宥钧万分羡慕,坐在小马扎上问师父道,“师父,我何时能像您这样啊……”枳月半只眼皮子都不掀开,她手中换了个诀,过得半盏茶时间才道,“徒儿,你这是公子哥儿的生活习性,和习武又没甚关系。”邹宥钧正拿一块布巾擦着自己的湿发,闻言撅着嘴搬着小马扎到太阳底下去擦头发。

倒是许久没人同她这样使小家子气儿了,枳月心中有些发乐,她扬声道,“徒儿!君子如莲,出尘不染,万事万物不能扰也!”邹宥钧将师父此言反复念叨,只觉阳光和煦圆融,师父不仅是在夸他也是勉励他哩!心中喜悦交加面上嘿嘿直笑,大声回道,“是!师父!徒儿谨记!”

翻过这条山中小径便能隐约觑到崔锦一隅,如美人隔云端,这江南之地轻莹绣巧,淡远清丽。但这天,晦日幽幽,草色似烟,三人立在山头不见霞光万丈,颇觉可惜,但邹宥钧却精神大振,瞌睡虫都跑了几条,呼喊着要跑下山去,待到了崔锦,邹宥钧又疲倦得脑袋直往下点,三人路过一处茶摊,邹宥钧迷迷蒙蒙地掏钱买了三杯茶水,正逢余延也困得脚下打跌,邹宥钧便给他猛灌一大杯浓茶,只师父一人精神烁烁喝着一杯牛乳茶。茶毕,三人再度启程,邹宥钧提议要不坐马车得了,枳月道,走两步就到啦!说罢,三人便看见一座宅邸门口正立着一名老翁,这老翁乍一看倒是寻常家仆,但待走近了才瞧见这老翁身上所穿所佩无不锦缎翠玉。那老翁笑脸相迎。三人进了宅邸绕过照壁走入厅堂,见一男子正品茗相候。

那男子面若冠玉,身着墨蓝锦缎衣袍,腰挂玉佩,折扇别一把,左手拇指戴一枚玉扳指,正是玄州知名谦谦君子风雅人士之面貌,见师徒三人,笑意盈盈道,“枳月,茶都备好啦!”枳月向男子拱手道,“我来迟了!”师徒三人便以枳月为首,依次入座。

余延只当自己是旁枝斜出的外人,起初心有忐忑四处仔细,但见茶水备的是三盏,尤其是他这一盏,贴心地戳了一根苇管,方便他喝茶。余延不由恭敬问道,“前辈事先不知有第三人远道而来,怎不奇怪?”

那男子笑道,“前辈?我年方三十五罢了,哪里当得了前辈。”又道,“怎能说事先不知,倒是枳月没有事先同我说起过。”余延听此回答,更是疑惑不已。他看向枳月夫人,枳月夫人冲他颔首。宅邸主人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道,“我一只手便能算出来。”说着高举着手掌,当场给余延掐算起来,“少侠身上沾叶,想必是从城外山头的小路而来,木叶出于树,山南而非山北,为阳木。甲木当头行戊土岁运,木土相克,乃是太岁头上动土,杀你四肢去你手足!”余延闻言大骇,心头掀起沓浪竞奔,是了,我因自作苦吃为歹毒恶人砍去双手,又因赌债之事与朋友分道扬镳,这不正是杀我四肢去我手足吗!当下不禁垂泪道,“前辈说得丝毫不差!”便毫不避讳地将所历之事一件件娓娓道来。那男子摇头叹息道,“回头是岸啊!”

话到此,厅堂里沉沉郁郁各有想法,恰是时,那老翁手中端一托盘,竟是上茶点来了。他见枳月夫人,脸上笑容和煦,道,“阿枳姑娘,别来无恙呀!怎愁眉苦脸的?”那男子笑道,“方老,您就别打趣枳月了,况且枳月有失意之处,莫要再笑啦。”方老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道,“正是如此,人才要忆往昔知今日。”那男子道,“方老说的是啦!”

邹宥钧看这两人一来一去,不知是何种关系,既像是主仆二人又似是长幼之辈。听师父枳月夫人道,“方老,小女子承蒙方老惦记了,这些年来确实过得不好,如今更是身受重伤……”说至此,叹了口气。方老摆手道,“我自是晓得,阿枳姑娘现下内劲不畅,无法发功。”枳月一听,问道,“方老可知何故?”方老道,“羊刃七杀为逆行,而常人功法都是顺行。”枳月心道,这倒是不知了,我那好姊姊还练了这等邪门歪道的心法不成?

那男子转向两位小年轻道,“忘记介绍了,在下姓魏,魏云台。”转向方老道,“这位是方老,方丑辛。”方老摇头晃脑道,“小寒丑土,丑为金库,辛金生。”邹宥钧与余延也逐一自我介绍,邹宥钧向方老问道,“方老先生是做生意的罢?”余延晓得方丑辛是在说五行之丑辛,听邹宥钧这门外汉一说,倒也觉茅塞顿开。

方老哈哈大笑抚掌道,“此子聪慧过人!”那魏云台看向余延道,“我倒是瞧他是个可塑之才!”正此际,邹宥钧把先前疑问吐露出来道,“我方才瞧方老和魏先生,还以为方老为仆魏先生为主,但看了一会儿又不类,更像是长辈带小辈,但现瞧来又不是。”他说话直白,二人也不以为忤,魏云台道,“你说方老生意人这点不假,方老经营着玄州崔锦一带最大的钱庄——诹玉钱庄,我呢,才是那个打下手的。只不过这处宅子乃是我魏某祖宅,方老一人伶仃。我俩上班时候一聊,便合了拍。一来,我二人知根知底,住一块也安心。二来,我俩本是知己,这样一来也算是互相作伴。”

话到此,枳月夫人说明来意,“我来此,一来是我身受重伤,想请解。二来,是为彻玉楼失火之事,这事背后,非是几人私下恩怨如此了了,我暗中调查,玄州崔锦是檀荷、清水的老家,这两人都是失火事件的关键人物。”她顿住,看向余延道,“三来,便是想求医治此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余延听言入耳,袖子轻动,魏云台都瞧在眼里,他道,“你要救人不若去关箱岭。”枳月夫人笑道,“云台兄不也是关箱岭弟子。”魏云台唉声道,“此子一双手皆失,我是难以再给他变出一双来……但,此子与我颇有缘,我魏某虽本事不大,教护亲传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吾欲收此子为徒,不知意下如何。”三人闻言,面上惊喜不迭,邹宥钧手下推搡余延,余延身扑地,扑通跪在堂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正是余兄心灰意懒途,云台有缘喜收徒!

是时云动风行,方老对天一觑,向魏云台道,“云台,起卦罢!”那魏云台却摆手看向众人道,“我业已步天歌,观龟甲,如今你我几人虽聚于此,但时辰未到时机不在。”

注:

①前边他俩还没毕业时候,逃学乔装给老莫和他同事抓了个正着,慕容霆漓还给交了个破坏公物的莫名罚款。(我也有点忘了是前边第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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