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温成华要娶与温家有世仇的土匪之女的消息就在商会里传的人尽皆知。
当晚温明瑞把温明理请到了家里,告诉他,温明秀说如果温成华娶了富幸妍,温明秀就把温成华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温明瑞着急地说:“二弟,都说下棋者善谋,你棋艺高超,给大哥出个主意,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温明理喝一口茶,淡淡地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二姐这么做天经地义。”
温明瑞因为温明秀砸了建盏,心里十分不悦,这时候就不服气地说:“什么天经地义?我是长房大哥,长兄如父,你们自然都应该听我的,她温明秀仗着自己管着族谱,就敢忤逆我了,还有那个温明琰,平日里读书都读傻了,生意上的事是一点不管,还敢拿刀来吓唬我。”
温明理看着温明瑞,哭笑不得,他在想自己这个大哥是不是真的老了,糊涂了。
他无奈地说:“大哥,这门婚事本就有违伦常,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惹得兄妹离心,兄弟阋墙。一家人和睦不比那些身外之物来得要紧些?”
温明瑞叹了口气说:“一家人和睦也比不上我的孙子重要。”
温明理惊得差点把茶碗摔了,温明瑞忙扶了一下,说:“你小心些,今天明秀才砸了一个,这建盏贵重得很,如今已经只剩这一个了。”
温明理一把抓住温明瑞的手说:“你说什么?那个姓富的已经有身子了?”
温明瑞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温明理抬头深深地呼了口气说:“难怪,二姐平日里那么端庄自持,如果不是你们做得太过分了,她又怎么会连茶碗都摔了。”
“不过区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重视呢?”
温明瑞叹气说:“不光是为了那个孩子,而且…”,他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成华在外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我和他妈妈为了还债,已经动了商会的钱,如今商会账簿上的窟窿大了,光凭我一个人堵不上,等到年底查起账来,肯定会露馅的。富幸妍嫁过来,她父母做土匪时攒下的百万家财也会当做嫁妆带过来,到时候,这笔钱就能把商会的账给平了。”
温明理目瞪口呆地看着温明瑞,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温明瑞一样,他痛心疾首地说:“大哥,你糊涂啊!这件事,二姐知道吗?”
温明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她只知道成华欠了一屁股债,还不知道我挪了商会的钱。她家大业大的,母家又有那么多财产给她继承了,这些钱对她来说,算什么呢?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过的艰难。”
“二弟,大哥也是万般无奈,成华是我的长子,赌场的人是看着我的面子才给他宽限了两个月,不然就要砍了他的手脚。我纠结了很久,无奈之下,才偷偷动了公会的钱。你就帮帮我,帮帮你大侄儿吧。”
温明理说:“大哥,你为何不去向二姐开口借钱呢?你若开口,二姐一定会同意的。”
温明瑞直起腰杆,傲气凌人地说:“我是她大哥,我怎么能跟她开口借钱呢?我的面子,我的威严,该何处安放啊!”
“那你只在乎你的颜面,不在乎商会吗?你可记得,二姐背后的苏家,陆家,梁家,都是政界军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常言道:家有千金,不如权在手,那些当官捏死我们跟捏蚂蚁一样,你真不怕得罪了她。”
温明瑞说:“明秀不会的,她最是心软了,尤其是对她欣赏,她在乎的人。你是明怡的亲弟弟,就也代表了明怡,所以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明理,你也不希望商会从此四分五裂吧,算大哥求你,你去试试吧。”
温明理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说:“罢了,我就做一回恶人吧,我会去劝二姐的,但是光凭我一个人,是说不动她的。大哥,你写封信,把成坤叫回来吧。”
又过了一会,温明理叹气说:“不义之财啊!大哥,成坤确实要比成华更合适的。”
温明瑞沉默着,半晌才说:“还是成华吧。”
——
与此同时,张婉秋也回娘家请了她哥哥来劝说。
她哥哥连夜来了照雪庐,温明秀知道他的目的,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以礼相待,给他沏了上好的茶。
张皖知一直说让温明秀学会变通,顾全大局,那个姓富的嫁进来,那百万嫁妆对他们商会也是大有益处的。
温明秀越听越恼,最后直接说:“百万嫁妆?那都是沾着人血,人命的钱财,你们拿了也不怕折寿?再者,那些是她的嫁妆,她嫁进来,那些钱也是温家长房的,与商会何干?相反,娶了她,还会损害我们商会的名声。有何益处?”
张家大哥被堵得哑口无言,私心里也认为自己没理,只好告辞了。
——
林府。
二小姐林澧兰坐在堂上,将她下午在温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她并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温明瑞打算让温成华和温成坤在同一日成婚。因此,林澧兰被张婉秋请过去说话,顺便见见未来嫂子。
她坐得有些累了,就到后院走了走,回到前厅时,刚好撞见温明秀来,因此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林府大小姐林沅芷说:“怎么会这样,明秀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林沅芷自小也是和温明秀他们一起在书塾里念过几年书的,温明秀知她人品不错,因此和她的感情也极好。
苏州城里有这样一句话:温家二女,迥然天与奇绝。林家姐妹,沅有芷兮澧有兰。
林父说:“温明秀向来冷心冷情,做事果断,唯一的逆鳞就是她的亲人。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商会怕是要变天了,你们两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了,注意言辞,以免落人口舌。一切,等澧兰成婚之后再说。”
林沅芷说:“爸爸,这件事本就是会长一家做得不对,明秀现在恐怕也难做,我们难道不帮帮她吗?”
“帮什么?你别忘了,我们和会长是亲家,荣辱与共,要帮也是帮他们,知道吗?”
“可是……”
“别说了,你们小孩子别管这些,回房去吧。”
回了房中,林沅芷不满地说:“爸爸摆明了就是要坐视不理,商会里其他几家肯定要么高高挂起,要么帮会长。这样一来,明秀不就孤立无援了吗?”
林澧兰劝说:“姐,你先别急,我想应该不会的,会长和明秀姐姐是兄妹,肯定不会彻底撕破脸的,今天下午,明秀姐姐为了劝会长,说了好多话呢。”
林沅芷摇了摇头说:“说不好,明秀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其实很在意情分二字,她说那么多话,就是在试图挽回。所以说她冷心冷情,做事果决,就是对她最大的误解。那些只不过是她知道挽回不了了,就果断放弃,好让自己少受些伤害的方式罢了。不过父亲说对了一点,亲人就是明秀的逆鳞,如此看来,明秀是真的有可能会和会长彻底撕破脸。再看看吧,如果之后明秀没有再做什么举动,应该就是放弃温成华他们了。不管怎么样,明秀都一定很难过。”
——
谢府
温明怡坐在床边,不悦地说:“明理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不论是帮亲还是帮理,我们都应该站在明秀那边,他倒好,竟然答应了替大哥去劝明秀。”
谢清书无奈地说:“能怎么办呢?那个姓富的姑娘都怀孕了,那可是你大哥的亲孙子,是温家的根,他当然要帮了。”
温明怡生气地说:“那照你这么说,明秀就不是温家人了吗?三叔三婶就活该死了吗?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堂而皇之地住进受害者的家里?这件事,街上的三岁小孩都觉得荒谬,你们这些大人却觉得无伤大雅?”
谢清书说:“好了好了,我没有说明秀不是温家人,也没有说谁是活该死的,只是觉得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应该给他活下去的权利。”
“那这件事,你就是认为大哥他们是对的,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是吗?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一样都只是为了利益,不为公理。”
“我没有,我保证,这件事我绝对不参与,我不帮会长。”
温明怡说:“你不表态,就是代表你默认了,大哥是对的,明秀只会更加孤立无援。当然,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毕竟你谢府这么一大家子呢,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而改变,就这样吧,睡了。”
——
南京,陆府
胡友静走进客厅就看见陆秉逊一脸阴沉的坐在沙发上,她走过去,小声地问:“司令,你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陆秉逊说:“刚才接了个电话,是明琰打来的。”
“明琰,是苏州,还是,温家发生了什么事?”
“前一阵子,明秀不是说杀害温兄的那伙土匪已经被正法了吗,刚才明琰跟我说,明秀当时放过了那土匪的一双儿女,结果,现在她那大哥的儿子要娶那个土匪的女儿,你说这叫什么事?”
胡友静惊讶的说:“我的天爷呀,哪有这样的事情?她那大哥一家也太不要脸了吧。就这事,明秀能忍?”
“哼,明琰当时气的直接提刀要去砍人了,明秀心里顾念那点情分,现在一个人在家生气呢,要不是明琰打电话,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事。”
“我觉着明秀不是那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脾气,她估计是想自己解决。我们要不先不动,看看明秀打算怎么做?”
“你说的倒也在理,我们可以不出手,但是我们得先表态,那个商会里的人个个自私自利,我们得给明秀撑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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